《前朝皇子绑回家(重生)》来自www.aqtxt.net ================= 前朝皇子绑回家(重生) 作者:众凌老怪 文案: 整个天云国都知道,秦丞相虽权势滔天,却生了个纨绔不羁的女公子,不仅调戏般若寺的俗家弟子,还把人直接绑了回家。 秦蓁蓁:你们懂什么?这都是套路! 上辈子,秦家功高盖主,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入牢狱之灾。 一朝重生,秦蓁蓁决定改变命运。 身为秦相独女,她为了麻痹女帝,找了个天云国话题度最高的公子哥,以此塑造纨绔的形象,却没想到公子哥的身份另有隐情。 秦蓁蓁:我好像上了贼船。 要是喜欢作者,就收藏一下专栏哦~么么啾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爽文 主角:秦蓁蓁,刘子佩 ┃ 配角:染月,秦丞相,女帝 ┃ 其它:重生,前世今生 ================= ☆、套麻袋(已修) 正是初春,夜风中还带着些许寒意,一轮明月挂在柳梢头。 秦蓁蓁和家丁皆穿着夜行衣,如同一伙强盗般堵在般若寺外的巷子中,引得零星的路人们纷纷侧目。 “小姐。”染月突然扯了扯秦蓁蓁的衣袖。 “嗯?”她转过头朝染月挑了挑眉,“怎么了?” 秦蓁蓁一双眼生的极好,衬着手中灯笼的光,在夜色中如同星子般熠熠生辉。 “我们这样不太好吧。”染月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道:“总感觉怪怪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要是被老爷夫人知道了小姐这样胡闹,她肯定会挨板子的。 “染月,你可真没出息!”秦蓁蓁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故意大声道:“我可是丞相府的女公子,来般若寺抢个人而已,谁敢管我!” 果然,一旁的路人听到后皆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健步如飞,巴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回家。 这可是丞相家的女公子啊! 秦丞相是开国功臣,如今位极人臣,连女帝都要让他三分,谁吃了老虎胆,敢去管秦家的事呢! 快走快走,要是被秦府的家丁抓到了,指不定就被灭口了。 “嘘!”秦蓁蓁此举惊的染月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小姐,别人做坏事都是藏着掩着的,您怎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小姐自前几日在般若寺见到刘二公子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今天更是要来般若寺将刘公子抢回去,这可不是胡闹嘛! 当然,染月身为秦蓁蓁的丫鬟,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秦蓁蓁却在心底暗自笑开了花。 没错,她可巴不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强抢民男呢! 上一世,秦家权势滔天,盛极一时,纵然父亲秦丞相为官低调,忠心为国,还是为女帝所不容。 秦家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打入大牢,秦蓁蓁一家三口被毒死在狱中,其余的族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每当想起上辈子的遭遇,秦蓁蓁的手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发抖。 女帝的势力在天云国根深蒂固,忤逆她的臣子早就在她登上帝位之时,就被屠戮殆尽。 女帝登机之后改了前朝制度,将兵权统一归为己有,而父亲虽然贵为丞相,手上有的只是一个代理权。 秦蓁蓁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到办法,只好先故作纨绔,为秦家争取时间。 恰巧前几日在般若寺还愿,遇见了天云国第一皇商刘大福家的二公子——刘子佩。 刘家有钱却无权,最近因为二公子刘子佩出家一事,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整个刘家迅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若是借刘子佩来塑造自己纨绔的形象,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全城皆知,传到女帝的耳朵里。 所以秦蓁蓁才装作对刘子佩一见钟情的样子,方便自己行纨绔之事。 秦蓁蓁这么想着,却听见身边的家丁一阵骚动,抬眼一看,原来是目标任务刘子佩出现了。 只见刘子佩简单的束着一头青丝,穿着粗布僧袍,搭配虽然粗看略显怪异,但加上他过于作弊的颜值,看起来却另有一种遗世独立般的美感。 直教人叹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手中提着一个素色灯笼,正与门口的小沙弥行着佛礼告别。 “快快快!”秦蓁蓁压低声音吩咐道,“麻袋和棍子都准备好了没?” “回禀小姐,都准备好了。”一旁虎背熊腰的壮汉们齐声答道。 染月看了一眼足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和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翻出来的,还沾着灰的麻袋,不禁在心中默默的为刘二公子点了个蜡。 刘二公子,您一路走好。 * 待刘子佩清醒过来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脑仁隐隐泛着疼痛,他欲伸手摸摸,却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绑的死死的,竟是连一下都动不得。 刘子佩一怔,心中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竟染上了一片灰败。 门不被突然推开,随即传来了一声怒斥。 “谁准你们把人绑成这样的?!” 这声音是…… 秦蓁蓁? 刘子佩干涸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然后是家丁忙不迭辩解的声音。 秦蓁蓁见做戏做的差不多了,才收起脸上的怒色,慢慢悠悠的朝刘子佩走了过去。 刘子佩能感受到一双绵软的双手放在了他的身上,想要替他松绑,但是那手是极笨的,解了好久也没能解开。 绳子绑的极紧,深深的嵌进了刘子佩的肉里。秦蓁蓁哪里做过这种事情,解了好久都不曾解开,当下觉得有些颜面无光。 她底气不足的朝一旁的家丁喝道:“没眼力的东西,还不快来把绳子解开!” 刘子佩听到了一阵骚动,然后身上一松,连带着罩住自己的麻袋也被人拿掉了。 果然是秦蓁蓁——几乎是揭下麻袋的同一时间,刘子佩就看到了秦蓁蓁的脸。 他这才收起了方才心中的猜想。 这是一间许久不曾用过的柴房,到处都是散乱的杂物,空气中飞舞着肉眼可见的灰尘。 “原来是秦施主,请问施主这次又想要干什么?”他淡淡的开口问道。 当然是帮我营造那个纨绔子弟的形象啊! 心中这么想着,秦蓁蓁面上却是笑嘻嘻的说道:“不干什么呀,就是怕你在寺里无聊,所以专门请你来我家解解闷儿!” 刘子佩拨动着腕上的佛珠,道:“秦施主,这于理不合。” 秦蓁蓁凑上前,嬉皮笑脸的道:“佛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刘公子若是真的一心向佛,又何惧区区一个秦蓁蓁呢?”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玩世不恭的脸,暗自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他的眼中一片明暗交错。 “怎么?刘公子不愿意吗?”秦蓁蓁皱起了眉毛,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暧昧一笑,道,“还是刘公子嘴上说着一心向佛,实则六根并不清净……” “秦施主多虑了。”刘子佩打断秦蓁蓁的话,抬起眼盯着秦蓁蓁一字一句道:“秦施主果然有令尊当年的风范。” 此话一出口,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在此之前,天云国之前从未出现过女子当政,只是到了先帝这一代,不知怎么的,就下了一道让贵妃继位的遗诏。不仅开了天云国的先河,也是这世间的头一遭。 那贵妃便是如今的女帝。原是镇西大将军的嫡女,叫李姽的。从小在军中长大,饱读诗书,精通兵法。颇受先帝宠爱,先帝在世时便常常进入御书房。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老一辈的人都心照不宣—— 女帝是篡位的。 而秦丞相,便是女帝篡位的最大助力。 刘子佩此言,是在暗指秦丞相当年之事,来嘲讽秦蓁蓁呢! “大胆!”在秦蓁蓁身后的染月顿时站不住了,斥道:“我家小姐对你一直好言相劝,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 一句话就把秦蓁蓁的错处摘的一干二净,还倒扣了人家一个罪名。 秦蓁蓁瞄了一眼刘子佩身上尚未褪去的勒痕,心中顿时有些汗颜。 染月这丫头,这张嘴可真厉害。 “刘公子,你可要知道……”秦蓁蓁掸了掸沾在衣服上的灰尘,走上前慢条斯理的说道:“即使你的父亲是天云国第一的皇商,富可敌国……” “但他也只是个商人。” 商贾之人身份低贱,不可入仕,即便刘大福是女帝亲封的第一皇商,也改变不了几百年来商人的社会地位。 自然是比不上有钱有权的秦家的。 “如果刘公子能够乖乖听话,那么我自然不会为难刘家人。” 念着这段话,秦蓁蓁觉得自己颇有些山大王的风范。 事实上,她只会派人去刘家传个口信,就说是请刘子佩来丞相府讨论佛经啦云云,顶多口头恐吓一下,哪里能够真的动手呢。 她在赌,赌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选择留下。 果然,刘子佩虽然神色未变,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他沉默的低下头,又数起了腕上的佛珠。 秦蓁蓁见此,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看着眼前少年寂静的身影,秦蓁蓁尚未泯灭的良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难受的。 细细想来刘子佩挺无辜的,啥也没干就遭遇了这场无妄之灾,硬生生的被自己从佛门圣地拖回了滚滚红尘。 可是秦蓁蓁一想起前世惨死在狱中的家人,那颗心又全副武装了起来。 她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顺手摸了一把刘子佩光滑的下巴。 她红唇轻启。 “来人,把刘公子洗刷干净了送我房间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民族一家亲,小说历史架空,设定塞外突厥也是天云国的一部分,民族大团圆万岁! * 接档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要是喜欢,就收藏一下作者的专栏吧~么么啾 ☆、推倒(已修) “荒、荒唐!”秦母指着床上纠缠的两人,喉咙里“哼哧哼哧”了好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母身旁的染月,已经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呆了。 “原来是母亲。”看着堵在自己房门边一票人,秦蓁蓁的面上丝毫没有惊诧之色。 她不紧不慢的伸出玉葱般的手,将一缕碎发别在耳后。 “还不快从这位公子身上起来!”秦母气的将手上的经书攥成了一团。 秦母尚佛,一向极少动怒,今日这般模样更是罕见。 “是是是,女儿遵命。”秦蓁蓁吊儿郎当的回答道。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刘子佩,在众人进来的那一瞬,就已经涨红了脸。 “啧啧啧,我都没有不好意思,你怎么倒是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秦蓁蓁慢吞吞的从刘子佩的身上爬起来,还不忘顺手摸一把对方瘦弱的胸膛。 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秦蓁蓁暗自想到。 “你……”刘子佩早就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浑身气的癫痫般打颤,“无耻!” 方才,他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丫鬟“请”来了这间房间,还被绑住了双手。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将秦蓁蓁应付过去,没成想秦蓁蓁在进来之后,就直接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他虽是个男子,可双手被束缚,秦蓁蓁又是突然袭击,实在是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秦蓁蓁美女蛇般缠上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秦蓁蓁刚刚缠上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头秦母就推开了房门。 “母亲,您不是喜欢念佛吗?女儿就给您找了个般若寺的俗家弟子!”秦蓁蓁理了理稍微有些凌乱的衣着,笑嘻嘻的说道, 这算不算是捉奸在床?她颇为恶劣的想。 “胡闹!”秦母简直想要撬开自家女儿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具体什么事儿我已经知道了,可我却不知道你如此不懂分寸!” 秦蓁蓁了然,她就知道会有人在秦母跟前打小报告。 “你的父亲虽是当朝丞相,可是心里想将他扒皮抽筋的人不在少数。树大招风,你怎可如此肆意妄为?你可知,你将刘公子绑回府一事,已经传遍了全城!” 秦蓁蓁的心中顿时闪过一丝达成目的的窃喜,转眼又有些恍然。 母亲将事情看的如此清楚,上辈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秦家一步步走向绝路? 外人都说秦丞相和夫人伉俪情深,可秦蓁蓁从小就知道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母亲是秦家的女主人,却总窝在佛堂中念经拜佛,唯独对秦蓁蓁的事情上心;父亲整天忙于朝政,所以夫妻二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总是聚少离多。 “还不去把这位公子手上的绳子解开!”秦母斥道。 “啊……”秦蓁蓁回过神,暂时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刘子佩早就坐了起来,靠在床沿上微喘。 他的发髻已经不知道在何时散了开来,柔顺黑亮的头发瀑布一般垂在腰间。 好一幅美人图。 还好刘子佩没真绞了头发做和尚去。 秦蓁蓁瞧着他的头发,在心中感叹。 所幸这次的绳子系是个活节,且并不算紧,秦蓁蓁很快就给解开了。 “夫人。”刘子佩起身朝秦母作了个揖。 其实他本该行跪拜之礼的,可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羞的,愣是没跪下去。 不过秦母鉴于自家女儿无礼在先,没有介意就是了。 “刘公子,此事的确是我儿不对,还请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秦母朝刘子佩微微颔首,算是赔礼了,“请刘公子稍等片刻,我已经派人去收拾东西,好送刘公子归家。” “母亲,不可!”秦蓁蓁没等刘子佩说话,就上前一步,打断了秦母的话。 “女儿今生非刘公子不嫁!”秦蓁蓁暗自去拉刘子佩的手,没想到对方毫不留情的躲开。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女儿前日里去般若寺烧香时,对刘公子一见倾心,若是母亲要将子佩送走,女儿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秦母被气的一个踉跄,一旁的丫鬟见状忙上去扶。 “此事绝无可能!”秦母斩钉截铁的说道。 堂堂丞相府的女公子,居然要嫁给一个商贾之子,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了大牙。 “母亲!女儿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秦蓁蓁见母亲神色坚定,眼珠子一转,心头涌上一计。 她伸手就拿起桌上一把剪刀开始绞头发。 发丝纷纷扬扬的落下落在波斯进贡的羊绒绣金线地毯上,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众人顿时慌了神,一干人忙上去抢夺夺,好不容易抢下来了,可秦蓁蓁的头发还是被绞掉了好多。 只见秦蓁蓁的头发被糟蹋的乱七八糟,鬓发一边长一边短的样子滑稽至极。 秦蓁蓁脸色依旧倔强坚毅,但在心中暗自叫苦。 她平日里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如今却被自己搞成了这般模样,还真是“损失惨重”。 秦母见状心口一滞,颤巍巍的伸出一只保养极好的手捂住胸口,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缓了半天才喘过气儿来。 “刘公子……”秦母看向刘子佩,“你看这……” 刘子佩身子一僵,道:“草民一心向佛,无意于男女之事。况且草民身份低贱,配不上秦小姐。” “配的上配得上。”秦蓁蓁忙应道:“我与子佩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刘子佩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时没了声儿。 “既然如此,还请刘公子在府中多住几日罢。”秦母一声叹息,她膝下无子,只得了秦蓁蓁一女,从小宝贝金疙瘩般疼着,倒也还算是温顺懂事,还是头一次见秦蓁蓁这么闹腾。 “秦夫人,此事万万不可。”果然是这样,刘子佩只觉得有些头疼,他就料到了秦蓁蓁不会轻易放他走。 “刘公子放心,我会派人找令父说明的。”秦母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道:“对外就宣称刘公子来丞相府讲经。” 虽说秦蓁蓁将刘子佩绑回家的消息早已全城皆知,但还是得找个好听点的理由搪塞一下的。 况且……她哪里舍得秦蓁蓁真把头发绞了做姑子去。 “我儿不才,从小性子就犟,因为家中只有她一个,便从小娇惯了些,还请刘公子多担待些。” 为人母的,到底还是心软了。 * 这边秦母前脚刚走,刘子佩便问道:“秦小姐,您到底喜欢我什么?” 刘子佩现在连“女施主”都不说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不过是和秦蓁蓁在般若寺有一面之缘,怎么对方偏就一副情深似海,非自己不嫁的样子了。 染月被秦母叫去训话了,现在四下无人,秦蓁蓁倒是收敛了之前那副纨绔放荡的样子。 她听闻刘子佩这番话,抬起眼将刘子佩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笑道:“子佩哪里都好,甚得我意。” 刘子佩一噎,想接着问下去又怕秦蓁蓁纠缠他,思量了一番后,只能自顾自的闭上眼念起了经。 秦蓁蓁见状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道:“我本来是准备让染月带刘二公子你去隔壁住的,可是刘公子在此处好像甚是安逸,既然如此,不如就委屈刘公子住在蓁蓁这儿……” 刘子佩早在秦蓁蓁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睁开了眼,一双星眸死死地的盯着她。 看见刘子佩这幅样子,秦蓁蓁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幼年时自己养过的小犬。 记忆中,那小犬每次被人欺负时,也是这般模样,一时间,脑海中的小犬的模样和眼前的刘子佩逐渐重合。 秦蓁蓁莫名的心情大好。 ☆、投湖(已修) 鎏金浮雕三足炉中,燃着从南岳国购来的龙涎香,几缕青烟从炉中袅袅升起,又逐渐消失在大殿上空。 女帝向来喜欢奢侈,连殿中的墙上都刷了一层金粉。 “现下已是入春了,可朕还是常常觉得身子冷。”女帝叹道。 女帝虽是将要四十的人,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更像三十出头的美妇人,只是眼角细纹中夹杂的余威,泄露了她的至高无上的身份。 她斜斜的靠在软塌上,垂眼看着自己鲜艳的蔻丹,抬了抬下巴示意秦丞相免礼。 秦禄本就只是微微弯曲了身子,看见女帝的手势,便顺势干脆的直起了身。 “陛下励精图治,为国事日夜操劳,实乃天云国之大幸。”秦禄勾了勾嘴角,上前几步道。 “可是我是个女子,纵使朕将天云国治理的国泰民安,却还是遭人非议。”每当想到此处,女帝的语气总会狠厉几分,“真是可恨!” 她双拳紧握,蔻丹顿时刺入掌心。 “陛下。”秦禄端起案几上的茶,“不必理会小人之言,因为陛下,天下三国纷争的局面才得以安息。” “还请陛下莫要妄自菲薄。” 他将茶水递给女帝。 女帝饮了几口香茗,紧锁的眉头稍微缓和了些。 她从紫檀小几上抽出一本奏折递给他。 “军机处的探子来报,说边塞有所异动。”她揉了揉太阳穴, “疑是前朝残党作乱。” “边塞的突厥部落一直异动不断,要是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 女帝看上去颇为头疼。 “所以,朕希望秦爱卿能去边塞走一趟。” * “什么?父亲让我随他一起去塞外?!” 当秦蓁蓁听闻自己即将要去边塞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上辈子并没有遇见这件事。 她的脊背顿时有些发凉,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既定的命数才会改变? 若真是这样,自己所做的努力还有作用吗? 秦家……会不会比前世灭亡的还要早些? 她呆呆的站在廊上,直到挂着的鹦哥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 “小姐!”原来是染月。 染月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鬓发都散乱了。 “怎么了?”这丫头虽然看上去笨手笨脚的,但是为人处世却极为细致小心,这么失态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刘公子……刘公子他……”染月快速的喘了几口气,终于壮着胆子回道:“刘公子投湖了!” “什么?!”秦蓁蓁一惊。 刘子佩投湖了?! 他这是吃错了哪门子药?! 秦蓁蓁突然想起昨日两人在床上交缠的场景。 该死!刘子佩该不会因为这事儿想不开投河吧! 若是旁人获得了丞相家女公子的青睐,必定是举家同庆,暗自庆幸自己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到,从此可以平步青云。 就算不为财权,她秦蓁蓁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遇上这种稳赚不赔的好事,怎么刘子佩偏就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他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秦蓁蓁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 待到秦蓁蓁和染月赶到案发现场时,刘子佩已经被人从湖里捞出来了。 眼 前的刘子佩,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他一头乱发胡乱的贴在湿透的身上,发顶上还搭着条水藻,狼狈可怜的如同一只落汤鸡。 看到刘子佩没有生命之忧,秦蓁蓁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冷静下来了之后,她瞅着刘子佩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形象,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 当然,身为一个刘子佩的“爱慕者”,她在这种场合笑出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秦蓁蓁转身背对着众人,在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并暗自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后,才朝刘子佩走了过去。 “子佩,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秦蓁蓁逆光而立,影子刚好落在刘子佩的身上。 她的眼中噙着泪,鼻头微红,手上还绞着帕子,微微低头的样子看上去少了几分骄横,多了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真是楚楚可怜。 可惜,刘子佩的态度向来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 “草民并不讨厌秦施主,但是草民一心向佛,将魂魄和肉身皆许了佛祖,还请女施主不要为难我。”他双手合十,朝秦蓁蓁行了个规规矩矩的佛礼。 这刘子佩还真是油盐不进,不解风情。 秦蓁蓁心中烦躁,但当着众人的面,也只能温言宽慰。 “子佩……蓁蓁是真心爱慕于你的。子佩就是蓁蓁的魂,蓁蓁的魄,蓁蓁的金刚肉身。”秦蓁蓁拿帕子捂住脸,好遮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原谅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还是头一次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她将脸埋在帕子中,呜咽道:“若是子佩不要蓁蓁,我宁愿死了去。” 她说着就往湖边跑,一旁的家丁丫鬟顿时乱作一团。 一时间“拦住小姐”的声音此起彼伏。 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秦蓁蓁当然只是做个样子的,见到众人来拦,便顺势做娇弱状,软倒在了追上来的丫鬟怀里。 “娘啊,请恕孩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送终!”秦蓁蓁抽噎道。 “何事如此喧哗!”众人正忙手忙脚时,一道威严的男声突来喝道。 “老,老爷!”众人见状顿时慌了神,纷纷跪下行礼。 秦丞相一向宠爱秦蓁蓁,这回闹成这样,他们可要挨顿板子了。 秦禄瞟了一眼混乱的现场,将目光锁定在一旁站着的秦蓁蓁身上。 “蓁蓁,抬起头来!”秦禄眉头一拧,语气却是温和了许多,“身为丞相之女,怎么垂头丧气的。” “爹……”秦蓁蓁抬起头,用红彤彤的兔子眼望着秦禄。 这一喊不仅情真意切,还带着哭腔。 这回可不是她装的了,秦禄政物缠身,算起来,还是秦蓁蓁重生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到父亲。 想起父亲上辈子被一杯鸠酒赐死在狱中,七窍流血的样子,秦蓁蓁就一阵心酸,就忍不住真情流露了。 “怎么了?”秦禄愕然,秦蓁蓁这模样甚为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第一次见。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顿时严肃了许多,“是谁给你气受了?” “我……”秦蓁蓁刚要张口,眼泪却珠子似的率先滚了下来。 “染月!你来回答。”秦禄看向跪在一旁的染月问道:“是谁惹小姐生气了?” “回老爷,是……是……”染月有些支吾,眼神飘忽的在秦蓁蓁和刘子佩之间闪着,半天没敢出声。 “父亲,没人给女儿气受。”秦蓁蓁擦掉眼泪,答道,“是女儿自己爱慕刘公子,相思成狂,做出许多荒唐事来,女儿如今想开了,只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胡闹!”秦禄气的吹胡子瞪眼,“我秦禄的女儿,怎么能够去做姑子!” 秦蓁蓁瞟了一眼刘子佩,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刘子佩刚才起就特别安静。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跪在地上的刘子佩的发顶,至于他脸上的神情,秦蓁蓁是全然不知的。 “我秦禄的女儿,配皇室子孙都绰绰有余,更别说是区区一个商贾之子了。”这话听着像是劝解秦蓁蓁的,其实是在嘲讽刘子佩。 刘子佩垂着头,袖中的双手愈加握紧了几分。 其实秦禄在回来的时候,他就从秦母那听说了这事儿,正准备找女儿搞个思想教育,没想到出了这事儿。 他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怎么?这臭小子居然还敢看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本来他还觉得自己女儿找个商贾之子有些掉价,可闹了这出之后,秦禄的倔脾气就彻底上来了。 虽说这小子上不了台面,可毕竟秦蓁蓁喜欢,那么收作房中人也不是不可以。 * 刘子佩垂着头在地上跪了许久。 直到秦蓁蓁精致的绣鞋印入他的眼帘。 “嗯……”秦蓁蓁抓了抓脸颊,神情有些窘迫,“子佩,喝碗姜汤驱寒吧。” 她知道自己这样挺无耻的,刘子佩是无辜的,他本来只是个局外人,是自己生拉硬拽着,把他拉入局中。 可是,这局一旦进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秦蓁蓁在心中叹道。 “秦蓁蓁,你不是喜欢我吗?”刘子佩突然抬起头,神色冷谈,眸中漆黑一片,似乎酝酿着狂风暴雨。 “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秦家的女儿!”刘子佩咬牙瞪着秦蓁蓁,平时清冷的气质全无。 他一把将秦蓁蓁手中的姜汤掀翻在地。 碎片四溅,滚烫的姜汁溅在秦蓁蓁的裙摆上,襦裙上出现了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好好好。”秦蓁蓁并未将刘子佩的话放在心上。 “你若是不喝姜汤,就洗个澡吧,小心别生病了。” 秦蓁蓁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半点看不出难过。 “你!”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依旧是衣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时也没了办法。 他索性闭上眼,开始念起经来。 秦蓁蓁轻叹一声,看了眼依旧炸毛的刘子佩,悄悄的走了出去。 “出了父亲和母亲的住所,秦府你可以随意走动。” 秦蓁蓁的话透过窗纱传来,带着蝉鸣,若有若无的传入刘子佩的耳中。 刘子佩睁开眼,看着被秦蓁蓁随手带上的房门,眸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没错,女主很作很黄很暴力 或许我可以把文名改成:女主是个重生的神经病??? * 推荐一本预收文,点进专栏可以提前收藏: 文名: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生病(已修) 秦蓁蓁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子佩,只觉得空气滞涩的有些难受。 刘子佩自那日之后再未出过房门,秦蓁蓁也是今日才见着他。 他上车自之后就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连多余的眼神都未给秦蓁蓁一个,全当没秦蓁蓁这个人。 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但这可真是……太难受了! 秦蓁蓁在心中暗自叫苦。 刘子佩身为“秦相女公子看上的小白脸”,被秦蓁蓁理所当然的带在了身边,染月还贴心的将两人安排到了同一间车厢——只有自己和刘子佩的那种。 染月则在后头那辆马车中,和其余丫鬟一道等着主子随时命令。 所幸女帝当政,风气比前朝开放了许多,秦蓁蓁的身份高贵,刘子佩又是大家已经默认的房中人,没人敢嚼舌根。 “……子佩。”秦蓁蓁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 边塞路途遥远,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到的了,他们两人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吧。 刘子佩听到声响睁开眼,神色冷淡的看向秦蓁蓁。 “你饿不饿?”秦蓁蓁将未出口的话语在舌尖溜了一圈,还是吞到了肚子里。 怎么说?子佩,其实我是重生的,抓你是为了麻痹女帝? 要是真说了出来,指不定明天外边的传闻就从“秦大小姐强抢民男”,变成了“秦大小姐得了失心疯”。 ……还是算了。 “不饿。”刘子佩恹恹的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哈哈哈,也是啊!”秦蓁蓁干笑几声,她忘记她们刚刚在路上吃完了午饭。 马车已经出了京都,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庄,远处黛色的小山蜿蜒连绵。 路边是几块稻田,因为是早春的缘故还未插上秧,只有一只肥硕的白鹅在田中摇摇摆摆的走着。 视线越过田野,便可以遥遥的看见几间茅草屋,有妇孺在房前嬉戏。 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石头,突然一阵强烈的震动,秦蓁蓁整个人猛地一颠,屁股重重的磕在了椅子棱角处。 “嘶……”秦蓁蓁痛的眉头紧皱,表情狰狞的,她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还好还好,没被戳出个洞来。 秦蓁蓁暗自松了口气。 她才放松下来,却见对面的刘子佩直挺挺的朝她倒了过来。 该不会是自己的表情太狰狞,把刘子佩给吓到了吧…… 眼见着刘子佩离自己越来越近,秦蓁蓁循着本能的往旁边一躲。 “咚!”刘子佩的额头狠狠的撞在了车壁上,即使壁上挂着羊毛毯子,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响。 “……” 光听着声儿就觉得好疼…… 秦蓁蓁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才反映了过来。 自己这是眼睁睁的看着刘子佩撞了上去? 完了,刘子佩说不定更不待见自己了…… 秦蓁蓁心中一阵哀嚎。 “刘子佩,你没事吧!”她忙下地去扶。 “……”怀中的刘子佩软趴趴的倒在她身上,双眼紧闭,唇色发白。 他的身体软的像根面条,随着秦蓁蓁的摇晃倒来倒去。 刘,刘子佩莫不是…… 秦蓁蓁心头一阵惊恐,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刘子佩的鼻子下面。 在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后,她才安下心来。 还好没…… 嗯?怎么那么烫?! 她连忙将手贴上刘子佩的额头,果然感受到了一阵灼人的温度。 “停车!”秦蓁蓁一把掀开帘子。 刘子佩这个家伙。秦蓁蓁咬了咬牙,突然想起他自落水之后就没有出过房门的事情,心脏顿时一阵紧缩。 他这般倔强的性子,该不会在落水那天就生病了吧! 思及至此,秦蓁蓁只觉得一阵后怕,心头顿时涌上了百般情绪,一时五味交杂。 * “这位公子初为邪轻而浅,上犯皮毛……”随行的孙太医把过脉后,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背着医书。 “……说人话。”秦蓁蓁打断道。 “……也就是说刘公子刚开始只是染上了风寒,但是拖着久病不治,就出现了高热。”孙太医抹了把额上的汗。 秦相家的女公子果然不负纨绔之名。 “严重吗?”秦蓁蓁一听高热,忙问道。 是不是自己在刘子佩落水之后,如果有去探望过他,他的病情就不至于发展至此了? 秦蓁蓁只觉得心中莫名内疚。 “这病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孙太医捋着自己的山羊胡,道:“此番行程药材准备甚为齐全,因此算不上是什么难事。” 那就好。 秦蓁蓁放下心来。 “只是……”孙太医两条花白的眉毛一拧,样子颇有些为难。 “怎么?”秦蓁蓁心中又是一紧。 难不成刘子佩还有什么不治之症? “不不不,小姐误会了。”孙太医见秦蓁蓁表情不对,忙解释道,“刘公子高热不退,需要有人不停用烧酒擦拭身子……” 此番随行,跟在秦蓁蓁身旁的多是丫鬟和家丁,小厮都在秦相跟前伺候着。 这位刘公子据说是秦小姐的房中人,所以让丫鬟伺候未免有些不合适,而家丁又不会这些细致活,为这种事情惊动老爷更是不合适…… 孙太医偷偷瞥了一眼秦蓁蓁。 任秦蓁蓁脸皮再厚,听到老太医充满暗示性的话语还是觉得有些面热。 “我自会安排。”她还是端着架子答道。 * 刘子佩被安置到了车厢中的小榻上,中药被送到了染月那里,用小火炉慢慢熬着。 秦蓁蓁举着沾了烧酒的布子,看着昏迷不醒的刘子佩,只觉得无从下手。 脱还是不脱,这是个问题。 要是不脱,就没法儿给刘子佩擦身;要是脱,刘子佩毕竟不是她喜欢的人,只是个做戏的对象,秦蓁蓁迈不过心中那道坎。 秦蓁蓁的脸都皱成了苦瓜脸,思考良久,终于心中一横,将手放在了刘子佩的腰带旁。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就当行善积德了! 她半侧着脑袋,尽量不去看刘子佩,摸索着解开了刘子佩的腰带。 伴随着簌簌的声响,腰带散了开来。 秦蓁蓁像是在剥一棵笋,一件又一件的脱去刘子佩的衣服。 大夏天的,刘子佩咋穿这么多…… 秦蓁蓁脱去最后一件衣物,感觉自己有些心猿意马。 刘子佩的身材并不像秦蓁蓁想象中的那样瘦弱,反而是属于脱衣有料的那种类型。 他的身体线条流畅,腹肌若隐若现,最为诱人的便是那条人鱼线,顺着小腹的线条一直蜿蜒到裤子中…… 秦蓁蓁连忙别过脑袋,觉得自己的鼻腔有些发烫。 “小姐。”马车骤然停了,帘外传来了染月的声音。 “昂?”秦蓁蓁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像是做坏事被抓住般,“噌”的缩回手,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这儿有个客栈,老爷准备再此将就一夜。”染月听着秦蓁蓁声音不对,觉得有些奇怪。 但她转念一想,小姐是和刘公子一间车厢的,那么无论是何种情况能够让人理解的。 秦蓁蓁不知道染月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是将手中的帕子一甩,庆幸客栈中有小厮,自己不用给刘子佩擦身了。 * 是夜,秦蓁蓁就着店家摘来的新鲜花瓣,在木桶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总算是洗掉了这一天的劳乏。 她舒适得浑身酥软,连脚趾头都蜷缩了起来,只想上床好好睡一觉。 听染月说,这次遇见客栈是因为没离京都太远,之后的路程中,有时候还不一定能遇见客栈呢! 所以她要好好珍惜在客栈中的每一刻——即使它年久失修,就算自己蒙上被子也能听见夜风呼啸的声音。 秦蓁蓁惬意的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 “小姐,刘公子喝不进去药。”轻叩了几声门后,染月在门外轻声说道。 “……”秦蓁蓁僵在床上。 她觉得现在的心情,有点像自己小时候把娘亲滋补的中药,当成酸梅汤给喝了一般。 在知道刘子佩宁愿病着,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这件事后,秦蓁蓁虽然并不爱慕他,可是内心还是颇有些触动。 她一时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心情和态度,去面对刘子佩。 秦蓁蓁神色复杂,还是披了件衣服下床开门。 “小姐,刘公子喝不进去药。您要不去看看?”染月想着以秦蓁蓁对刘子佩的宠爱,第二天听说了这件事恐怕会责罚她们知情不报,才来告诉秦蓁蓁。 秦蓁蓁小时候身体壮实,倒也不曾生过什么大病,染月和伺候秦蓁蓁的其他丫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药喝不进去的情况。 “你去找个店中的小厮,扳着刘子佩的下巴,把药硬灌进去。”秦蓁蓁揉了揉太阳穴,淡淡的说道。 嗯?染月瞪大了眼睛,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小姐这么喜欢刘公子,她还以为小姐会赶去探望一下呢。 “我……”秦蓁蓁靠在门框上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该怎么样面对他。” 染月是从小陪伴她的丫头,秦蓁蓁对她很是信任,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防备。 染月闻言心中不解,只是呆呆的望向秦蓁蓁。 小姐不是很喜欢刘公子的吗?怎么都不去看看呢? 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明白小姐的心思。 染月有些苦恼。 “况且我也不是太医,下次遇到这种事儿,你直接找孙太医便是。”秦蓁蓁看了一眼染月,又交待了几句,便关上了房门。 她没有骨头般瘫倒在了床上。 客栈床上的粗棉被褥,早就被秦府丫鬟们替换成了她常用的丝绸被褥。 秦蓁蓁看着木质天花板上的纹路许久,最终还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她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脑袋,闭上了双眼。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秦蓁蓁:染月,你以为我会怎么做? 染月:奴婢以为您会用小手帕捂着胸口喊刘公子小亲亲,再扑倒在刘公子的身上嘤嘤嘤。 秦蓁蓁:…… ☆、遇刺(已修) 浸透了鲜血的帘幔,被风吹得鼓鼓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满是断臂残骸,士兵正粗鲁的翻箱倒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一个瑟缩的小男孩躲在柜子中,透过狭窄的缝隙往外面窥视。 柜外,有具女尸正对着他,眼睛可怖的瞪着,似乎要从眼眶中出来,死不瞑目。 他认得她,那是他的贴身宫女,常常陪着自己玩儿。不论是翻花绳还是下棋,甚至连四书五经也念过一些,现在正值花一般鲜活的年纪。 此时,她却变成了冷冰冰尸体,一道狰狞的伤口从脖根贯穿胸口,连嫩绿色的宫服都染成了红色。 小男孩用肉乎乎的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泪痕,眼中闪烁着和年龄不符的仇恨与恐惧。 “这里还有个柜子啊!”一个正在尸体上挑挑捡捡的士兵,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 他油腻的脸上挤出一个贪婪的笑容,露出一排黄牙。 “让老子瞧瞧有什么好东西。”士兵拔出腰间的剑朝他走来,嘴里却在不停抱怨,“在这些晦气的东西身上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什么值钱的东西。” “呸!”他啐了一口,嫌弃的一脚踢开挡在柜子前的女尸。 “说不定那小崽子就躲在里面。”士兵转念一想,神色又兴奋起来。 他手上的剑还滴着鲜血,衣服上满是血污,唯有眼中的贪婪之色亮的惊人。 一步,两步…… 小男孩惊恐的盯着柜子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愈发颤抖起来。 他不想死,他要活着,他要活着! 士兵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朝柜子缓缓伸出手…… * “!” 刘子佩猛地坐起身来,牙齿死死的咬住了嘴唇,红润的嘴唇被咬的发白,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弓起身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捂住左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子佩?”秦蓁蓁正巧推门而入,看清屋里的情况忙大步上前。 “你这是怎么了?”她欲伸手替刘子佩拍拍背顺气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伸出去一半的手却顿在了半空。 她悄悄的将手缩了回来。 “婢女和小厮呢?他们怎么没在这儿伺候着?”秦蓁蓁一边儿问着,一边儿转过身去替他倒茶。 秦丞相嫌客栈中的茶叶太过苦涩,泡的都是家中带来的贡茶。 此次出行,光是茶叶就有一旦之多,天云国多小山丘,虽然盛产茶叶,可每年进贡的极品贡茶也不过五旦。 秦蓁蓁手中的这么一壶茶,就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年的开支了。 这是何等的皇恩浩荡。 秦蓁蓁看着手中馥郁微绿的茶汤,在心中轻叹。 “……”刘子佩并不答话。 他的眼神注视在秦蓁蓁的脖颈上。 那截脖颈子生的极好,白皙而又修长,称着窗纸透进来的光,似乎微微透着光。 美丽而又脆弱,就好像触碰它的人微微用力,便能折断。 刘子佩的目光骤然深沉起来。 “……怎么了?”过了许久,秦蓁蓁还是没听见他回答。 她转过身来,就看见刘子佩盯着自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不禁挑了挑眉。 莫不是病傻了? “不……”刘子佩收回停滞在秦蓁蓁脖子上的目光,微微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自然的垂下来,使他的五官都湮没在阴影中。 秦蓁蓁看不清他的神情。 “是我觉得人多了有些胸闷,便打发他们回去了。”刘子佩低声道。 “那你要是不喜欢,大可打发他们在门外候着,出了事可怎么办?”秦蓁蓁叹道。 昨夜她想了许久,躲着刘子佩终究还是不妥,毕竟这一路上,她俩还是会被安排在同一间车厢中,自己若突如其来就疏远刘子佩,也太让人生疑了。 思来想去的,秦蓁蓁还是决定来看看他。 “你方才是怎么了?要找孙太医看看么?”秦蓁蓁看了眼刘子佩湿透的睡衣,递过去一块帕子。 “只是梦魇。”刘子佩盯着帕子,却并不接过。 洁白的丝质帕子上,静静的开着一支娇艳的并蒂芙蓉,似乎有香气在上面流淌。 “呃……”秦蓁蓁见他迟迟不接,欲收回帕子,却突然被一双修长的手拿走。 “染月昨日里看见了鸽子,你身体虚弱,要不要派人猎一只补补?”秦蓁蓁心中暗叹新奇,她还以为刘子佩不会理自己呢。 刘子佩闻言似乎有所触动,他攥紧了手中的丝帕,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秦蓁蓁。 他黝黑的眸子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划过些许微不可见的凌厉。 秦蓁蓁被他看着,不知怎的,后背莫名窜上了一股凉意。 * 用完早膳,一行人接着赶路。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她可以确定,自己方才在刘子佩的眼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危险。 刘子佩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 难道刘子佩觉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她,所以新仇加上旧恨,实在受不了想要奋起反抗?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她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风景,思索心中的疑惑。 车外是两座大山,地势十分陡峭,马车则被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小路上,前头是绵延不绝的山路。 山壁上满是青苔和藤蔓,偶尔还有碎石滚落,抬头望去,苍劲的树木遮住了一大半的天空。 秦蓁蓁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有刺客!” 尖锐的声音撕裂了山中的宁静,林中的鸟雀哗啦啦的飞向天空。 随即是大块山石滚落的声音。 马儿受惊,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秦蓁蓁只觉得车厢一阵震动,她和刘子佩皆中心不稳的摔在了地上。 盘子从桌上滑落,摔的粉碎,几个水果咕噜噜的在地上乱滚。 “保护老爷小姐!”紧跟着是一阵拔刀的刺啦声。 “小姐!马车失控了!”车夫死死拽住缰绳,掌心磨出了鲜血,还是控制不住受惊的马。 “该死!”秦蓁蓁一把掀开帘子,却见车夫被一块忽然飞来的山石砸落在地,溅起一阵烟尘。 车夫的脑袋被山石砸了一个口子,鲜血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 他挣扎的想要起身,身后其它受惊的马匹却朝他踏来…… 到处都是飞扬的尘土,入耳皆是人们的惨叫,和慌乱的马蹄声。 “刘子佩!”秦蓁蓁钻进车厢,抓住他的手。 刘子佩的神色甚为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连气息都不曾乱过。 他轻轻的皱了皱眉,看着秦蓁蓁抓住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蓁蓁已经无暇关注他的想法了,她神色严肃,道:“一会儿待我发现合适的契机,我数到三,你就同我一起跳下马车!” 秦蓁蓁可不认为自己的驾车技术比车夫还好,马匹失控太过危险,与其撞上山石或者被刺客刺杀,还不如等马车驶出人群,跳出车厢赌一把! 刘子佩直直的盯着秦蓁蓁,既不说话也不点头。 “你倒是给个话啊!”秦蓁蓁急的都要跺脚了,道:“我不管你有多讨厌我,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知道不?” 车轮碾过一块石头,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颠簸。 秦蓁蓁一手扶着车壁,一手拉着刘子佩,堪堪的稳住身子。 她只觉得全身颠的发痛,胃里更是难受,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一般。 不能再等了!秦蓁蓁下定决心。 马匹已经被天降的山石吓坏了,慌不择路的到横冲直撞。 秦蓁蓁拉住缰绳,也不奢望能够控制住马匹,只是希望马匹能够往人群外跑,以免落得和车夫一个下场。 她掌心火辣辣的痛。 “那狗丞相的女儿要逃跑!抓住她!”一位刺客见状,转身朝同伴迅速喝道。 被发现了吗? 秦蓁蓁一惊,转头见有三,四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刺客从人群中脱离,直朝她奔来。 刺客虽然凶悍,但因为之前埋伏在山上,并没有准备马匹,不一会儿子,就与秦蓁蓁所在的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秦蓁蓁见状松了一口气。 那刺客眼眼见着追不上,心中一横,居然从袖中抽出一把飞镖,铺天盖地的就朝秦蓁蓁射来。 秦蓁蓁往后一倒,勉强避开了大多数,但仍被几只飞镖刺中手臂。 镖一入肉,鲜血几乎是瞬间就染红了她的衣袖。 秦蓁蓁一声闷哼,吃痛松开了缰绳。 拉车的马匹失去了操控它的人,愈加横冲直撞,一时竟脱离了大道,朝一旁的断崖冲去。 “不!”秦蓁蓁惊恐的瞪大双眼,她努力去够缰绳,身体一歪,被刘子佩突如其然的揽入怀中。 “你的手臂受伤了。”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似乎现在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秦蓁蓁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荒谬。 刘子佩只是一个皇商的儿子,怎么可能呢? 父亲位高权重,势力根深蒂固,若是她与父亲此番真的遇害,天云国必定陷入混乱,不论怎么想都对身为皇商的刘家没有好处。 秦蓁蓁用完好的那只手去推搡他,道:“马车都要坠崖了,哪里还管这么许多!还是你会马术?” 平时不是巴不得躲着她走吗?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关心她。 “我儿时体弱多病,父亲不曾请过马术师傅。” 刘子佩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道:“所以六艺中唯独不通御。” 想也知道,看刘子佩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哪像是学过马术的人。 刺客见一发未中,心中恼怒,暂且放下了活捉的心思,联合同伴齐发数镖,直朝拉车的骏马射去。 “咿!” 飞镖齐齐没入马身,马顿时发出一声哀鸣,速度也慢了下来。 刺客离马车越来越近,更有甚者已经摸上了车尾。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秦蓁蓁忍住剧痛,心中更是紧张惶恐。 父亲地位显赫,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若是自己被刺客抓住了,还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秦蓁蓁咬紧牙关,若是放手一搏,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了眼断崖,心中一横,拉过刘子佩纵身一跃。 秦蓁蓁感受着身体飞速下坠,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想不到自己重活一遭,居然落得个这样的死法。 ☆、坠崖(已修) “怎么办?” 刺客眼睁睁的看着秦蓁蓁拉着刘子佩,从悬崖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眼皮子底下。刺客们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一个个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领头的那个刺客拧起眉头,一言不发的上前观望。 山壁陡峭,他站在崖边往下看,白茫茫的雾气半遮半掩的挡住了视线,只能隐约看见崖底巨大的岩石,还有崖间冒出来的造型奇特的枯木古松。 “头儿,公子他……”刺客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会儿,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前询问。 “公子有神灵庇佑,必定会吉人天相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朝众人示意道:“况且公子大仇未报,不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可恨那狗丞相的女儿,自己要跳崖,偏拉上公子!”一名刺客咬牙切齿的说道。 “呵。” 那刺客首领冷笑了声,道:“外面都传狗丞相的女儿纨绔成性,对公子一见钟情,我本来还不信,今日见了,倒觉得有几分可信。” “就是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同她一起跳下去。”他叹道。 * 急速流动的气流凌厉如剑,秦蓁蓁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被割的生疼,方才从崖山坠落时,她在山石上磕磕碰碰了好一会儿,原本就受伤的左手更是连知觉都没有了。 自己的左手该不会就这样废了吧!秦蓁蓁闭着眼睛,内心一阵自嘲。 “哗啦!”落体运动骤然停止,秦蓁蓁觉得自己好像被挂在了什么东西上,那物极具韧性,秦蓁蓁甚至觉得自己被弹了起来颠几下。 她没死?!秦蓁蓁欣喜的睁开眼。 只见刘子佩一手拽着树枝,一手揽着秦蓁蓁,勉强稳住了身子。 “子佩?!”秦蓁蓁又惊又喜。 “你……” 刘子佩皱着眉毛,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秦蓁蓁觉得有些不对,开口问道。 她都已经习惯刘子佩当背景板了,没想到刘子佩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看来刘子佩也没有表面那么柔弱嘛。 秦蓁蓁喜滋滋的扬起一抹笑容。 “你好重……” 刘子佩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傻笑的秦蓁蓁,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树枝,才没有滑落。 “……” 秦蓁蓁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秦蓁蓁板着一张脸,手脚并用的从刘子佩的怀中挪到树上。 刘子佩在秦蓁蓁挪出去的那一瞬间面色一松,舒畅的松了一口气。 秦蓁蓁:“……” 自己真的有那么重吗? * 天云国地势以平原为主,丘陵为辅,在这种大环境下,高山甚为少见。 因此秦蓁蓁和刘子佩所在的这座山崖,虽然在天云国算是高山了,但也不过两百余丈。 秦蓁蓁如同一只猢狲般抱住树,在暂时安全下来之后,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 两人此时正处于悬崖中间偏下的位置,即便如此,她往下望去,还是觉得阵阵眩晕。 “如今之计,只有抓着藤蔓慢慢爬下去了。”刘子佩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半山腰垂下来的藤蔓上。 “沿、沿着藤蔓爬下去?” 秦蓁蓁哭丧着一张脸,连声音都在发颤。 “难不成秦大小姐想要在崖间安家?”刘子佩不软不硬的给怼了回去。 秦蓁蓁精心梳好的发髻已经在碰撞中松散凌乱了,昂贵绸缎制成的衣衫,也变得破破烂烂,受伤的左臂处更是一片狼藉。 刘子佩看着如此狼狈的秦蓁蓁,勾了勾唇角,心中却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快意。 他拧着眉头,很是不解自己心中莫名翻涌的情绪,一个人暗搓搓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秦蓁蓁颤颤巍巍的接过刘子佩递来的藤蔓。 自从她重生之后,生活就愈发多姿多彩起来。先不提自己之前强抢良家妇男,跳马车也就算了,居然还捎带着连悬崖都跳了。 这是要把上辈子没干过的事情都干一遍啊! 秦蓁蓁一边吐槽着自己,一边默默听从刘子佩的安排,拉着藤蔓往山崖下爬。 岩壁疏松,秦蓁蓁又是个极为怕高的,每往下一步,都要伸出脚尖试探好几回,确认落实了,才磨磨蹭蹭的迈开脚。 没一会儿,就和刘子佩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刘子佩离崖底不过十几丈了。 “子,子佩。”秦蓁蓁弱弱的喊了一声。 她往日的气势都消失了,此刻正如同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巴瘫在半路。 不过她的眼神倒是足够可怜,盯的刘子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失手摔下去。 刘子佩:“……” 二人悬在半空中,无声对视了许久。 几片枯叶自上飘落,打着旋儿下坠,崖间的雾逐渐消散了,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 刘子佩率先败下阵来。 “你下来,我等你。”他甩出简洁明了的六个字。 刘子佩看上去有些无奈,语气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秦蓁蓁所不知道的情绪。 情况特殊,秦蓁蓁也没仔细琢磨刘子佩到底什么态度,听到对方愿意等她,顿时愁眉一舒,有了往下爬的动力,乐颠颠的握紧藤蔓龟速移动。 刘子佩并不去看秦蓁蓁,只是一味低头看着崖底,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而刘子佩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心是海底沙,一捧起来就散了,更别提寻思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了。 秦蓁蓁看着兀自发呆的刘子佩暗叹。 历经一番波折,二人好歹算是安然无恙的抵达了崖底。 崖底满是尖锐的碎石,一条河流从中间穿过,将崖底分为两半。 要是从悬崖摔落,掉在这些个尖锐的石头上,怕是连个全尸都难保。 刘子佩暗自松了口气。 “水?!” 秦蓁蓁爬了半天,连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大半,嗓子早就干的冒烟了。 她看见河流顿时一阵欢呼,忙不迭的撒欢跑过去,誓要痛饮一番,洗净污垢。 刘子佩默默的跟在秦蓁蓁的身后,皱眉看着秦蓁蓁狼狈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走到秦蓁蓁的上游处,用手捧着水,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秦蓁蓁痛快的喝完水,又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只是安静下来后,伤口的疼痛感越发强烈了。 她瞥了眼在旁专注喝水的刘子佩,小心翼翼的想要掀开自己的左袖。 血液早就凝固了,布料和伤口血糊糊的粘做一团。 秦蓁蓁咬着牙,手上并不敢太用力,自己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把衣服揭下来。 “刘,刘子佩……”她哭丧着脸转向一旁的刘子佩处。 “怎么……”刘子佩闻言扭过头来,尚未完全说完口中的话语,视线中便猝不及防的撞见一只雪白的手臂,他愣愣的盯着看了片刻,脸上却慢慢的染上了粉红。 待他回过神来,脸上,脖子上,耳朵上,早已是一片火烧火燎。 他猛的转过头去,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但又夹杂着一丝羞赧。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 他背对着秦蓁蓁,脑子里一片混乱,唯独记得那只雪白的手臂。 “哪里好端端了?”秦蓁蓁一脸莫名其妙,“我手臂上的伤口和衣服粘住了,正想让你过来帮我揭下来呢!” 刘子佩这是什么反应?自己上回直接把他压床上了,也没见他这么过激啊!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 刘子佩闻言,早就僵硬的如同提线木偶般,连话都说不清了。 他慢慢转过了身。 果然如同秦蓁蓁所说,她的手臂上早已是血肉模糊,衣服和伤口都粘在了一起。 刘子佩脸色一变,忽然咬住嘴唇,后退了好几步。 秦蓁蓁:“……” “我晕血……”刘子佩蹲下身来,就着清凉的河水洗了把脸,才觉得那股强烈的晕眩感缓解了些。 刘子佩这个靠不住的男人! “况且……” 刘子佩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这种伤口不能直接将布料扯下来,要用水把布料打湿了,才能慢慢揭开。” “你怎么知道?”秦蓁蓁好奇地问。 他一个皇商家的贵公子,因为身子弱连马术课都没上过,怎么知道这些处理手法的? 刘子佩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骤然冷了几分。 “小时候见家丁受伤时学到的。”他这么说道。 秦蓁蓁察觉他语气的变化一愣,想要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却见刘子佩把头别了过去,似乎不想再多言了。 又怎么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秦蓁蓁再一次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 ☆、相处(已修) “你在做什么?” 刘子佩收拾完东西走出茅屋,看见秦蓁蓁还外面一个人捣鼓,不禁开口问道。 刘子佩抬起手,轻抚上自己缺了半截的袖子。 几缕青丝自耳畔滑落,他的眼底深沉如墨,意味不明的看向秦蓁蓁。 秦蓁蓁手臂的伤口上,缠着与刘子佩袖子相同的布料。 “我在设陷阱。” 秦蓁蓁手上不停,头也不回的应道。 “陷阱?” “对呀。”秦蓁蓁抹了把头上的汗珠,转过身道,“我前日在客栈,看见窗外有鸽子飞过去,所以想要设个陷阱,看能不能能捕上一只。” “咱俩儿都受了伤,流了血。要是晚上能吃上点肉食,可最好不过了。” 当然,若是能够捕到鸽子自然是最好不过。 唔……实在不行捕到只麻雀也能凑合。 二人之前沿着河流走了许久,才找见了这间茅屋。 茅屋不大,却极为破败。屋顶上的茅草早就被风吹的所剩无几,站在屋里抬头就能看到屋顶上明显的洞。 秦蓁蓁推测是猎人搭的临时庇护所。 屋中空空的,除了灶台什么都没有,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像是被遗弃了许久。 不过,刘子佩在灶台旁的角落里找到了火石,这倒是让秦蓁蓁高兴了些。 “鸽子吗……” 刘子佩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微妙,秦蓁蓁总觉得他听见自己的提议不太高兴。 秦蓁蓁没多想,只是忆起前几日他在客栈中反常的态度,便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鸽子?” “嗯?” 刘子佩闻言挑了挑眉。 “总感觉你……” 秦蓁蓁在心中暗自斟酌了下用词, “总感觉你一听到我要对鸽子下手,就……不太高兴。” “万物皆有灵,所以我听到杀戮总会心有所感。”刘子佩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 秦蓁蓁一拍脑袋,“对哦,你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 刘子佩不剃头发,也极少念经,久而久之秦蓁蓁都差点忘记了他的身份。 这大概就是俗家弟子与真和尚的区别? 她胡乱揣测着。 “那你吃不吃肉?”秦蓁蓁凑过去问。 她头顶有撮发丝不听话的翘着,脸上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灰尘,看上去像只刚从土堆里撒欢爬出来的小花猫。 刘子佩看的的心痒头痒的,不由的别过了头。 “自然是不吃的。”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俗家弟子这个身份,才不吃肉的,其中的缘故还要追溯到许久之前。 不过,秦蓁蓁不需要明白这些事情。 “这样啊。” 秦蓁蓁闻言有些遗憾,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也不知道鸽子到底会不会来。”秦蓁蓁直起身子感慨。 她小时候很皮,凡是新奇有趣的东西必要尝试一番,虽然受身份所制约,不至于爬树掏鸟窝,但是做个简陋的陷阱捕鸟倒是常常会干。 没想到小时候用来消磨时光的游戏,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处。 秦蓁蓁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果真是世事无常。 “……” 刘子佩盯着她手上的伤口,没有说话。 * 秦蓁蓁靠在灶台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自己的发尾。 天色已经泛黑,而刘子佩方才出门捡柴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她则留在草屋中,把里头收拾了一番。 暮色低垂,又是荒郊野外的,刘子佩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儿? 秦蓁蓁有些担心,她跑出门看了看自己的陷阱,依旧是一无所获。 看来今夜注定是要饿肚子了。 秦蓁蓁有些丧。 她可怜兮兮的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她抬起头,透过漏风的屋顶,一颗一颗的数着天上的繁星。 在数到第五百一十九颗的时候,刘子佩终于回来了。 他的背上背着一捆柴,手中还端着一个叶子包成的包裹。 “这是什么?”秦蓁蓁凑了过去。 “我在捡柴的时候,看见有野果,就顺手摘了点。”刘子佩面露疲惫之色,将包裹递给秦蓁蓁。 秦蓁蓁打开包裹,发现里头皆是一串串红玛瑙似的野果,晶莹剔透,一看就有食欲。 她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你吃吗?” 她举起一颗正要往嘴中送,忽然想起刘子佩,忙转过头问道。 刘子佩背对着她,并不说话。 秦蓁蓁问了好几声都不曾听见回复,待她气鼓鼓的绕到刘子佩面前时,顿时噤了声。 刘子佩的呼吸绵长,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投下扇子般的暗影。 睡梦中的刘子佩似乎卸下了白天的哪些冷漠与防备,俊俏温柔的像是一个普通的俗家公子。 秦蓁蓁盯着刘子佩的睡颜看了许久,才悄悄的回到原处。 她吃了一半的果子,将剩下的一半放到了刘子佩旁边的空地上。 “晚安。” 她小声的朝着刘子佩说了一句,闭上眼睡了过去。 听着不远处的呼吸声逐渐均匀,刘子佩才睁开了那双星眸。 他转过身,看了秦蓁蓁许久,才起身出去。 伴随着一声哨响,肥硕的白色鸽子稳稳的停在刘子佩的手臂上。 刘子佩撕下一角白色的里衣,用碳条写了写什么,塞进了鸽子的脚环中。 白色的鸽子扑朔着翅膀消失在天际,今天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刘子佩就这样站在屋前,看着皎洁的月色。 一夜未眠。 ☆、进城(已修) 当众人终于踏进边塞的第一座城市时,正好赶上一年一度的卡姆扎节。 因着此次出行算是暗访,保不准这边塞各个城中有乱党与官员勾结,所以在到达最终目的地前,秦禄为了掩人耳目,准备都在客栈将就。 秦蓁蓁待在三楼的雅间往下望,见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们穿戴的服饰各色各样,还有人牵着骆驼在街上吆喝,街边的小摊上也尽是一些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货物。 果真是从没有见过的新奇景象。 秦蓁蓁一边惊叹着,一边掰下块馕往嘴中塞去 边塞各民族杂居,部落众多,常是这个部落刚过完节,另一部落就开始过与其内容相似的另一个节日了。 这座城是边塞要地,不同民族的人在此共存,因此遇上各个民族过节,就像放烟火似的——东边刚上去一朵,西边就又绽开一朵。 于为了便利,城中就将各种相似的节日都统一成了个新节日。 卡姆扎节便是边塞的七夕。 众人连续赶了几周的路程,早就疲惫不堪了,于是秦父下令在此休整一番,等过几日再启程。 秦蓁蓁瞧了眼在隔壁桌喝茶的刘子佩。 此时不是饭点,而秦蓁蓁这几日水土不服,吃饭时间极不规律,今日好了些,才被允许吃口羊肉。 羊肉味重,刘子佩又不食腥膻之物,秦蓁蓁便把他和士兵分到了一桌喝茶聊天。 那天的发生事情,就好像梦一样。 跟随秦父的士兵,办事效率极高,仅仅是二人坠崖的次日,就寻到了他们。 而刘子佩自二人获救之后,就又变回了以往那副冷淡的样子。 只有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口,在提醒她这一切不是梦。 秦蓁蓁回去之后,免不了被秦父拎过去又是一顿念叨。 秦父担心再次发生意外,又着实心疼女儿的伤势,便拨下一部分精锐保护女儿,命令他们务必寸步不离。 秦蓁蓁看着隔壁桌的装扮成平民的士兵,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难道这卡扎姆节,她要带着这一大堆士兵过吗? 不过自那次事件过后,好处也是有的。 就比如说,秦父似乎不那么抵触刘子佩了。 ——虽然依旧不给刘子佩好脸色。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那晚之后,脱离了原先应该发展的轨迹。 刘子佩正转过头来,似乎想要看窗外的景致,两人的目光就这样蓦然撞上。 秦蓁蓁心中一阵莫名的慌乱,“噌”的将目光收了回来,想要装作切羊肉的样子,来掩饰心中的情绪。 哪知手还没碰上切羊肉用的匕首,匕首就被染月一把夺走。 “小姐,您的身子才刚好些,太医特意交代不能多吃肉的!” 染月一脸认真的将匕首护在手中,像个小管家婆。 “呃……” 秦蓁蓁无措的试图辩解,哪知染月这丫头翅膀硬了,丝毫没理会她,嘴里还喊着让小二过来把羊肉收走。 ……我的烤全羊。 秦蓁蓁一脸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才吃了几口的羊肉被小二端走,听染月说是要赏给随行的下人吃。 刘子佩目睹了整件事的发生,见秦蓁蓁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羊肉身上了,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刘公子。” 一个士兵笑嘻嘻的凑过来。 “嗯?” “你和小姐可曾有过……嗯?” 他朝刘子佩挤眉弄眼的暗示。 刘子佩见他这副不正经的模样,心中料到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因此只顾着喝茶,并不去理会。 哪知另一个急性子的士兵以为刘子佩没听懂,一把撞开那个率先问话的士兵。 “哎!狗蛋你这说一半藏一半的,刘小相公怎么听得懂?” 他朝刘子佩笑着搓了搓手。 “刚才狗蛋是问,你和小姐可曾有夫妻之实!” “啪哒!” 刘子佩手中的茶杯掉了。 似乎有把火从心底烧上来,直烧上脑门,烧的刘子佩面色发赤,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日见到的,秦蓁蓁雪白的手臂,流窜在身体中的那股邪火似乎烧的更旺了。 刘子佩知道这些兵蛋子素来喜欢玩笑,一张嘴什么都敢调侃,却没料到肆意至此。 “刘小相公你……” 柱子诧异的看着面红耳赤的刘子佩。 刘小相公这是……还没成? 他和率先挑起话头的狗蛋相视一眼。 莫非……莫非刘小相公不行? 二人越想越觉得可疑,连看向刘子佩的眼神都变得同情起来,还带点鄙夷。 刘子佩刚把茶杯拾起来,就见桌上的一众士兵皆面色诡异的望着他。 “……” 刘子佩被看的浑身僵硬。 他如坐针毡,拿起个干净的杯子喝茶掩人耳目,却觉得越发不自在。 你和小姐可曾有夫妻之实? 这句话像魔咒般在脑中盘旋,任凭刘子佩怎么转移注意,都甩不掉。 刘子佩心中烦躁,终于坐不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回房了。” 剩下的士兵面面相觑。 良久,狗蛋似乎有些内疚,他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小姐。 “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唉……都怪自己,要不是他先提起这个话题,刘小相公的隐疾就……就不会被众人看穿了。 刘小相公本就是被小姐绑回秦府的,这已经够惨的了,没想到他还有这些不为人道的苦衷…… 狗蛋面色严肃,又说了遍:“今日之事,谁都不要说出去。” “对,谁都不许外传!” 柱子面色复杂的附和道。 * 听小厮说,刘子佩已经一天没出过门了。 秦蓁蓁站在刘子佩的房门前,踌躇着要不要敲门。 刘子佩作为大家公认的“房中人”,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秦蓁蓁隔壁那间房。 是不是那些兵蛋子说话太冲,惹到他了? 思来想去的,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秦蓁蓁暗自猜测着。 难道一年一度的卡扎姆节,她真的要自己一个人过吗? 秦蓁蓁的心中隐隐失落,却见面前的房门突然打开。 “……”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彼此相顾无言。 刘子佩此时正端着一个放了衣服的木盆,似乎准备出门去洗。 屋中还隐隐弥漫着股奇怪的味道。 秦蓁蓁吸了吸鼻子。 他在愣了一瞬之后,面色不知为何突然涨得通红,如同一只刚刚煮熟的虾子,连头上都冒着热气。 他见到秦蓁蓁就像是见到了妖怪,不仅踉跄着快速后退了好几步,还做坏事被抓住般,一把甩上了房门。 “……?” 秦蓁蓁一头雾水。 洗衣服而已,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秦蓁蓁思来想去,还是抬起手敲了敲刘子佩的房门。 “子佩,脏衣服可以唤府中的下人来取的。” “我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好像还带着点恼羞成怒。 ……知道你还傻不拉几的自己去洗。 秦蓁蓁一脸莫名其妙。 她觉得刘子佩好像变蠢了。 秦蓁蓁这么想着,心中顿时洒满了明媚的忧伤。 “等等。” 她正要回房,却见刘子佩又打开了门。 不过他挡的甚为严实,秦蓁蓁啥都没看见。 秦蓁蓁的心中顿时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子佩……” “……怎么了。” 刘子佩的心中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是不是……” 秦蓁蓁不敢抬头去看他,耳朵却悄悄爬上了粉色。 刘子佩身子一僵。 “不,其实我……” 他慌乱的开口想要解释,可心中说出的话语,却在听到秦蓁蓁的质问之后戛然而止。 ——“你的房间里是不是藏了女人?” 刘子佩只是个俗家弟子,说不定哪一天就体会到了尘世的好处还俗了呢? 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况且刘子佩还是被自己硬绑来的。 秦蓁蓁理智上表示理解,情感上却有些难以接受。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 “噗……” 楼梯旁传来一声轻响。 秦蓁蓁和刘子佩同时转头。 染月忙不迭的摇头。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呜呜呜……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声音在二人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微弱。 秦蓁蓁朝染月做着小动作,示意她不要管这里的事情,快点回去。 染月会意,瞪大眼睛忙不迭的点头,,听话的在她的暗示下转身跑开。 见染月走了,两人才继续方才的对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 刘子佩感觉自己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 今天尽遇到奇葩的事儿。 “那你为什么遮着掩着的,为什么那么怕我见到你的房间?” 秦蓁蓁一针见血。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间,以前也是。” 刘子佩这次颇为难得,耐心的解释道。 其实上次闭门不出,也不见客的情况,是在他投湖那会儿。不过那时候他极为讨厌秦蓁蓁,而现在则是因为…… 刘子佩拧着眉头一脸纠结的思考了半天,还是微微打开了门。 他依旧挡在门口,只是将房门打开了一丈。 秦蓁蓁垫着脚尖,将视线越过挡在门前的刘子佩,望房中望去。 “没有女人?” 刘子佩一本正经的问道。 虽然这间客栈是城中最好的,但毕竟是在边塞,总体来说还是极为简朴的,甚至于连个帘子都没有。 因此,房中的景致可以从门口一览无余。 刘子佩的房间除了略显凌乱的床铺,和桌子上放着衣物的木盆之外,干净整洁的令人发指,简直可以用空荡荡来概括。 “嗯……没有女人。” 秦蓁蓁看清楚了房中的状况,心底微微雀跃。 ☆、放河灯(已修) 塞外干燥缺水,城中只有一条河流。 河流蜿蜒着穿过城市,将其均匀的分为两半,人们以此划分城东和城西,并认为这条河是上天的恩赐,将它取名为“卡鲁多”,翻译成汉话就是“明珠”的意思。 秦蓁蓁与刘子佩漫步在河边,不远处还跟着一队穿着便衣的士兵。 天色微微泛黑,可街上的人不仅没有减少,还愈发多了起来。 清澈的河水折射着微黄色的灯光,上面飘着点点光晕。 秦蓁蓁定睛一看,发现是一盏盏莲花状的河灯,现在还尚未完全入夜,所以并不是卡扎姆节最热闹的时候。 她扯了扯刘子佩的衣袖。 “不如我们也去买一盏?” “随你。” 刘子佩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混乱。 今天下午兵蛋子的话,如同一块巨石般压在胸口,让他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还有他下午在房间中偷偷干的龌龊事,以及多日前的那个梦一样宁静美好的夜晚…… 这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的心底,似乎滋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禁忌念头。 他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秦蓁蓁,所以干脆闭上嘴不说话,这一路上都保持着寡言少语的状态。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今天是卡扎姆节呢!” 秦蓁蓁一边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花灯,一边询问道。 刘子佩一开始的确不知道今日是卡扎姆节,原先也没打算出门,现在的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染月。 是那丫头巴巴的跑过来,和他扯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概括一下,无非就是要刘子佩好好陪秦蓁蓁过卡扎姆节。说什么旅途无聊,好不容易有个乐子,秦蓁蓁的身子又好了些,刘子佩不能惹她生气什么的。 而刘子佩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 这才有了今晚这码子事儿。 秦蓁蓁所在小摊上,花灯做的并不精致,但秦蓁蓁还是兴致高涨的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买哪个好。 “啊呀二位真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小摊老板招呼完手上的客人,一扭头头,看见秦蓁蓁和刘子佩二人衣着不凡,忙过来点头哈腰的奉承。 “不不不……” 秦蓁蓁没料到这一出,一下子就红了脸。 她连忙摆着手辩解,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说到后面已经细弱蚊虫。 秦蓁蓁又突然想起刘子佩的身份是自己抢来的小相公,这么说实在有失妥当。 一时忙着解释道:“当然也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刘子佩早就在听到那句“极为般配”的时候,就僵直了身子,愣愣的捏着一盏素白的花灯半天没回过神来。 “我懂的,阿妹。” 老板神色暧昧的朝秦蓁蓁眨了眨眼睛。 “谁还没年轻过呢!”他捋着山羊胡笑道。 刘子佩见秦蓁蓁越描越黑,索性拿起手中的花灯询问价格。 那老板本就只是套个近乎好做生意,见客人要买,也就暂时不提了。 “这可不是情人间用的花灯,这是慰问亡魂的花灯,你们要的花灯应该在那边。” 老板说着指向秦蓁蓁那一侧,色彩相比更加艳丽的花灯。 “慰问亡灵?” 刘子佩闻言,并没有放下那盏素白的花灯。 “虽然这是卡扎姆节,但是我们胡人相信花灯能够漂往阴界慰问亡灵。胡人不像汉人那般对死忌讳深,所以摊子上都是两种灯一起卖的。” “这种素净点的灯。” 老板指了指刘子佩身旁那些素净的灯。 “这种灯放入河中,是没有人捞的,我们会让它带着现世中亲人的祝福和思念,漂向另一个世界。” “而阿妹身旁的花灯。” 老板话锋一转,笑嘻嘻的说道:“她身旁那些花灯,才是男女之间示爱用的。” “阿妹会将花灯点着烛火,放入河中,而她的阿哥会沿着河流去捞。若是捞到了,二人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婚后无病无灾。” “不过这都是我们胡人的风俗,你们汉人图个新鲜,放着玩儿也是可以的。” 老板看着有些不自在的秦蓁蓁,笑呵呵的解释道。 “既然如此,我便要这个吧。” 秦蓁蓁选了一盏正红色的莲花灯。 刘子佩则选择了手中那盏素白的莲花灯。 秦蓁蓁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但一联想起他的身世,也就能理解了。 也许那段过往,会永远植根在刘子佩的脑海中。 秦蓁蓁抱紧了怀中的花灯。 * 天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黑了,塞外气候干燥,因此天空中并没有大片的云彩遮挡,月亮和星子在天空中熠熠生辉,一览无余。 街上的人愈发多了,并且多是一对一对的男女。 塞外风气开放,男女就这么站在街上互相调笑,谈情说爱。 秦蓁蓁虽然活了两辈子,还是看的羞怯不已。 她亦步亦趋的跟在刘子佩身后,心中想着要刻意保持出一段距离,却被拥挤的人潮挤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小心些。” 一双纤长却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是刘子佩。 少年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春衫传递到她的肌肤上,被刘子佩双手触碰到的地方,似乎燎起了野火,一点一点的烧到她的心窝里。 刘子佩的脸庞在灯光下看的并不清楚,他见秦蓁蓁站稳了,便沉默着松了手。 秦蓁蓁这次可不敢离他太远了,就怕被人潮给挤的走失了。 虽说后头有士兵跟着,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士兵没有办法即使处理突发状况。 秦蓁蓁只能紧紧的跟在刘子佩身旁,依旧时不时的被挤得磕磕碰碰。 刘子佩在看见她被挤得踉跄了三次后,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的停下步子,转过了身。 秦蓁蓁一时不察,竟直挺挺的撞了上去。 少年身上清新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秦蓁蓁额头撞得有些疼,等到回过神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撞到了刘子佩的怀中,睁开眼便是他瘦削但不柔弱的胸膛。 她甚至能够听到刘子佩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就好像……两人正在拥抱。 秦蓁蓁的脑海中闪过街上一对对互相调情的男女,脸一下烧的绯红。 刘子佩此时的心情也不平静,他的心跳的飞快,如同在胸腔塞了一只兔子,连手心都了一层薄汗。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下午在房间里做的事情,喉头上下滑动,心跳的更快了。 他的耳尖也悄无声息的染上了一层飞红。 秦蓁蓁率先清醒过来,她慌慌张张的从刘子佩怀里退出来。 刘子佩也意识到了不妥,快速的转过身去。 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怀里空荡荡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不能再想下去了。 刘子佩强硬的打断自己的思绪。 “抓住我的袖子,不要走丢了。” 秦蓁蓁低着头走了半晌,不料前头的刘子佩突然发话。 那声音极轻,刚一出口,就氤氲在四周的空气中,被街上喧杂的声音湮没。 若不是秦蓁蓁离他极近,不然也是听不到的。 秦蓁蓁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城西不知何时放起了烟花。 秦蓁蓁转头偷偷看刘子佩。 他的五官在烟火的光芒中明灭,眼中还时不时盛开着两朵小小的烟花。 刘子佩也不恼,就这么静静的等她回过神来。 “哎!” 秦蓁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几步上前,抓住刘子佩的袖子,与他沐着同一片光,并肩而行。 * 秦蓁蓁小心翼翼的将手中捧着的花灯放到河中。 泛起的河水沾湿了她的手,凉凉的,却很舒服。 刘子佩早已放完了他的那盏,正在她的身后等候。 小小的烛火在红色的花瓣中摇曳,似乎下一瞬就会熄灭,却意外的坚强。 秦蓁蓁拉着刘子佩漫步在岸边,看着她那盏正红色的花灯颤颤巍巍的在河上漂流。 她这个颜色的花灯比寻常的花灯要贵三倍的价钱,因此在河中极为少见,她一眼就能看到。 夜风清凉,扬起她的发丝,秦蓁蓁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不少汉子蜂拥在河岸边,跃跃欲试的要将心上人的花灯捞到手。 不会水的汉子一手抱着树干,另一只手举着竹竿,将大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河上。 会水的汉子更是直接,将上衣一扒,就直接跃入了河中。 刘子佩不动声色的把身子挪了挪,巧妙的挡住了秦蓁蓁的视线。 秦蓁蓁视线被挡住,只好往后侧了侧,却不经意发现了一盏熟悉的河灯。 “子佩,那是不是你的河灯?” 刘子佩的花灯极为好认,卡姆扎节的河灯基本都以艳色为主,再加上他之前在铺子不小心捏弯了河灯的一片花瓣,就更加显眼了。 刘子佩眯着眼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那盏,正被河边的一截枯枝勾住了。 那枯枝勾的极为巧妙,任凭河水怎样推,那花灯依旧无法前行。 刘子佩的脸色一白,似乎连眼底也失去了光泽。 是不是……像他这样的人,注定这一世要在苦海中挣扎,所以连盏慰问亡灵的河灯都放不出去? 还是因为,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这是死去的亲人对他的惩罚? 他闭上眼,那片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又朝他席卷而来,他觉的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他无力的想要挣脱,却只能被卷入的更深。 终有一日,他会被命运撕扯的粉身碎骨。 忽闻秦蓁蓁又一声轻呼。 “子佩,你看!” 刘子佩睁开灰败的眼,只见秦蓁蓁那盏正红色的河灯悠悠的漂到了他的河灯旁,这时一个不大的浪打了过去,正红色的河灯一个颠簸,巧妙的刮擦了一下刘子佩的河灯,竟把刘子佩的河灯从枯枝上勾了出来。 两盏河灯相伴着漂流而下,一红一白,一前一后,让人看了赏心悦目。 夜色愈发深了,卡鲁多河载着一河的花灯缓缓流淌着,花灯在风中闪烁,如同天上坠落的星辰,卡鲁多河被所承载的河灯照的通体明亮,载着人们的寄托将河灯送去另一个世界。 秦蓁蓁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要将这条河流取名为“明珠”。 街上的人逐渐散去,秦蓁蓁也玩的尽兴了,便和刘子佩顺着河流缓步而行,一同回到了客栈,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刘子佩关上门,站在房门旁听着秦蓁蓁把门关上了的声响后,才轻手轻脚的又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出去。 他沐着月光,脚步匆匆,沿河而行。 塞外的昼夜温差极大,刘子佩穿的单薄,更是冻的手脚冰凉。 他沿着河流,一点点的寻过去。 河岸边的男女已经逐渐散去了,只有零星几对站在街角,说着他不懂的胡语,依依不舍的告别。 良久,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连脚步都雀跃了起来。 他挽起裤脚,肌肤暴露在寒冷的夜风中,立刻出现了一颗颗小疙瘩。 他的看着那物,眼神比地上流淌着的月华还要温柔几分。 他朝着那盏正红色的花灯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开始走剧情啦啦啦啦啦啦 ☆、骑马(已修) 立于窗前的秦禄听着染月禀报完,沉默了半响,才缓缓转过身来。 染月素来知道秦禄的手段,也不敢扯谎,即使有心维护自己小姐,也只得老老实实的把秦蓁蓁近日的行踪都说了。 她只是一户落魄举人家的女儿,因为那年战乱,家中实在是养不起了,父亲才将她卖给了秦府。 她来府中的那年秦蓁蓁尚未出世,一来是为了给家中换些嚼用,维持生计;二来因为进的是丞相府,染月一家人也带了些飞上枝头的肖想。却没想到丞相却只得了一女,其父倒也暂且歇了那些闲心。 染月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秦丞相也没让她从地上起来。 秦禄摩挲着手中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视线却落在染月身上细细打量。 染月虽然不敢抬头,但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秦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更觉得如芒刺在背。 秦丞相处事与女帝相似,一向狠辣果决,但是却在秦蓁蓁面前隐藏的极好,连半点风声都不露,生怕坏了他慈父的形象。 曾经就有一个探子,在传递消息时漏了马脚,被秦丞相派人拖下去生生打死,在行刑的时候,秦丞相还召她们前去观看。 染月那个时候年纪尚幼,和一众下人跪在旁边,看着那人瘫死在刑椅上,背上,跨上的血流了一地,却只能死死的捂住嘴,丝毫不敢出声。 只有秦禄坐在旁边,闭着眼睛摩挲着那块玉,似乎此时正坐在后花园中悠闲的喝茶晒太阳,而不是在观看行刑。 这府中,恐怕也只有秦蓁蓁觉得,秦丞相为人低调和善了吧。 “起来吧。” 秦禄瞅着染月噤若寒蝉的样子,料想她也不敢撒谎。 更何况他还留了一手。 “是。” 跪得太久,染月的膝盖有些发麻,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往后,也要一如既往的照顾小姐。” “奴婢遵命。” 染月刚站直,听闻秦丞相的话,俯身又行了个礼。 “下去吧。” 秦禄在座位上坐下。 “……等等。” 染月正要退下,却听闻秦禄似乎又有什么话想说。 “把那姓刘的小子给我看好了。” 染月只觉心中一紧,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秦禄面色淡淡的把玩着玉佩,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才心底坠坠不安的退下了。 难道老爷真准备把刘二公子招上门当个通房? 染月胡乱揣测着,一时不察在房门口撞上个人。 “奴婢该死!” 她急着要跪,却被对方扶住,随后身子一轻,就不自觉的站了起来。 “不必如此惊慌,你我都是老爷的奴才,这可不是折煞我了。” 他的双手在染月站直后,就收了回来,只是笑着在言语上安抚她。 “更何况此次出门在外,一切都要低调行事,动不动就跪下,可不是无端惹人猜想?” “你是……” 染月只以为是个小厮,抬头一看才发现不过是个穿的好些的侍卫罢了。 “我是老爷的侍卫,此番前来是有事相告。” 那男子长得面容清秀,一笑更是如沐春风,但他此刻明显不欲多言,只是又朝她拱了拱手,便直接进了书房。 “哎……” 染月刚想提醒他通报,却见他神色坦然,书房中也没有听到秦禄的斥责之声。 她一个人愣愣的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回过神来。 原来人家方才是和她客气呢! 她想起来,这客栈的住房早就被老爷包了下来,别人怎么看得到她跪不跪的。 她居然还傻乎乎的当真了,染月懊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这才转身离开。 * 秦蓁蓁正斜斜的靠在床上看书,见着染月慌慌张张的进来,不经笑着打趣。 “怎么?后头有吃人的老虎追着你?” 自从卡姆扎节过后,秦蓁蓁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想着那夜二人一起走过的那些街道,一起逛过的铺子,还有一起放过的花灯,秦蓁蓁的内心就一阵柔软。 老爷可比那吃人的老虎还要可怕多了! 染月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嘴上却说:“只是方才在楼下闲逛,看见客栈的厨师在院子里杀羊,觉得怪吓人的。” “你这丫头。” 秦蓁蓁摇头轻笑。 “刘公子今日可出过房门?”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公子今日不曾出过房门。” 染月整理着桌子上的果皮,心中却在暗暗称奇。 小姐刚认识刘二公子那会儿什么事儿都敢做,一口一个子佩的,谁成想却越处越生分了,如今更是连名儿都不敢叫了。 染月窃笑着。 秦蓁蓁见染月在一旁暗笑,心知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了可惜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能把脸皮给活厚了,脸上依旧臊的不行。 “咳!” 秦蓁蓁干咳了声给自己壮了壮气势,道: “我是听那些士兵谈天,听说城东有个马场不错,就想叫子佩一同去。” “可刘二公子不会骑马呀?” 染月一脸不解,眨巴着眼睛望着她。 “我会骑。” 那天她撞上刘子佩的胸膛时,察觉到他身上都没啥肉 再加上刘子佩还不吃荤。 秦蓁蓁想着来塞外的路途上,刘子佩生的那场病,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督促他锻炼了。 况且…… 她心中一涩。 到了塞外,她就没这些闲情逸致去想这些东西了。 秦蓁蓁重生后没多久就被父亲带来塞外,山高水远的,她只能暂时放弃在天云国内部培养自己势力的打算,转而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塞外。 倒不如去了塞外,看看那些胡人对于女帝的态度,她再做打算。 她心中清楚,若是没有贵人相助,自己不仅没有办法保全秦家,还有可能使秦家落得比上辈子更惨的下场。 秦蓁蓁想到这里,更觉得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家仇未报,她却沉迷于男色不可自拔。 她长叹一口气。 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小姐?” 染月见秦蓁蓁面色凝重,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可惜她脑子笨,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没事儿。” 秦蓁蓁回过神来。 “你去和子佩通报一声,然后再去厨房中备些吃食,我们下午一同去。” * 塞外的草长得极为肥美,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遥遥的撒下来,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 染月怕马,任凭她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她只好把染月留在休息用的茶铺里。 秦蓁蓁牵着一头通体雪白的马匹,在前头慢悠悠的走着。 刘子佩骑着一匹没成年的小马驹,哒哒哒的跟在秦蓁蓁后头。 刘子佩脸色发青的看着前头,悠闲享受的秦蓁蓁。 “为什么要我骑这种没有成年的小马驹?” 他一个男人,却骑着一匹还没他胸口高的小马驹到处走,让人看到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耻辱,这简直是耻辱。 “没办法啊,你又不会骑马,只能这样慢慢来喽。” 秦蓁蓁瞥了一眼坐的稳稳当当的刘子佩,转过头去忍不住的偷笑。 没想到刘子佩的悟性还挺好,她还没教,刘子佩就凭借着手感学会了大半。 “这匹小马驹是整个马场中最温顺的,我牵着母马在前面走,它就在后头跟着,绝不会乱跑。难道不是最适合你的马吗?” 秦蓁蓁笑嘻嘻的从怀中掏出一包方糖,捡出几颗放在手掌心里。 那匹母马甚是通人性,秦蓁蓁一把糖放在水中,它就把头凑过去用舌头舔着糖果。 一阵酥酥麻麻的触感自手心传来,母马把舌头一卷,就把方糖送入了口中,嘎吱嘎吱的咀嚼起来。 秦蓁蓁看着白马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 刘子佩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的气就莫名消失了大半。 小马见到糖果,蹄子轻轻的扒拉了下草地,在喉咙中发出几声尚未褪去稚嫩的声音。 小马的眼睛乌溜乌溜的,看的秦蓁蓁心都要化了。 “少不了你的。” 她又掏出几块方糖过去。 小马吃的高兴,拿头去蹭秦蓁蓁的脸颊。 这匹小马…… 是公的吧? 刘子佩盯着亲热的一人一马,面色有些不虞。 随即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怎么跟个争宠的孩童似的? 刘子佩在心中嘲笑自己。 “怎么了?” 秦蓁蓁抬头就见刘子佩面色古怪的盯着自己和正在撒娇的马匹。 “没什么。” 刘子佩被秦蓁蓁坦然的目光看的有些心慌,一时忘了自己不会骑马的这件事情,下意识的就把双腿一夹。 小马收到出发的指令,条件反射的向前跑去。 “……刘、刘子佩?” 秦蓁蓁目瞪口呆的看着骑着马匹疾驰的刘子佩,猛地反应过来。 他一个不会骑马的人,没事乱夹什么马肚子? 秦蓁蓁利落的翻身上马。 她的衣袂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刘子佩也是在下意识的动作过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不会骑马的。 “……” 是他的错觉吗? 总觉得自己在遇到秦蓁蓁之后就变蠢了。 他扭头向后看去,只见秦蓁蓁疾驰如风,白马踏着被风吹的一波又一波的草浪朝奔他而来。 她今日做了胡人的打扮,胡服更将她柔美的线条勾勒了出来,扎成小辫的发有几缕被风吹落,粘在了嘴角。 太阳悬在她的正上方,不知何时刮起了清风,几片翻飞的草叶在她的莹白的脸周围飘浮着。 这样远远看着,她恍如是从云间而来的九天玄女。 若是…… 若是,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刘子佩的心脏不自觉的剧烈跳动,心中竟产生了这样一个荒诞的念头。 他眯着眼睛,视线穿过快速流动的气流,牢牢的锁住秦蓁蓁的身影。 “你在发什么愣?” 秦蓁蓁的声音透过风传来,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所幸这匹小马年纪尚幼,跑的并不是很快,秦蓁蓁没多会儿就追上了。 “抓住缰绳!” 秦蓁蓁指挥着刘子佩。 白马和小马驹并驾而行,相隔不过一丈。 秦蓁蓁的发丝被风吹拂着,时不时的飘到刘子佩的身上,带来阵阵幽香。 刘子佩按耐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手上却依言照做。 秦蓁蓁见那小马驹跑的逐渐慢了下来,才探身过去,与刘子佩一同抓住它的缰绳。 她的脸颊被风吹得红彤彤的,香软的娇躯距离刘子佩的身体不过一尺,连体温似乎都可以透过那层薄薄的空气传递给他。 他心神恍惚,突然想起了卡姆扎节那个意外的拥抱。 小马驹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二人——尤其以秦蓁蓁为主的努力下停住了脚步。 它甩了甩尾巴,不安的叫了几声。 “你没事儿吧?” 秦蓁蓁顾不得安抚它,手一撑潇洒的翻身下马,顺便还拉了刘子佩一把。 “我没事儿。” 刘子佩触及秦蓁蓁温暖的手心,只觉得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加快了起来。 秦蓁蓁面色不改,回忆着方才手心的触感,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只觉得脊背一阵一阵的发凉,连眼前都在发黑。 她状若无事的扶住白马,才没让自己因为腿软而倒下去,头却愈发晕眩起来。 若是她没感觉错—— 若是她没感觉错,刘子佩的掌中分明有茧子。 那个位置—— 分明是握着缰绳骑马磨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骑白马的王子没有,骑白马的傻女子倒是有一个,你们要不要呀~ 三秦这是细思极恐。 因为在遇到刺客,险些丧命的时候,刘子佩说他是不会骑马的。 * 要是喜欢,就点击收藏和评论呦~ 最近总是感觉自己在单机,有点难过…… ☆、内贼(已修) 草原的天空蔚蓝如洗,几只猎鹰在空中盘旋。 “咻!” 灰色的野兔正在草丛中觅食,还未有所反应,就被一只突如其来的利箭刺穿了身子。 “殿下好箭术!” 一个带着各色奇特饰品,留着大胡子的中年男人抚掌大笑道。 “哼!” 阿史那奎骑着最新上贡得来的骏马,听闻男人的恭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肆意且带着侵略性的笑容。 “只是区区一只野兔,又不是野狼,阿尔哈那你太过奖了。” 他嘴上这么说着,面上却不见一丝谦逊之色。 “还得多亏这匹宝马。” 阿史那奎摸着胯,下的宝马道。 这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跑起来速度极快。 汗血马一年也得不了几匹,这匹更是万里挑一的好马。 “只是……” 阿史那奎话锋一转。 “阿尔哈那,你将本该进贡给父汗的宝马,送到我这边来,就不怕父汗责罚于你?” 阿史那奎看着阿尔哈那,因为自己的话而露出忐忑的神情,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 阿史那奎相貌俊美,紧实的皮肤在草原整日里风吹日晒,早就变成了诱人的蜜色。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眼眸更是漆黑如墨,一头柔顺的黑发被简单的束起,头上还带着刻有狼图腾的赤金发饰。 他是这苍茫大草原的宠儿,是突厥最为俊美能干的皇子。 “殿下这话说的。” 阿尔哈那望着那宛如神祗的男子,只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匆忙下马,伏在地上颤声道: “殿下是大汗最为宠爱的皇子,殿下英明神武,这突厥……” 阿尔哈那压低了声音。 “这突厥早晚是殿下的。” “哼!” 阿史那隼不以为意,但是眼中的光芒又耀眼了几分。 “正巧今日没有带猎犬出来。” 他一夹马肚子,骑着马漫步在原野上,也没让伏在地上的阿尔哈那起来。 待走出好远,阿史那奎才在前头遥遥的丢下一句话。 “你去给我把那野兔捡回来。” 他的声音被风撕扯的七零八落,可阿尔哈那却听得一清二楚。 “……是” 阿尔哈那面色不改的站起身来,却在暗地里咬紧了牙关。 狂妄小儿! 不过给他三分颜色就放肆至此! 居然……拿他当狗使唤! 阿尔哈那握紧了双拳。 若不是…… 他的眼中阴晴不定,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利刃。 阿史那奎感受着轻抚在脸上的风,扭头看了眼缓缓起身的阿尔哈那,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史那奎心中划过一丝轻蔑。 不过是条喂不熟的狗罢了。 他扬起马鞭狠狠抽下,汗血宝马吃痛,撒开蹄子带着他在草原上狂奔而去。 * 秦蓁蓁靠在窗前,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在回来路上,她极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内心却被巨大的惊疑给湮没,其中还夹杂着那么一点点疼。 刘子佩为什么要骗她? 他手中的茧子,分明就是修习马术而磨出来,秦蓁蓁自己也骑马,所以心中清楚的很。 她可不会傻的认为,刘子佩故意装作不会骑马,是为了让自己去教他。 她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前几日被刺杀时,刘子佩过于镇定的神色,脑中仿佛突然落下一道惊雷,霹的她瘫坐在床上。 她只是以为刘子佩吓傻了,没缓过神来,但是秦蓁蓁结和刘子佩的性格一想,又觉得有点猫腻。 细细想来,刘子佩自从被抢回来之后,对她态度一直冷淡,为了从自己手上挣脱,曾经还不惜以性命做过赌注去投湖。 之前秦蓁蓁就觉得奇怪,她是丞相的女儿,生的又好,在常人眼中若是攀上了她,此生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从此以后就是平步青云了,怎么会有人不解风情至此。 而刘子佩那时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惜香怜玉之情,还对她满心厌恶,能躲就躲,巴不得永远都见不到她。 可是…… 若说刘子佩真和那场刺杀有关,他为什么不甩开自己与刺客汇合,偏要同自己一起跳下去? 这从逻辑上推断完全不合理。 还是说,刘子佩根本就是厌恶自己,所以才假意委身于自己,实则买,凶,杀,人? 不不不。 秦蓁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这个猜测更不靠谱。 刘子佩天天在自己身边待着,就算他有那个心,又如何做到完美的避开自己,找到那些刺客呢? 秦蓁蓁越想越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单凭刘子佩手中的茧子,和他昔日的神情,就推测他要对自己不利,自己是不是太过武断敏感了一些? 可…… 万一刘子佩真的和刺客有关…… 她真的忍心……对刘子佩下杀手吗? 秦蓁蓁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变了,变得更加敏感多疑,她没想到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对人起了爱慕之意,前路却如此坎坷漫长。 塞外白昼干热,可秦蓁蓁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窟,连血液都在发冷。 * “老爷,这是京城的探子寄回来的。” 秦月白将手中的密信递给秦禄。 他面目清秀,身姿挺拔,可不就是染月那天撞上的那个人。 秦禄将手中的密信拆开,看罢却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秦禄思考的时候有个习惯,他喜欢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微曲着敲打桌面。 哒,哒,哒…… 声音在房间中你环绕,将气氛搅的有些凝重起来。 “没想到天云国第一皇商刘大福,还有那样一段过往。” 他本是派人去探刘子佩,却一不小心探得了刘子撇的父亲——刘大福。 秦禄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佩。 刘大福是何许人也? 他是刘子佩的父亲,天云国的第一富商,家财万贯,良田万顷,牛马牲畜不计其数。 可别看刘家现在如此风光,却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天云国在仁德女帝继位之前,一直战火纷飞,但自十五年前女帝继任大统之后,便与其余两国签订了一系列条约,且多行通婚之制,这天下才得以重归太平。 而刘大福在战时,靠着倒卖物资赚足了战争钱,从一介平民一跃成为了巨商,但是正由于倒卖物资,低价收货高价卖给灾区,口碑一直欠佳。 刘大福为了挽救口碑,便在战后将大量物资低价卖给皇室,女帝大悦,不仅招刘大福进宫面圣,还赏了刘大福一个皇商的称号,自此成功洗白,成为了名利双收的“皇商刘大福”。 这段密报咋一看没什么问题,还很励志,但是细细探究,便能发现显而易见的漏洞。 刘大福一届平民,纵使天赋秉异,精通经商之术,但他哪里来那么多的本金去做生意,更何况赚的还是战争钱? 除非…… 刘大福和前朝残党有关。 那么他突如其来的巨额本金,还有那恰到好处的发家时间,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当年他和女帝忙着清除前朝残党,还要安抚战后百姓,根本没空,也没想到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商人。 如今,这小小的商人成长为了富可敌国的第一皇商,二儿子还和自己唯一的女儿纠缠不清。 这小树苗,转眼之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若是他的猜测属实…… 那这棵树,可就不好拔喽。 秦禄心中烦躁。 “上次刺客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回老爷,上次那个刺客……” 秦月白顿了顿。 “上次那个刺客在抓到的当天夜里就服毒自尽了。”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报?!” 秦禄惊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请老爷责罚。” 秦月白单膝跪地: “本来属下是准备找个仵作验完尸,好再一同汇报的。” 秦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哪里来的毒?”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若是他没有记错,那个刺客被捉到后,身上就被搜了个遍,虽然没有收获有用的情报,但在刺客的牙关处搜出了毒丸,当即就被取了下来。 为了防止他自杀逃跑,那刺客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连下巴都掰脱臼了。 这种情况连咬舌自尽都不能,又是怎样弄到毒,药自杀的? 除非…… 秦禄的心中浮现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属下怀疑……” 秦月白的面色有些难堪。 “属下怀疑我们的队伍中有内贼。” 这个想法和秦禄的想法不谋而合。 秦禄一言不发的坐下。 “而且刺客被毒杀的那晚,刘公子和小姐一同坠落悬崖,因此那个下毒的贼人并不是刘公子。” “只能是府中的人。” 秦月白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们一路小心翼翼,低调行事,却没想到内贼就藏在他们之间,这就像是被人在脸上狠狠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其实在那次刺杀之后,秦禄就怀疑有内贼了。 他们走过那么多路,刺客偏偏就在峡谷中埋伏他们,就好像知道他们的路线似的。 但当时,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刘子佩的身上。 此番出行,带来的下人都是家生子,或是从小在府中长大的下人,都是知根知底的。 他因此对自己府中的人放松了警惕。 贼人居然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这个认知,让秦禄的后背一阵发凉。 “你起来。” 过了好半晌,秦禄才发话。 秦月白这才从地上起来。 “我们按兵不动,切勿打草惊蛇……” 秦禄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来个引蛇出洞!”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卡了好久好久(伸出手比划) ☆、突厥(已修) 苍茫的草原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 天色阴暗了起来,杂草被风吹的低伏在土地上。 众人是逆风而行的,此刻更觉得连步子都难以迈开。 肆虐的风夹杂着尘土颗粒,打在赶路的人们脸上,一阵密密麻麻们的疼。 幸好不远处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突厥族的聚集地腾格里。 秦蓁蓁坐在马车中,垂着眼帘静听着车厢外肆虐的的风声。 一行人在小城中,休息整顿了数日才出发。 在这期间,秦蓁蓁因为那个猜想心绪纷乱,为了避免让刘子佩怀疑,她谎称自己身体不适,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主动找过刘子佩,只有两人偶然碰见时才会打个招呼。 在每次见面时,刘子佩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秦蓁蓁也极力变现的与以往一样。 可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破土,她又怎么能够真的表现的与以前一般无二呢? 秦蓁蓁还记得,在不久之前,是刘子佩为了躲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 如今风水轮流转,躲在房间中不见人的,居然成为了她。 秦蓁蓁的内心很是矛盾,她对外称自己身体不适,谢绝探望,刘子佩就真的没有前来探望过她。 这算什么? 她有些赌气的撅起了嘴,心中闷闷不乐。 是不是只要她不找刘子佩,刘子佩就不会主动来找自己? 二人出发后依旧处在同一辆马车中,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旁边还多了一个染月。 刘子佩穿着素色衣衫,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卷法华经,他微微抬起眸子,状似无意的用余光瞄了一眼对面的秦蓁蓁。 这算是他和秦蓁蓁这些天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见面。 前几日秦蓁蓁身体不适,他站在秦蓁蓁的房门前徘徊踌躇了,终究还是没有敲下去。 他守了许久,直到听到秦蓁蓁房间里似乎有快要开门的动静,他才大梦初醒般赶回自己房中,装模作样的从房中推开门,假装二人的碰面是巧合。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他不过是几日没有见到她,就觉得心中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皱了皱眉,无心于手中的经书,可还是装作看完一页的样子,哗啦的翻过去,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声音。 他抬头又瞄了一眼秦蓁蓁,发现对方正低着头想心事,丝毫没有注意到他,顿时又是一阵烦躁。 “啪。” 他原本只是想把经书放在车中小几上的,可是不知怎的,就变成了重重一扔。 “唔……” 小姐和刘公子之间的氛围好奇怪。 染月夹在二人中间,心中欲哭无泪。 她看见刘二公子努力绷着一张脸,但眼中一片阴晴不定,只觉得心中一阵惶恐不安。 她替秦蓁蓁捏着腿,连大气也不敢出,就怕无意间点燃了导,火,索。 她暗搓搓的将自己往角落里缩了又缩。 秦蓁蓁听到响动睫毛微微颤了颤,却依旧垂着眼眸不去看刘子佩,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握紧了些。 刘子佩心中郁结着一股浊气,想开口问问秦蓁蓁到底是怎么了。 他的嘴唇动了动,硬是没憋出半个字儿。 秦蓁蓁到底是怎么了? 他脑中思考着前几日和她相处时,自己的言行是否有所不妥。 只是他想了许多,还是没有找出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话了。 秦蓁蓁也不像是因为他说错话就使小性子的人。 那莫非是自己的行为上出了什么差错? 要说是不妥…… 他前几日和秦蓁蓁碰面的机会屈指可数。 莫非……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电光。 难道是前几日和秦蓁蓁一道骑马? 是因为自己一时不慎,所以露出破绽了吗? 大风撕扯着车厢的帘子,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两个人似乎用沉默作为利刃,在空气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搏斗。 没有兵器相交的金属碰撞声,却隐约能够看见刀光剑影。 刘子佩狠狠咬住嘴唇,又突然松开,自胸腔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浊气。 他身子前倾,去拿小几上那本佛经。 微黄的书页更称的他十指修长,皮肤白皙。 刘子佩不动声色的将佛经翻开,遮住自己的面容。 若是真因为这事儿露了马脚……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氤氲着让人看不透的情绪。 * 次日。 秦蓁蓁与染月一同坐在一个小丘上,遥遥的看着远处成群的牛羊。 昨日众人在经历了那场大风后,就到达了突厥族的聚集地。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场大风,今日草原的天气很是晴朗,天空中没有半片云漂浮。 只有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二人身上,照的她们暖洋洋的,浑身舒坦。 染月新奇的看着远处的牛羊,一边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 秦蓁蓁回忆起早上对镜梳妆时,自己鲜活靓丽的容貌。 谁能想到这具十七岁的身体内,装着一个活了两世的灵魂呢? 她的手指轻颤,抚上自己的眼角。 “蛮子刚进贡了汗血宝马给大汗,大汗请我们过会儿子前去观看呢。” 染月没有察觉到秦蓁蓁心中复杂的思绪,在一旁笑道。 “老爷说着是汗王的一番心意,让我们务必前去。” “哦?” 秦蓁蓁收回思绪。 “老爷说了,让我们先去,他临时有些事情会晚些。” “既然是可汗相邀,必然是要去的。” 秦蓁蓁随手拔了根草茎叼在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不过……” 她伸出水葱般的指头点了点染月的额头。 “可不许再叫人家蛮子了,这可是在突厥族中,被人听见又平白无故生出一事。”秦蓁蓁收回发散的思绪。 二人又是一番调笑。 可汗不会无缘无故的只叫她们去赏马…… 秦蓁蓁想起自己丞相家女公子的身份,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已经预料到了大半。 她有些头疼的扶额。 一事未平,又起一事。 她可没打算把自己也搭进去。 * “此行舟车劳顿,照理来说,本相应该先让你们好好休息一番。” 秦禄在他的营帐中不紧不慢的踱着步。 他的面前,乌压压的跪着许多士兵。 皆是之前,负责看守刺客时的士兵。 他的目光缓缓的扫视过去,明明是没有实质的目光,却无端让人感觉如负千斤重压。 几乎是顷刻间,汗水就从他们的额头渗了出来。 “上次捉到的刺客,在狱中被奸人给喂了毒,药,服毒死了。” 秦禄的语调平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夹杂在其中。 跪着的士兵们一听,心中更是慌张。 久闻丞相做事铁血手段,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 此番叫他们前来,莫不是想将他们…… “那日小姐和刘公子坠落悬崖,随行的士兵都去寻了,而那贼人竟然趁着守卫松懈之时,悄悄潜入房中毒死了刺客,将其灭口。” 秦禄皱了皱剑眉,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那贼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灭了口,每当想起来,秦禄总觉得那是一个耻辱,那是一个生生打在他脸上的耳光。 他这几年在朝中顺风顺水,连女帝都对他礼让三分。 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我们此行路途虽然遥远,却只路过了遇刺时那一个峡谷,而刺客也碰巧只在那个峡谷行刺……” 峡谷只有中间有路,刺客在两边的山上埋伏,刺杀他们就如同在瓮中捉鳖般轻而易举。 幸好他觉的峡谷地势不利,早有准备,才没能让贼人成功得手。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秦蓁蓁会坠崖。 秦禄的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他怀疑这些看守中有内贼。 他这几日按兵不动,却在暗中调查,关押刺客的房间门窗都是锁死的,而能够接近那贼人的,就只有这些看守的士兵。 “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想告诉你们,内贼已经被抓住了。” 秦禄话锋一转,极有气势的撩了把袍子,坐在了椅子上。 袍子与空气摩擦,发出哗啦的响声,如同打破了室内滞涩的氛围,让跪在地上的士兵们齐齐松了口气。 秦禄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众人的表情,挥了挥手,只见秦月白带领着将士,压着一个血人走了进来。 那人衣衫褴褛,一头乱发被鲜血浸透,耷拉在沾满血污的脸上,看不太出他的面容。 他的手和脚以畸形的状态扭曲着,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了伤痕,有些已经隐隐的溃烂发脓了。 他十个手指头上的指甲全没了。 只有苍白的嘴唇最为醒目。 浓郁的腥臭味,立即在室内蔓延开来。 即使是见惯了死人的士兵,看见了这个血人也脸色骤然一变。 在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下,众人皆捂着嘴巴,努力压抑胃中翻涌的酸水。 “此人,便是那个内贼。” 秦禄却是面容平静,无动于衷,还端起了一旁精致的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 贡茶的清香在口中绽放,秦禄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本相向来赏罚分明,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们,若是好好替我做事,加官进爵不是问题,本相自会一手提拔你们。” “但若是你们动了什么歪心思,下场就如同此人!” 秦禄将茶杯重重的摔放在梨花木桌上,碧色的茶汤荡漾,洒在了褐色的桌面上,晕染出几个深浅不一的小点。 士兵噤若寒蝉,只是一个个都将头垂的低低不说话。 “今后,你们不仅要管好自己,还要盯着其他人,若是他人举止异样,就找月白汇报。” 秦禄见说的差不多了,才收起了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悠悠的说道。 “今日之事,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老爷对待下人向来亲厚,只要循规守矩,将来必有荣华。” 秦月白上前一步,面上带着七分笑意,眼也不眨的说着瞎话安抚众人。 “都下去吧。” 众人听到这句话如同得了特赦,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按照规矩行了礼后出去。 “你可有看出些什么来?” 秦禄让小厮倒了一杯新茶,才缓缓开口问道。 秦月白唇角扯出一抹笑容,上前道: “老爷猜到没错,果然有个人与他人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屏蔽:□□(手动狗头) 嘤嘤嘤,失踪人口回归了,过渡章写完了,明天开始主线剧情。 这几天忙着过年的事情,作者君尽量日更。 抱住你们亲亲~ ☆、宴会(已修) 突厥是游牧民族,一向逐水草而居,每次迁徙都会向朝廷禀告,好让朝廷掌握边塞部落的最新状况。 秦蓁蓁同染月随着引路的胡人侍女走着,前头便是可汗招待宾客的营帐。 那顶营帐是一路走来最大,也是最为气派的一顶。 它由羊皮制成,通体洁白,门是醒目的红色,顶篷上垂下一圈黄白色的细长绸缎,迎风飘动。 营帐外面用蓝颜料描绘着祥云的图案,还有红色的狼图腾,以及某些秦蓁蓁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秘绘饰。 营帐装饰不过寥寥几色,却在匠人的运用下显得格外精致复杂,大气恢弘。 秦蓁蓁心中好奇,便凑过去悄悄的问那个突厥侍女: “那个营帐外描绘的图案是什么?我在汉地竟从未见过。” “那是长生天,是我们最高的神。” 胡人侍女神色恭敬,眼里写满了虔诚。 她的汉话并不标准,皮肤偏小麦色,只有在颧骨上才透着两团微微的红。 秦蓁蓁点了点头,在她的带领下进入营帐。 营帐正对着门的地方是可汗的宝座,后面挂着一条红色的羊毛毡,同样描绘着狼图腾和长生天。 毛毡的左边挂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海螺,右边挂着一只凶神恶煞的狼头。 突厥的地处内陆,远离海岸。 这么大的海螺能够如此毫无损伤的送过来,必定是费了好一番心神。 营帐中不曾像她想的那样昏暗,反倒是亮的很。 她抬头往上看去,也不知道营帐的顶篷是怎么做成的,羊皮薄的如同纸张一般,却极有韧性。 阳光透过薄薄的羊皮照射进来,少了一分张扬,多了几丝柔和。 侍女领着她到相应的座位上做好,随后与染月一同退到了她的身后垂首而立。 可汗准备了一场宴会,请众人用过午饭后再去赏马消食。 秦蓁蓁心知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的道理,也因为礼节的缘故,所以来得比大部分人早。 她倒了一杯马奶酒,与身后的两个侍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在位子上自饮自斟。 突厥的贵族们也陆陆续续的进了营帐,他们如同那个胡人侍女一样,肤色都接近于麦色,因为可汗尚未到场,言行举止倒是多了些随意。 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留着长髯的大叔,身后还跟着几个与秦蓁蓁年岁差不多的贵公子和贵小姐。 秦蓁蓁拿酒杯的手顿了顿。 “父亲怎么还不来?” 她微微转过头问道。 虽然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涌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刘子佩? 秦蓁蓁摇了摇头,逼迫自己暂时将脑海中那个清冷的身影放下。 这次聚会明面上说是赏马,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心知肚明,况且刘子佩只是个商贾之子,只能在营帐中乖乖待着。 “老爷说他有些事,会稍稍晚些来。” 染月见着几个朝这边张望的贵公子,也知道秦蓁蓁心绪不佳。 “久闻丞相家女公子的大名,如今一看,果然是名不虚传。”几个突厥人已经按耐不住的走过来套近乎了。 “不知女公子芳龄几许呀?” 瞧着这架势,就差直接把自家后生拉过来,让秦蓁蓁指着说满不满意了。 秦蓁蓁心中无奈,但面上依旧挂着笑容,如此敷衍过去了好几个人之后,听着账外突然传来几声突厥语,才见着自家父亲和可汗一后一前说笑着进来了。 秦禄换了身礼服,华丽雍容依旧,却不显的张扬。 众人见到可汗了,自发的从秦蓁蓁身旁散去。 秦蓁蓁见状松了口气,与他们一道朝可汗行了礼。 可汗大胡子已经半白了,但看上去精神奕奕,眼睛格外有神。 他挥了挥袖子,让众人免礼落座。 “怎么?” 可汗见到靠近自己位子下方的一个空位,顿时心生不悦。 “那个小子又去打猎了?” 他压低声音问道。 “是,大皇子打猎尚未归来。” 一个解下了弯刀的侍卫小心翼翼的回复。 可汗子嗣稀薄,至今膝下只有一子,便从小就娇惯了些,谁知给养出了个狂妄性子。 “真是不像话!”可汗此刻很想把自家熊孩子拎过来打一顿。 他以为这是场聚会是什么?是小打小闹吗? 去年冬天大雪,冻死了突厥不少牛羊和贫民,导致今年突厥各方面都很是吃紧,就指望着朝廷给拨下银子来。 因为这个原因,连他这个可汗都要放下身段来和秦丞相好声好气的说话,那个逆子却如此放浪。 可真是愈加狂妄放肆了。 可汗被儿子气的手抖, 这让他怎么放心,在百年后把突厥交付给他。 “这位是……” 秦禄看见了那个空位子,顿时心中有些不悦。 他之前就听说突厥有个皇子,惯是个刺头,没想到今日刺到了他身上。 连可汗都来了,怎么这个做儿子的倒在外面逍遥。 “让丞相见笑了,是朕那不争气的皇儿。” 可汗见秦禄发问,心知对方必定是不悦了。 “可汗谦虚了,久闻大皇子不仅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而且相貌堂堂。本相心中很是仰慕,倒是想要拜见一番。” “丞相过奖了。小儿从小擅长骑术,对于马匹颇为精通,朕便派他去监督赏马的准备事宜了。” 可汗一面笑着,一面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侍卫见了心下明了,趁着二人觥筹交错之间悄悄出了营帐。 秦禄心知是可汗的场面话,也不好拆穿,不动声色的用其他的话题岔开了。 此番出行,明面上说是来考察突厥的的受灾情况,实则为了勘察前朝残党,所以一切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 此时正是饭点,一群士兵挤在营帐中用饭。 只是营帐中却并不像从前那般吵闹,今日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突厥没有大到容下所有士兵用膳的营帐,所以处于低层的士兵,都是去厨房中舀了饭食回来吃的。 营帐按照职责划分,当时负责看守的士兵是同一个营中的,也就自然而然的被分到了同一个帐中。 “啪!”一双筷子突然被拍到了桌子上。 清脆的声音在帐中尤为明显。 一个士兵拔了两口饭,回想起上午见到的血人,那股腥臭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子周围,还有那面目全非的脸…… 他脸色一变,放下手中的饭碗,跑到营帐外干呕起来。 这个士兵的行为似乎出发了某种开关,让营帐内的人纷纷放下了筷子。 上午才见到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中午因为膈应吃不下饭也是人之常情。 “我当了这么久的兵,还是头一次看到死相那么……” 二柱的放下饭碗,悠悠的开口。 他们当兵的平日里看到过不少死人,私以为从前府中被查出来的那几个细作死的是最惨的了,没想到如今才算是开了眼界。 自从丞相有了女儿之后人就温和了不少,私刑更是少用,久到他们都忘记了丞相本来的面目。 这般狠厉的手段,才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啊! “嘘!” 张申吓得忙往二柱嘴里塞了个馒头,见二柱被噎的直翻白眼,才递上一杯水。 “二柱子你不要命了!” 张申压低声音。 传闻丞相的暗卫四散在每一个角落,他们这些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甚至连一天放了几个屁,只要丞相问了,都能知道。 当然传言未免有夸大之处,秦禄也没有这些不为人知的怪癖。 暗卫培养不易,姑且算是个消耗品,是个极为金贵的物件,好东西自然得用在刀刃上,不可能跑来监视这些最底层的士兵。 “哎……” 二柱就着水堪堪将噎住的那块馒头吞了下去,才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怎么……” 二柱转眼一看,发现和他一同值班的那个叫赵五的左手一个馒头,右手一个馒头,就着菜吃的正欢。 “赵大哥,你居然还吃的下饭。” 二柱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吃不下。”赵五哼唧着说道,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 “我们一路奔波,秦总管特地嘱咐厨房给我们做了那么多好菜,给我们接风洗尘。” 秦总管,自然指的就是秦月白。 “你们那都是富贵毛病,像老子一样,多当几年兵,多见几个死人就习惯了。” 赵五仗着自己比别人多干了几年,混了个小领队,总是吹嘘自己的资历。 “赵五哥,你是领队,那看管贼人的钥匙你总是有的吧?” 张申一向机灵,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问道。 “我哪会有!” 赵五闻言差点没跳起来:“这话可不能乱讲,这钥匙只有秦总管有。” “况且那内贼不是抓住了?准是那内贼偷了钥匙,不然他怎么进的房间!” 张申和赵五是同乡,素知赵五在当兵前是个不正经的,连媳妇儿都找不到,常丢下老母亲去吃喝嫖赌。 有次听还闯下了祸事,只是不知怎么的又被人保了出来。 张申听了赵五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暂且放下了心中的揣测吃饭了。 赵五见张申没了下文,暗地里松了口气,又捡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 这可是难得的好菜,瞧这白面馒头,半点杂粮都不掺的。 营中的人都无心吃喝,赵五一个人吃了个肚溜圆,心满意足的走出了营帐。 只是他刚走出营帐,就觉得后颈子一阵疼痛,随即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上网查了查,古代的场合是要穿礼服的,虽然这是架空,但是仅仅只是“普遍性中的特殊性”,大框架还是要遵守的。 *今天作者君生日~ 作者君在这里自己祝自己生日快乐(哈哈哈哈超开心哒) 又是新的一岁,暗搓搓的许个生日愿望:希望收藏和评论越来越多! * 十二章稍微加了几个字完善形象,看过的小天使也不用特意再回去看一遍,不影响阅读哒~ 以后作者君若是修文都会在标题上标出来的,若果没有标却显示更新了……就说明作者君只是用这章蹭了玄学,没有修文(手动狗头) 对啦,作者君下周都有空,可以日更啦~(叉腰笑) ☆、赵五?赵六!(已修) 汗血宝马果然名不虚传。 只见那骏马毛色水滑光亮,鬃毛飞扬在风中,如同一道闪电,驰骋在苍茫的草原上。 与一般骏马不同的是,汗血宝马体态修长,与体型敦厚的战马有着很大差别。 秦蓁蓁心中暗自称奇,刚想上前一步仔细观察,却感受到了周围聚集在她身上灼热的目光。 她默默收回了向前跨出一小步的腿。 天云国由多个民族组成,突厥族也是是天云国的一部分但汉人依旧占了大头。 突厥人不愿放弃游牧传统,加之与汉人文化差异太大,一直以来与朝廷关系紧张。 女帝自登机上位后,就多行通婚之制,拉拢了不少势力,秦蓁蓁作为丞相家的女公子,且未曾婚配,自然也是众人眼中的肥肉。 这就意味着,谁要是娶了秦蓁蓁,那他在突厥的地位自然平步青云,简直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秦蓁蓁暗自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自从她跟随父亲到了腾格里,就一直有种羊羔进了狼堆的错觉。 秦蓁蓁的嘴角抽了抽,看着不远处又有一波突厥人朝她走来,忙到秦禄身旁:“父亲,我方才贪杯喝多了,现下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去吧!” 秦禄扫了眼周围跃跃欲试的突厥青年,心下了然。 秦蓁蓁是他的独女,虽然他贪慕权势,可终究是个父亲,自然也不舍得将女儿嫁到这么遥远的地方。 一旁的胡人侍女想要过来带路,却被秦蓁蓁拒绝了。 方才所饮的马奶酒入口绵柔,直至入喉才感到一丝辛辣,但就在这辛辣中,浓浓的奶香味却在这瞬间迸发了出来。一时间,酒香混合着奶香氤氲在喉咙中,妙不可言。 秦蓁蓁觉着新奇,就多喝了几杯,之前还未觉得,现在却是有些上头了。 “咱们去营帐中换身胡人衣服,穿着这身汉服不仅太过显眼,还难受。”秦蓁蓁朝染月说道。 此次面见可汗,虽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宴会,但是为了遵守礼节,也是为了不落人口舌,秦蓁蓁和父亲都穿上了礼服。 礼服虽然华贵,但把秦蓁蓁裹了一层又一层,她喝多了全身发汗,着实有些不舒服。 二人去营帐换了身轻便的胡服,才沿着营地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没有狼围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小羊羔感叹道。 * 待赵五再次醒来时,只觉得眼前黑漆漆的一片。 他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拆掉眼睛上的布条,整个人却被绳子狠狠绑着 ,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唔唔……” 他瞪大双眼,本能的想要对外呼救,才发现自己连嘴都被烂布条子堵上了。 赵五踢动双腿,用力扭动着身体,愈加惶恐起来。 忽的听见一声帘子被掀开的声音,随即是极轻的一阵脚步声。 赵五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来者一声轻笑,赵五口中一松,嘴中的异物被那人拿了出来。 赵五也顾不得擦去嘴边的口涎,只是一味呵斥道“你是谁?快放开我!五爷我还能饶你不死!” “赵领队可真是精神。” 赵五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的耳熟,还来不及细细辨别,眼前的黑布已经被人揭了下来。 “是你?!” 赵五瞪着眼前的人,心中惊惧交加。 “是我。” 秦月白不急不缓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还从怀中掏出块白色的帕子出来,擦了擦额上细小的汗珠。 擦完汗后,秦月白又小心翼翼的将其叠好,珍重的放回怀中。 “秦总管,你为什么……” 赵五压下心头的惊疑。 “赵队长可真是好记性,你做出那种事情来,怎么只过了没几天就忘了?” 秦月白吸了一口空气中残存的帕上的香气,神色平静的问道。 “秦总管说笑了。”赵五咬住下唇。 “说笑?”秦月白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个爱说笑的人,赵队长还是快些招了吧,省的受那些皮肉之苦。” “秦总管在说些什么,我不太明白。” 赵五把头一别,态度再清楚不过。 这是准备死扛到底啊? 秦月白挑了挑眉。 “那刺客难道不是被你毒死的吗?” 秦月白起身走到赵五面前,他挡住了门外照进来的阳光,影子正好落在赵五身上,透着股无形的威压。 “你可要想好,若是不招,等老爷回来,可是要上刑的。”秦月白拿起火盆中烧的红彤彤的烙铁,朝上面轻轻吹了口气。 烙铁在空气中闪了闪,迸出了一丝花火。 “我特地派人查了查你的身世,你猜怎么着?” “你小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家中生计全靠母亲浣衣。你和你的弟弟赵六却没能体会母亲的辛苦,兄弟二人成为了城中的偷鸡摸狗的无赖。” 秦月白放下手中的烙铁,“尤其是你的弟弟赵六,在十四岁时杀了人,被衙门给抓了进去,处了死刑,你母亲一夜间哭瞎了眼,你从此便服了兵役。” “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从狱中出来的?” 秦月白看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顿时点燃了赵五心中的炸雷。 “秦,秦总管在胡说什么?你不是都说了被抓进去的是我的兄弟赵六了吗?” 赵五涨红了脸,期期艾艾的辩解道。 “那只是街坊四邻的说法,你们家的户籍名册上,只登记了赵六一个儿子!根本就没有赵五这个人!” 秦月白突然俯下身抓住他的衣领,“你是如何从狱中脱身,又是如何逃过检查混入军中的?” 他狭长的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你根本就不是赵五,而是赵六!” 秦月白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室内,风微微灌入帐中,吹动两人的发丝。 帐中安静的只听得见赵六急促的粗喘声。 赵六目眦欲裂,眼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似乎在下一秒就能流出血来。 他的眼中,也的确流出了鲜血。 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从眼中,从鼻子中,从耳朵中…… 秦月白愕然的看着七窍流血的赵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得,朝着账外高呼:“快!传太医!” 赵六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了起来。 秦月白怕他咬舌,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放在他的口中。 该死! 秦月白皱起剑眉,没想到被这幕后之人抢先一步给下了手! 赵六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他要是死了,接下来就极其难查了!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秦月白听着账外匆忙的脚步声,心中更是一阵焦躁。 赵六突然停止了抽搐。 秦月白忙转过身去看他。 赵六此时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帐顶,似乎在透过帐顶看着些什么,嘴中微微颤抖,不住的呢喃着什么。 秦月白见势头不妙,便俯身过去听。 “你、你好狠……” 赵六的双眼发直,没看到秦月白似的瞪着帐顶,就仿佛那里有人般。 秦月白抬头去看,帐顶上除了装饰的淡蓝色布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鲜血不住的从他嘴里流出,赵六的脸色已经一片灰败,嘴唇也变成了乌青。 他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 “母亲——” 随着一声凄厉嘶哑的叫声,营帐中再次归为宁静。 秦月白神色复杂,良久之后,才将手指探到赵六的鼻下。 他已经没了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要压一压字数了…… * 登记在户籍上的只有赵六一个人,根本就没有赵五,所以秦月白怀疑这个自称赵五的,其实就是从狱中脱身的赵六! * 新文求个预收: 站住!那个将军(穿书) ☆、中箭(已修) “小姐,你看到我那条帕子了吗?” 四月的草原,柔柔的风轻拂在面上,似乎连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什么帕子?” “就是我那条白色绣花的帕子,我前天刚绣好的,昨天晚上就不见了。” 染月气鼓鼓的嘟着嘴,看上去像一条正在吐泡泡的金鱼。 “就是那块绣着两只鸭子的帕子?” “小姐!那是鸳鸯!鸳鸯!” “不会被哪个突厥男人捡去了吧?”秦蓁蓁笑的暧昧。 “小姐!”染月被气的直跳脚,恨不得生出两只猫爪子去挠她。 “自从你有了刘公子,就愈发不正经了。” 刘子佩? 秦蓁蓁的脑海中下意识的闪过一个清冷的身影。 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刘公子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心中仍是赌气,秦蓁蓁还是开口问道。 没有她这个烦人精在身边,刘子佩估计过得很滋润吧。 “刘公子昨日来小姐的营帐中待了一会儿,坐在榻上随手翻了几本书,见没等到小姐,就先回去了。” “他来过?”秦蓁蓁颇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刘子佩不会来看她呢。 “对呀,小姐你忘了,昨天我们去草场看突厥人练习马术了,晚上才回来的。” “而且小姐不是吩咐了,以后在你面前尽量少提刘公子的事情吗……”染月小声嘀咕着。 “什么?”秦蓁蓁见染月自言自语,眉毛一挑问道。 “没什么!”染月一个激灵。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走出了突厥人的营地,脚下的草茂盛了许多,草叶随风摇摆,已经能够遮住二人的小腿了。 秦蓁蓁眼前一花,一个灰褐色的影子极快的从野草中窜了出来。 “啊!” 二人皆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来是只野兔,两只长耳朵高高的竖着,黑葡萄般的眼动也不动的盯着秦蓁蓁看,三瓣嘴时不时蠕动一下,着实可爱。 两人穿着胡服行动方便,又从未见过这些野物,一时兴起,便蹑手蹑脚的跟着兔子,想要捉住它嬉戏一番。 谁知那兔子狡猾的紧,每次都是快要被扑到的时候往前一跃,逃脱魔爪。然后再转过小小的脑袋,蠕动着三瓣嘴定定的看着二人,也不借机逃跑。 “……它这是在嘲笑我们?”染月皱着秀美的眉毛,站在原地纠结的了半天,才试探着开口。 “……我也觉得它好像在耍我们玩儿……”秦蓁蓁小声说道。 这兔子成精了? 二人一番对视,下定了决心。 秦蓁蓁和染月一左一右,成包抄状将兔子夹在了中间,齐齐的朝它扑了过去。 只听着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秦蓁蓁和染月齐齐跌落在草地上,而那只罪魁祸首,却轻盈的从她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包抄中逃脱了。 所幸草地软绵绵的,跌上去并不痛。 染月揉着腰起身,还伸手拉了一把龇牙咧嘴的秦蓁蓁。 “染月……”秦蓁蓁忽然面色一凝,将耳朵贴在了地上,“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染月凝神听了会儿,“好像是马蹄声?”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一只灰狼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跃了出来。 兔子被灰狼惊吓到,一改之前的镇定模样,飞快的窜入了茂盛的草丛中,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 突然冒出来的那只灰狼,像是刻意被人逼着从族群中落单的,此时双目赤红,流着口涎,慌不择路的正朝秦蓁蓁这边跑来。 二人一阵惊骇,她们本就是出来散步消食的,身边更是没有什么防身的武器,只能眼睁睁的瞧着灰狼越来越近。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支利箭划破长空,直直的朝着灰狼射来。 灰狼见势不妙,往旁边一跃,堪堪躲过一击。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不远处的小丘旁,终于出现了一队骑着骏马的突厥士兵。 领头人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一双星眸凝聚着剑气般的凌厉目光,被风微微吹乱的发丝,使他看起来更多了些野性与张扬。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胡服,骑的马与众人的马匹格外不同。若是二人此刻细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人胯,下骑着的马,正是刚刚从可汗那里见过的汗血宝马。 那人见一击未中,从身后的箭筒中又抽出几支,像是没看见秦蓁蓁和染月似的,拉开长弓,朝这边连发数箭。 灰狼躲避不及时,腿上中了一箭,顿时摔倒在地上,哀哀的呜咽着。 灰狼和秦蓁蓁本来就处于同一直线上,它中箭倒地后,其余的箭支便失去了目标,朝着秦蓁蓁射来。 “小姐!” 染月死死的盯着划破长空,朝着二人射过来的箭支,手上一个使劲,把秦蓁蓁推到了一旁。 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上。 “唔!” 染月背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两眼发黑,剧烈的疼痛感似乎沿着血管流入了四肢百骸。 “小姐……你没事吧?”她强撑着精神转过头去。 秦蓁蓁被染月推到在了地上,她背对着染月,野草挡住了她的身体,导致染月看不清秦蓁蓁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染月的背上中了两支箭,还好并没有碰到要害,所以伤的并不是很重。 “小姐……” 没有人回应她。 “小姐?” 染月见事态不对,彻底慌了神。 她用手撑着地,艰难的朝秦蓁蓁爬去。染月全身的重量基本都压在了手上,掌心时不时被草原上细小的石子咯住,刺的她生疼。 她从小便是秦蓁蓁的贴身大丫鬟,并不曾做过什么粗活,细白的手掌被粗糙尖锐的石头咯着,很快就破皮流了血。 她却不曾感受到似的。 “小姐!”她爬到了秦蓁蓁的面前。 秦蓁蓁的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发髻松散,几缕青丝被汗水打湿,贴在了她惨白的脸上。 她昔日娇嫩如花瓣般的红唇,已经失去了血色。 染月狠狠咬住颤抖的下唇,强迫自己将视线往下移去。 秦蓁蓁的心口上,正不偏不倚的插着一支利箭。 * “秦总管想的没错,赵六中所中之毒,和那个刺客所中的毒是同一种,这幕后之人早就给他下了毒,赵六在审讯时情绪激动,血流加速,毒便提前发作了。” 一个穿着朴素,面色异常冷峻的男人检查完赵六的尸体,向秦月白禀告道。 “秦乙,你研究那个刺客中的毒,已经有了好些日子了吧,可曾找到解毒之法?”秦月白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秦乙是秦禄培养的暗卫之一。 秦府的暗卫统一赐姓为秦,名则以实力排序,最强的是甲,其次是乙,再以此类推下去。 秦乙因为擅长毒/药,所以排行第二。 “这不像是中原的毒/药,制毒的药材和方法都与我们不太一样。属下无能,还得在多花些时日,才能找到解毒的门道。” 秦乙抿起了嘴唇。 “莫非残党的势力真的与边塞有所勾结?”秦月白皱了剑眉,喃喃自语道。 “属下也觉得极有可能。属下从小便学习制/毒、用/毒,中原的毒/药属下基本都有所了解,可刺客身上这毒,属下竟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秦乙一板一眼的答道。 “赵六是现在唯一的线索,他这么一死,后面就难查了。”秦月白叹道。 事情的真相越发扑朔迷离。就如同潜伏在沙漠中的蛇,明明能够看见它的大致轮廓。可要是一走近,那蛇便再次钻进了沙子中,空留你一人,对着它留下的痕迹头疼发愁。 秦月白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他必须强迫自己尽快梳理清楚。 账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像一滴水进了烧沸的热油,忽的一下就喧杂闹腾了起来。 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侍卫从账外跑来,猛的拉开了帘子,半跪在秦月白的面前。 “秦总管……”他满脸通红,快速的喘了几口气。 “何事如此慌张?”秦月白轻斥道。 “小姐她、小姐她被箭射中了,如今生死未卜!”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很冷,收藏被冻住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我相信只是气温太低把收藏冻住了,收藏才不涨的,才不是因为没人看呢!嘤嘤嘤。 ☆、心意(已修) 刘子佩已经忘记了,当听到秦蓁蓁性命垂危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反应。 等刘子佩意识过来时,他已经走到了秦蓁蓁的营帐前。 昔日总是向他敞开的营帐如今被人死死封住,帐门口还守着许多士兵,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 刘子佩看着将他挡在营帐门口的士兵。 “太医在里面给秦小姐医治,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守卫的士兵板着一张脸说道。 “我是……” 他微微拧了拧眉毛,下意识的开口反驳,可是说到一半,那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又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 他是什么?他和秦蓁蓁又是什么关系? 刘子佩神色恍惚,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的转过身,守在了营帐门口。 守卫的士兵见刘子佩守着,便也不再去管他。 他看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营帐内被端出来,营帐内安静的只有太医说话的声音,和侍女走动时轻巧的脚步声。 他是晕血的,可是他看到那一盆盆的血水时,头一次没有产生排斥的反应。 那是秦蓁蓁的血。 刘子佩就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刘子佩觉得自己似乎在往悬崖底下坠,悬崖底下一片漆黑,那里没有秦蓁蓁。 秦蓁蓁的声音呢? 为什么他听不到秦蓁蓁的声音?刘子佩迷茫的想着。 是了,秦蓁蓁还在昏迷中,她没办法说话。 他逐渐清醒过来,心中的抽痛感如同海浪般将理智湮没。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刘子佩只知道从地上洒满了阳光,逐渐到天边燃起了火烧云,又变成了一轮明月当空,月华洒了他满怀。 天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繁星满天。 不远处,另一个男人神色凝重,披着一身星光匆匆赶来。 那人衣着精致,容貌清秀,看上去却丝毫不显的女气。 他只是看了刘子佩一眼,便紧锁了眉头,走过来与他站在了一处。 正是秦月白。 他也是来看望秦蓁蓁的吗? 也是,秦蓁蓁是丞相之女,又容颜姣好,这天下爱慕她的男人多得是,他又算是什么呢? 刘子佩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待他回过神来,却被自己脑中的念头惊住了。 原来自己竟是一直喜欢她的? 刘子佩的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 他居然喜欢上了仇人的女儿。 “小姐怎么样了?”秦月白开口问道。 “回秦总管的话。”那士兵不认识刘子佩,却认识大名鼎鼎的秦总管,“太医正在为小姐治疗,箭支已经拔了出来。” “可有生命之忧?” “这……”士兵看起来有些为难。他只是个守门的,又不是太医,哪能知道这么多? 秦月白看见他的神色,也知道是自己问的太过突兀,便换了个话题问道: “受伤的除了小姐,可还有谁?” “还有小姐的贴身为丫鬟染月。” 侍卫松了口气,这个他知道:“染月姑娘只是背上中了两箭,并无性命之忧。” 秦月白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了些,这才回归正题:“你去通报一声,让里头服侍的丫鬟把取下来的箭支给我看看。” “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射伤当朝丞相之女。”秦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对。 刘子佩定下心神,他现在是关心则乱。 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快找出凶手,而不是在这边胡思乱想。 刘子佩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是时候该动一动突厥的势力了…… 忽的见不远处一阵火光摇曳,伴着匆匆的脚步声,原来是可汗与秦丞相听到了消息一道前来。 “令爱吉人天相,定会平安度过此劫的。”可汗神情虽然依旧沉着,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光是当朝丞相家的女公子,在突厥的受重伤这件事情,就单够他喝一壶的,更别提现在是向朝廷要钱粮补助的关键时候,出了这种幺蛾子,可汗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传我口谕,让他们不必忌讳,该差的就查!”可汗对着跟随在他身后的突厥将领厉声呵斥道。 “有劳可汗费心了。” 秦禄虽然是只千年老狐狸,但是秦蓁蓁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微微抿起的嘴角和紧皱的剑眉,还是暴露了秦禄心中的怒火。 “大人!这是从染月姑娘身上拔/出来的箭支,与小姐所中的箭是同一种。” 那侍卫接了丫鬟递出来的箭支,规规矩矩的交给了秦月白。 箭支的末端还带着些许的血迹,秦月白轻轻抚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细细端详起来。 这箭支长得似乎和普通的箭支不太一样。 它的箭身是金色的,还描绘着简单的狼图腾,连玄铁制成的箭头都比普通的箭支更加锋利轻薄。 “秦总管,可否将这支箭给朕看看?”可汗见到那支箭支,觉得眼熟的紧。 他的心中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 莫非这次袭击小姐的人,并不是刺客,而是突厥人? 看这支箭支的样式,只怕这人还是个贵族。 秦月白在心底暗自揣测。 秦蓁蓁是被她营帐中的胡人侍女找到的。 那胡人侍女见秦蓁蓁久久不归,心中担心,便出去一路打听着寻找。 她顺着打听到的线索一路找到营地外,喊了几声仍是没找到她们,这才慌了神,发动了一小队突厥士兵去找人,才在草丛中发现了中箭受伤,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二人。 但至于秦蓁蓁和染月为什么受伤,又是何人所伤,并没有人知道。 可汗端详着那支造型独特的箭支,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这种款式的箭支他不但认识,还熟悉的很。 这种款式,分明是他亲自下令让工匠们,为他唯一的皇儿阿史那奎打造的! 整个突厥,只有阿史那奎有这种款式的箭支。 可汗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连他那半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他咬紧牙关。 “阿史那奎呢?!”可汗几乎是暴怒着吼出来的。 “回可汗,大皇子打猎归来之后就回营帐沐浴了。”突厥将领见势不妙,忙跪下答道。 这个款式是箭支他好像见过几回,像是大皇子用来打猎的专属箭支。 莫非…… “对不住了,秦丞相。” 可汗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他身为突厥的可汗,却教子无方,让那逆子惹出如此大祸,还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刻。 “待我查明事情的真相……若是真是我那逆子做的,便押着他来向丞相和令爱请罪。” 突厥虽然归顺了朝廷,但仍是一个独立的部落,他是可汗,是突厥的王,却要如此低声下去。 秦禄也看出了些什么,虽然心中仍是不悦,但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得冷淡道: “本相等着可汗的答复。” * 是夜。 阿史那奎随手将擦完身的毛巾扔在了软塌上。 他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紧致的肌肉,性感的背部贯穿着几条浅浅的,已经愈合的伤疤。 他的头发尚未完全擦干,还在往下滴水,有一颗水珠自额间滑落,一路蜿蜒,凝聚在他的下巴上,欲坠不坠。 他的视线转向放在营帐门口的笼子,婴儿手腕粗细的铁丝笼内,关押的正是那只被射中了后腿的灰狼。 原本凝聚他下巴上的水珠随着他这番动作坠落,破碎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分成一颗愈加细小的水珠,顺着若隐若现的腹肌滑向小腹。 阿史那奎拿了件外套,也不扣上,就这么随意的披在肩膀上。 他看着那匹灰狼,眼中盛满了志得意满。 这突厥,还有谁能像他一样活捉住一匹凶残的灰狼? 阿史那奎是可汗唯一的汉子,突厥唯一的继承人,众人平日里对他阿谀奉承惯了,难免养的他骄纵暴戾。 阿史那奎给自己倒了一杯马奶酒,嘴唇还没碰到杯子,就被人一巴掌给打落。 酒杯落在厚实华丽的地毯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打了几个转,酒液无声的渗进了地毯。 阿史那奎一脸愕然,正要抬头去看,就被来人狠狠的抽了一个响亮清脆的耳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介绍一下突厥族在天云国的地位:突厥族之前是独立的部族,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归顺朝廷,但是大家都是各管各的。 这相当于有两个王。女帝是天云国的王,可汗是突厥的王。 这种制度显然是极度不稳定和不合理的,所以后文会有所交代。 * 此文架空,架空,架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历史上并没有这种制度,大家看和作者写小说都是图个乐子,考据党散退!(严肃脸) * 看了上一章的评论觉得好暖心,好想把你们抱起来举高高,然后再狠狠亲!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更~ ☆、争吵(已修) “你可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来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骂。 “父汗?”阿史那奎捂住被打的半边脸,微微张着嘴,一脸惊诧。 可汗正在气头上,下手极重,只是没一会儿。阿史那奎的半边脸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跪下!”汗气的一拍桌子。 他浓密的胡子随着嘴唇的蠕动一翘一翘。 跟在可汗身旁的随侍早就极有眼力见的退到了营帐外头。 可汗打得骂得大皇子,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该做的事就是装作不知情。 阿史那奎极少见到可汗如此动怒的模样,虽然心中不服,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话跪下。 “不知父汗所训何事?”他瞥了一眼铁笼中的灰狼,闷声问道。 “你还装不知情!”可汗见着阿史那奎一脸无辜,更是怒上心头。 “这支箭你可认识?” 他一挥袖子,“啪嗒”一声,将一枝款式别致的箭甩到了阿史那奎的面前。 箭头锋利轻薄,因为突厥人认为将图腾描绘在箭支上可以提高打猎的成功率的缘故,箭身还极为细致的描绘了简笔狼图腾。 阿史那奎拾起箭支,细细观察了一番。 “没错,的确是孩儿的打猎时用的箭支。”他面露疑色,“不知父汗……” 难道是有人偷了他的箭支去做那龌龊之事?阿史那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瞳孔猛地紧缩。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射中了谁?” “谁?” 阿史那奎暗自收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 “你……” 可汗瞪着阿史那奎,说了一半没了声。气呼呼的转过去,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他一鼓作气“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这才开口道: “你射中了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 “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阿史那奎闻言也是一惊,辩解道:“可是孩儿未曾见过她……” “胡说!难不成是谁胆大妄为至此,偷了你的箭支去行刺女公子吗?!”可汗见他推脱,更是怒上心头。 阿史那奎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其实他觉的挺有可能的…… “那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是在营地外的草丛中发现的,被我们找到时,胸口正插着你的箭支。”可汗长叹一口气,“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打猎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在射杀猎物的时候把那女公子伤着了?” 阿史那隼锁紧了他那两道锋利的剑眉,细细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孩儿好像的确在打猎时,遇到了两个女人……”他抿着薄薄的嘴唇,道:“可是那两个女人都穿着胡服,孩儿以为那是我们的回纥奴隶……孩儿就……就没太在意。” 汉人丞相家的女儿,没事跑到营地外做什么?汉人的女人不都是安安静静的,裙子穿的连步子都跨不大的吗? 他还以为那是两个回纥奴隶,吃不饱跑出来挖野菜加餐的。 回纥与突厥一向不和,为了争夺水源和牧场,一年之中两个族群总是要冲突好几回的。 虽说两个族群实力相当,总是难分胜负。但是若是一方战败了,另一方就会掠夺另一个族群的物资和人口。 突厥因此有不少回纥奴隶。 当然,因为民族矛盾,被俘虏成为奴隶的回纥人大多数不会得到善待,饮食上的供应更是清汤寡水,很少能够吃饱。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就是穿着胡服昏迷在草丛中的!” 可汗在阿史那奎承认之前,心中还抱有隐隐一丝幻想,阿史那奎的回答则击破了他最后的侥幸。 “明日,你就给我去跪在丞相面前请罪。”可汗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阿史那奎惊的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父汗!我可是突厥的皇子,怎么可以随便给汉人下跪?!”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敬仰着的父汗竟会说出这种话。 阿史那奎这个孩子,平时性子倔强自傲些也就罢了。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孩子,突厥未来的继承人。 突厥是个游牧民族,因为各方面的物质需求,与草原上的其他民族有着直接的利益冲突,每年都要打上几回仗。 为了突厥不被其他部落淘汰,突厥更需要的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大汗,而不是仁善之君。 所以可汗对于阿史那奎的性子一直都持欣赏态度,但他可不是欣赏阿史那奎用这样的性子来反驳他的! “什么叫做随便。” 虽然可汗嘴上说着,希望阿史那奎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但是阿史那奎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汗还是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跪下!” 他看了一眼因为激动而蓦然起身的阿史那奎,解释道: “你射伤了丞相家的女公子,她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按照汉人的礼节,让你去给她跪下请罪还是轻的了。” “父汗!你这是怎么了?”阿史那奎双目怒睁。 他的身子站的笔挺,像是没有听见可汗让他跪下的命令一样。 “父汗,我们不是汉人,我们是突厥人啊!我是突厥的皇子,哪有皇子给丞相的女儿跪下请罪的?” 突厥只是归顺了朝廷,并不是去给朝廷当奴才的! 他的父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父汗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汉人如此卑躬屈膝? “真是胡闹!” 可汗呵斥道。 他早就料到了阿史那奎不会轻易低头,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归顺朝廷?”可汗反问道。 “若是突厥部落昌盛,突厥又怎么会甘愿屈居在汉人之下……”可汗一声轻叹。 可汗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裂在阿史那奎耳边。 “父汗?” “草原上的部落、人口,一年多过一年。每个部落都在兴盛,回纥也在兴盛。草原上的物资越来越吃紧,部落间的摩擦和冲突也越来越多。每年我们都要因为水源和草场而与其他部落争斗的你死我活。” “这苍茫的草原上牧满了牛羊,可是又有多少属于我们突厥?” “父汗,若是只能通过武力解决,那么我们可以先吞并小的部落,再一举攻破回纥!” “你以为当今圣上是个不作为的?”可汗忽的转过身,反问道,“那个女帝虽然是个女人,可却出身名门,手段怕是比父汗还要更多一些。” “如今草原上回纥,突厥相互对峙,小的部落则结成联盟,成三足鼎立之势。女帝又怎么会让我们打破这个平衡……” 况且今年突厥又受了灾,牛羊和人口都少了许多,部落物资吃紧,急需朝廷援助。 突厥,早就不如当年了。 可汗的内心有些黯然,他是可汗,又是阿史那奎的父亲,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他都不好受。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皇子,但也是他的儿子,儿子给汉人丞相家的女公子下跪,他也面上无光。 他又怎么会真的乐意看到,阿史那奎去给汉人丞相的女儿下跪请罪呢? 但他是突厥的可汗,然后才能是一个父亲。 人既然站在了高位,又享受了大众给予的荣耀和财富,那么相对的,他也得背负起应有的责任。 哪怕结果是牺牲掉自己和亲人的尊严,他也要誓死维护部落的安宁和稳定。 “父汗……” 阿史那奎眼底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的父汗怎么了?为什么如此胆小怕事?他们还可以联系…… “父汗,我们还可以联系……”阿史那奎试探的说道。 “荒唐!” 可汗听到阿史那奎的建议顿时心下一惊,未等他说完就下意识的打断了。 可汗快步走到营帐的门口,朝四周张望了一番。 营帐的门口只有把守的突厥士兵,都是可汗的亲信。 随侍的人在不远处的帐子中候着,天空中挂着几点碎星,就着帐中零星的灯火,可以隐约看到远处苍茫的草原。 几丝清风拂过,茂盛的野草随风摇动。 这是静寂的夜,是浓稠的黑夜,是深邃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夜。 “总之,放下你脑子中哪些大逆不道的念头,明日穿的庄重些,乖乖和我一道去给丞相家的女公子赔罪。” 可汗见着四下无人,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回到营帐内的桌子前坐下。 “是……” 阿史那奎不甘心的咬唇。 “那就好。” 可汗见阿史那奎终于点头应下,如同放下了悬在心头的巨石。 “秦丞相位高权重,是朝廷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得罪谁都行,就是他我们得捧着些。” 今年援助突厥的物资是否下拨,可全看这位丞相了。 “那是你猎的灰狼?”可汗解决完现在的头等大事,才注意到铁笼中关着的灰狼。 “是。那是孩儿今日活捉的,准备自己养起来……”阿史那奎见父汗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战利品,语气微微雀跃了起来。 传说突厥的始祖便是由狼抚养长大的,因此他能够操控狼群,与狼生活在一处而不会被那尖牙利爪伤害。 “明日让人把那狼皮扒了,送去给那女公子。” 可汗拧了拧眉头,很快又舒展了开来。 “什么?” 可汗的话打破了阿史那奎的幻想,他看着灯光下的父汗,头一次觉得他有些陌生。 阿史那奎竟然有些不认识他了。 昏黄的灯光下,可汗的面容依旧粗狂硬朗。可是细细看去,那张与阿史那奎有八成相似的脸上吗,不知何时已经浮上了许多细小的皱纹。 尤其是眉间和嘴边,皱纹更是深的如同刀刻石雕的一般。 他的胡子大半已经半白了,只有少数几根黑色的胡须还在倔强的生长着,稀疏的可怜,可汗的头发,也不如当年茂密柔顺。 “那丞相家的女公子不像别的汉人女子,行事总是不拘一格。” “虽说性子欢脱了些,可是那丞相家的女公子终究和别的汉人一样,从小没有出过京都,这些野物更是很少见到。” “你捕到的狼虽然魁梧健壮,但是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欢小狼崽,这只狼体型和年龄太大了,实在是不讨女孩子喜欢。”可汗看着笼中朝他龇牙威胁的灰狼道。 “这畜生的毛色不错,倒不如把这畜生的皮扒了,处理好送给女公子,让那女公子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式。” “你又长得俊俏……”可汗看了眼儿子轮廓分明的年轻面容,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 “若是能够把那女公子给逗开心了……” “若是那女公子原谅你了,秦丞相就算心中再有所不满,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你可了解父汗的苦心?” 可汗看着垂头不语的儿子,神情严肃的问道。 “是……” 阿史那奎闷闷的应道。 他没有抬头,俊逸的五官湮没在阴影中,可汗看不见他的面容和表情。 见着儿子终于把自己的话给听进去了,可汗才舒了口气。 眼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可汗也就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休息了。 阿史那奎在可汗走后才抬起头,摊开自己紧握着的双拳。 十根手指头的指甲早已嵌入了掌心,扎破皮肤流出了鲜血。 他也不去处理。 阿史那奎看着营帐外可汗的背影逐渐变小,直至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他的眼底一片阴沉。 许久之后,他才低下头看着手心月牙形的伤口,竟是低低的笑了—— 父汗,你终究是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是昨天码字码到半路睡着的作者君…… 作为补偿,今天超长的一章奉上。(乖巧.jpg) 你们不要取消收藏抛弃作者君啊啊啊啊啊啊! * 可汗:儿砸!从小你就遗传了爹我的优良基因,长得特别帅还能干。所以儿砸,为了突厥美好的未来,不要大意的去色/诱吧! 阿史那奎:爹,你老了。我看你脑子确实有些不清醒。 ☆、探望(已修) “属下该死,是属下办事不利。” 秦禄眼珠子动了动,装作不经意间瞟向秦月白。 只见秦月白半跪在地上,将头垂的低低的,一只手撑在地上,也不介意地面上的灰尘。 这便是他最忠心的部下,最得力的助手。 “你起来吧。”秦禄淡淡的说道:“这些事儿也怪不得你。” 的确,严格来说,无论是秦蓁蓁被阿史那奎误伤,还是赵六早已被人抢先一步下手,这都是秦月白无法预料到的突发事件。 他原本是想从赵六口中知道幕后之人,然后顺藤摸瓜。 只是有些可惜了,赵六这么好的一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不过若要真说秦月白有罪,秦月白身为秦府大总管,这顶多算是个失察之罪。 而突厥是否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还需要细细查探。 “听说蓁蓁最近冷落了刘公子,刘公子怎么样了?” 方才太医来报,说是女儿在昨晚的救治中脱离了危险,秦禄心中的重石头落在了地上。 这姓刘的小白脸好不识抬举,自家女儿对他恋慕至此,为了他之前还和母亲闹着去出家做姑子,他居然还惹蓁蓁生气。 如今蓁蓁卧病在床,不知道那个小子作何反应。 “回老爷的话,刘公子近日大多数时间在自己的营帐中读书作画,只出门过两次。” “哦?”秦禄挑了挑眉。 秦月白见秦禄有听下去的兴致,便开口接着说道。 “一次是一天前,刘公子去营帐寻小姐,可是小姐出门去了,刘公子在营帐中待了一会儿,见小姐迟迟没有回来,就自己率先离开了。” 刘子佩去过蓁蓁的房间?秦禄眼中闪过一丝利色。 “他可有留下什么东西?”秦禄道。 “……不曾留下什么。”秦月白细细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 “老爷还在怀疑刘二公子吗?” “本相对刘大福实在不放心。”秦禄道。 那刘大福暴富之程度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委实让人生疑,尤其是他那笔本金,简直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让人很难不往别处想。 偏生这么可疑的一个人,他的儿子还被自家女儿给硬绑回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把一个小偷绑在了自家宝库中,虽然束缚住了手脚,但是时时刻刻都让人提心吊胆,防不胜防。 也不知道这混小子给自家女儿灌了什么药,能让她如此喜欢。 秦禄思及至此,心中的不悦又加深了几分,但他还是保持着面上一贯的淡定,示意秦月白继续讲下去。 “第二次便是在小姐受伤时,刘公子匆匆赶来探望小姐,被守门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 “小姐和染月姑娘在里头医治,属下认为放他进去有失妥当,就……” 秦月白顿了顿,抿了抿嘴唇。 “就没让侍卫放他进去。” “你做的很好。”秦禄道。 他现在是投鼠忌器,况且心中也存了一份试探刘子佩的念头。 “老爷。”营帐外有人低声在门口汇报。 “何事?” “突厥可汗带着大皇子来了。” “算算也该是这个时间了。”秦月白在秦禄的暗示下从地上起来,微微笑道。 “本相倒是想要看看,可汗说的那个满意的答复,究竟是什么。”秦禄一拂衣袖,起身便朝账外走去。 可汗带着阿史那奎正走过转角处的营帐,看着从营帐中走出来秦禄忙停下脚步。 “秦丞相。”可汗停下脚步,“这正是朕那不肖的孩儿。” “……秦丞相。”阿史那奎看见父汗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的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大皇子,本相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史那奎,一语双关的说道。 可不是第一次见嘛,可汗都见着了,就是一直见不到这位传闻中的皇子。 “皇儿年少不懂事,还请丞相多担待了。”可汗只装作听不明白秦丞相的暗讽,捋着胡子笑道。 “秦丞相,这次射伤令爱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此赔罪了。”阿史那奎看着可汗对他的暗示,牙一咬,狠了狠心跪了下去。 哪知秦禄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云淡风清的与可汗说着话。 “不知突厥的受灾情况如何?”他的提问成功堵死了可汗接下来的话语。 “……今年突厥受灾严重,光是牛羊,冻死的就有十万多……” 可汗讪讪的笑着,但因为他讲的事情关乎到整个突厥族的生计,也不好打断。 。 这几日丞相左右不提划拨钱粮的事情,让他忧心焦虑了很久,没想到秦丞相却是在这种条件下提出来。 果然是只老狐狸! “草原上各部落可还安宁?”秦禄和可汗就这样一问一答谈论着突厥的受灾情况,连其他部落的事情都旁敲侧击的说了许多,唯独只字不提让阿史那奎起来。 “……” 阿史那奎知道自己有错在先,父汗又在旁边,也不敢放肆。只是在心中早就把秦禄辱骂了数百句。 秦禄问完可汗最后一个问题,才感慨道: “这腾格里就是和汉地不一样啊,气候干燥了许多。本相只是与可汗稍稍交谈了几句,就口干了。” “丞相所言极是,朕也觉得有些口渴了。”可汗看着还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中着急,但也不好表露出来。 眼见着阿史那奎的嘴唇越抿越紧,秦禄面作惊诧之色,道:“怎么大皇子还跪在这里。你是突厥的皇子,怎么能跪本相呢?真是折煞老夫了……” 是啊!他是突厥的皇子,怎么能跪一个丞相呢!阿史那奎眼底一片阴沉,酝酿着风雨欲来之势。 “可汗真是太见外了。”秦禄一脸歉意,连连感叹道。 刚才跪的时候也没见你拦着…… 可汗心中不悦。 “当得起当得起。”可汗忙道。 二人如此又打了一通官腔后,秦禄才虚虚的扶了一把阿史那奎,让他起身。 自从秦禄知道了队伍中有内贼,为了确保安全,秦蓁蓁的营帐就被调到了秦禄的旁边,走过去只是没几步的路程。 “既然大皇子诚信探望,那本相也不好拦着。”秦禄与可汗一同交谈着,一同走向营帐的入口处。 “大皇子,请吧!”秦禄撩起营帐的布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通宵没睡,好困,去睡个午觉。 * 为了上好榜,作者君准备将每章的字数压一压。 各位放心,只是章节字数少了,每周更新的总字数不会减少的,还是15000打底!么一个~ ☆、梦境(已修) 踏入营帐,阿史那奎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材味。 药味乘着白色的水汽在室内沉浮,清清浅浅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特甜香 一扇苏绣美人屏正摆在营帐入口处,那屏风绣工精致,一看就知道它价格不菲,不是在突厥添置的。 阿史那奎打量着这顶营帐,竟发觉营帐内的摆设和零嘴儿,都是从京都运来的汉人之物。尤其是雕花木桌上那几件看起来素雅白净的瓷器,随手哪一件拿出来,就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一辈子了。 突厥虽然是个游牧民族,但是也会对于丝绸,瓷器等汉人的东西有需求,每年都会由皇室组织着与汉人进行大笔交易。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大皇子,自然也会跟去。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也还是头一次就见到那么多的珍品。 秦禄权势滔天,吃穿用度极尽奢侈的事情,阿史那奎早有耳闻,他虽不曾见过秦禄的营帐,但是从他女儿营帐的摆设中就能可见一斑。 哼!他在心中冷哼,这些汉人就是娇贵。 秦禄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受伤的女公子又是他的女儿,由此可见也不是个好东西。 阿史那奎心中对秦禄有气,暗搓搓的给秦蓁蓁扣了个罪名。 “不知令爱的伤情如何了?”可汗见秦禄在桌旁坐下,才带着阿史那奎坐在一旁。 “昨晚太医给她拔箭后止住了血,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秦禄蹙眉道。 昨日他匆匆赶回来,看着秦蓁蓁面如金纸般躺在床上,胸口还插了一支箭,骇的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他这辈子就只和婳娘生了一个孩子,若是秦蓁蓁死了,婳娘定不会独活。 想着整日躲在佛堂中吃斋念佛的妻子,秦禄决定将秦蓁蓁受伤的事情暂且瞒住。 所幸昨日胡太医检查了一番,秦蓁蓁的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太一样,相比着常人要更偏右一些,这才保住了性命。 “那可真是万幸。”可汗常舒了一口气。 还好秦蓁蓁没有性命之忧,突厥可不想,也承受不住秦丞相的雷霆之怒。 “丞相,按照汉人的礼数,这算是秦小姐的闺房吧?”阿史那奎状似不经意提起。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失妥当?” 待在老狐狸身旁实在是压抑的很,现在跪也跪了,话也谈了,这汉人的礼节他也算是遵守了吧? 这回老狐狸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是朕糊涂了,秦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丞相带小儿进来呢。”可汗打着圆场道。 秦禄看着阿史那奎满脸无辜的样子,在心中冷笑。 “可汗多虑了,随老夫一道而来的家丁中,有几个不才,从前做过工匠。老夫便让他们将营帐改了改,做了个内室。” 说是内室,其实是用砖石木材在营帐中隔成了两间房,秦禄担心突厥人中混进了刺客,半夜绞碎营帐的羊皮潜入营帐刺杀,便给自己和女儿建了这种帐中房。 一道屏风挡在帐中房的前头,如此分成了内室外室。 秦蓁蓁在内室,就是单独处在一个房间中,三人在外室压根就啥也看不见。 可汗本就瞧着屏风后的布置与突厥不太一样,秦禄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汉人就是讲究。可汗叹道。 不过他们这些突厥人常年逐水草而居,木石建筑建起来不仅成本高,还不利于搬迁,自然是不适用的。 秦禄转头看着阿史那奎道:“多谢突厥皇子费心,突厥皇子的一番话是个守礼节的,必定是心怀愧疚准备来向蓁蓁道歉的。老夫也不好赶你走啊。” “是小儿的疏忽。”可汗赔笑道。 “……那是自然。”阿史那奎咬紧牙关。 看这老狐狸的意思,是还要他和秦家女公子赔礼作揖? 按照品级地位,阿史那奎跪秦禄还能说得过去,若是要让他再跪秦蓁蓁,那可就真是太过份了。 况且秦禄来到突厥本就不是因为救灾,而是为了调查前朝残党,维持着面上的客套与和谐,还是对调查有些用处的。 * 秦蓁蓁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牢中的时光。 皎洁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户缝中透进来,映在脏乱的地上。 几只肥硕的老鼠呲溜一声从稻草中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牢中的老鼠是吃人肉长大的——死人肉,甚至是从活人身上生啃。她曾经就亲眼看到一只灰色的硕鼠叼着截手指头啃。 她该不会又死了一遍吧?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无边的恐惧。 隔壁的牢房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是一声惨叫。 这个声音是?父亲?! 秦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锁。 秦蓁蓁想起来了。 这正是女帝毒杀她一家三口的那天。 她的母亲在被抄家的那天,就被赐下了一尺白绫。 秦蓁蓁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最先被赐死的人是母亲。 秦府的荣耀,本质上来说都得益于父亲的地位。 女帝那时已经从父亲手中收走了权力,没有后顾之忧。 照理来说,应该先毒死父亲才对。 这究竟是为什么? 秦蓁蓁隐约觉得上辈子的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其中一定还混杂了些别的原因。 一些蛛丝马迹早就渗透到了她的生活中,可是要细细勘察,却又无处寻踪。 “蓁蓁长大了,也长得越发出挑了。”威严又带着一丝柔媚的女声传来,撩拨着秦蓁蓁心底最黑暗的记忆。 正是女帝。 “长得越来越像你的娘亲了。”她浅笑盈盈。 她并未向从前那样穿着一身龙袍,今日倒是换上了一身宫妃的服饰。 女帝在篡位前,曾经时冠宠六宫的妃子, “陛下……” 秦蓁蓁本是准备沉默以对的。却发现身体像是不受她控制似的,做出了与上辈子相同的反应。 就好像是灵魂被囚禁在了这具身体中。 她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上辈子的事情重演,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到底是梦,还是自己又死了一遍? 秦蓁蓁越发迷惑了。 女帝恍若未闻,并不去理睬她,就好像方才和秦蓁蓁打的招呼只是一时兴起。 她留下了两个宫中的老嬷嬷,越过秦蓁蓁的牢房,径直朝秦禄的牢房走去。 “秦府的大小姐就是和我们这些粗使老婆子不一样啊。”一个嬷嬷见女帝走了,才阴阳怪气的笑道。 都说伴君如伴虎,她们日日跟在女帝身旁,做尽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压抑的的太久,性子早就和常人不太一样了。 “瞧着肌肤滑嫩的,真像是能掐出水来。”另一个嬷嬷阴笑着附和,手上真的狠狠掐了把秦蓁蓁。 秦蓁蓁并不觉得痛,可身子却像是有自己意识般缩了缩。 “不管是什么冰肌玉骨,花容月貌,死了总归都是要变成枯骨的…… 二人拿着一杯毒酒,一个按住挣扎的秦蓁蓁,另一个往她中灌。 她挣扎着,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嘴巴被人掰开,往里面灌酒。 酒液顺着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不远处,有硕鼠觅食。 …… 秦蓁蓁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再小修一下,大致内容不变。 * 虽然这章看上去很凶残,但是你们要相信我,这篇文是甜文…… ☆、熏风(已修) 秦蓁蓁睁开眼。 映入眼中的还是熟悉的罗帐,自己在突厥的房间。 看来她只是做了个梦。 秦蓁蓁长舒了一口气。 “嘶……”胸腔的起伏牵动了胸口上的伤口,秦蓁蓁一时忘记自己的伤势了,痛龇牙咧嘴。 不过她倒是痛的挺开心的。 这痛,证明她还活着。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会让上辈子的事情重演。 室内的空气有些滞闷,因为秦蓁蓁的伤情严重,太医特意交代了不能见风。 天青色的罗帐被放了下来,透过那一层薄纱,依稀可以看见室内熟悉的布置。 一个丫头坐在在桌子旁,耷拉着眼皮,努力维持着清醒。其余几个丫头则是在各忙各的。 唯独没有看到染月。 是了……在秦蓁蓁依稀记得,染月好像也受伤了。 “小姐醒了!”一个丫头听得秦蓁蓁极轻的一声叹息,忙放下手中的布子,一声轻呼。 “来人……”她张开嘴轻呼,嗓子因为缺水的缘故格外沙哑,还隐隐发痒。 “小姐?”熏风本就是浅眠,听着秦蓁蓁唤人,忙从椅子上起身。 但凡大户人家的丫鬟,睡觉都睡得不沉,就是在梦中也多个心眼,时刻注意着主子叫人。 熏风听着秦蓁蓁声音沙哑,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贴心的送到嘴边。 因为染月受伤了,熏风便被调来当了临时的大丫鬟。 秦蓁蓁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才觉得嗓子稍微舒服了一点。 “小姐,这是熏风姐姐,因为染月姐姐受伤了,便被调来了。”一个叫桃红的见秦蓁蓁醒了,叽叽喳喳的说道,“今日本不是她当值,但是熏风姐姐放心不下小姐,所以才在这边。” 她惯是个趋炎附势的,如今见熏风调来当了大丫鬟,便动了那些攀附之心。 “奴婢和其他人都劝她,说她忙了一个晚上,让她去休息,可是熏风姐姐就是不听。”桃红的话说的又快又多,连珠炮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秦蓁蓁听着头疼,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桃红!”熏风微微抿了抿唇,她与桃红性子相反,正好是个内敛不爱说话的。桃红开口时她本就不悦,见秦蓁蓁皱眉忙轻斥道。 桃红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帮她还是害她。 “小姐,太医说您的病情需要静养,不如让她们先下去?”熏风道。 秦蓁蓁“嗯”了一声,也算是应了熏风的话。 桃红一脸讪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便被其他几个丫鬟拖着行了个礼退下了。 “我看着你有些眼熟,你可是我房中的丫鬟?”秦蓁蓁见其他丫鬟们都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面前这个丫鬟的体态虽不及染月婀娜,但也算是玲珑有致。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并无十分姿色,只有眼睛格外黑,就像是一张宣纸上骤然滴落的一点墨,在人心底慢慢的晕开。 “奴婢是小姐房中的丫鬟,与染月一道进府的。”那丫鬟答完秦蓁蓁的问题后,就垂着的手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熏风染月,这两个名字本就是一对。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秦蓁蓁见那丫鬟不说话,也乐得清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室内一下子安静起来了。 人一旦闭上眼,其他的感官就变得格外清楚了。 “熏风,我听着外头似乎有人说话?”秦蓁蓁蹙眉道。 那工匠制作墙壁隔成内外两间时,工艺极为精妙。外间有人说话,内间多半是听不到的。只是室内是在安静,秦蓁蓁又闭上了眼,才隐隐约约听到一丝声音。 听着像是男人的声音。 “奴婢去外头看看。”熏风道。 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衣服,打开房门出去。出去之后她立在屏风后头,细细听了听,这才放下心来。 “老爷。”她站在屏风后面道。 秦禄正瞧着阿史那奎不顺眼,还想明里暗里的损他几句,就冷不丁的听到熏风的声音。 “怎么?小姐可是醒了?”秦禄的眼角攀上了一丝喜色。 丫鬟们都是从营帐后门走的,因此并没有人告诉秦禄方才秦蓁蓁醒了。 “是,小姐刚醒,奴婢还来不及禀告。”熏风中规中矩的答道,“小姐听到外头有声,就派奴婢来看看。” 秦禄总算是放下了心底那块大石,巴不得立刻就进去抓着女儿嘘寒问暖。可惜受身份所制,不能将可汗与阿史那奎晾在这里。 “既然令爱醒了,那么秦丞相赶紧去瞧一瞧才能安心啊。”可汗看出秦禄的两难之境,开口道。 都是为人父母的,可汗也能理解秦禄的心。 况且这样还能顺便刷一下秦禄的好感度,说不定能让他多拨点钱粮下来。 秦禄也不推脱,就大步走过了屏风,进了秦蓁蓁的房间。 “父亲。” 看着秦蓁蓁惨白着一张脸,平时那么欢脱的一个人现在蔫不拉几的躺在床上,秦禄顿时心疼不已。 他心目中对于阿史那奎的好感度又降低了一些。 “你醒了就好。”秦禄在女儿面前向来绷不住脸,此时见到她醒了,连眼睛都湿润了些。 “父亲,我好像听到外面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那突厥的皇子射伤了你,怎么着父亲也要让他过来给你赔礼作揖。” “那突厥皇子是来道歉的?”秦蓁蓁诧异道。 她对那突厥皇子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那天在草原上,他明明看到了有人,还是不管不顾的拉开弓射了过来。 就算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冲这点秦蓁蓁也不喜欢他。 这般做派,那突厥皇子定是个性子暴戾之人。 “那突厥皇子性子傲得很,连可汗都要对为父好言相对,他倒好……”秦禄也不接着说下去。 “本来,你没醒。为父是准备让他对着你的房间做几个揖,再让他出去的。你醒了更好。” “父亲!”秦蓁蓁简直是哭笑不得,“赔礼道歉总得等女儿醒了再说吧,你让突厥皇子对着一间房间赔礼道歉,让那突厥皇子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那突厥皇子的脸面早就没有了。秦禄在心中暗嘲。 他在朝中为政,连女帝都要礼让他三分。不过小小一个突厥皇子,竟然摆如此大的架子,他就是要羞辱那小子一番,挫挫他的锐气。 不过这些话就算告诉秦蓁蓁也没意义。 “你还是让他进来吧。”秦蓁蓁道。 让一个皇子对着房间赔礼作揖,说出去指不定突厥人会怎么议论。 天运过自从女帝当政后,男女之防也没有那么讲究了,况且她穿的严严实实的,哪里都没漏,还被熏风硬裹上了一跳被子,那突厥皇子进来顶多能看见个头。 她现在披头散发,面无血色,突厥皇子要是进来,还说不准是谁吓到了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不困……写个存稿吧,这样就能准时十二点更新了……(顶着读者丢过来的砖头和臭鸡蛋逃走) * 再次说明一下,章节字数变少是因为要冲好榜,但是每周更新的字数实际上是不变的——都是一万五打底。 作者君没有偷懒!(敲重点) * 要是喜欢作者君的文,就请点个收藏吧~爱你们 ☆、误会(已修) “女公子让我进去?”阿史那奎挑了挑英挺的剑眉。 秦禄带有警告意味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在多言。 可汗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突破口找对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装模作样的对秦禄道:“既然女公子愿意见小儿,秦丞相,不如就让两个孩子自己解决吧?” “也好……”秦禄若有所思。 现在正是风头上,又有许多下人在隔壁的营帐中候命,谅那突厥皇子也不敢做出什么越轨之事。 “好好好!”可汗大喜,“秦丞相,不如我们再来探讨一下突厥的受灾情况吧?” “那是自然。”秦禄拱了拱手,“突厥在去年冬天受灾严重,既然突厥已经归顺了朝廷,那么朝廷一定会庇佑突厥安好平顺。” 可汗心中自知秦禄说的都是套话,无奈突厥这次灾情实在严重,若是回纥趁机进攻突厥,突厥怕是连最基本的军粮都无法保证供应。 曾几何时,突厥也是草原上的一匹孤狼。可是如今,局势在变,若是想要生存下去,只能另谋出路。 可汗内心复杂,与秦禄一道走出了营帐。 二人一走,外间就剩下了阿史那奎和熏风,室内陷入了短暂的静寂,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室内女子轻微的咳嗽声。 “殿下,请。”熏风听着秦蓁蓁的咳嗽声,心中不免有些担心,率先开口道。 “嗯。”阿史那奎随手拿起带来的灰狼皮,应道。 不知道老狐狸的女儿,是不是一只小狐狸。 穿过屏风便是一扇朱红的雕花木门,阿史那奎跟在熏风的身后,看着她缓缓打开门。 出乎意料,内室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奢靡的布置,一进屋,阿史那奎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那个高大的书架,上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阿史那奎瞄了一眼,居然还在上面看到了孙子兵法。 莫非这老狐狸的女儿也想做皇帝?他在内心不屑的轻斥。 “熏风?”秦蓁蓁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哎。”熏风让阿史那奎坐下,忙三步两步上前道:“小姐,你不舒服吗?” “这会子感觉又疼起来了。”秦蓁蓁捂着胸口道。 伤口实在是太深了,但凡她呼吸稍微用点劲儿,都能牵扯到伤口。 “您等着,奴婢去叫太医。”熏风不懂医术,生怕她出点什么事儿,脚下生风般跑了出去。 熏风一走,这室内就剩下了两人。 阿史那奎一个人坐在桌旁,觉得浑身不自在,正巧方才熏风给他倒的茶喝完了,他将杯子放回桌上,准备自己再倒一杯。 “谁?”熏风走的急,不曾告诉阿史那奎进来了,秦蓁蓁只以为是之前的婢女又回来了,刚好喉咙难受,便道:“帮我倒杯水吧。” 阿史那奎正在纠结该怎么和秦蓁蓁开口道歉,突然听见天青色罗帐中传来了一个极轻极细的声音,柔柔的落在他的心上,像猫爪子在挠。 随即他的脸色一黑,感情这是把他当成侍女了? 秦蓁蓁久久听不见回复,又想了想。 “……桃红?” 桃红又是谁?阿史那奎的脸色如同锅底,心中阵阵不悦。 他叫阿史那奎!阿史那是突厥的皇姓,奎则是孤狼的意思!才不叫桃红那么俗气的名字。 阿史那奎心中闷闷不乐,正想发作。想起了秦丞相的手段,又把心中的烦躁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平时在草原上,都是女子主动来找他讨他欢心的,他还从未主动哄过女子,况且秦蓁蓁还是个汉人女子。 阿史那奎拿了一个新的杯子,提起茶壶动作粗鲁的倒上了茶水,朝那罗帐走去。 秦蓁蓁等了半晌,才见得一个杯子被递到了帐子中,拿着杯子的手被罗帐堆着,看得并不清楚。 这个侍女的手,隐约望着好像有点黑。 秦蓁蓁后知后觉的想道。 阿史那奎是侧着身子递过去的,从秦蓁蓁这边看过去正好被床柱挡住了视线。 “你是哪个班当值的?怎么不说话?”秦蓁蓁小小的啜了一口道。 “……我是突厥皇子,阿史那奎。”阿史那奎沉默了半晌,才低声说道。 “噗!” 秦蓁蓁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全喷到了丝绸绣花被上。 “咳咳咳咳……”她的动作太大,又牵扯到了伤口。 “小姐!”熏风刚好带着胡太医过来,一进来就看到了这般情景。 “小姐的伤口流血了!”熏风惊呼。 果然,秦蓁蓁白色的丝质睡衣上,缓缓晕开了一团红色,就好像春日里盛开的牡丹。 阿史那奎看了眼,便别过了头。 “……”他忽然觉得有两道火辣辣的视线凝聚在脸上。 他的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抬头一看,果然见着熏风和胡太医都面色不善的盯着他,连同胡太医身后那个医女都在悄悄抬头睨着他。 ……他们不会以为是自己欺负了秦蓁蓁吧? “你……你好好休息。”阿史那奎偏头躲过二人的视线,轻咳了一声道:“我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先是把好不容易活捉的灰狼交出去抵罪,后来又是给一个汉人丞相下跪,现在来道歉还被人误会。 阿史那奎觉得,自从遇到了秦蓁蓁,他大概把一辈子的憋屈劲儿都用完了。 “小姐!是不是那突厥皇子……”熏风忧心忡忡,又不敢明说,怕戳了秦蓁蓁的伤心事。 “不是……”秦蓁蓁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道:“只是个误会,突厥皇子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 非要说是谁被比较失礼,那应该是自己吧……秦蓁蓁心情复杂,自己居然把突厥的大皇子当成下人使唤。 熏风听了不再言语,只是心中仍是不信,把阿史那奎列在了自己的头号黑名单里。 胡太医提一边听着二人交谈,一边替秦蓁蓁把脉。 只是他越是把脉,那花白的眉毛就越发挤在了一起,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了些。 他面色凝重,终于缓缓开了口。 “小姐,您的伤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首发时间八点五十八……勉强算是八点行吗…… 嘤嘤嘤,是作者君手残。 * 更正个bug,皮革的制成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所以原先这章中送狼皮的段落被删掉了,会加到后面。 ☆、蠢事(捉虫) 胡太医一边听着二人交谈,一边替秦蓁蓁把脉。 只是他越是把脉,那花白的眉毛就越发挤在了一起,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了些。 他面色凝重,终于缓缓开了口。 “小姐,您的伤势……” 他顿了顿:“……还是先让医女为您换药吧?” 太医院中有专门的医女,都是太医在她们进宫时就通过各种测试挑选出来的,算是半个徒弟。她们的职责室便是服侍贵族家的小姐,处理许多太医不方便处理的事情。 “好。”秦蓁蓁点了点头。 医女本就站在胡太医身后随时候命,听见要换药便手脚麻利的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掏出了洁白的纱布,还有放在小瓷瓶中已经研磨好的药粉。 这医女长得眉清目秀,浓黑的睫毛又长又翘,微微一眨眼,睫毛就如同阳光下的蝶翼般轻颤。 “这是老夫的徒弟,叫清溪。”胡太医解释道。 清溪是他的爱徒,虽说现在只是个品级不高的医女,但是已经学会了他的七分本事,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小妮子性子过于内敛羞涩。 不过现在不是为徒弟骄傲自得的时候,因为胡太医发现秦蓁蓁的伤口有些蹊跷。 正常人的血液只有两种颜色——暗红色和鲜红色。而刚才从秦蓁蓁伤口中渗出的鲜血却是粉红色的。 胡太医这边正沉思着想病因,那边却听见清溪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随即是叮铃哐啷的一阵瓷瓶坠地声。 白色的瓷瓶被碰翻摔碎在了地上,棕褐色的药粉洒了一地,还有一些细小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清溪跌坐在地上,指着着秦蓁蓁的伤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熏风早怔住了,她绞着帕子,目光呆滞的望着秦蓁蓁异于常人的伤口。纵使她在丞相府中当了那么多年管事丫鬟,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 那是一条长得像蜈蚣的虫子,细长的身子缩成一团盘在秦蓁蓁的伤口上,还有一半的尾巴埋在溃烂的伤口之中。 虫子背部是诡异的黑色,泛着青幽幽的光,它的脚是朱红色的,密密麻麻的,一动就像是海潮般一波一波的,令人毛骨悚然。 它正有滋有味的啃着秦蓁蓁的伤口,时不时还扬起纤细的触须耀武扬威。 “怎么了?”秦蓁蓁不明所以,她因为受伤整个人困在床上动弹不得,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牵扯到伤口。 她抬起努力头往胸口看,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伤口血淋淋大致情形,至于细节,从她这个视角啥也看不见, , “没,没什么……”清溪虽然性子内敛羞涩,可是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 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小姐的伤口有些感染,等会奴婢处理起来可能会有些疼。”清溪和熏风对视一眼道。 “清溪?这是怎么了?”胡太医是个老男人,而秦蓁蓁正好伤在了胸口。胡太医为了避嫌,在清溪就诊时一般都会转过身。 他不了解身后的情形,心中着急,便道:“是不是伤口感染了?” “是。”清溪看着秦蓁蓁,故意高声作答道。 “小姐稍等,奴婢去取些药材来。” 秦蓁蓁隔着罗帐看不清楚清溪的表情,只是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难道她的伤势加重了? “当真?!”胡太医听完清溪的一番轻声细语,惊的连下巴上的胡子都抖了抖。 “这可如何是好?”胡太医压低声音,同清溪说道:“黑背赤足,还寄生于人体,这种虫子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这可怎么办?”清溪也有点着急,她本就性子内敛,这会子更是涨红了脸。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老人的,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那秦相家的女公子又该怎么办? “我知道!。” 话音未落,一袭青衣踏着翠色的草叶而来。 “刘二公子?”胡太医惊诧道:“你怎么……” “我来探望蓁蓁。”刘子佩抿了抿唇,淡淡的说道。 其实他这次前来,是想说明自己对秦蓁蓁的心意。他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和女子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更别提说是对女子产生过这样独特的情感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初夏时节,停在小荷尖尖上的蜻蜓。恰好一阵清风吹来,蜻蜓抖动翅膀飞舞,在小池的水面上留下一圈圈的涟漪。 ——而秦蓁蓁就是那只蜻蜓。 但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伤口上的黑被赤足虫,只觉得如坠冰窖,连那颗心都被封在了冰块中。 这虫子,他见过。 “这是边塞的一种蛊虫。”刘子佩道。 他怎么突然进来了? 秦蓁蓁在刘子佩大摇大摆的进来时的那刻,整个人就已经傻掉了。 她现在轻衫半退,露出一边圆润的肩头,白皙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光泽,与上好白绸制成的睡衣比起来毫不逊色。 纤细的脖子因为吃惊而伸的笔直,勾勒出性/感迷人的线条,无端的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暴虐欲/望,只想狠狠咬上去。 红色的绣花丝被下,还能隐约窥见那绵软高耸。 房中,有暗香浮动。 秦蓁蓁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倒流去了脸上。 她像只在厨房中偷米被发现的小鼠那般惊慌失措。兴许是羞的,也有可能是气的——她似乎一下子就能动弹了,忙不迭的把被子拉倒了头顶。 “嘶……”秦蓁蓁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又牵扯到伤口了。 疼!真疼!她躲在被子中疼的龇牙咧嘴,面目扭曲。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的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或许干了件不得了的蠢事。 他会不会被秦蓁蓁当成登徒子? 可是……从前秦蓁蓁才是那个骚扰他的登徒子呀!刘子佩满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祈祷这章不要被锁(双手合十) ☆、蛊虫(已修) “你做什么随便进人家房间!谁让你进来的!”秦蓁蓁躲在被子里,又是羞怯又是窘迫,强撑着气势嗔道。 不过,难免有些色厉内荏就是了。 “……我一直都能随意进出你的房间。”刘子佩神色淡然,嘴角却悄悄上扬了几分。 除去那次秦蓁蓁受伤,自己被陌生的侍卫挡在了营帐外。在平时,因为伺候秦蓁蓁的人都认识“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自然也没有哪个缺心眼的来拦住他。 “你……你……”秦蓁蓁支吾了半天,躲在被子中羞的脸头皮都要烧起来了,“登徒子!” 刘子佩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刘公子…… ”胡太医打断了室内二人的争执:“刘公子方才说你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胡太医的错觉,总感觉在把话题掰正之后,刘子佩的面色好像凝重了一些。 难道这蛊虫很难取吗?胡太医的心被吊了起来。 “知道什么?”秦蓁蓁被闷在鼓中。 熏风吃不准这蛊虫的来历,方才在检查中担心秦蓁蓁得知后过于害怕,就刻意瞒着没告诉她。 “蓁蓁……”刘子佩踌躇了一会,还是道:“你的伤口被人做手脚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这辈子女帝要提前下手了?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一阵惶恐,脑海中第一个猜测居然是这个。 不!不可能!父亲现在的权势根本没有被女帝收走。女帝不可能这么傻,贸然对秦家出手,更不会先从她身上下手。 秦蓁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 你不要紧张。”刘子佩隔着被子,看不见秦蓁蓁脸上的表情,只当她是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了。 他走到秦蓁蓁的床边微微弯下腰,微微犹豫了会儿后,伸出手隔着罗帐和红绸被,循了个大致的轮廓,轻轻握住了秦蓁蓁的手。 “不要怕……”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声喃喃道:“只是一只小小的虫子,很快就能把它取出来……” “有我陪着你。”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更像是自言自语。如同冬天里飘落的第一片轻盈雪花,从天穹而来,无声无息的融化在秦蓁蓁的心头。 他手中的温度隔着两层布料传到了秦蓁蓁的手背上,秦蓁蓁忽然觉得伤口没那么痛了。 就是……心跳的的有点厉害。 “ 我不怕。”秦蓁蓁躲在被子中,明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弯了弯嘴角。 “刘公子,这蛊虫应该如何取出来?”清溪看见秦蓁蓁情绪稳定了下来,才轻声问道。 刘子佩收回握着秦蓁蓁的手,直起身来走回他们身边。 其实这也是胡太医想要问的,只是他人老花了眼,方才竟见到这位刘公子和小姐之间,莫名出现了很多粉色的梦幻泡泡。 他揉了揉眼。 哪有什么粉红色的泡泡,果然是自己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胡太医心想道。 “其实也不难。”刘子佩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淡漠清冷的样子,似乎方才那些纤弱的情感都是错觉。 “这虫子叫鎏金赤炎虫,怕酒,只要在伤口上撒上度数高的白酒,它醉了就会自己爬出来。等它爬出来,照常处理就伤口就是了” “原来如此。”胡太医恍然大悟。 “这虫子早取早安心,不如奴婢现在就去报了老爷,再去准备酒?”熏风拧着眉头道。 这么诡异的一条虫子 ,熏风光是看着,心中就觉得瘆得慌,更是无法想象秦蓁蓁这个宿主是什么感受了。 “现在已经可以取了。”刘子佩颔首。 “就是……”他看向那罗帐中鼓鼓的一团被子,皱起了秀逸的眉。 “会有些疼。” * 当秦禄赶到秦蓁蓁的营帐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秦蓁蓁正穿着白绸睡衣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听熏风给她念书。 而刘子佩则坐在梨木雕花桌旁,一个人下着围棋,他眉间轻蹙,似乎对于棋盘上黑白两方的的局势颇为苦手。 哼!算这小子识相,没有对蓁蓁动手动脚,也没惹她生气。 秦禄不动声色的往刘子佩那边甩了几个眼刀子。 “老爷……”熏风听见动静,见是秦禄来了,忙起身行礼。 “嗯。”秦禄挥了挥袖子,对着正刚从棋盘上回过神来的刘子佩道,“你且先同老夫一道出来,老夫有话问你。” “是。”刘子佩放下两指之间拈着的白玉棋子。 “爹……” “放心,爹不会为难他的。”秦禄有些吃味。 居然为了个小白脸怀疑他,他难道像是那些暗中伤人的那些蝼蚁吗? 秦蓁蓁见秦禄没有要为难刘子佩的意思,便放下心来。 秦禄同刘子佩一前一后的走出内室,在外室坐下后,才开口问道:“熏风说你认识这种蛊虫?” “是。”刘子佩面色淡然,秦禄的问话在他意料之中。 “草民虽然幼年体弱,但也跟随父亲一道出去走南闯北过,因此有幸比旁人多了些见识。” “那根据你的了解,这背后的人是用什么样的法子给蓁蓁下的蛊?”秦禄的眼中深沉如海,开口问道。 “草民家中的一位客人曾被这虫叮过,因此草民知道个大概。” “这虫名叫鎏金赤炎虫,与寻常的蛊很有不同——它并不是蛊,而是蛊的后代。” 众所周知,在制蛊时,人们会将百余只毒虫放到一个极小的瓦罐中,让毒虫们因为拥挤和饥饿相互争斗吞噬。最后胜出的那只便叫做蛊 。 刘子佩接着说道: “下蛊之人会将那只蛊的卵,放置在受害者的皮肤破损处 。虫卵一遇到人的体温便会破卵而出,钻入体内,直至长成成虫,将五脏六腑吃空。” “蓁……秦小姐体内的蛊虫因为年纪尚幼,还无法完全钻入体中,才会被我们发现。” 秦禄虽不曾见过那蛊虫到底长什么样,但是也听见熏风描述过,那蛊虫是极为细长的一条。 就这样还只是幼年,若是成虫该有多大?! 秦禄又惊又惧,一怒之下将杯子猛地挥落在地。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女儿奴发怒了……(手动狗头) * 作者君差点被码字软件锁住出不来了。 嘤嘤嘤……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就给作者君一个收藏和评论吧~ ☆、取蛊虫(已修) 到底是谁如此阴毒?!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害他的女儿! 秦禄心中又惊又惧。 他突然又想起了死去的赵六,那个抢先一步毒死赵六的人,是否与这次给秦蓁蓁下蛊的人,有所关联? “蛊的卵是不是必须要放置在伤口上,才能孵化寄生?”秦禄沉思片刻问道。 “是。”刘子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这几天,有机会能够接触到秦蓁蓁伤口的,无非就是她房中的丫鬟以及胡太医和清溪。 难道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 可是若是幕后之人就在这些人中,那么他完全可以用一种更加快速的方法杀/死秦蓁蓁,完全没必要用下蛊这种费时费力的法子。 况且,杀死秦蓁蓁又什么好处?秦禄眉头紧锁。 “蛊虫会钻入伤口,初期因为蛊虫身体细长,又只是盘踞在伤口处,所以被寄生的人不会有什么感觉。” “后期……”刘子佩停顿了一下,道:“后期因为蛊虫钻入体内……” “被寄生的人会痛不欲生。” 刘子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秦蓁蓁伤口上的蛊虫没有被人发现,后果会有多不堪设想? ——被蛊虫一寸寸生啃掉五脏六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虫子侵占 光是联想,就让人觉得痛不欲生。 他喝了口茶水,平息了一下内心翻滚着的后怕与担忧。 “痛不欲生……”秦禄心中的怒火愈加汹涌了几分,却有了另一个猜测。 若是幕后之人,不是想要杀死秦蓁蓁,而是利用秦蓁蓁身上的蛊虫来要挟自己,那么他下蛊的目的就能成立了。 众所周知,秦蓁蓁是秦禄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受万般宠爱于一身的。 就连秦禄自己也不知道,若是有人拿秦蓁蓁来要挟自己,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秦禄忽然想起他在过来前与秦乙的一番交流。 秦乙是秦府的暗卫,擅长用毒,对于蛊也有所了解。可是不论是赵六身上的毒,还是秦蓁蓁身上的蛊,他都不曾见过。 秦乙曾经说过,赵六身上的毒无论是配方还是制作的方法,都不像是中原的手法,那么这次的蛊,是否也和那毒来自同一处? 秦禄暗自沉思着,突然听见内室中秦蓁蓁一声短暂而尖锐的叫声。 原来里头已经开始了。 * 秦蓁蓁咬着嘴中白色的帕子,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蛊虫在伤口附近翻腾,但是因为那蛊虫还是个幼虫,体型纤细,所以倒是不疼。 她是被浇在伤口上的酒给刺激的。 那酒一浇上去,秦蓁蓁就觉得伤口仿佛被火灼烧了一样。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使她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 她死死的咬住了口中的帕子。 该死!到底是谁给她下的蛊?秦蓁蓁的疼的泪眼朦胧,把嘴中的帕子当作那下蛊之人,咬的越发使劲起来。 熏风为了不让秦蓁蓁太过于关注胸口的疼痛,千方百计的和秦蓁蓁说话。逗她开心。 只是她向来是不善言辞的,想了半天才道: “小姐,要我说这蛊虫,也算是全天下待遇最好的蛊虫了。” 秦蓁蓁痛的两眼发黑,勉强睁开眼睛看向熏风。 “小姐是丞相的女儿,除了女帝和皇太女,京都中最尊贵的女人就是您了。” 熏风伸出手,细心的将秦蓁蓁汗湿的头发拨开,接着说道:“这蛊虫吃了您的血肉,说不定等它死了就能成精了。” 秦蓁蓁眨了眨眼睛,示意熏风自己在听。 她明白熏风这是急中生智逗她开心的,因此也不为熏风粗糙拙劣的笑话感到恼怒。 “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酒?”熏风见有效果,接着搜肠刮肚的胡诌道。 “这可是御酒,老爷听说那虫子要酒才能引出来,马上吩咐奴婢从带来的酒中挑了一罐上好的酒。” “这酒别说是平民百姓了,就算是在朝中为官的那些大人们,除了过年过节宫中设宴,寻常也是喝不到的。” “小姐你说,这虫子是不是极好的造化?” 秦蓁蓁已经疼得快要昏死过去了,她微微抬起眼帘,在模糊的视线中找了半晌,才找隐约到了熏风的眼睛。 熏风的眼睛极黑,就像黑曜石一般。 “出来了出来了!”清溪一阵惊呼,赶紧拿起一旁的纱布。 只见一对纤细的触角从血淋淋的伤口中探了出来,接着是一个黑的发亮的脑壳,隐约还能看见它赤红色的足。 那虫似乎是醉了,连怎么爬都忘记了。 它一会蠕动着身子,一会傻呆呆的趴在伤口上。好不容易往前爬几步,就和醉汉一样东倒西歪。 清溪小心翼翼的隔着纱布,将那蛊虫捉住,再一点一点的往外扯着。 力度必须得把握好,要是一不小心断里面了就糟糕了。 清溪的精神高度集中,薄衫很快就被后背的汗水湿透了。 熏风凝神垫着脚望去,只见那蛊虫一节又一节的被清溪从从伤口中扯出来,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似的。 她抱着双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蛊虫被完全拉出来时,足足有婴儿手臂那般长,清溪狠狠的将其甩在地上扔在地上。 她替已经昏睡过去的秦蓁蓁穿好衣服,又拉上罗帐,才抬起脚作势要踩烂蛊虫。 “哎!”哪知胡太医就和遇到宝贝似的,“这可是好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将醉死过去的蛊虫,放到瓦罐中封好。 他见到秦蓁蓁已经没事了,心中一松,抱着罐子笑呵呵指点清溪上药。 刚好可以送去给秦乙那小子,好让他下次孝敬自己点珍奇的药材。胡太医看着清溪的身影,笑的意味深长。 ☆、交锋(已修) 待阿史那奎回到营帐时,天色已经微微泛黑了。 腾格里极为罕见的下起了毛毛雨,集地的营帐零零散散亮起了灯,灯火摇曳,细雨拂面,连夜色都温柔了几分。 阿史那奎的碎发被雨水打湿了,贴在了他的隐居坚毅的脸上。 他深吸了一口湿润的空气,脱/下濡湿了的外套,遣散下人后慵懒的躺在榻上。 “大皇子。”暗色的人影自黑暗处走出。 “是你啊。”阿史那奎面不改色,像是早就已经意料到了一般。 “你上次和我说的事情,我还没有想好,因此今日不能回复你。”阿史那奎把玩着手中小刀道。 那刀的做工极为精致繁杂。它的刀鞘是金黄色的,还镶嵌着绿松石和红玛瑙。 “我此次前来,并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那个人影动作一滞,又快速恢复了冷静淡定的样子。 “那又是什么事情?你们安排在老狐狸那的内奸暴露了不成?”阿史那奎并不去看他,只是嗤笑道。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他像是没听到阿史那奎的挑衅。 “我们早就处理干净了,大皇子放心,秦禄查不出来。” “不过,那内贼真不是你?”阿史那奎看向缓缓走出黑暗的人影,颇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我今日去汉人营地时,听说你可是老狐狸的女儿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呢!” “……” 刘子佩垂下眼帘,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刘公子还真是好命呢!”阿史那奎像是唏嘘,又道:“刘公子,我看那丞相家的女公子姿容甚好,要不然你就从了她吧?” 刘子佩深知阿史那奎的性子,也不和他一般计较。 “我听说突厥遭遇雪灾,损失惨重。” “刘公子的人脉倒是很广……”阿史那奎起眼睛,“该不会我们突厥内部……也有你们的人吧?” 突厥在尚未归顺朝廷时,常常骚扰边塞的小城,掠夺物资和人口。 后来突厥因为局势所迫,才选择归顺朝廷。而女帝为了安抚突厥这匹野狼,并没有追究从前的事情。 可是突厥与汉人积怨已深,双方都能看彼此不顺眼维持的不过是面上的和平。 因此阿史那奎乐的看前朝残党和朝廷斗的你死我活。可是若涉及到了突厥,阿史那奎就坐不住了。 “大皇子多虑了。”刘子佩淡淡的说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告诉你,突厥若是需要粮食和物资,我们多得很,乐意白送给突厥,以此说明合作的诚意。” “白送?”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阿史那奎虽然这么慢想着,却被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突厥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刘子佩眼中墨色深沉。 他们已经拉拢了突厥多日,可突厥仍是态度暧昧。别忘了,这草原上还有突厥的死敌回纥,以及由各个小部落组成的联盟。 “……”阿史那奎沉思了一会。 若真如刘子佩所说是白送,那么突厥就真的捡了一个大便宜。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刘子佩可以选择的合作对象很多,回纥就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 可是他终究是个大皇子,只能在父汗面前旁敲侧击,可是看父汗的意思…… “好。”阿史那奎定了定心神,“我会劝告父汗的。” “若是父汗不答应……” “他一定会答应的。”刘子佩打断阿史那奎的话,他目光如炬,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况且…… 突厥难道真的以为,他们有选择的权利吗?刘子佩在心中冷嗤。 * 营帐中气氛凝重,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秦禄看着面前的箭支,脸色紧绷,脸色黑如锅底。 “突厥小儿!”他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挤出这句话。 “怪不得!怪不得赵六会暴毙!怪不得蓁蓁又会中了蛊!”秦禄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袖子在桌上狠狠一挥,笔墨纸砚噼里啪啦的都被扫到了地上。 浮雕刻松竹端砚中盛着的墨汁,有几滴因为秦禄的动作溅到了秦月白的脸上。 秦月白却站得笔直,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样子。 他的面色凝重。 书桌上的箭支,通体金黄,还描绘着简单的狼图腾。 ——正是阿史那奎的箭支。 在玄铁制成的箭头处,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凹槽。 若说它是为了加速猎物失血的血槽吧,它的形状又不太像,似乎太小了点。 “这是昨日,属下在突厥人供奉用的祠堂中找到的。”秦月白看着秦禄手中的书说道。 那是一本藏蓝色的书,用极其普通的棉线装订着,看上去并无奇特之处。 可若是翻开书皮,看书之人必定会被猝不及防的吓一跳。 只见书中描绘的,竟然是一只长得像蜈蚣的百足怪物。 若是往后再翻,便能看到整本书都绘满了百足怪物,书中的突厥人或是虔诚的跪拜,或是杀牛羊祭祀。 书本的最后一页,还写着怪物的饲养方法,直教人毛骨悚然,汗毛直立。 那怪物竟然长得和鎏金赤炎蛊一般无二,就是体态被绘者夸大了许多。 之前,他们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于秦蓁蓁中蛊的事情一直都守口如瓶,不曾有外人知道。 秦禄的脑中闪过一道电光。 若是真与突厥人有关,那么赵六所中的奇特毒/药,秦蓁蓁身上从未见过的蛊术。似乎也能够说通了。 突厥与汉人积怨已久,难道突厥是想以秦蓁蓁作为筹码,逼迫他下拨粮食,然后在得手之后造反? 秦禄又回忆起,女帝在他临行前交代的话,说要让他小心突厥与前朝残党相互勾结。 他心中一旦产生了这个念头,便越发觉得最近遇到的种种,都与突厥有关。 秦禄越想越觉得心惊。 “来人!”秦禄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情绪。 几个暗卫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营帐中,他们步子轻盈,速度极快,像在午夜漫步在城墙上的黑猫。 “把这里整理一下,本相要上奏给朝廷!” 作者有话要说:  箭头上的凹槽,放了鎏金赤炎蛊的卵。 * 求收藏啊啊啊!收藏不要掉啊啊啊啊!(这是已经绝望的作者君) ☆、扯谎(已修) “身子好些了吗?”刘子佩递了杯茶水给她。 “自从那蛊虫取出之后,身子就舒服多了。”秦蓁蓁接过茶水,小心翼翼的用嘴唇试了试温度。 温的!秦蓁蓁颇有些意外。 她明明看着染月倒了沸水进茶壶的。 刘子佩见秦蓁蓁小口小口的啜着自己凉好的茶水,才又倒了杯茶,轻转着青色的茶杯,慢慢的品着。 茶香弥漫,白雾袅袅,他清俊的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秦蓁蓁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痒痒的,如同小奶猫的爪子在挠。 不不不,不能产生这样的念头……秦蓁蓁猛地醒悟过来,她还没弄清楚刘子佩到底是敌是友呢。 “许久不见,你……这几日都在忙什么?”秦蓁蓁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子佩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不曾有什么事情,只是担心你又生了病。” 担心你对我生了心病……含在嘴中尚未说出的半句话,终究还是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吞了回去。 刘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被秦蓁蓁抢来的良家妇男,而不是雇来的的家丁,所以回答无事可干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我……”秦蓁蓁脸色微红,还是编了个话唬他:“我从打就没出过京都,又忽然因为赶路连续多日奔波,身子有点不习惯。” 刘子佩在担心她、秦蓁蓁虽然依旧疑心他的身份,心中还是像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只是那甜中又夹杂着一丝幽幽的苦,一层一层的晕开来。 “子佩,你看这草原景致甚好,不如等我伤势好了,再一同去骑马吧?”秦蓁蓁笑道。 一个人到底会不会骑马,不管他演的再好的,在擅长骑马的人眼中总能看出破绽。 以往是她没有对此产生怀疑,自然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怀疑那些细节。 这一次,若是刘子佩答应她了,她一定能够看出破绽。 她的手心出了层薄薄的汗,面上的笑容却依旧轻柔,如同初春的樱花。 “请恕子佩不能奉陪。” 出乎意料,刘子佩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 “其实我原先是框你的,我会骑马。”刘子佩一脸淡定的放下手中已经喝完的茶杯。 “嗯?”秦蓁蓁愕然。 “确切的来说,我对于马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你对于骑马一事兴致勃勃,我便不忍扫了你的兴致。”刘子佩神色淡然,语调平缓。 秦蓁蓁一时竟无法判断出,刘子佩到底是扯谎还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情况,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和刘子佩顽抗到底的心理准备了。 刘子佩却突然缴械投降,打的秦蓁蓁一个猝不及防。 “我曾经从马匹上摔下来过,断了一跟肋骨。”刘子佩顿了顿,接着说道。 “自此之后我便极少骑马。”刘子佩抬起眼眸。 “……是我考量不周了。”秦蓁蓁心中惊讶,面上却依旧带笑。 若是真如刘子佩所说,那么自己岂不是错怪他了? 刘子佩难道真的与刺客毫无关联? “蓁蓁其实早就发现了吧?”刘子佩云淡风清的说道。 “什、什么?”秦蓁蓁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压抑住自己翻涌的心绪,面露不解之色,“我发现了什么?” 刘子佩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一颤,“你早就发现了我会骑马,是吗?” 秦蓁蓁对他的疏远太过莫名,导致刘子佩不得不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刘子佩头几日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直至有一日,他在洗漱时,无意间摸到了手上的茧子,联想起之前秦蓁蓁拉过他的手,这才幡然醒悟。 不过没关系,唯一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信鸽,已经被秦蓁蓁吃掉了。秦府的内贼连秦禄都查不出来,秦蓁蓁更是无从知晓。 现在只要他不承认,那便是死无对证。 “蓁蓁这几日对我如此冷淡,到底是真的身体不适……”刘子佩清亮的眸子似乎黯淡了几分。 他垂下眼帘,睫毛黑长浓密,镀着一层淡淡的阳光,忽微微颤动的样子格外撩人。 “还是气我欺骗了你?”刘子佩语气轻柔,如同三月里的春风,轻拂着结冰的湖面。 原来刘子佩知道…… “让我猜猜……” 刘子佩见二人杯中的茶水都冷了,便挽起衣袖,露出一小节白玉般的小臂,替二人又重新倒了一杯新的茶水。 秦蓁蓁的视线冷不丁的撞上那截小臂,不由的面色一热,无意识的吞了一口口水。 不不不……她快速回过神来,在心中提醒自己。 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啊! 秦蓁蓁!!你清醒一点!!! “你猜到了什么?”秦蓁蓁伸手接过茶水,为了掩饰心中的不自在,猛地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她忘了,这是滚烫的茶水。 秦蓁蓁吐又吐不出来,只能由着那股滚烫的茶水顺着食道流淌到胃中,一时间颇为狼狈。 刘子佩的嗓音本就清润,再加上他刻意轻柔缓和的声调,和室内的淡淡暧昧,秦蓁蓁觉得自己有些吃不消。 刘子佩的余光里瞟见秦蓁蓁的反应,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心知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却仍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蓁蓁是不是怀疑我与刺客有染?”刘子佩皱起了眉头,看上去颇为无辜。 “……” 秦蓁蓁没料到刘子佩这么直白,一时语塞。 “我日日都在你的身旁,怎么可能与刺客有染……”刘子佩见秦蓁蓁不说话,顿时明白自己就是猜对了。 他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商贾之子,根据天云国的政策,连家中下人的数量都是受到限制的。又何谈与刺客有染?” 商人社会地位卑微,虽然家境殷实,可是在各方面处处受到限制,连入朝为官都不能。 例如刘大福,纵使富可敌国,也只能被封为“皇商”。 “你也未免太高看我了……”刘子佩轻叹道。 “蓁蓁,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他的语气突然一改之前的轻缓,变得严肃又正经。 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营帐撒在他的身上,更显得刘子佩天人之姿。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秦蓁蓁。 就像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吃醋(已修) “蓁蓁,你要记住,我绝对不会伤害你。”刘子佩的语气突然一改之前的轻缓,变得严肃又正经。 金色的阳光透过薄薄的营帐洒在刘子佩的身上,更显得他天人之姿。 他目光坚定的看着秦蓁蓁。 就像是许下了一个承诺。 营帐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如同午夜的天空,无声而又深邃,仿佛能将人吞没,却还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闪烁着微光。 “……” 在微微的怔住后,秦蓁蓁率先开口:“怎么突然说这个” 她也只是怀疑刘子佩而已,手头上并没有什么实际的证据。更何况父亲向来谨慎,他在朝中为官多年,总有几分手段,必定早就将刘子佩调查了一番。 既然刘子佩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和自己说话,就说明父亲也没有查到实际的证据。 “我并不想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影响你对我的印象。” 见到秦蓁蓁似乎相信了自己几分,刘子佩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淡然清冷的神色。 我对你的印象很重要吗?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我对于你的印象? 秦蓁蓁在心中憋了许久,也没问出口。 她终究只是说了一句:“好。” “近来若是突厥皇子找你,你不要与他做太多接触。”刘子佩眼神闪了闪,接着说道。 就是那个被自己当成侍女使唤的突厥皇子? 秦蓁蓁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对于阿史那奎的印象依旧只停留在“拿箭射她”和“手有点黑”这两点上面。 “怎么突然这么说?”秦蓁蓁不解。 “我与那突厥皇子只见过两面,并不是多深的交情。” 听闻突厥皇子是出了名的俊美,难道刘子佩是怕自己看上他?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以刘子佩的性子必定又是一番面红耳赤。 秦蓁蓁只能在心中想想,自己打趣自己罢了 “看来秦丞相并没有对你提过。”刘子佩自然是不知道秦蓁蓁脑子里想了些什么的。 他见秦蓁蓁看上去并不知情,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赤焰鎏金蛊的下蛊方法不同寻常,必须要把虫卵放在皮肤破损处。虫卵遇到体温便会破卵而出。” 秦禄应该已经开始怀疑突厥了,为什么不和秦蓁蓁说呢? 是为了保护女儿吗? “……你是说,你怀疑是阿史那奎给我下的蛊。”秦蓁蓁的十指无意识的收紧,皱着眉头问道。 “我也只是怀疑。毕竟能够接触到你伤口的就这么几个人。”刘子佩面不改色。 忽闻传来一阵轻轻的扣门声,随即传来熏风的细语声。 “小姐,突厥大皇子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蓁蓁和刘子佩相视一眼。 阿史那奎犹如一阵风,秦蓁蓁刚回复了熏风的通报,他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他今日穿着绣金丝赤色胡服,带着锦绣浑脱帽,蹬着一双黑色描花厚底靴。打扮较之寻常更加华丽了几分,更衬得他英武不凡,高大挺拔。 只是阿史那奎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剑眉也紧锁着,似乎看上去并不是非常愉快。 “秦小姐。” 阿史那奎朝秦蓁蓁拱了拱手,待视线触及到刘子佩时,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 阿史那奎不同于秦蓁蓁,对于刘子佩的真实身份再清楚不过。 之前听传闻说刘子佩是秦蓁蓁的房中人,他总以为是传闻有些夸大,刘子佩好歹是……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谁知如今亲眼见了,才明白传闻是真的。 不过…… 刘子佩这是算舍生取义、卧薪尝胆,还是算乐不思蜀、醉死在温柔乡? “本王是来给秦小姐赔礼道歉的。”阿史那奎道。 “嗯?” 因为阿史那奎的那一箭,秦蓁蓁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又听闻了刘子佩方才所说的话,秦蓁蓁心中对于阿史那奎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此次的事情全由这匹灰狼而起,父汗特意命本王将狼皮献给小姐,请求原谅。” 阿史那奎将自己罪责推到了已经被制成皮革的灰狼身上,颇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味。 他拍了拍手,在营帐外候着的胡人侍女闻声而入,最前面的那位侍女手中端着这一个乌木鎏金刻花盘,盘中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正是一块新制的狼皮。 送狼皮? 瞧着之前阿史那奎对于灰狼穷追不舍,宁愿伤人也要捉到灰狼的样子,照理来说他应该很中意这匹狼才对,怎么转眼间就送人了。 刘子佩却是猜出了几分阿史那奎的意图,顿时脸色黑了一半。 阿史那奎看着秦蓁蓁将礼物收下,才又开口道:“突厥向来逐水草而居,尤其是腾格里,这个时候的景致更是一年中最好的。” “秦小姐下次若是想要出游,就尽管派人来找本王,本王愿意为秦小姐效劳。” 阿史那奎勾起一抹慵懒邪气的笑容,漆黑的眼眸牢牢锁定住秦蓁蓁,就好像盘旋在草原上空,发现猎物的苍鹰。 阿史那奎知道自己长了一副难得的好皮囊,尤其每当他露出这样子的笑容,总会引起一众突厥贵女的惊呼尖叫。 他相信秦蓁蓁也不例外。 “……” 为什么她总觉得的突厥皇子在试图色/诱自己? 秦蓁蓁背后一寒,后脑勺垂下了一滴大大的汗珠。 果然。 他就知道突厥可汗没打什么好主意! 刘子佩在心中冷笑。 估计可汗是想要让秦蓁蓁对阿史那奎产生好感,若是秦蓁蓁自己都对这次被阿史那奎射伤不在意了,那么秦禄那的账自然也就一笔勾销了。 如果运气好真将二人弄成了,那么朝廷将成为突厥最有力的的后盾,突厥将在草原上所向披靡。 好个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史那奎平时里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沦为了一个卖笑的。 而且卖笑的对象还是秦蓁蓁。 刘子佩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点点,足以燎原。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刘子佩和阿史那奎半斤八两……刘子佩完全忘记了他自己也干过色/诱这种事…… * 若是各位忘记了,阿史那奎去色/诱秦蓁蓁的原因,可以去看看十七章~ ☆、戏精(已修) 好个突厥可汗!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阿史那奎平时里高傲的不可一世,如今竟然沦为了一个卖笑的。 而且卖笑的对象还是秦蓁蓁。 刘子佩只觉得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邪火,星星点点,足以燎原。 不过,刘子佩明面上的身份是秦蓁蓁的房中人,还是个地位低微商贾之子。 碍于身份,刘子佩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大皇子真乃热心肠……”秦蓁蓁讪笑着答复道:“若是蓁蓁下次出游,必定会提前知会大皇子一声,好让大皇子有所准备。” 说说场面话,顺便和一把稀泥,把话题就此揭过就行了。 至于出游…… 就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胸口顶着一个差点没透心凉的箭窟窿,多走两步路都喘的不行,出游更是得等到猴年马月。 但这话听到刘子佩的耳朵里,似乎就变了味儿。 刘子佩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境有些微妙。 就像是有人突然往黑漆漆的中药汤里加了一把甘草,入口满是浓郁的苦涩,但又夹杂着隐隐约约的一丝回甘。 秦蓁蓁光顾着应付阿史那奎,自然没有察觉到身旁面无表情的刘子佩,内心正上演着一场跌宕起伏的大戏。 “如此甚好……”阿史那奎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也觉得天色不早了,正准备起身告辞,却听着刘子佩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一下子就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刘子佩脸色通红,双目充血,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咳得声声发自肺腑,还带着内心对于阿史那奎的强烈谴责。 “……” 阿史那奎旁的不知道,但是据他的了解,这位的身子可是健康的很,完全不像是表面上展现出来的身娇体弱。 “刘子佩!” 秦蓁蓁看见他因为剧烈的咳嗽弯下腰,佝偻成一团。 她心中焦灼,也顾不得阿史那奎这一边了,忙朝刘子佩走去。 “熏风!快去传胡太医!”秦蓁蓁一边替刘子佩拍着背顺气,一边对外头候命的熏风喊道。 “咳咳咳……”不过她的伤势还没痊愈,声音一大,自己也拉扯到了伤口。 “蓁蓁……”刘子佩半垂着眼帘,面色如同三月里的桃花般艳丽。 “眼下突厥皇子还在这里,你这样未免有失妥当……”话虽这么说,可是刘子佩软软的靠在秦蓁蓁的怀里,丝毫没有要从温柔乡中起来的意思。 “不知这位可是……”阿史那奎名嘴角抽搐了一下,略有些尴尬的问道。 眼前这位的性子还真是越发令人捉摸不透了。 若是说刘子佩和秦蓁蓁只是做戏,那未免也太投入了些。 “这是……”秦蓁蓁为刘子佩拍后背顺气儿的手一顿,似乎自己也在纠结该用什么称呼来形容刘子佩的身份。 “大皇子过虑了,我只是小姐房中一个普普通通伺候的人罢了。”刘子佩轻喘了几口气,细声说道。 胡扯!有哪个普普通通伺候的人,能够正大光明的躺在自家主子怀里的?! 还有,什么叫做他过虑了? 他过虑什么了? 阿史那奎觉得自己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所幸熏风已经带着胡太医匆匆赶来了,倒是化解了一些室内的暗流涌动。 胡太医将手搭在刘子佩的腕上,皱着两条花白的眉毛沉思了许久,才捋了捋胡子道:“刘公子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本就虚弱,又一时急火攻心,才会咳嗽不止……” “急火攻心?”秦蓁蓁一脸诧异。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急火攻心了? 刘子佩靠在秦蓁蓁的手臂上,低低的垂着头,秦蓁蓁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他本就瘦弱,整个人都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而轻颤着,看起来惹人怜爱的很。 “秦小姐,本王的营帐中有上好的补药,不如本王派人送过来?” 阿史那奎觉得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以前怎么没觉得刘子佩那么能做戏呢? 同时,他也觉得秦禄老狐狸的女儿,着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精明。 那太医只怕也察觉到了刘子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装病,才说他身体事实上并无大碍。 但刘子佩毕竟是秦蓁蓁的房中人,若是就那么直白的说出他装病,难免落了秦蓁蓁和刘子佩面子。 这太医活了那么久,自然明白一些弯弯绕绕,精明的很。所以才寻了个“急火攻心”的说法儿蒙混过去。 不过这是在秦蓁蓁面前,阿史那奎也不可能和刘子佩表现的太过熟络,更不可能直接质问刘子佩到底想要干嘛。 “秦小姐,既然本王的歉礼已经送到,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阿史那奎觉得自己的心脏受到了刺激。 他堂堂一个草原男儿,实在看不惯刘子佩这副样子! “望大皇子原谅蓁蓁招待不周,蓁蓁在此恭送大皇子。”秦蓁蓁起身欲朝阿史那奎行礼。 阿史那奎挥了挥手。 “秦小姐是贵客,不必多礼,以后我们还要彼此相互关照。” 他边说着,边大步走出营帐。 “哦,对了。”阿史那奎把即将跨出营帐的半只脚收了回来。 “那狼皮毛色水滑,颜色极其罕见,秦小姐何不命人制成披风?” “秦小姐姿容艳丽,冬日里披上它必定能引得无数王侯将相折腰拜倒……”阿史那奎面色轻佻,似笑非笑。 他也不等秦蓁蓁回复,就自顾自的走出了营帐。 “咳咳咳咳咳咳……” 果不其然,阿史那奎话音未落,室内便传来了刘子佩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其势头较之先前的甚至还要更加猛烈几分。 “子佩!” 隐约传来秦蓁蓁的惊呼声,还混杂着胡太医的声音,营帐中顿时乱做一团。 他总算是成功的恶心到了刘子佩一把。 阿史那奎长舒一口气,心情一扫这几天的阴郁,终于放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哔! 您的游戏角色:单身狗阿史那奎,受到了刺激,触发了隐藏技能:烧烧烧。 阿史那奎:fff!高举火把烧烧烧! ☆、争执(已修) “父亲,不知你叫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几抹金色的阳光镀在黄花梨雕花木桌上,在靠近营帐窗口的位置上,还挂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金丝鸟笼,里头装着的是秦禄从京都带来赏玩的画眉雀儿。 秦禄放下给雀儿添食的小勺,转过身看向秦蓁蓁。 他的目光深沉,又夹杂着一丝探究,秦蓁蓁极为难得看到父亲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模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蓁蓁,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秦禄收回目光,看着那雀儿在笼内跃动,面色有些复杂。 “胡太医说女儿的伤势恢复的不错,让我可以在营帐附近转转,不要总是躺在榻上。”秦蓁蓁道。 “蓁蓁,不是为父多心……” 秦禄叹了一口气,有些欲言又止。 “父亲?”秦蓁蓁不明所以。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曾听见过你说的胡话。若是为父没有听错,你喊的的是……” 秦禄顿了顿,看了看四周。 在营帐中伺候的小厮婢女,早就在秦蓁蓁进来之前就退下了,此时偌大的一个营帐中只有秦蓁蓁和秦禄两个人。 营 帐中空荡荡的,只有她和秦禄的影子倒映在羊皮帐上,让秦蓁蓁的心中无端的有些发凉。 “你喊的是……李姽。”秦禄微微压低了声音,肃声说道。 李姽,真是当朝女帝的名字。 “父亲!”秦蓁蓁猛地一惊。 她又想起了那个回到重生前的梦,想起了地牢中深不见底的黑,想起了硕鼠嘎吱嘎吱的进食声,还有父亲临死前挣扎着的喘息…… “果然……”秦禄看着秦蓁蓁感叹。 秦蓁蓁的脸色变了又变,始终没有开口辩解。 那日,秦禄处理完突厥的事情去探望秦蓁蓁,正撞见她满头大汗的蹙眉梦语。 秦禄替她擦了额上的汗,站着侧耳听了一会,咕咕哝哝的并听不清楚,正要回去,却听得一声秦蓁蓁尖锐的叫声。 喊得正是李姽。 那声音尖锐却不高昂,带着秦禄从未听过的仇恨和怨毒,还夹杂着微微的无助。 若不是秦禄亲耳听到的,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喊出来的。 秦蓁蓁和女帝从未见过面,秦蓁蓁究竟为什么会表现的如此反常? 难道是女帝……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我做了一个梦。”秦蓁蓁垂头低语道。 “我梦见……”秦蓁蓁看了秦禄一眼才道:“我梦见秦家因为功高盖主,被女帝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大牢。” “胡说!”秦禄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驳了她,“这件事情可不能在别处提起,否则为父也难以保全你。” “可是父亲!”秦蓁蓁见秦禄并没有拿它当回事,不由的着急辩解道:“为什么您认为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呢?秦家虽然现在盛极一时,可终有一天会盛极而衰啊!” “蓁蓁!”秦禄轻斥道:“你记住,秦家就算是盛极而衰,也不可能是在这一代。女帝绝不会朝秦家下手!” “为什么?”秦蓁蓁又急又气,百思不得其解。 从父亲支持女帝推翻前朝,助其篡位可以看出,父亲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 恰恰相反,父亲是一个精明的政客,是一个极会为自己谋利算计的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个道理,父亲为官多年,又是两朝臣子,他不可能不明白。 可是为什么这次,父亲却一反常态,如此笃定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呢? “秦家的事情交给我来管,你只要先把伤养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秦禄在诧异之余,也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秦蓁蓁只是做了个晦气的梦,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是。” 秦蓁蓁咬了咬唇,仍是不服气,但也心知自己多说无益。 现在并不是和秦禄商讨的好时机,因此秦蓁蓁也不便多言,只能以后找时间再对父亲旁敲侧击。 “对了。” 秦禄忽然道:“你离那些突厥人远一些。” “……因为很有可能是他们对女儿的下蛊?”秦蓁蓁猜测道。 “看来那刘家小儿已经和你说了蛊虫的事情。”秦禄也不意外。 他接着道:“那突厥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况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势力,因此你少和那些突厥人接触,更不要……” 秦禄瞥了眼秦蓁蓁,“更不要对突厥人动心。” 那突厥可汗精明的很,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可汗在打什么小算盘。 秦禄在心中冷哼。 他宁愿把女儿嫁给刘子佩那个臭小子,也不会把女儿远嫁到蛮荒之地——当然,这只是矮子里头挑高个罢了,他没准备真的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刘子佩。 “爹!你说什么呢!” 秦蓁蓁听闻秦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由的面上一热,终于显现出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听说那突厥大皇子给你送了块灰狼皮?” 秦禄见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才转过身接着逗鸟。 那雀儿早就被养熟了,在笼中啾啾啾的叫着,还时不时的过来轻啄秦禄的指尖。 可不是听说嘛!阿史那奎前脚刚把狼皮送到,暗卫后脚就已经把消息传给了秦禄。 “是有这件事。”秦蓁蓁道。 “等咱们回京都了,随便找个下人赏了,染月也行,熏风也罢。” 秦禄一想起自家女儿就是因为这块狼皮受伤的,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总之,阿史那奎那小子光用一张狼皮就想将事情糊弄过去,还又是要物资的,他这算盘着实也打的太精了。” 想着秦蓁蓁中的那鎏金赤炎蛊,秦禄忽的神色一凝。 “那张狼皮,你还没有碰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枕江儒的一颗地雷~ 感谢的19921593d 十瓶营养液~ ☆、请柬(已修) “什么?” 阿史那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明明突厥已经将姿态放的那么卑微了,为什么那老狐狸还是……” 他急切的,用着几乎已经算是质问的语气,似乎想要否认眼前的现实。 “朕也不知道那秦丞相是怎么想的……”可汗长叹一声,面色颇为忧郁,“这几日朕几次三番的试探,秦禄的态度不是含糊不清,就是转移话题,就是不给出个明确的答复。” 这可如何是好?可汗愁眉不展。 虽然现下是春季,突厥的粮食还勉强够吃,各方面的物资供应也还能凑合过去。 可若是回纥趁此机会进攻突厥,那么这次突厥必将损失惨重,在这草原上的地位也会岌岌可危。 眼见着前几日秦禄的态度还好好的,怎么这几日就突然变卦了呢? “奎儿,你那天去见秦小姐,可有得罪过她?”可汗怎么想也没有头绪。 “得罪?”阿史那奎莫名。 他怎么可能得罪过秦蓁蓁?他都放下自己皇子的身份去给秦蓁蓁端茶倒水了,还想如何? 要说得罪,他也只得罪过刘子佩。 阿史那奎在尚未认识秦蓁蓁的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刘子佩,在认识刘子佩的同时,也将对方得罪了个遍。 刘子佩不至于因为他前几日的那几句话,就跑去秦蓁蓁那里吹枕头风吧? 阿史那奎面色古怪。 “奎儿,你是突厥唯一的皇子……”可汗神色复杂,“现在已是突厥危难之际……” 可汗眸色一暗,“你可否愿意和汉人联姻?” “联姻?” 阿史那奎早就知道,当人站在一个高位上时,有很多事情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就譬如他的婚姻。 阿史那奎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婚姻无法由自己决定。他也做好了相应的心理准备。 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阿史那奎的内心却并不如他想像的那般平静无波。 他隐隐的觉得悲哀,若突厥从一开始就不投靠汉人,依旧当他们的草原霸主,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 现在的突厥,就是一只把被剪掉翅膀的苍鹰,即使它的眼神一如以往的明亮犀利,弯曲的利爪也不曾断裂,可是突厥终究是被汉人拴住了,没有办法翱翔在草原的上空,成为昔日的霸主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汉人的姑娘,更喜欢胡人的女子。” 可汗看到阿史那奎脸上的不豫之色,接着劝导道:“那秦家的女公子容貌是顶好的。况且……现在的突厥不如以往,除了与汉人选择合作,突厥别无选择。” “父汗……”阿史那奎抬起头。 “前几日,那刘公子和我提了,说突厥若是需要物资,他们那里多得是。为显诚意,他们白送。” “朕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和那些前朝的人接触了吗?”可汗闻言,脸上似乎有愠怒之色。 “前朝之所以为前朝,就是因为他们气数已尽。”可汗转过身背对阿史那奎。 前朝气数已尽,这是长生天的旨意,是以人力无法改变的。任何人妄图复辟前朝都是逆天而行,必定落不得一个好下场。 他突厥不求回到往日的辉煌,但也让不能就这么葬送在汉人的内斗中。 “那些汉人奸猾的很,以后这样子的建议休要再提!”可汗斥道。 “是……”阿史那奎低下头,十指却陡然紧握 为什么…… 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突厥是草原上自在翱翔是雄鹰,不应该臣服在汉人之下。 父汗为什么只图一时的安稳,却不念及后世之长殇? 阿史那奎眼神阴鸷,透过额间垂落的发丝,目光死死的咬住已经不再年轻的可汗。 * “这是什么?”秦蓁蓁随手拿起桌上朱红色的请柬,也不等熏风说话,就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怎么,突厥也开始兴起汉人这般的礼数了?” 她似笑非笑的用莹白的指尖挑了挑那请柬,却唯独不拿起来细看。 “请柬?”刘子佩拈着棋子的手指在空中一滞,接着又若无其事的道:“怕不是那突厥大皇子送来的?” “哎呀,你这话说的……”秦蓁蓁的面上沾染了些许粉红。 刘子佩这个反应是她意料之外的。 当初是谁宁死不屈,又是闹着跳湖,又是拖着有病不治的? 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彼时的高岭之花,也会因为自己的死缠烂打而坠入凡尘。 说真的,她从前还真怀疑过,刘子佩是不是得了什么特殊的病,失了人间的七情六欲。所以他才会总是那么一副清高冰冷的表情。 “我们是汉地来的贵客,突厥送个请柬给我,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分。再说了,我就算去了,和他们交流交流感情,胡汉一家亲嘛!” 全因为刘子佩性子清冷又脸皮薄,秦蓁蓁也不去捅破刘子佩的小心思。 那日父亲查看了她的狼皮,发现并无异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是秦禄依旧要她远离突厥人,就冲着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也不会答应邀请的。 不过,就这样逗着刘子佩,就跟拿草逗那小奶猫似的,有趣的紧。 刘子佩听着秦蓁蓁一番安抚,心中不免舒坦了些。 就算心底被秦蓁蓁安抚的和那顺了毛的猫儿似的,脸上也是半点都不显的。 他将眼神从那请柬上收了回来,继续下着面前一盘局势错综复杂的棋。 也不知是怎么了,秦蓁蓁总觉得自从自己受伤之后,刘子佩就变得粘人了起来,有事无事就跑来她的营帐中坐坐。 她面对刘子佩一向话多,可刘子佩又是个寡言冷淡的性子。 每每她自己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一大堆,正好说的渴了,刘子佩就顺势递给她一杯凉好的茶,顺便浅浅的“嗯”一声,以此说明他在听。秦蓁蓁咕咚咕咚的喝完茶水,再兴致勃勃的接着说。 两人一个唠叨着,一个接应着,出乎意料的竟也不显的无聊。 当然,她也不是那架子上的八哥,有时候秦蓁蓁也没有那么多话要说,以刘子佩的性子,也不可能主动挑起话题,没话找话说。 两人就干着各自的事情,仍由太阳缓缓西落,洒下一地残阳,落得一室岁月安好。刘子佩再披着银色的月华回到自己的营帐中。 秦蓁蓁的嘴角不由带上了一抹笑,她目光温存,拿起了桌上的请柬。 “咦?”秦蓁蓁诧异。 她看向一个人下棋的刘子佩。 还真是阿史那奎的请帖。 作者有话要说:  名词解释长生天:突厥人信奉的神 * 阿史那奎:我爸要把我卖了换粮……嘤嘤嘤 * 其实可汗和阿史那奎的争执,在于一个是保守派,另一个是激进派。 * 哼~你们等着吧!等你们明天早上起来,就会发现渣作者吐了好多粮。 再断更我是小狗! 旺旺旺! ☆、联姻(已修) “还真是阿史那奎的请帖……”秦蓁蓁喃喃自语道。 刘子佩执棋的手一滞,微微蹙了蹙眉。 阿史那奎并不是一个贪慕美色的人,况且他生平最厌恶汉人,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接近秦蓁蓁。 难道突厥真如他所猜测的那般,准备从秦蓁蓁身上下手,让突厥和朝廷永结秦晋之好? 刘子佩如此一想,手中的棋子捏的愈发紧了。 “突厥大皇子说腾格里有个地方,颇为难得的有个极大的湖泊,被突厥人成为圣湖,他约我一同去。”秦蓁蓁也不掩饰,直接就对刘子佩说了。 反正刘子佩就算现在不知道,以后还是会知道的,还不如现在就由自己之口告诉他。 “你……你要去吗” 刘子佩低头看着棋盘,没有去看秦蓁蓁的脸。 “唔……”秦蓁蓁支着脑袋想了好半晌,眼瞅着刘子佩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僵,手中那颗棋子更是久久不曾落下。 她再也绷不住脸,“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笑道:“我的身子尚未痊愈,经不起舟车劳顿,自然是不去的。” “你若是想去就去,不必顾忌我……” “我”字尚未完全出声,刘子佩就闭上了嘴。 顾忌他什么?刘子佩心中有些懊恼, 看他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不让秦蓁蓁去的。 自己这几日,委实太过沉迷于这种近乎于自我麻痹的虚幻温情之中了。 可这温情,就像在缥缈月色下歌唱的海妖,即便海上的船客知道靠近就是死亡,也义无反顾的前往。 简直就像是罂粟般,令人不自觉的沉沦。 刘子佩后一句话说的极轻,秦蓁蓁离他有段距离,听的并不是非常清楚。她只以为刘子佩是担心她的伤势,微微笑了笑也就不再说话了。 “对了,染月最近怎么样了?”秦蓁蓁突然想起来,一连朝熏风问了两个问题:“最近谁负责照顾她?” “回小姐的话,染月的伤势恢复的极好,但是有支箭伤到了她的腿,因此还不能下地,现在是……” 熏风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羞怯。 “现在是秦总管在照顾她。” “秦月白?等等,他们是什么时候……”秦蓁蓁瞪圆了一双杏眸。 太失败了,她和染月关系如此亲密,居然都不知道染月已经有意中人了。 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一种极为微妙的感受,就感觉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 ——虽然那头“猪”各方面的条件的确不错。 “也不是如此……是秦总管主动要求去照顾染月姑娘的,染月姑娘之前并不知情。”熏风悄声道。 “哦?”秦蓁蓁一愣,随后神态暧昧的眨了眨眼。 好个秦月白,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正正经经的样子,没想到却偷偷暗恋她身边的贴身大婢女。 她就说呢,秦月白身为父亲的护卫兼职秦府的大总管,也算的上是日理万机了,却唯独对于自己这边的事情,上心的有点过头了 原来这都是沾了染月的光啊。 秦蓁蓁摸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笑了。 这个八卦的内容,她喜欢。 “小姐,秦总管有要事求见。”帘外的侍女轻声通报道。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让他进来。”秦蓁蓁颇为坏心眼的说道。 还说是什么“要事”呢,难道是过来问自己如何讨染月开心的? 还是……终于按耐不住准备直接来提亲了? 一瞬间,秦蓁蓁的大脑以突破天际的速度转着,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八卦念头。 秦月白已经走到了营帐的帘外,透过狭小的缝隙隐约可见一双黑色的靴子。只是他的步子似乎颇为犹豫,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爽利轻快。 秦月白得了召唤在营帐外依旧略带不安的踱着步子,迟迟不敢进入。 他的面色凝重,还带着一丝忧虑。 “秦总管,为何还不进来?”秦蓁蓁在里头问道。 秦月白脚步一滞,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走进了营帐。 “秦总管,没想到啊……” 秦月白心中忧虑,哪知刚一进账就受到了秦蓁蓁的调笑。 “……不知小姐指的是?”秦月白面色一滞,心中莫名。 难道秦蓁蓁已经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 不应该啊!若是秦蓁蓁知道自己前来的目的,当场大哭闹一场都是不为过的,又怎么可能还会笑的这么开心? “难道你不是来问我怎么追求染月的吗?”秦蓁蓁一语惊人。 ……什么玩意儿? 秦月白愕然。 “你也不用表现的那么紧张”秦蓁蓁看着平时机灵俊朗的秦月白,此时却木愣愣的跟个呆头鹅似的,不由觉得好笑。 “我一出生时,你就跟在了父亲的身边。虽然你也长不了我多少岁,可性子却比我老道成熟的多。” “你若是来向我讨教追求染月的方式……或是提亲,那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帮你呀!” 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呀? “不……小姐,你误会了,属下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秦蓁蓁每多说一句话,秦月白的耳根子就越加鲜艳一分,他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要打断秦蓁蓁说的话,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选择了乖乖把话听完。 “嗯?”难道是她误会了不成? 秦蓁蓁脸上微微泛红,如同一只成熟的桃子。 不知道咬一口,是否会和桃子一样甜美多汁……坐在她身旁的刘子佩盯着秦蓁蓁娇艳的侧颜有些失神。 这样鲜活的她,是刘子佩从小就未曾见过的类型。 因为特殊的身世,刘子佩很少与外界的人又接触。而在他幼小无助的童年,难得接触到的人都活的小心翼翼,平日里更是连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秦蓁蓁就就宛如冬日里的缕阳光,透过狰狞畸形的枯枝,照射在大雪刚刚停止的厚厚雪地上。 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还可以活成这般肆意鲜活的样子。 他看着秦蓁蓁羞涩窘迫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起来,连带着周身清冷气质都融化了许多。 “小姐……”秦月白皱起了两道英挺的剑眉,有些欲言又止。 “女帝回复了老爷的密报……说是……” 秦月白闭上眼,似乎是心有不忍,但传达消息是秦禄交给他的任务,秦月白又不能不说。 “女帝在奏折中下了口谕,要让您和突厥联姻。” 话音未落,只听“哗啦哗啦”一阵细小物件坠落的嘈杂声响,二人本能的向声源看去。 只见刘子佩面前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已经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白棋黑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还在八卦别人的婚事……却不知道,别人已经开始打她婚事的主意了。 * 发现在文中暗示了好多……不知道小天使们能不能看出来 ☆、亲昵(已修) “怎么回事?女帝……女帝为什么……”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秦月白在她面前微微低着头解释,秦蓁蓁透过恍惚的思绪,只能看到他的嘴在一开一合。 天也在转,地也在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虚空中旋转。 秦蓁蓁跌落在椅子上。 她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无论怎么在那些沾了灰的记忆中翻找,都没有发现一丁点和突厥有关的记忆。 果然,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命运的轨迹就已经悄然改变了。 那么,秦家上辈子的悲剧是否也能改变? 秦蓁蓁定下心神。 “你可知道女帝为什么要让我联姻?” 若是要联姻,找个找个远房的公主便能应付过去了。为什么非要找她这个当朝丞相的女儿?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女帝说,突厥是草原上最凶恶的一匹野狼,需要有人用绳子将其拴住,突厥才能为朝廷所用而。若以刀剑来比喻军队,那么突厥就是刀刃儿。” “眼下突厥受灾,是拉拢突厥的最好机会。而小姐是丞相的女儿,秦丞相又权倾朝野,因此嫁过去最显的诚意。” 秦月白的额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这是什么逻辑?秦蓁蓁听的有些懵。 一般情况下,与外族联姻都会派皇族的公主去,若是心疼,也有派远方血亲去的,照理来说,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这个丞相之女。 “那父亲呢?”秦蓁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父亲是什么反应?” “丞相街道奏折之后心中震惊,已经去和可汗谈话了。”秦月白道:“丞相想知道联姻这件事情,是女帝自己下的命令,还是突厥上书朝廷求来的。” 何止是震惊,秦禄看了奏折之后简直就是勃然大怒,与其说是去找可汗谈话,倒不如说是气势汹汹的一路“杀”了过去。 刘子佩蹲下身,一声不吭的捡起地上散落的棋子。 棋盘上的棋子太多了,棋子滚了满地。温凉润泽的棋子散落在白色的羊毛地摊上,好像天上坠落的星星。 刘子佩一颗一颗的捡着,就好像永远都捡不完一样。 本来,按照原计划走,突厥会因为秦禄的拒绝而走投无路,不得不和他们合作。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半路杀出个女帝。 若是秦蓁蓁真的联姻了,那么突厥就会破了眼下两难的境地。突厥选择投靠朝廷,这就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 还意味着,秦蓁蓁会嫁作他人妇。 一想到这个后果,刘子佩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紧缩。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秦蓁蓁嫁给阿史那奎。 绝不。 “你们先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秦蓁蓁用手撑着额头,看上去神态颇为疲惫。 其实嫁给阿史那奎没什么不好。 阿史那奎看上去就不像是一个安于朝廷管理的人。 说不定等老汗王一死,阿史那奎就按捺不住直接反上京都了。 父亲虽然是个丞相,但是自己作为他唯一的孩子,他到时候一定不会放着不管,以他的性子,更不可能亲手杀了她。 到时候是帮着女帝还是她还不一定。 使秦家不要重蹈覆辙,顺便报复女帝,这不是自己重生的目标吗? 秦蓁蓁那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镇定,那般大无畏,她在害怕。 害怕前路的未知与黑暗,害怕战争,害怕看到死人和流血…… 害怕失去刘子佩。 伺候的人和秦月白都出去了,室内空荡荡的,寂静的空气背后暗藏着蚀骨的冷意。 秦蓁蓁抬起头,一抹素色映入眼中。 刘子佩抿了抿唇,眼底酝酿着墨一般深沉的颜色。 他的面色愈发冷了。 “难道你想嫁给阿史那奎吗?”刘子佩咬牙道。 “我不知道。”秦蓁蓁垂下眼帘。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重活一世的意义又是什么? 还是不明白。 脑中的思绪随着她的思考,更是成了一团乱麻。 秦蓁蓁低下头,只觉的脑袋隐隐作痛,谁知下巴却突然被人大力捏住。 那力道并不会让她觉得太疼,却足以使她抬起头来。 随即是落下的唇。 这个吻看上去来势汹汹,却在快要落到秦蓁蓁嘴上时偃旗息鼓,显得尤其外强中干。 轻柔的触碰如同雪花般落到秦蓁蓁的唇上。刘子佩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如同在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易碎品。 他试探的轻启薄唇,在秦蓁蓁的唇上温柔的辗转吮吸。 一股秦蓁蓁从未体验过的酥麻感自唇上冉冉升起,与此同时,小腹似乎燃起了微弱的火焰,随着血液逐渐蔓延全身,燃烧着她的理智。 刘子佩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暧昧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春衫渗透到秦蓁蓁的肌肤上。 秦蓁蓁觉得自己就像一条缺氧的鱼,她被刘子佩的一番动作弄得有些气喘,本能的张开红唇,却被对方趁虚而入…… 一吻毕,秦蓁蓁趴在刘子佩的怀中平复着心情。 刘子佩摩挲着秦蓁蓁黑亮的青丝,轻嗅着怀中人身上的香气。 回想着方才的余韵,他悄悄舔了舔水灵灵的唇,抱着秦蓁蓁的手臂愈发紧了些。 秦蓁蓁很少熏香,也从不在身上刻意涂抹香料。她身上的香味似乎是从娘胎里头带来的。寻常二人隔得远闻不到,如今这般亲昵了,才能闻到这股淡淡的甜香。 刘子佩觉得这种香味胜过一切昂贵的香料。 “你……”秦蓁蓁靠在刘子佩的怀中万般感触,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她的心尖酸酸的,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甜。 她的肩上背负着血海深仇,甚至于秦蓁蓁自己也不知道这次重生是上天给予她的机会,还是上天对于她的作弄。 如同寻常女子一样,找一个疼她爱她的丈夫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对于秦蓁蓁来说,更是种奢望。 “……不要嫁给阿史那奎。” 刘子佩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秦蓁蓁的脸贴着他并不厚实的胸膛,能感受到刘子佩胸腔的微微颤动。 他的声音并不像寻常男子般低沉沙哑,反倒更贴近于少年嗓音般的清润。 刘子佩呼出的气息吹拂在秦蓁蓁小巧的耳朵上,使其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红色自耳畔蔓延,接着是少女白嫩修长的脖子。 刘子佩的眼眸沉了下去,像是黑漆漆的,没有月亮和星子点缀的夜。 他松开束缚住秦蓁蓁的臂膀,站直了有些紧绷的身体。 特殊的暗流涌动在二人之间,搅动着彼此的心房。 “这种事情哪是我能够决定的。” 秦蓁蓁微怔过后也从刘子佩的怀中直起身,她有些心绪不宁。 听得刘子佩的问话,秦蓁蓁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纵使父亲权势滔天,却不得不得屈居于女帝之下。 这便是为臣之道。 残酷,却也现实。 不知道是不是秦蓁蓁的错觉,结合女帝上一世在地牢中的表现,以及这次突如其来的赐婚。她总觉得女帝似乎在针对自己。 可是,女帝为什么要针对自己呢? 难道因为自己是丞相的女儿,女帝忌惮父亲功高盖主,却又无法一时之间铲除他,所以女帝恨屋及乌,挑了自己这个软柿子捏来泄恨? 不可能吧……女帝好歹是从先皇后宫爬到帝位上的女人,是这天云国乃至世间的头一位女帝,不会如此……任/性吧? 秦蓁蓁被脑中的猜想雷的不轻。 她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刘子佩见秦蓁蓁低头不语,只以为她心中烦闷,心中更是平白增添几分对于阿史那奎的恼怒。 回头他得好好查查,看看是不是突厥干的龌龊事。 一心等着朝廷救济,却不敢自己去开拓天,突厥不知何时,已经从草原上的自由奔跑的野狼,变成了朝廷豢养的獒犬。 刘子佩的眼底越加阴沉了下去。 看来,他还得去找一次阿史那奎。 “子佩……”秦蓁蓁突然问道。 “嗯?” 刘子佩回过神来,见是秦蓁蓁发问,语气不由自主的放柔缓了一些。 “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中透露出一股淡淡的忧虑,却又闪烁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期待。 若说是喜欢,刘子佩虽然总是来看她,两人相处的也算是融洽。可是不知怎么的,秦蓁蓁总觉得他身上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疏离。 这也是为什么秦蓁蓁不敢确定刘子佩对她的情谊的原因。 若说他不喜欢…… 秦蓁蓁想起方才那个缠绵缱绻的吻,只觉得面上刚刚平息下去的热度,又有隐隐蔓延的迹象。 她抬眸向刘子佩望去,却见刘子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般,陡然绷直了身子。 “我……” 刘子佩心如乱麻,只觉得喉咙似乎从未如此干涩 望着秦蓁蓁那双莹亮的杏眸,他已经到口边的话语几经尝试皆是说不出口。 若是与秦蓁蓁成了一对儿,那么自己的那些仇怨,那些没日没夜的噩梦岂不就成了一场笑话? 可是若要拒绝,他的心脏却又像是在嘲讽他的不坦诚,明明只是动了动念头,就不自觉的抽痛了起来。 眼看着那双杏眼中微弱的光芒越来越暗,刘子佩心中一急,情感终究是冲破了理智,顿时脱口而出: “其实我……” 话未完全出口,门外忽的传来熏风的声音,扰乱了一室的紧张气氛。 “小姐,丞相让您现在就过去,说是要具体谈论联姻的事情,秦管家此刻在外室候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自己的接档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孽缘 “可是父亲有法子了?” 听闻秦月白在外头候着, 秦蓁蓁也不好再与刘子佩多说,心中却是升起了一丝淡淡的侥幸。 “丞相并未对小人提起这些。”秦月白摇头道。 “待我略做梳洗, 这就前去。” 秦蓁蓁轻轻拍了拍自己还带着一丝红晕的脸颊。 “你去吧。” 刘子佩张了张嘴,被熏风这么一打断,他发热的头脑也逐渐恢复了冷静, 那些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便湮没在唇齿之间,再无踪迹。 他忽然觉得有些懊恼,也不知道是因为恼自己没能把话说出来,还是恼自己一时头脑发热。 “……好。”秦蓁蓁极快的瞥了他一眼, 轻轻的应道。 她心中着急于联姻的事情, 也暂时没有心思去和刘子佩儿女情长,风花雪月。 秦蓁蓁也没叫人伺候, 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将头发微微拨弄的整齐了些,换上一套衣服便出去了。 她一出营帐, 就看见秦月白直挺挺的立在一旁。秦月白为人圆滑世故, 平时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可这回却是极为难得的一脸严肃。 秦蓁蓁心中原是不解的,可细细思量了一番就明白了。 ——染月是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若是自己联姻去了, 按照规矩,染月必定也是要陪嫁过去的。到时候不是嫁给阿史那奎做小,就是被赐给一个突厥男人成婚。 原来自己的肩上还背负着别人发一桩姻缘。 秦蓁蓁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勾起, 却越发觉得悲凉。 “染月近来怎么样了?” 左右还有段路程,秦蓁蓁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大丫头,便朝秦月白问道。 “染月姑娘伤势恢复很好,虽说伤到了腿不能下地走太久,但是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秦月白面上严肃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 “你可曾和染月坦白过心意?” 秦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己的感情并不顺利,加上还有联姻这一桩大事压在身上,她却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 “染月姑娘并不知情……” 秦月白的耳根子微微泛红,他轻咳了一声。 小姐还真是心大,如今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闲情去关心别人的姻缘。 “怎么?”秦蓁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你不是日日照顾她,凡事都亲力亲为吗?” “不……”秦月白嘴角扬起一丝苦笑。 “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秦月白的眉宇间似乎有落寞之色。 秦蓁蓁还欲问些什么,秦月白却忽然收敛了脸上那些情绪。 原来二人已经来到了秦禄的营帐。 “秦总管,你可否……透露一下父亲的态度?”秦蓁蓁心中有些忐忑。 她知道父亲定是不舍得将自己嫁到突厥来的,可是偏偏中间还夹了个女帝。 父亲是秦蓁蓁的父亲,父亲也是女帝的臣子。 “丞相的定然也是不舍得小姐远嫁的。”秦月白勉强道。 他的心情同样忐忑,因着染月的缘故,他又何尝希望秦蓁蓁远嫁。 秦蓁蓁面色有些发白,微微朝秦月白点了点头后,便进了营帐。 秦禄在坐在黄花梨雕花木椅上,定定的盯着桌上堆积着的奏折,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坐吧。”看见秦蓁蓁进来了,秦禄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他伸出手揉了揉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脸色略带疲惫。 秦蓁蓁寻了个秦禄旁边的位置,依言坐下了。 “我方才去突厥可汗那试探的问了问,你猜怎么着?”秦禄肃声道。 “……孩儿不知。” “我出言试探可汗联姻的事情,可汗十分惊喜,依着突他的意思,可汗是十分乐意你嫁过去的。” 秦蓁蓁闻言眼中的光芒闪了闪,纤细的十指无意识的抓紧了罗裙。 “站在突厥的立场,可汗的态度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为父和可汗交谈的途中,听着他的话,可汗似乎并不知道女帝要将你嫁过来。”秦禄又皱起了眉。 “这就是这件事情的可疑之处……”秦禄叹道。 “父亲的意思的是,此次联姻的事情,并不是突厥上奏要求女帝赐婚的?” 秦蓁蓁敏锐的抓取到了事情的关键。 若是突厥上奏给女帝,要求的赐婚,那么女帝不可能只通知秦禄,而不先回复可汗。 “对。”秦禄看着秦蓁蓁颇为赞许的点了点头。 “如今草原局势千变万化,突厥原来是草原中最为凶猛的一匹野狼,现在却因为回纥和各个小部落的崛起,地位一年不如一年。恰逢今年突厥又遭遇了雪灾,因为没有及时做好措施,牛羊和物资损失了大半……” “所以,您原本以为突厥是为了让朝廷赈灾,才向女帝上书提出联姻的?” “对。”秦禄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女帝在给为父的折子中说,狼是突厥的部落信仰,而阿史那奎之所以会误伤你,是狼神给你们天定的姻缘。” 天定的缘分? 秦蓁蓁觉得自己有些佩服女帝的脑回路。 自己和阿史那奎哪是什么天定的缘分,分明就是孽缘!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女帝是一个那么能扯的人。 连理由都这么扯淡,秦蓁蓁越发觉得女帝在针对自己。 “为父在上奏给女帝的折子中,从未提过阿史那奎是因为狩猎野狼而误伤你的。为父没有上奏给女帝,突厥可汗也没有上奏给女帝……” “那么女帝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秦禄虽不愿往那些方面想,可是这事态却不得不逼着他去想。 女帝终究是对他不放心了。 秦蓁蓁却没有秦禄这般震惊。 秦家上一世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女帝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使其颠覆。这般大的变故,女帝必然早就为了秦家的覆灭,埋下了许多隐患。 秦府有女帝的人,是秦蓁蓁意料之中的事情。 父亲为官多年,官场上的下作手段必定也见过不少,埋钉子作为一种最为常见的手段,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什么父亲总是认为女帝不会对秦家下手? 这一点让秦蓁蓁颇为困扰。 就算父亲是协助女帝篡位登机的人,这股蜜汁自信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父亲和女帝有什么特殊的约定? “父亲……” 周围伺候的下人早就退下了,眼见着四下无人,秦蓁蓁决定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为什么您总是认为女帝不会对你、对秦家下手?”她有些小心翼翼。 “……” 秦禄面色复杂,并未直接回答秦蓁蓁的问题。 “为父又何尝不明白鸟尽弓藏,兔死狐悲的道理……” 秦禄的目光并未停留在秦蓁蓁的脸上,却透过营帐的布帘子看向了天空。 秦蓁蓁顺着秦禄的目光看去,只见营帐外面空无一物,只有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还有天空中漂浮着的几朵绵软白云。 “只是我从未想过,她竟会将这些手段用在我的声上……” 秦禄似乎瞬间沧桑了不少,连一向坚毅严肃的眼底都透露出了一股的憔悴。 待秦蓁蓁细细的再去看,秦禄眼底的憔悴又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一般无影无踪了。 “好在女帝只是下了一个口谕,似乎并未下诏书。” 秦禄庆幸道:“依着女帝的意思,她是想让为父将突厥的事情放一放,先回京都去领了她到时候下的诏书。” 秦蓁蓁听着秦禄的话语,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不知怎么的,竟想到了刘子佩方才的那个吻。 若是她远嫁突厥,刘子佩又该怎么办? “……蓁蓁,你可有喜欢的人?” 知女莫若父,秦禄看见秦蓁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没有。”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 “你不是喜欢刘家的臭小子吗?”秦禄提起刘子佩,一改之前难得脆弱的样子,连语气都不知不觉间变得恶劣了起来。 “父亲说笑了,女儿和子佩……” 秦蓁蓁心底涌上一股酸涩,她又想起刘子佩方才暧昧不明的态度,压下心底的异样。 “女儿并没有意中人。” ……前几日不是还日日腻在一起吗?怎么如今却嘴硬了起来。 秦禄失笑,看着秦蓁蓁嘴硬的样子,秦禄倒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年纪也大了,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况且他连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又有何颜面去指点秦蓁蓁的感情生活呢? “为父已经和可汗说明了情况,择日就回京去和女帝谈谈联姻的事情,看看能不能让陛下收回成命。” “只是……”秦禄叹道,“若是为父不能说服陛下收回成命,你真的要嫁往突厥……” “为父不管你和刘子佩到底是什么关系,到时候你得自己处理清楚,那突厥皇子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眼底能容下沙子的人。” “女儿明白的。” 秦蓁蓁面色落寞,却还是强颜道。 出于重生目的和各方面因素,于情于理,她都应该选择和阿史那奎联姻。 可是人之心不可测,且不说阿史那奎和刘子佩对于自己有没有男女之情,自己真的能够放下私心,去和突厥联姻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下我的预收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扎心 阿史那奎此刻刚接受完可汗的召见, 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一大清早受到传唤,本以为是朝廷赈灾的事情有了新进展, 没料到可汗却是找他说的是秦蓁蓁联姻的事情。 他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对,那老狐狸是如此娇宠女儿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让秦蓁蓁嫁到突厥? 况且, 哪有人联姻是用丞相的女儿联的? 阿史那奎给自己倒了杯茶,想着心中的疑虑慢慢品着。 阿史那奎俊朗的五官沐在金色的阳光中,比寻常柔和了许多。阿史那奎是当之无愧的草原宠儿,他蜜色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分流畅, 却又不会显得过于粗鲁。 他的气质夹杂着野性和优雅, 这两种矛盾的属性在他身上极好的融合在一起。 刘子佩在暗处看着阿史那奎,手上不自觉的用力, 只听得“啪嗒”一声,几根莹亮润泽的指甲竟然齐根而断。 “谁?”阿史那奎一惊,忙起身拔出腰间的弯刀。 他弓着身子, 目光如炬, 如只豹子般警觉的环顾四周。 “是我。” 刘子佩语气如冰, 面无表情的自暗处走出来。 “原来是你。”阿史那奎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是回纥人来暗杀他。 “怎么,刘公子平日里和秦小姐好的蜜里调油,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复国大业。” 阿史那奎嘲讽道。 阿史那奎向来看不惯刘子佩这副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因此有事没事就喜欢去刺刺他。 刘子佩果然如阿史那奎所料,冷淡黝黑的眼眸中冒出了一丝小小的怒火,随即又被他压了下去。 “与其关心我的私事,大皇子还不如多担心一下突厥的灾情。”刘子佩道。 “刘公子, 你莫不是真的看上那个秦家女公子了吧?”阿史那奎将动作利索的将弯刀收回刀鞘,对于刘子佩的话语恍若未闻。 刘子佩神色未变,只是淡淡的回怼道: “大皇子真是心宽,朝廷对于突厥的赈灾都快要黄了,您竟然还有兴致来关心子佩的私事。” “什么?” 阿史那奎闻言一惊,“噌”的站起了身。 桌上的半盏茶水,因为阿史那奎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洒了几滴出来,在深色的桌布上逐渐晕开。 “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阿史那奎几步上前,拽住了刘子佩的衣领。 刘子佩本就看起来瘦弱,此时被阿史那奎这么一拽,更是显得素色的衣衫下空空荡荡的。 阿史那奎想起秦禄对于赈灾的事情总是态度暧昧,含糊其辞,此时刘子佩又特意跑过来说这件事,使得阿史那奎不得不把原因往刘子佩身上想。 刘子佩却对于阿史那奎的举动丝毫不以为意。 他微微动了动因为被阿史那奎拽住衣领,而感觉有些勒的脖子,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看似轻柔的搭上了阿史那奎拽着他的手。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皇子非怎么要这么想,那子佩也没有办法。” 刘子佩并没有和阿史那奎争辩,他手中微微用力,竟然轻而易举的就将阿史那奎的手给掰扯了下来。 “你……” 阿史那奎手上吃痛,不得不放开了刘子佩的衣领,他看看兀自整理仪容的刘子佩,眼中惊疑不定。 刘子佩看上去弱不禁风,一推就倒的,怎么手上劲儿这么大? 他自认为自己身经百战,精通搏斗之术,却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被刘子佩掐中了弱点。 “你会武功?”阿史那奎惊魂未定。 “大皇子过奖了。” 刘子佩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或者说,刘子佩对秦秦蓁以外的人,一直都保持着这副淡然自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他怒,他笑,他的鲜活生动,连同他身上越发稀少的人情味儿,也只会在秦蓁蓁面前流露出来罢了。 “子佩只是略通一些穴道之术。”他掸了掸并未粘上灰尘的衣袖。 刘子佩一身白衣,半边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另外半边身子却沐浴在阳光下,竟凭空在清冷中多了几分妖异。 “不是你做的手脚还能有谁?”阿史那奎恨声道。 不是他干的,难道是回纥的人专门跑来挑拨秦禄不成?他在心中冷哼。 定是刘子佩嫉恨秦蓁蓁有可能来突厥联姻,坏了他的计划,所以才从中挑拨作弄,搅得朝廷的援助黄了。 “大皇子若是能够说动突厥加入我们,我们就答应无偿援助突厥。” 刘子佩不管气恼的阿史那奎,自顾自的说着。 “原来你竟是这般言而无信的人,秦家女公子真是瞎了眼,居然会看上你!” 阿史那奎怒极反笑 这几乎都是挑明了突厥加入残党才能获得援助。之前他们明明说好了是白送,却又在突厥的两难之际临时变卦。 “无耻!”。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是无偿援助,无偿这个词语是这么用的吗? “是吗?” 刘子佩神色莫测,眼底却因为阿史那奎的话语泛起了隐隐的涟漪 。 “子佩倒是觉得那秦家女公子的眼光……”他的嘴角似乎染上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 “子佩倒是觉得那秦家女公子的眼光好得很。” “你!” 阿史那奎被气得差点吐血,却又顾忌着刘子佩方才的手段不敢过于造次。 原来刘子佩这人不仅言而无信,还特别厚颜无耻。 “子佩就在此谢过大皇子的关心了。”刘子佩看着阿史那奎气急败坏,却不敢出手的样子心中莫名舒畅。 “子佩不像大皇子那般,身边有众多佳丽围绕。” “子佩天生情绪淡薄。虽说在世人眼中显得过于孤傲怪异,冷心冷情,可是在秦小姐眼中都是好的。大皇子就不必为子佩的姻缘担心了。” 刘子佩继续冷嘲热讽。 像是要把秦蓁蓁要联姻的怒火,发泄到阿史那奎的身上来一般。 刘子佩这是在嘲讽他行为不端,招蜂引蝶? 阿史那奎气极。 “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阿史那奎嘲道,“她眼下对你或许真的有一丝情谊,那是因为秦家小姐不知道你的目的。” “就算你心中因为这些可笑的情谊,选择放过秦蓁蓁。” 阿史那奎接着往刘子佩的心上扎。 “但是……你猜那秦家小姐若是知道了,你其实一直想要杀死他的父亲,她还会像现在这般待你吗?” 阿史那奎看着刘子佩突变的脸色,只觉得这几天来的郁气都在瞬间烟消云散,反而被心头报复性的快意占领。 他吐出一口浊气,笑了。 ☆、情愫 刘子佩闻言脸色骤变, 身子轻晃,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步。 “不过刘公子聪慧过人, 使得一手好计策,应该也早就想到对应之法了吧?” 阿史那奎将刘子佩的反应尽收眼底,顿时将秦蓁蓁和刘子佩之间的情况猜着了七七八八, 只觉的心中畅快,连带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这就不牢大皇子费心了。”刘子佩语气生硬,两条眉毛微微蹙起。 “突厥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若是大皇子不能说服可汗加入我们, 那还是把你的智谋留在如何应对回纥上吧。”刘子佩冷嘲热讽道。 “你!” 阿史那奎一谈到赈灾的物资, 顿时气焰消了大半。 “子佩此次前来也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大皇子尽快作出决定。” “根据我的线人来报, 秦禄受到了女帝的急诏,很快就要动身去京城,到时候我也会随秦家小姐一同前去, 大皇子再做决定就晚了。” “秦府那种地方, 你居然也能安插线人进去……”阿史那奎喃喃自语。 “是本王以前小看了你。”阿史那奎定下心神, 道:“本王会尽快回复你。” “只是……本王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这种大事上还是得由父汗决定,本王顶多只能相劝……” 阿史那奎只觉得头疼的很。 以父汗的性子, 他说的话,多半是不会听的…… “那就想办法让自己能够决定。” 刘子佩打断他的话,深邃黝黑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阿史那奎。 “你这是想让我……”阿史那奎瞪大眼眸,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子佩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 刘子佩带上兜帽,也不因为阿史那奎的质疑而停留,径直朝营帐门口走去。 “只是,突厥的生死存亡,就全看大皇子怎么做了。” 他这句话说的极轻,散落在轻柔的风中,却被阿史那奎的灵敏耳朵听了个清楚。 “估摸着她也要回来了,看见我不在,她怕是会多想……” 刘子佩在嘴中模糊的低喃,也不知道是说给阿史那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阿史那奎朝营帐门口望去,只见刘子佩白色的衣角自帐口轻柔的划过,然后消失不见。 “……” 他握紧了拳头,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眸中,头一次出现了迷惘。 * 待秦蓁蓁回到自己的营帐时,她看到刘子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沉睡中的刘子佩比他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清冷,神情纯粹安静的像一个孩子。 他的睫毛生的极为好看,又黑又翘,如同两只蝴蝶停在他的眼睛上,却丝毫不显得女气。 秦蓁蓁的心也被那睫毛撩拨的痒痒的。 她左看看右看看,室内并无一人,只有隐约的树影摇曳在地面上。 午后,似乎具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能够诱人沉沦。 她的贼胆顿时肥了不少,悄悄的伸出白嫩的手指,向刘子佩的脸上探去。 嫩黄色的水袖自她的腕上滑落,露出一节嫩白的藕臂,在微醺的日光泛着莹润的光泽。 她的指尖在距离刘子佩脸颊一寸的虚空中,从微薄性感的唇到俊秀的眉,隔着空气描绘着他的容颜。 最后停滞在心心念念的黑翘睫毛上方。 秦蓁蓁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心脏却如同在打鼓一般剧烈的跳了起来。 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回荡在耳朵里,秦蓁蓁的指尖微微颤抖。 她犹豫再三,还是抵不住内心疯狂滋生的邪念,手指朝那垂涎已久的睫毛轻轻探了下去。 那触感果然如同自己想象中那样美好。 那睫毛柔柔的,却又如同本人般倔强,带着点弹性,不屈服于秦蓁蓁的淫/威。 秦蓁蓁俯下身,顿时玩心大盛,一个人自娱自乐,玩儿的不亦乐乎。 她此刻眼中心中全然都被那俏皮的睫毛所占领了,哪里还顾得了别的许多。 “可还和你的心意?” 清润略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秦蓁蓁的耳畔响起,秦蓁蓁一个激灵,匆忙的伸回作乱的手。 “你什么时候醒的?” 她直起身子,将手背在身后故作镇定。 刘子佩见状,眼中的笑意又浓厚了几分。 他一直都没睡,只是单纯的趴在桌子上等秦蓁蓁回来。 可是当他真的听到秦蓁蓁轻巧的脚步声自从营帐外自远到近,不知怎么的,脑中竟突然响起阿史那奎对她说的话。 他内心有些烦闷,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秦蓁蓁,便假意装作自己睡着了。 谁知秦蓁蓁趁他睡着的时候,竟然对他做这种事情。 他的感觉向来敏锐,因此秦蓁蓁的那些小纠结和小心思,全然被他察觉了。 刘子佩心中好笑。 当然,眼看着秦蓁蓁的脸都快比石榴还要红了,为了顾及她的颜面,刘子佩终究还是很给秦蓁蓁面子的说道: “刚醒。” “哦……” 秦蓁蓁讷讷的点了点头。 真是丢死人了,刘子佩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女流氓? 秦蓁蓁在内心谴责自己。 可是…… 若是说到女流氓,自己刚刚重生那会儿对刘子佩更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那岂不是…… 那岂不是,自己在刘子佩眼中的形象早就没有了? 秦蓁蓁在内心胡思乱,回忆起了从前对刘子佩做过的事情,她脸上的红晕不仅未退,还更加深了几分。 “你一直在这里吗?” 秦蓁蓁避开刘子佩带着浅浅笑意的目光,感觉自己的心突然化成了一滩春水。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这太犯规了。 秦蓁蓁在内心尖叫,她害怕自己把持不住啊啊啊。 “你之前出去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在营地随意晃了晃。”刘子佩面不改色的说道。 他可没有骗人,自己的确是一个人在营地里晃悠的。 但至于他自己一个人晃悠去了哪里,又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秦蓁蓁没问,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回答。 因此,这算不得隐瞒。 刘子佩自欺欺人的想。 “这样……” 秦蓁蓁没了下文,寻了个位子坐下后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她将自己藏匿于氤氲的白色水汽中,自以为隐秘的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着刘子佩。 刘子佩看在眼中,面上却依旧装作未曾察觉的样子,学着秦蓁蓁的样子品茶。 看着刘子佩似乎再没注意到自己了,秦蓁蓁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却又隐隐的有一丝失落。 “蓁蓁。” 刘子佩突然抬起头唤向她。 “昂?” 秦蓁蓁略带慌乱的抬头。 “我……” 刘子佩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微微偏过头,看上去似乎有些羞涩,连耳根子都泛上了一丝粉红。 “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眼中湿漉漉的,如同刚下过一场雾蒙蒙的春雨。 室内的氛围,似乎下一子就暧昧了起来。 ☆、告白 “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眼中湿漉漉的, 如同刚下过一场雾蒙蒙的春雨。 室内的氛围,似乎下一子就暧昧了起来。 “什, 什么?”秦蓁蓁有些结巴的问道。 她只觉得自己胸腔中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躁动了。 她的面色如同三月里盛开的桃花,有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或是看向营帐顶端,或是将视线垂落在地上,就是不敢去看刘子佩。 刘子佩轻笑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要问出口的话语, 又收敛了笑意, 面色变得正经起来。 刘子佩那声轻笑雪花般飘落在秦蓁蓁的心上,秦蓁蓁头皮一麻, 顿时觉着自己的心跳更快了。 她内心忐忑,却又有些隐约的期待,就好像是春日里在暖阳的照射下解冻的小溪, 一路唱着歌欢快的向前流淌。 “子佩对于蓁蓁而言, 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说话的音量并不高, 却如同一道惊雷,狠狠的劈在秦蓁蓁的脑海中,震的她有些懵。 “子, 子佩……”少女红唇微张,瞪大了双眸。 这是什么意思? 刘子佩是……是准备要远离自己,还是准备…… 秦蓁蓁咬了咬唇,心中明明已经猜到了刘子佩接下来要说什么, 也为之涌上了星星点点的雀跃与欢欣。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脑却执着的认为那个猜测有些荒谬,胆怯的不敢往那方面深思。 秦蓁蓁似乎置身在喧杂的闹市中,周围尽是嗡嗡的声音,只能看见刘子佩模糊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悠。 “……蓁蓁?蓁蓁?” 刘子佩见着面前的少女傻了般,只是一味木愣愣的立在原地,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自己对她说的话。 “嗯?” 秦蓁蓁的意识在刘子佩略显担忧的呼唤中回归,头却依旧维持着短暂的晕眩感。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准备压一压心中翻涌的情绪。 “你对于我,是怎样的感觉?” 刘子佩盯着秦蓁蓁躲闪的眼眸,极有耐心的再次问道。 这次他换了种更加直白的问法,也显得更加暧昧。 秦蓁蓁心中既是羞窘,又是胆怯,平日里那副死皮赖脸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小女儿家的娇羞。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子佩是个好人。” 她踌躇再三,谨慎小心的对着刘子佩说道。 她摸不清楚刘子佩的态度,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平白惹得二人都不快。 “……” 刘子佩失笑。 秦蓁蓁到底知不知道,给一个男人发好人卡的意思? “不……”刘子佩有些无奈。 看起来秦蓁蓁是决定鸵鸟到底了,自己只能下一剂猛药,才能够逼迫秦蓁蓁直面他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说……” 刘子佩的面上浮现出了几丝羞窘。 虽说开始这个话题的人是他,但是作为恋爱新手的刘子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厚脸皮。 他的胸腔里好像住了一只小鹿,忽然间横冲直撞了起来。 一股陌生的情绪盘旋在他的心头,带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甜。 他轻咳了一声,微微别过脸,躲避着秦蓁蓁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 “我是想问你……” “你到底……” “喜不喜欢我……” 说到最后时,刘子佩的声音已经变得细弱蚊虫。 秦蓁蓁一脸呆滞。 她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那个之前对自己退避三舍,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刘子佩、那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闹着要投湖的刘子佩,居然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秦蓁蓁突然强烈怀疑,自己此刻是在梦游。 “怎么突然问这个?”秦蓁蓁勉强笑道。 难道刘子佩是准备对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让自己放过他? 秦蓁蓁思及至此,脸色不由的变了几分。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脸上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秦蓁蓁定然是误会了自己,不由的暗自苦笑。 他们亲都亲了,抱都抱了,可是为什么秦蓁蓁总以为自己会随时离开她? 苦恼中的刘二公子,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寻死觅活的壮举。 “因为……”刘子佩深吸一口气。 一向性子冷淡,淡然孤傲的他,竟然因为这件事情流露出了类似于羞窘的神情。 这就好像一个吃了几十年素的和尚,突然间想要开荤了一般,让人惊奇。 “你还记得我们在卡扎姆节,一同放的花灯吗?” 刘子佩的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你的那盏花灯,我一直都留着。”刘子佩低声说道。 “我的那盏花灯?”秦蓁蓁喃喃道。 “可是,我的那盏花灯,不是同你一道放在卡鲁多河中了吗……” 秦蓁蓁突然一愣,未说完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你又将那盏花灯给捞上来了?”她惊呼。 她又想起了那一日在边塞的小城中,花灯老板误会二人是情侣,态度暧昧的与她们讲的那些话——“阿妹会将花灯点着烛火,放入河中,而她的阿哥会沿着河流去捞。若是捞到了,二人的感情就能长长久久,婚后无病无灾。” 原来刘子佩一直记着。 秦蓁蓁眼中一酸,心中对于刘子佩那些不能言说的感情,连同这些日背负着的巨大压力,一同冲破了理智的桎梏,皆化作泪水落了下来。 她又想起了那一夜繁华的街道,拥挤的人群,还有撞到刘子佩胸膛上时,她听到的沉稳心跳声。 夜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争相绽放,她小心翼翼的牵着刘子佩的衣袖,二人并肩同行在微凉的夜风中。 没有烦忧,没有顾忌,就好像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一般。 刘子佩无奈的看着秦蓁蓁又是哭又是笑的滑稽样子,一向喜洁的他,居然破天荒的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秦蓁蓁的眼泪。 只是这眼泪越擦越凶,颇有一泻千里之势。 刘子佩向来是不会哄人的,也见不得秦蓁蓁继续哭下去。 他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将一只手臂伸到了秦蓁蓁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扣住了秦蓁蓁的后脑勺,只是微微用力,就将秦蓁蓁整个人都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秦蓁蓁的青丝上,像是哄小孩儿般轻拍着秦蓁蓁的后背。 “……不要再哭了,伤眼睛。” 他贴着秦蓁蓁的耳朵轻声低语。 “……” 秦蓁蓁沉默半晌,将脸上残余的泪水皆抹到了刘子佩的衣服上。 她这才闷闷的憋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好”,从刘子佩的怀中直起身。 “你是喜欢我的!”她突然开口道。 那语气是刘子佩阔别已久娇蛮和痴缠,竟令他在感叹世事无常中有些怀念。 当时的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后居然会喜欢上秦蓁蓁吧? 刘子佩并不反驳秦蓁蓁的话,他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道: “只是,我现在并不能和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的有点晚了,在这里说声抱歉。 * 唔……我觉得这章挺甜的,你们呢? ☆、红尘 “你是喜欢我的!”秦蓁蓁突然开口道。 那语气是刘子佩阔别已久娇蛮和痴缠, 竟令他在感叹世事无常中有些怀念。 当时的自己,怕是怎么也想不到以后居然会喜欢上秦蓁蓁吧? 刘子佩并不反驳秦蓁蓁的话, 他微微的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道: “只是,我现在并不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秦蓁蓁炸毛了。 她“噌”的站起身来, 插着柳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刘子佩。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 秦蓁蓁怒上心头,一时口不择言起来。 “……没有。” 看着一时间怒气暴涨的秦蓁蓁,刘子佩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哪里敢啊? 或许是和他小时候经历的事情有关, 刘子佩的情感并不丰富, 甚至还可以说是有些凉薄。 那些在黑夜中穿梭的魅影,那些对他流露出的厌恶眼神, 纵使已经阔别多年,也常常会在他午夜梦醒时涌上心头。 他见惯了人世间的凉薄,历经了世间的苦难挫折, 反倒对于情/欲一事并不热衷。 藏在心中珍宝似的人, 余生只要一个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秦蓁蓁歪了歪头, 面露不解之色。 “女帝想让你联姻,眼下正是风口浪尖上,若是我们这时候在一起了, 我担心对你不利。”刘子佩轻声说道。 虽然对秦蓁蓁这么说道,但是实际上刘子佩忧心的却是另一个方面。 阿史那奎那日的话语,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缠绕在刘子佩的心头。 没错, 他憎恨女帝,憎恨秦禄,憎恨一切支持女帝篡位的帮凶。 不论他们有没有直接参与二十年前的那场灭族惨案,他们都是帮凶。 他不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秦蓁蓁也不可能接受一个反贼。 他和秦蓁蓁此刻的温情都是偷来的。 就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虚无缥缈。 刘子佩害怕这份温情,终有一日会幻灭。 “唔……有些道理。” 秦蓁蓁皱着眉头哼唧了几声,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刘子佩……”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秦蓁蓁的神色突然沮丧了起来。 “怎么?” 刘子佩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抚平秦蓁蓁眉间的褶皱,却在刚刚触碰到秦蓁蓁的肌肤时,被她一把抓住。 “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秦蓁蓁握住刘子佩手的,纠结了半晌,才小声呢喃道。 “……” 刘子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逼问自己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现在却又突然蔫了。 秦蓁蓁的小脑瓜子里,究竟整天想的是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妖精实在是难缠的很。 “怎么?你放不下那个突厥皇子?”刘子佩面无表情的问道。 刘子佩把被秦蓁蓁握住的那只手一翻,转而将她柔弱无骨的嫩白小手覆了个严严实实。 “我是怕委屈了你……”秦蓁蓁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秦蓁蓁虽然身份高贵,在房中养几个面首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她从小就受到父母的影响,也见多了贵族中因为后院争宠而闹出来的腌臜事,对于这些事情有着本能的抵触。 刘子佩是这么清高孤傲的一个人,她巴不得天天放在手心里捧着,怎么能够让他受到这样的待遇? 刘子佩闻言却是松了口气。 阿史那奎对于秦蓁蓁并没有男女之情,加上自己和他的交易,若是秦蓁蓁真的嫁到突厥,他完全可以让阿史那奎把秦蓁蓁交给自己。 只是这么做,他的身份难免会暴露,所以为下下策。 “丞相那么疼爱你,此次回京定会去找女帝商议联姻的事情,况且女帝尚未写诏书昭告天下,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他轻抚着秦蓁蓁的手背安慰道。 只要你不移情别恋,我就绝对不会让你嫁为他人妇。 刘子佩暗下决心。 “但愿如此……” 秦蓁蓁自然不知道刘子佩心中早就做好了退路,不明真相的她依旧丧着一张脸。 刘子佩看见皱成褶子脸的秦蓁蓁,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他有心想要逗她开心,可是他对于哄姑娘这方面向来没什么经验,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这么办? 刘子佩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反倒是把自己弄得忧愁起来了。 秦蓁蓁一抬头,便看见了刘子佩自己把自己为难住的模样。 刘子佩心中肯定也在忧虑联姻的事情,可是他还强打着精神在安慰自己…… 秦蓁蓁不明所以,顿时大为感动。 反正此刻自己在马车上发愁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放一放。 秦蓁蓁过于火热的眼神让刘子佩不注意到都难,他不由的挑了挑眉。 他的直觉告诉他,秦蓁蓁肯定又想岔了…… “你……” 他正准备开口,没想到才说了一个字便被秦蓁蓁打断了。 “子佩!你真好。” 秦蓁蓁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着万千碎星,熠熠生辉。 “嗯?”刘子佩愕然。 他对于秦蓁蓁猝不及防的表白有些无措。 “所以……” 秦蓁蓁笑的像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 “所以我们来做些让彼此都开心的事情吧!” * 秦蓁蓁一行人离开腾格里时,天空极为难得的飘起了毛毛细雨。 乌云黑压压的,不见天日。 出于礼节,突厥的权贵几乎都来相送了。 “还请丞相能够在女帝面前美言几句……” 可汗的身体早就没有年轻时那般硬朗,他走在被雨润湿了的泥泞土地上,后背微微有些佝偻。 阿史那奎看着笑得有些谄媚的父汗,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本相自然会如实禀报。” 秦禄打着官腔,一面说着,一面上了为首的那辆马车。 皮鞭抽打的声音响起,浩浩荡荡的车队如同一条逶迤的长蛇,朝着京都前行。 秦蓁蓁掀开帘子,探出头往后看去。 只见以可汗为首的突厥贵族,大多都神色恭敬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远去。 她的视线一扫,不经意间与阿史那奎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 那眼神锐利如鹰,似乎能够看透秦蓁蓁的内心,还夹杂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许久之后,他的嘴角居然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秦蓁蓁被阿史那奎颇具侵略性的眼神看的莫名发慌,忙放下车厢的帘子。 “怎么了?” 刘子佩被秦蓁蓁的动静惊扰,放下手中的佛经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秦蓁蓁的错觉,她总觉得刘子佩看佛经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似乎这几日见到刘子佩,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卷佛经。 “没什么。” 秦蓁蓁自然不会将刚才与阿史那奎的小互动告诉刘子佩。 “怎么这几日总是见你翻阅佛经?” 若是刘子佩移情别恋喜欢上佛祖了,她可如何是好? 情敌是佛祖,这可是连争都没法子争啊! 刘子佩一怔,又快速的恢复了过来。 “多读读佛经不好吗?”他反问道。 他那俗家弟子的身份本来就是半真半假的,也算的上是半个和尚了。 和尚看经书,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 秦蓁蓁腹诽道。 她好不容易才将刘子佩拉回了滚滚红尘,成为了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要是刘子佩想不开再跑去出家了,自己上哪里哭去? 总不能再去般若寺抢人吧? 秦蓁蓁捂脸。 那样的事情她做不出第二次了啦! “你要是再跑去当和尚了怎么办?”她将脸埋在掌心,闷声说道。 刘子佩失笑。 秦蓁蓁并不知道自己半真半假的和尚身份,再加上自己初到秦府时寻死觅活的举动,估计自己对秦蓁蓁造成的心理阴影不轻。 “尘世中有你。”他言简意赅。 他并是专心向佛之人,间接或是直接葬送在他手上的人命,怕是比死在阿史那奎箭支下的猎物还要多一些。 秦蓁蓁呼吸一滞,翻身跨坐在刘子佩的腿上,双手轻轻揪着他的衣领。 “怎么?” 刘子佩下意识的握住秦蓁蓁的腰,防止她因为马车突如其来的颠簸掉下来伤到。 “你这情话都是跟谁学的?” 秦蓁蓁像只猫一样,靠在刘子佩的胸膛上调笑道。 她趁机将刘子佩面前的那卷经书丢的远了一些。 “啪”的轻响,经书孤零零的躺在了梨木雕花小榻上。 刘子佩看在眼中,也由着秦蓁蓁胡来。 “跟你。”他轻笑道。 “你!” 秦蓁蓁的脸颊顿时红的像刚熟透的桃子般。 明明先去撩拨刘子佩的人是她,结果最后羞的满脸通红的人竟是自己。 好吧,刘子佩出师了。 “你放我下来!” 膝上的美人艳若桃花,含羞带怯,一双美眸潋滟如秋水,口中微微嗔道。 “好。” 刘子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脆利落的放开了秦蓁蓁。 嗯?这么干脆? 秦蓁蓁心中诧异,但又拉不下脸去问刘子佩。 她起身正要从刘子佩身上下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马车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刘子佩将秦蓁蓁压在身/下,凑近她的耳畔低声说道: “长路漫漫……” “不如,我们来做些让彼此都开心的事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刘子佩是个隐形的情话boy * 这章齁甜齁甜的~ ☆、沦陷 没有刺客, 没有暗杀,相较来时的路途, 回京都的路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安宁。 秦蓁蓁昏昏沉沉的靠在刘子佩的肩上,睡得正是香甜,偶尔还砸吧几下嘴。 刘子佩的一只手被秦蓁蓁压着动弹不了, 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挪动另一只手,在不惊扰秦蓁蓁的前提下给她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秦蓁蓁在朦胧的梦境中,隐约感到了被衣物裹住的柔软触感,还有沾染在上头的熟悉味道, 不自觉的往上头蹭了蹭, 嘴角露出一抹甜笑。 几缕青丝滑落在她的脸颊上,刘子佩看着手痒痒, 伸手将其轻柔的撩到了耳后。 微凉的发丝在刘子佩的掌心划过,引起一阵酥麻。他的指尖无意间碰到了秦蓁蓁柔嫩的双颊,顿时就像是触到了月季花的刺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少女肌肤柔嫩香滑的触感还残存在指尖。 刘子佩低下头, 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天, 面上神色莫名。 忽的听闻远远的一声叫唤, 隔着长长的车队和哒哒的马蹄声,车厢中的人听得并不真切。 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又是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小姐, 客栈到了。”是熏风的声音。 “小姐?” 见里头迟迟没有回应声,熏风不禁又叫了一声。 “蓁蓁睡着呢,你且先去,我和她随后就来。” 自家小姐的声音没有听见, 反而在帘子后头响起了清冷淡漠的男声。 熏风愣了一瞬,这就是那个深受小姐宠爱的刘公子吗? 她突然又想起了那些四处流传的谣言,顿时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那就有劳刘公子了,奴婢先退下了。” 她摸了摸滚烫的双颊,十分识趣的快步离开了。 刘子佩垂下黑长浓密的睫毛,看着怀中安眠的少女半晌,才轻轻推搡道; “蓁蓁,客栈到了。” 秦蓁蓁此时正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一个声音极其讨厌的一直在自己耳边嗡嗡。 她的起床气顿时涌了上来。 “闭嘴!”秦蓁蓁无意识的呲牙道。 说罢她又砸吧了几下嘴,在刘子佩的怀中换了一个新的姿势,昏昏睡去。 “……” 刘子佩愕然。 短暂的惊诧后,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果然是富贵人家从小娇养长大的丫头,竟然这般没有戒心。 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摇了摇头。 “起——床——了——” 刘子佩轻轻捏住了秦蓁蓁的俏鼻。 “唔……” 沉睡中的秦蓁蓁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伸出一对藕臂胡乱挥舞了半天,就在刘子佩以为她要醒来的时候,突然张开了她那粉嫩嫩的小嘴。 绵长的气流有条不紊的通过嘴巴呼吸着,香艳的小舌隐约可见。 刘子佩的目光所及,顿时暗沉了几分。 秦蓁蓁对于车厢中忽然变得旖旎的氛围一无所知,她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 刘子佩哭笑不得,心中的那股躁动也消了大半。 真是个猪精。 没办法,自己家的猪精,哭着也要养下去。 叫是叫不醒了。 刘子佩长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这几日的确是舟车劳顿了一些,秦蓁蓁又是大病初愈,就让她睡吧。 * 当刘子佩把秦蓁蓁抱出车厢的时候,自然而然得到了周围所有人的注目礼。 也许是和童年时的经历有关,刘子佩向来是不喜别人对自己投来过度关注的眼神的。 可是这次,他却并不讨厌。 反而还有些隐隐的畅快。 “可以啊……”狗蛋手中磕着的瓜子,都被刘子佩的举动吓掉了。 “刘小相公可真有一手。”一旁偷闲的柱子惊叹着附和。 可不是吗 在突厥皇子的美色攻势下下,还能把纨绔大小姐的心都给绑住了,可见这位刘小相公也不是一般人。 想起二人在边塞小城中,对于刘子佩到底行不行的质疑,狗蛋和柱子不禁羞愧的低下了头。 刘子佩自然也看见了在客栈门口暂做休息的二人,脑中不由的回想起了二人曾对他讲过的荤段子。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秦蓁蓁,嘴角突然勾上了一抹笑,状似无意的将怀中的秦蓁蓁又抱紧了几分,上前问道。 “小姐的厢房在哪里?”他的语气依旧高冷淡定。 “在二楼……”狗蛋忙笑道。 今时不同往日,这位刘小相公的地位可不一般。 “多谢。” 刘子佩将怀中微微落下的秦蓁蓁又往上抱了一些,脚步淡然的走了过去。 徒留狗蛋和二柱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狗蛋才一拍脑袋幡然醒悟。 得! 搁这和哥俩儿炫耀呢! 没想到这刘小相公还挺记仇的。 * 在安顿好秦蓁蓁,又成功偷了个美人在迷糊中主动献上的香吻后,刘子佩心满意足的踱回了房间。 “主子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 一个声音冷不丁的想起。 刘子佩脸上尚未收起的欢喜和惬意就这么凝固在了脸上。 “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刘子佩的声音成功冷了下来。 “属下只是想要提醒主子,温柔乡,英雄冢。还望主子不要忘了复国大业。” 那个声音语调依然恭敬。 “她身上的赤焰鎏金蛊是不是你下的?”刘子佩的眼中划过一丝寒意。 如同深不见底的黑夜中,鱼肠剑上闪烁着的寒光。 “是属下做的。” 那个声音也不否认,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你好大的胆子!” 刘子佩握紧了手中的青瓷茶杯。 “公子不是知道赤焰鎏金蛊的解法吗?” 那个声音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刘子佩的怒意,依旧是淡然无波的语调。 “况且那个秦小姐是秦禄的女儿,死了就死了,公子为什么这么紧张?” 那声音听上去颇为无辜。 “闭嘴!” 刘子佩闻言心中一颤,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杯子掷向了那道暗影。 刘子佩在掷的时候下意识的带上了内力,那道暗影也不躲,就这么实实的受了一击。 “做好你的本分,你要记住,我才是主子。” 刘子佩余怒未消。 “下次再自作主张,可不是受个内伤这么简单了。”刘子佩冷声道。 “……是。” 那声音的主人受到这一击,只觉得胸腔中血气翻涌,胸口一阵疼痛,默不作声的将喉中涌上的腥甜咽了下去。 “我在她身边出手不便,若是遇到危险,你务必要保护好她。” “是。” 这条命令倒是出乎意料的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二人的谈话终于回归正题。 “属下发觉秦禄和李姽那毒妇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刘子佩闻言挑了挑眉,心中却是突然想到了秦蓁蓁,心底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怎么个不一般法?” 他翻开一本佛经,状似冷静的问道。 “……属下怀疑秦禄和李姽有男女之情。” 那声音不知是怎么了,语调微微停滞后才接着说道。 “你可有证据?”刘子佩手上的动作一滞,肃下声道。 “属下不曾有,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始终觉得不对,所以前来向公子汇报,好望公子注意些。”那个声音道。 刘子佩本以为秦禄帮着李姽牟朝篡位,只是因为不满足那是他所拥有的权势。 秦禄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怨,可是即便如此,刘子佩有时也会在心中暗搓搓的钦佩一下秦禄的魄力。 毕竟成功的帮助一个女子登上帝位,在天云国乃至世间还是头一遭。 刘子佩即使不愿承认,但是秦禄的确算得上是个乱世枭雄。 若是秦禄和李姽真的有私情,那么不论是秦禄义无反顾的帮助女帝篡位,还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甚至于女帝为什么一定要让秦蓁蓁去突厥联姻,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身为女帝,她不能忍受秦禄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晃悠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这对于李姽来说,秦蓁蓁的存在就是一种侮辱。 李姽篡位登机时,刘子佩那时还不过是一个稚童,连自己的性命安危都暂且顾不上,更不用说去关注这些宫廷密闻了,因此他对于当年的事情也并不清楚。 顺着这条猜想,刘子佩又发现很多从前难以解释的事情,套上这个猜想后竟然能够想通大半。 他心中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度,顿时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你下去吧。” 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激动,声音中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疲倦。 刘子佩此刻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利用秦禄和李姽两人之间的特殊关系复仇,而是担心秦蓁蓁知道真相后会是如何的伤心难过。 刘子佩觉的自己大概是完蛋了。 秦蓁蓁从小娇生惯眼,自幼便认为秦禄不纳小妾是因为父母伉俪情深。 而这种理念,也或多或少的影响了她的思想和成长。 秦蓁蓁若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狗蛋和柱子对于刘子佩的调侃,详情可见第八章。 晚安。 ☆、猪精 “咦?染月你的伤势好了?” 秦蓁蓁看着多日未见的染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内心不由得欣喜,连带着多日覆盖在心上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多谢小姐关心。”染月微微笑道, “本来胡太医说先几日就能来伺候了,可是秦总管怕奴婢把病气传给小姐,就让奴婢又歇息了几日。” “秦总管?”秦蓁蓁愣了一瞬, 眼角却飞上了一抹笑意。 她走向一尘不染的桌椅处,也不说话,就这样面上含笑的盯着染月看了许久。 “小、小姐?”染月看见秦蓁蓁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说话,心思不由的慌乱了起来。 “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她面色忐忑。 “没有, 我就是想要问问你, 你和秦总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秦蓁蓁朝染月挤眉弄眼。 “奴婢和秦总管绝无私情!”秦蓁蓁的话音刚落,染月便急冲冲的接话道。 天云国虽然风气开放, 但是拿更多是针对贵族而言。像染月和秦月白,虽然地位相对较高,但终究还是个奴才。 但凡奴才私底下有半点私情, 主人就算以此为借口把他们转手再卖了, 奴才也不能有怨言。 染月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别害怕啊!” 秦蓁蓁见到染月这副就差立毒誓的紧张样子, 心知染月必定是想岔了。 “我就是觉得秦总管挺照顾你的,感觉你们两个人般配的很,若是你对那秦总管印象不错, 我也好撮合你们。”她忙解释道。 真是的!自己平时对染月这丫头那么好,像是那种一言不合就把奴婢转手卖掉的人吗? 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小姐……” 染月瞪大眼睛,视线突然从秦蓁蓁的脸上移开来,一个人愣了半晌, 突然对秦蓁蓁说道:“小姐,要是奴婢做错了事情,您会不会不要奴婢?” “嗯?”秦蓁蓁失笑。 染月小时候是被被家里人卖到秦府的,因为父亲是个举人,所以她也识得些字,读过几本书,因此在干了几年活儿后,便被分到了秦蓁蓁的房中。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因此感情也比旁人深厚的许多。 “那得……看你犯得是什么事情了。”秦蓁蓁莞尔一笑,扯着染月的衣袖轻摇。 染月这丫头,怎么活的越大,性子就越发胆小了。 染月听到秦蓁蓁说的话,僵硬的脸上才扯出个笑容来。 “小姐,奴婢不会伤害你的。”染月讷讷说道。 “好好好,我知道。” 秦蓁蓁本意只是拿染月和秦月白打趣儿,见染月的样子怕是当了真,也不再继续深入下去。 “你重新回来了,自然是极好的事情,不如我们去下头点些好的吃食,以此庆贺一番?” 秦蓁蓁兴致勃勃的问道。 “多谢小姐,奴婢在病中只能喝白粥,口中淡的很呢!今日托小姐的福,定要大快朵颐。”染月识趣的接话道。 她见秦蓁蓁的样子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事情暂时放下不提。 二人相携着下楼准备用饭,却见着刘子佩正好在下头与守卫正在交谈着什么。 大堂中人来人往,刘子佩的气质独特,在这种腌臜之地,秦蓁蓁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依旧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身子虽然挺拔,却略微显得有些瘦弱,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了。 秦蓁蓁在多次亲身试探之后知道,那只是宽松的衣衫造成的假象。 她又回忆起二人在车厢中度过的那些时光,还有自己靠在刘子佩胸膛上时,手底那坚实富有弹性的触感,耳根子顿时的热了几分。 柔和的金色日光洒在刘子佩的身上,乍一看上去刘子佩整个人都在散发着微光,更显得他天人之姿,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御风飞升。 秦蓁蓁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着了魔。 刘子佩察觉到了秦蓁蓁过于火热直白的眼神,身子微微侧了侧,黝黑清亮的眼眸微微一转,就朝秦蓁蓁的方向望来。 秦蓁蓁偷窥被发现,顿时面上一热,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竟然回忆起了昨日的情景。 突厥至京都的路途崎岖不平,秦蓁蓁自小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在经过数日的奔波劳累之后,难免会不适。 当时她实在劳累的很了,身边又是心上人触手可及的胸膛,她本来只是想要靠着休息一番,谁知靠着靠着意识就模糊了起来。 秦蓁蓁在不知不觉中睡了整整一路,以至于连马车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待秦蓁蓁醒来时,身上早就被人细心盖好了被子,鞋子也被人脱下,整整齐齐的放在地上的,可是身上的衣衫却依旧完整,还萦绕着淡淡香味。 她认得这种清新如晨露般的味道——那是刘子佩身上的气味。 秦蓁蓁腹中饥饿,便唤来随行的丫鬟准备用膳,却发现对方面色赤红,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她,一问才知道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子佩抱上楼的…… 秦蓁蓁只觉得思想脱离了她的控制,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许多从未有过的绮丽念头,面色越发赤热。 眼见着刘子佩和身旁的侍卫小声说了几句,正准备朝这边走来,秦蓁蓁心中更是没有来的觉得羞窘。 “我们去那桌。” 秦蓁蓁情急之下拉住染月的手,迈到一半的脚步硬生生的变了个方向,朝刘子佩相反的地方走去。 染月不明所以,但也因为尊卑有别,也没有开口去问,随着秦蓁蓁一同去了。 反正这间客栈已经被秦禄包下了,客栈里头到处都是秦府的人,秦蓁蓁想要去哪里用膳都可以。 刘子佩嘴唇微动,把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又吞回了独自里,蹙着眉毛,眼睁睁的看着那抹鹅黄色倩影拉着侍女急匆匆的离开。 秦蓁蓁怎么了? “刘小相公?刘小相公??” 柱子见刘子佩交代了自己几句话后,突然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突然不说话了。 他顺着刘子佩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抹鹅黄色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心下顿时了然。 “刘小相公和小姐的感情真好。”一旁的狗蛋调笑道。 刘子佩抿了抿嘴,没有开口说话。 “怎么?刘小相公是有什么心事吗?”狗蛋不解道。 柱子忙对狗蛋使了个眼色,朝刘子佩道:“刘公子可是在为秦小姐的事情烦忧?” 刘子佩迟疑了一下,看到柱子面色诚恳,才缓缓道: “……姑娘家的心事真难猜。” 前一天还和他亲亲热热,你侬我侬的,今日就躲着自己走。 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平白惹的她不高兴了? “噗……” 柱子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看就知道这刘小相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竟然对于姑娘家的心事一窍不停,真是白长了这么俊俏的一张脸了。 不过也难怪,听说这刘小相公之前是般若寺的俗家弟子,还是他们小姐惹的给破了戒。 这么想着,柱子的心里竟莫名有了些殊荣与共的自得。 “你笑什么?”刘子佩满脸不解。 “刘小相公你不知道,女人长了颗七窍玲珑水晶心,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不一样的。” 柱子只管笑。 “……怎么说?” 若是叫刘子佩背兵法、出计谋,或者是吟诗作画,他马上就能信手拈来。 可是若是让刘子佩谈谈女人,他还真是一窍不通。 他过去二十几年的时间里,从未接触过女人这个奇异的物种,自然也不晓得应对之法。 “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刘小相公只管把她的表现反着想,就能猜着小姐的心思了。” “当真?”刘子佩诧异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仔仔细细的想了想秦蓁蓁方才的表现。 难道…… 秦蓁蓁的意思,是想让自己追上去? 柱子见刘子佩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也不再和他多言,拉着狗蛋便躲到了一旁。 “唔……柱子哥。” 躲在角落中的狗蛋扯了扯柱子的衣角。 “怎么?” 柱子正看着刘子佩朝秦蓁蓁追过去的身影,笑的欣慰。猛然被狗蛋这么打断,顿时有些不悦。 “柱子哥你怎么这么懂女人?”狗蛋一脸不解。 “那是!”柱子吸了吸鼻子,不由的自得道:“你柱子哥玩过的女人,比你穿过的衣服还多。” “可是……” 狗蛋咽了口唾沫,看了眼眉飞色舞的柱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柱子哥你别说是媳妇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没有啊!” “……闭嘴!” * “呼……” 秦蓁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见后头刘子佩并没有追过来,才放下了悬在胸腔中的那颗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想着刚才脑袋里头自己的邪念,秦蓁蓁顿时觉得自己更加羞于面对刘子佩了。 “小姐,你怎么躲着刘二公子啊?”染月这才出声问道,“是刘二公子惹你生气了吗?” “不……”秦蓁蓁挠了挠头,觉着有些难以启齿。 “听说我昨日是被子佩抱回来的?” “对呀。”染月诚实的回答道。 完了完了…… 所有人都看到她睡得像只死猪一样,瘫倒在刘子佩的怀里了…… 秦蓁蓁内心一阵哀嚎,这是在是太羞耻了。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秦蓁蓁忽然抓住了染月的衣袖。 “老爷他……”染月正要开口。 “他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突然从秦蓁蓁的背后冒出来。 秦蓁蓁被打了个猝不及防,脊背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瞬间僵直了。 完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过往 “父亲是不是也知道了?”秦蓁蓁忽然抓住了染月的衣袖。 “老爷他……”染月正要开口。 “他知道。” 刘子佩的声音突然从秦蓁蓁的背后传来。 秦蓁蓁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脊背在听到声音的一刹那瞬间僵直成了一条直线。 完了…… 她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怎么?” 刘子佩看着呆坐着背对他的秦蓁蓁,心中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但想着方才柱子对自己说的话,他还是收敛了心中那些思绪。 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自己只要把秦蓁蓁的表现往反里想, 就能猜着她的心思了。 “刘二公子。” 染月极有眼力见的站起身来,朝刘子佩打了个招呼。 虽说刘子佩在秦府没名没分,可却是秦蓁蓁放在心上的独一位。 受着主子的宠爱,在府中的吃喝待遇又总是高人一等, 刘子佩在下人的眼中自然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染月姑娘。”刘子佩微微颔首。 “子、子佩, 好巧。” 秦蓁蓁颤巍巍的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僵硬至极的微笑。 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自耳畔滑落, 荡悠悠的垂落在她的线条柔美的胸口。 明明秦蓁蓁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在面对刘子佩的时候,她却有一股莫名的心虚感。 “可不是吗?就这么一个吃饭的大厅, 能不巧吗?”刘子佩不咸不淡的答道。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秦蓁蓁满脸尬笑。 “你方才说父亲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 “自然是知道我抱你回房的事情。” 刘子佩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 仔仔细细的将手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擦了个干净。 他的动作优雅淡然,仅仅只是这样随随便便一站,就能轻而易举的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刘子佩的身上似乎有种独特而奇异的气质, 以至于秦蓁蓁能在茫茫人海中轻易的将他分辨出来。 他走到秦蓁蓁的身旁,就在秦蓁蓁以为刘子佩要坐在她身旁时,刘子佩却径直越过她,坐到了她的对面。 素色的衣衫自身旁划过, 秦蓁蓁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属于刘子佩的清新味道乘着流动的空气,缓缓氤氲在秦蓁蓁的鼻尖。 与昨日她在房间中醒来时,衣衫上头沾染的味道一样。 “父亲知道后是什么反应?”秦蓁蓁晃了晃神,接着问道。 “丞相应该有什么反应吗?”刘子佩故作不解。 他和秦禄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也不可能因为秦蓁蓁就原谅秦禄。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意秦禄的态度。 更何况,以秦禄那般爱女成狂的性子,他在知道了这次的事情之后,的确是出乎意料的毫无反应。 “……”秦蓁蓁语塞。 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刘子佩有这种能把天聊死的能力呢? 现下已经快要入夏了,秦蓁蓁已经换上了一身轻薄的夏装,照理来说应该凉快的很。 可是她看着对面的刘子佩,却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烫。 偏偏刘子佩又坐在她的对面,就算秦蓁蓁不想刻意去看他,刘子佩的身影也总能出现在视线中。 刘子佩是不是就想让自己注意到他,才故意坐到自己对面的? 秦蓁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恰好厨房的菜好了,小厮陆陆续续的送上了菜肴,算是稍稍缓解了二人之间弥漫的尴尬气氛。 旅途在外,吃食自然比不得在府中那般精致。可是即便如此,秦蓁蓁这桌上的菜肴也是寻常人家难以吃到的珍馐美味。 秦蓁蓁味同嚼蜡般吃着海参,眼睛却偷偷的朝刘子佩睨去。 自己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秦蓁蓁不由的自责起来。 前路莫测,她与刘子佩的感情就如同深夜里一朵摇曳的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刘子佩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反而还对她万般宠爱包容。可是自己不仅不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还因为害羞这种无聊至极的理由冷落他。 秦蓁蓁又扒拉了几下碗中的白饭,看着对面挑着只吃素菜的刘子佩,有心想要说明情况,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子佩,你为什么不吃肉呢?”秦蓁蓁决定找个符合现实情况的话题入手。 她记得那次二人因为刺客而坠崖,在崖底刘子佩也是一点肉都不沾的。 刘子佩夹菜的筷子一顿,似乎秦蓁蓁的话戳到了他心中的某个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点,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朝秦蓁蓁看来。 被心上人用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注视着,秦蓁蓁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紧绷了起来。 刘子佩并不急着回答秦蓁蓁的话语,慢条斯理的又夹了一筷子油焖冬笋放在了秦蓁蓁的碗中。 “小姐和刘二公子真是恩爱。”染月见此调侃道。 她是陪伴秦蓁蓁从小长大的丫鬟,被秦蓁蓁特许能够坐在一张桌子上。 刘子佩没有言语,淡淡的看了一眼染月。 秦蓁蓁会意,忙道:“放心,染月这丫头几乎整天都在我的身边伺候着,她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不过,你要是不愿意说,那就罢了。” 她本就只是想找个话题缓和气氛,哪知道自己好像又触碰到了刘子佩的某个秘密。 但是她对于刘子佩又更加好奇了。 刘子佩就好像是是迷雾中一朵带刺的花,透过白雾只能朦朦胧胧的看个大概轮廓。 他的身上似乎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为刘子佩镀上了一层特殊的神秘感。 虽然这种神秘感令秦蓁蓁不由自主的着迷,但是也导致了秦蓁蓁总觉得自己和刘子佩之间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染月这是也会过意来,忙道:“奴婢发誓,今日小姐和公子的谈话,奴婢绝不会泄露半句。” “你可知道那场大灾?”刘子佩抿了抿唇,神色陡然幽深了起来。 “……就是那场十五年前的大灾?” 大灾发生的时候秦蓁蓁年纪尚幼,因此虽然那场大灾民间死伤惨重,秦蓁蓁对于它的印象却并不深刻。 不过染月就是因为那场旱灾,才被家里人卖到了秦府。 秦蓁蓁想着便看了染月一眼,果然看见染月的脸色在听到大灾之后,就微微的变了。 “我之前与你说过,我的父母被仇家杀死了,我一度流离在街头,是刘……是现在的养父救了我。” 秦蓁蓁点了点头。 她记得,是在崖底那个印象深刻的夜晚,刘子佩对她说过的话。 “我痛失双亲的那年,正值政变。不巧政变的后一年,就遇上了大灾。”刘子佩垂下眼帘,不去看秦蓁蓁的眼睛。 “大灾致使土地颗粒无收。在民间,易子而食更是常事。” “而我,只是个街头的乞儿……”他的眼眸暗沉了下来。 秦蓁蓁闻言不由的捂住了嘴,看着眼前的珍馐只觉得再无胃口。 她虽然生在权贵之家,但也知道民间疾苦,更何况自己又是重生过一回的人,更知道生存不易。 她又想起了牢狱之中啮噬人肉的硕鼠,一颗心蓦然沉了下去。 她明白刘子佩的言下之意——大灾所致,连亲生孩子都能易子而食,更何况是当时流离在街头的刘子佩了。 当一个人活着,最害怕的事情竟是被同类抓去开膛破肚,作为食物而烹食。 他当时该是多么的绝望无助? 秦蓁蓁不晓得,但她能想像到人吃人的那种荒诞场景,仅仅只是想像,她就觉得脊背发凉。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遇到过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被女帝赐下鸠酒,全家被女帝毒杀在狱中。 但是被毒杀死的倒也干脆利索,不会有太长时间的痛苦,还能留个全尸。 她算是明白,刘子佩为什么从不碰肉了。 刘子佩看见秦蓁蓁越发伤感怜惜的神情,却将话锋突然一转。 “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如今既然好端端的坐在你的面前,还能与你说话,就说明我当时没事儿。” 刘子佩把手伸至桌下,将手轻轻覆盖在秦蓁蓁紧握成拳的小手上。 秦蓁蓁猛地咬住嘴唇,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又如释重负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松开拳头,手掌翻上,与刘子佩的手掌十指紧扣。 “这么说来,我还要好好谢谢刘大福了。” 她语气里全然是对刘子佩劫后余生的庆幸。 庆幸刘大福收养了刘子佩,好让自己能在重生之后能拥有一段情。 染月看着又恢复了你侬我侬状态的二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脑袋低垂了下来 她的脸上神色莫测,眼底有暗流涌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刘子佩已经将身份透露的差不多了…… ☆、初遇(捉虫) 现下已是正午时分, 金色的太阳高挂着,大块大块的绵软白云在碧蓝的天空中漂浮, 地上的朝露早已蒸发殆尽。 哒哒的马蹄声中,隐约可以听见细微的蝉鸣声。 夏天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到来。 秦蓁蓁穿着水红的轻薄蚕丝裙,伸出葱白的手掐指算了算。 加上来回赶路和在腾格里所待的时间, 她已经有将近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想起多日不见的母亲,以及秦府中更符合她心意的吃穿用度,秦蓁蓁巴不得背上生了对儿翅膀,好让她直接扑棱着飞回家。 她心情激动, 暂时忘却了身体上的不适, 只是懒洋洋的靠在刘子佩的肩膀上面玩着自己的手指。 刘子佩的心情却不像秦蓁蓁那般惬意和激动,与之相反, 他反而觉着有些沉重。 那些在草原上和秦蓁蓁共度的日子,美好的如同晨曦中七彩的肥皂泡,轻轻一戳就会破。 那些日子是刘子佩从未有过的, 让他难免在快乐之余多出了几分怅然。 每每想到这里, 刘子佩总会不动声色的拿起一卷佛经。 他本来只是个假和尚, 念经也大多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可是自从遇到了秦蓁蓁,他发觉自己看经书的时候越发多了起来。 刘子佩的眼中透露出某些细不可查的无奈。 他可不想假戏真做,到时候放弃软玉温香, 去做个真和尚。 他想着,又低头看了肩头的秦蓁蓁。 从刘子佩这个角度俯瞰秦蓁蓁,他只能看到秦蓁蓁的发顶,以及小巧精致的发髻。 马车的速度缓慢了不少, 车夫毕恭毕敬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小姐,京都到了。” “真的?!” 秦蓁蓁闻言瞬间精神了不少,一把掀开身侧的帘子探头往外头看去。 果不其然,青砖砌成的的城墙隐约可见,从她这个角度还能够窥见一隅角楼。 秦蓁蓁放下帘子,激动的嗷的一声,直往刘子佩的怀中扑去。 刘子佩见状忙伸展双臂,把秦蓁蓁搂了个严严实实。 “还没到京都,怎么就皮的跟只猴儿似的。” 见到秦蓁蓁兴奋的傻样,刘子佩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对方小巧精致的鼻子,心中的郁闷也消失了大半。 “腾格里景致虽好,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地盘,过得难免束手束脚。况且那突厥的饭食我早就吃腻了,早就心心念念着福源楼的烤鸭了。” 秦蓁蓁两眼放光,嘴中的口水早已泛滥成灾。 刘子佩闻言扬起一抹清浅的笑意,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他与刘家并不亲厚,对于食物也不热衷,自然体会不到秦蓁蓁此时的心情。 “对了,你吃过福源楼的烤鸭没?” “……吃过。” 福源楼乃是京都最为高档的酒楼之一,传闻是京中的某位权贵开的。不仅楼中的格调比一般的酒楼高雅的多,连菜品的色香味都格外出众。 刘大福做生意有应酬,刘子佩的身份又是刘家的二公子,为了掩人耳目,他难免也跟着去过几回。 刘子佩幼年时,曾从极端奢侈跌落至穷困潦倒,再到后来被刘大福寻到。 经历了这些大起大落后,刘子佩早就对于吃食的味道看淡了。 福源楼的烤鸭的确不错,可终究也只是个填肚子的吃食。 换句话来讲,对于刘子佩而言,只要是能吃饱的东西,不论是腌菜窝头,还是山珍海味,在他的眼中其实都是一样的。 不过,有了好的吃食,刘子佩自然也不可能特意放弃而跑去吃腌菜窝头的。 那不仅是和自己过不去,而且还是缺心眼,二傻子了。 “那家的烤鸭不仅外皮酥脆,肉质肉嫩多汁,连那蘸酱都不一般。据说是借鉴了宫廷中秘方……” 秦蓁蓁喋喋不休的话语戛然而止,她蓦的低下头,将手中的丝帕揉了又展,这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刘子佩,低声喃喃道:“我一时忘了,你是不吃肉的……” 刘子佩愣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秦蓁蓁的目光越发缱绻起来。 他伸出手,在秦蓁蓁的脑袋上轻轻摩挲起来 。 秦蓁蓁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似乎是对于自己的失言很是自责。 刘子佩的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马车却是一个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唔……” 刘子佩眼疾手快的将秦蓁蓁再次拉入怀中,身子却是因为惯性狠狠的撞上了车厢墙壁。 “子佩!” 秦蓁蓁听到刘子佩的一声闷哼,忙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 “你没事吧?” 她七手八脚的在刘子佩身上检查,生怕刘子佩哪里伤到了。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秦蓁蓁依稀记得之前二人就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我没事。”刘子佩及时制止了那双在自己身上兴风作浪的手。 要不是深知秦蓁蓁的脾性,刘子佩一定会觉得秦蓁蓁是在借机乱摸,好吃自己豆腐。 香软滑腻的小手被刘子佩的大掌盖住,十指相扣。 二人的体温互相传递,秦蓁蓁再次低下了头,耳根微微红了。 “小姐。”车夫略带惶恐的声音自帘外传来。 “我们的车队被人给堵住了,对方的来头似乎大得很,不仅不愿意给我们让路,还反而叫嚣着让我们给他们让路哩!” 车夫似乎有些愤懑,说话大声,语速极快。 “不过小姐放心,秦管家已经去协商了,等秦管家将老爷的身份放出来,那人定会吓的屁滚尿流,赶着给我们秦府让路。” 秦府对待下人的待遇,在京都中都是算得上是独一份。 秦禄忙于朝政,只要下人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向来极少掺和他们的事情。而唯一的女主人秦夫人整日吃斋念佛,对于下人们也苛刻不到哪里去。 车夫挤破了头才进来秦府做工,又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因此语气中满是殊荣与共的自豪。 “嗯?” 秦蓁蓁也不介意车夫糙话,只是在心中暗暗称奇。 虽说,秦禄为了出行的便利和安全下了令,让自己的车队不准太过张扬高调。 可是她们的马车用料一看就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还有这浩浩汤汤的车队,这架势,这人马,明眼人都能看出车队的主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吧? 况且这是在京都,是在皇城根底下,朝廷大员低调出行的多了去。她们偶遇的这只“拦路虎”居然不怕自己遇上的是个权臣,如此胆大包天的不肯让路。 秦蓁蓁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拦路人越发好奇起来。 她再次撩开帘子往前看去,隔着蜿蜒的车队和密集的行人,秦蓁蓁并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的车辆是什么样子,只能隐约瞧见对方车帘上坠着的绿松石。 她努力眯起眼睛,想要透过对方车辆上时不时被风吹起的车帘,瞧瞧车辆主人的模样。 奈何秦蓁蓁与那辆马车实在是相隔甚远,她努力了一阵后,便果断放弃了。 难道是朝中的某位大员?亦或是某位皇族? 秦蓁蓁在暗自嘀咕。 “秦管家还没有回来吗?”秦蓁蓁朝车夫问道。 “小人尚未看见秦管家回来。”车夫摸了摸额上的汗珠。 秦蓁蓁敛下心神,突然笑道:“那我便下车去看看吧。” 父亲在清晨时刻,就带上了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的赶去了皇宫。也不知道是急着和女帝商讨她联姻的事情,还是着急汇报突厥的情况。 现在秦府的车队中,只有秦蓁蓁一个人能够称得上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眼见着车队堵在这条路上的时间越来越久,后面被堵着的不知实情民众也开始纷纷抱怨,秦蓁蓁又岂能坐视不管? “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刘子佩出乎意料的并未阻止秦蓁蓁。 秦蓁蓁是秦禄唯一的孩子,虽说丞相并不是世袭制,但是秦蓁蓁既然受着父亲权势的庇护,以后总是要被封个一官半职,入朝为官的。 因此秦禄此次出使腾格里,一开始也本着让秦蓁蓁历练的心态,才叫上秦蓁蓁与自己一同前去的。 刘子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并不阻止秦蓁蓁的举动。 只是秦蓁蓁年轻貌美,又是他的心上人。万一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凶汉,对秦蓁蓁图谋不轨…… 纵使刘子佩心中清楚有秦府的侍卫护着没有大碍,也还是会忍不住的担心。 “不必为我担忧,秦管家会保护我的。我既然是父亲的女儿,秦府的女公子,总要担当的起些事儿的。”秦蓁蓁婉拒了刘子佩的要求。 她动作轻盈的跳下了马车,忽的回头朝刘子佩绚烂一笑。 “若是我只是缩着让秦管家去解决,岂不是会让人笑话父亲教女无方?我可是秦府的女公子!” 刘子佩看着秦蓁蓁沐着光的璀璨笑靥一怔,心底的某处却突然像是春日里破冰涌出的泉水。 从未有过的陌生情感在他心中流淌,在心底淌过的每一处都在发热发烫。 他将手捂在胸口,定定的注视着秦蓁蓁的远去的背影。 * 秦蓁蓁顺着车队前行,在走到临近城门之时,果然看见了那辆马车堵在了自家车队之前。 她眼神微微一瞥,就见到了秦月白在和一个家丁打扮的人争论着什么。 秦蓁蓁快步上前,招呼道;“秦管家!” 秦月白此时和那人争论的完全失去了耐心,正想着抛出秦禄的身份来震慑一番对方,却意外见到了秦蓁蓁。 “小姐!您怎么来了?” “车队堵塞的太久了,后头的民众对此颇有怨言,所以我便想着下车看看。” 那和秦月白争论的人见了秦蓁蓁,又听见秦月白喊她小姐,心中便将秦蓁蓁当做了一个能当事的人。 “这位小姐。道路狭窄,您的车队又人马众多,可否能够让一让,好使得我们先行?”那人说话的语气还真是毫不客气。 “若是举手之劳,那我能让便让了。”秦蓁蓁态度倒也算是谦逊,道:“只是你也看见了,我们的车队人马众多,若是要让,整个车队都要挪动……” “更何况我们的车队后头又堵了许多民众,若是要动,还得劳烦他们一起动。” “而你们的才没几辆马车,移动起来来比较方便。所以,还请劳烦兄台通报你家主子,请你们的车队让一让,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秦蓁蓁笑道。 “我家主子身份高贵,怎可给尔等让路?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那汉子态度傲居。 “大胆!你可知……”秦月白见他对秦蓁蓁不敬,顿时怒从心起,正想着要发作,后头的车厢中却突然传来了响动。 “本王不过是在路上小憩了一会儿,怎么这么吵闹?”那是一个清冽的女声,带着七分睡意和三分恼意。 秦蓁蓁敏感的抓捕到了“本王”一词。 看来眼前之人的身份地位果然不一般。 秦蓁蓁开始庆幸自己及时过来了。 秦月白虽说在秦府受到重用,但身份却是个奴才,与车厢中的人地位相差悬殊,遇到这种状况纵使有心也难以应对。 随着一阵细细的珠帘碰撞声,一只葱白纤细的手从车厢内伸了出来。 那手拨开里层的珠帘,轻轻的搭在了松绿色的帘子上,缓缓撩开。 “咦?你是……” 出乎意料,车中之人竟是个姿容大气端庄的女子。 那女子生着鹅蛋脸,眉眼如同远山,梳了个简单又不失高雅的发髻,身着墨蓝色的衣裳。 她的肌肤丰腴细腻,身上的配饰并不多,却透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而此时,这位明珠似耀眼的女子,正一脸诧异的看着秦蓁蓁。 她试探的问道: “阁下难道是秦府的女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民众(苦瓜脸):居然堵车了,还得赶着去上班呢! ☆、皇太女 “阁下是……” 秦蓁蓁不曾记得自己认识这位女子。 若是自己从前见过她, 以这位女子身上独一无二的气质,她必定印象深刻, 又怎么会忘记呢? “也是。” 女子见秦蓁蓁一脸茫然,脸色透露出微微的失落,但转眼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那时候你还太小, 不记得的正常的。”女子笑道。 “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她半掩檀口,打趣着秦蓁蓁。 秦蓁蓁:“……” 这位女子看起来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样子,难不成她是什么保养得当的老妇人? 想着眼前如花似玉的女子也许是个八旬老妇, 秦蓁蓁顿时有些惊悚, 看向女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不过,秦蓁蓁是秦禄的独女, 平民百姓别说是接触到她,在她小时候抱她更是不可能了。 而眼前这位女子不仅衣着华丽,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蓁蓁看着女子的面色不像是作假, 心中越发觉得她的身份不一般的了。 李婧在车厢中, 看见秦蓁蓁听了自己的话后脸色骤变还要强装镇定, 心知秦蓁蓁必定是想岔了。 她忙道:“你办满月酒的时候,我去过府上吃酒的。” “那个时候我五岁,母皇又尚未诞下二子, 很少接触过婴儿。” “你、你是……”秦蓁蓁惊呼。 天下能够称呼其母亲为母皇,又是家中长女的,只能是传闻中的大皇女——李婧。 说起这位大皇女,可算得上是天云国的一位传奇人物。 不过和因为纨绔而臭名远扬的秦蓁蓁不同, 李婧流传于世的是美名。 传闻大皇女李婧不仅六艺无一不通,还精于政治,是个治理国家的好料,却还生了个倾国倾城的好容颜。 最重要的是,这位大皇女在六岁的时候就被女帝册封为了皇太女,也就是下一任帝位的继承者。 上天怎么能够将这么许多的好处,尽数都给了眼前这位女子呢? “那个时候你被裹在一个水红色的小包袱中,小胳膊小腿白嫩嫩的,看上去可爱极了。我就央求秦夫人给我抱一抱你。”李婧接着回忆道。 “转眼间,你都长这么大了……” 李婧唏嘘着,看向秦蓁蓁的眼中又添了一份莫名的慈爱。 “太女殿下。” 秦蓁蓁心中一汗,见李婧说的差不多了,忙屈膝准备朝她行礼。 “快快免礼。”李婧虚虚一扶,“你我有着小时候的缘分,本就比别人亲厚许多,以后在我面前,就免了这些个虚礼吧!” “太女殿下乃天潢贵胄,皇室子孙,却对蓁蓁如此亲厚,使得民女实在是惶恐不安。” 命运果然已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秦蓁蓁上辈子对于皇太女只有耳闻,却不曾与其见过面。 若说是唯一的印象,便是在秦府被抄家入狱的前一夜,她听父亲说过:皇太女李婧,曾为秦家求过情。 据说李婧觉得秦府并无谋逆之意,而女帝做的过于绝情,不是明君所为。 因此李婧去御书房寻了女帝,希望女帝看在秦禄过去的功劳,将死刑改成贬官。 李婧认为,只要夺去秦禄的权势,让秦禄当个没有实权的小官安度晚年就可以了。 也是这个原因,李婧头一次惹恼了女帝。 她被女帝责令回太女府反省,三个月不准上朝议政。 一时间,朝中臣子都噤若寒蝉,自此再无人敢为秦禄求情。 后面的事情秦蓁蓁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她已经喝下了女帝赐的鸠酒,也不知道李婧是否还受了其他牵连。 秦蓁蓁回忆完毕,对于李婧又多了一份好感,同时也有些隐隐的内疚。 太女之位竞争激烈,若是李婧上辈子不插手秦家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坐上帝位,也不必平白受到这些折辱和牵连。 李婧看着秦蓁蓁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只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身份给吓的,便开口道: “你也不必惊慌。我正要出城办些事情,没想到自己却在马车上睡着了。这事儿是我的人办错了。” 李婧爽快的将错误,揽到了自己身上。 看样子,李婧倒是比她的母亲好说话的许多。 “蓁蓁只是个没有位份的民女,哪里值得太女殿下如此相待。”秦蓁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没想到这位皇太女如此好相与,若是李婧能够早点登上帝位就好了。 这样秦家或许就不会被灭门了。 秦蓁蓁不无遗憾的想着。 对了! 她的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自己为何不助李婧早日登上帝位呢? 虽说这个念头实际操作起来也不容易,但也比自己想的其他扭转命运的法子好多了。 秦蓁蓁越想越觉得可行,连眼中也流露出了熠熠光芒。 李婧只是掩口笑,一面吩咐着车夫让路。 秦蓁蓁让秦月白指挥着自家车队通行,自己又与李婧寒暄了一番,才和秦月白一同慢慢的走进城门。 “小姐真是长大了。”秦月白忽然感慨道。 “你只是比我大了七岁,怎么也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秦蓁蓁忍俊不禁,遇到太女李婧的紧张感顿时消失了大半。 若是论岁数,把自己上辈的年龄加起来,她还比秦月白大不少呢! “小姐也知道,老爷带小姐去突厥,就是为了磨炼小姐。” “虽说遇上了那般事情,可是小姐似乎也长大了。” 秦月白想起半年前还不着调的自家小姐,又看着眼前越发光彩照人,变得成熟稳重的秦蓁蓁,心中不禁有了一些老母亲般的欣慰。 “今日的事情若是老爷知道了,必定会对小姐大加赞赏。”他由衷的说道。 “那我一定要好好的父亲邀功,让他多多赏我。”秦蓁蓁一面顺着秦月白的话调侃着,一面转身上了马车。 * “殿下。” “何事?” 李婧靠在车内的小榻上,正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秦禄虽然位高权重,可终究只是个臣子。而你是皇太女,为什么要对那秦蓁蓁如此礼待” 李婧只是嗅着车厢中沉浮的龙涎香,并不马上回答男子的问话。 男子服侍李婧多年,素知李婧向来的性情。顿时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静静的垂首跪坐,等待着李婧发话。 许久,李婧才发出了一声低笑。 她缓缓的睁开眼,周身哪里还有什么平易近人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满满都是身为皇太女的威严与锐利。 她看着男子,红润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本殿看中的,便是秦禄的位高权重。” * 女帝这次并未在养心殿中接见秦禄。 秦禄跟随着引路的太监一路前行,越发觉得周围的环境不对劲起来。 “公公,女帝准备在何处接见本相?”秦禄朝引路的太监问道。 “秦丞相也不要多问,只管随着奴才走,到了就知道了。” 那太监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秦禄的反应,也不正面回答秦禄的问话。 他一面尖声细气的说着话,一面用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秦禄。 秦禄心中不悦,正要发作,却想到这个太监或许是女帝的心腹,于是硬生生的忍下了心中的那口怒气。 一路走来,道上的宫女太监并不多。偶尔遇上几个,也是神色麻木,步履匆匆,似乎没有看见秦禄一般径直走过。 浓密的树荫自朱红色的宫墙上方探出,投下绰约的树影。 秦禄不由的回忆起了许久之前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权势滔天的秦禄秦丞相,只是先皇手下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而李姽,也还不是现在站在权利顶端的女帝,更不是先皇的妃子…… 秦禄眯着眼睛,被地上摇曳的树影乱了心魂。 “秦丞相,这不是到了?”太监的脚步满了下来,尖声打断了秦禄的思绪。 秦禄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宫殿,顿时心头一惊。 他忙问道:“女帝为何要在这里接见本相……” “陛下的心思,可不是奴才这种低贱之人能够猜测的。”那太监似乎话中有话,将秦禄领到了门口,独自进去通报了。 秦禄收敛心中的惊惶,随着出来迎接她的宫女走进了宫殿。 一跨入内殿,秦禄便被殿内的香味迷了神。 那香气如兰似麝,一点一点的在空气中沉浮飘动,钻入秦禄的鼻子,妄图击溃他的意志。 这香气勾心夺魄的很,却并不是女帝常用的龙涎香。 大但是秦禄认得,这是李姽年轻时常用的熏香。 室内装着许多道透明的纱帘,被宫殿的主人尽数放了下来,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只是那纱帘虽然轻薄,却因为数道纱帘层层叠叠得的缘故,使得站在殿门口的秦禄并看不清楚室内的状况。 秦禄在原地踌躇了半晌,忽然想起那个引路的宫女,正想出言询问,却发现那宫女早就自觉的退出了宫殿,还极为贴心的带上了门。 秦禄见状,不禁心中的犹疑更甚。 室内忽然传来了李姽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秦丞相,既然来了,为何却迟迟不进?” 那声音不像平时那般威严,多了几分刻意的婉转柔媚,直叫人听了酥麻到了骨子里。 秦禄心知事态不对,犹豫了再三,还是伸出手,掀开了身前飘动的第一道帘子。 掀开了面前的一道帘子,后头还有许多道帘子。 那帘子并不是女帝常用的金色,而是淡淡的粉色。 一室粉色的纱帘随风舞动轻扬,室内的香气越发浓郁,为本就暧昧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旖旎绮丽。 秦禄的额上渗出了许多细密的透明汗珠。 “殿下,臣不能再进去了。” 秦禄立在原地,沉声说道。 “为何不进?” 女帝似乎早有预料,声音丝毫听不出恼意。 “这是陛下的寝宫,本就不是臣该进来的地方……” “今日。” 女帝忽然打断了秦禄的话,她的声音中透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今日,我不是女帝,你也不是秦丞相。” 女帝向来高高在上,此时的话语中,竟然隐隐露出了几分哀求。 “……陛下,已经回不去了。”秦禄后退一步,低头说道。 室内顿时陷入了短暂的宁静。 秦禄静静的站在原地,决心不再往前一步。 数道纱帘之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微的窸窣声,随后是脚踩在柔软地毯上的细小声响。 秦禄眼前的纱帘忽的被一只白皙的玉手掀开,女帝只穿着贴身衣物,俏生生的站在秦禄面前。 她的眼中荡漾着潋滟的水色,一头长发因为保养得当,并未掺杂多少白发。 李姽直直的盯着垂着头的秦禄,朱红饱满的唇瓣微微颤抖,哀哀的轻声唤道: “秦郎……” 作者有话要说:  论堵车遇上的缘分 ☆、怨偶 “陛下……”秦禄面色似是悲戚, 又似是不忍。 汗水自他的脖颈蜿蜒而下,渗入白色的内衫中, 汗湿他的脊背。 秦禄低垂着脑袋,缓缓闭上眼,却是朝女帝跪了下去。 “请陛下慎言。” 年华流逝, 岁月流转,纵使心中有情,他们二人也不该再牵扯到一起。 “秦郎……” 女帝闻言面色更为哀戚,一双潋滟水眸中似乎有秋水在浮动, “都说红颜易老, 誓言易改,可我如今红颜尚未凋零, 你怎么就……” “你我之间那些话,现在都做不得数了吗?”女帝上前一步,和秦禄一同跪了下来。 她伸出纤纤十指拽住秦禄的袖子, 面露哀求。 “陛下, 你我如今身份悬殊, 本就不该再有所牵扯。”秦禄依旧闭着双眼,刻意回避掉了女帝的问题,朝着女帝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秦禄的额头碰到柔软精致的羊毛地毯, 发出轻微的声响,却像是一道重锤,狠狠的锤落在了女帝的心头。 她呆坐在地,梳妆精致的鬓发有些凌乱, 一只金色的嵌宝石龙钗微微歪斜。 “你终究还是……”她背过头去,脸上似有泪痕。 “不……” 年少时炽热疯狂的爱恋如同岩浆般灼热,足以焚烧一切。即使人到中年,秦禄性子也被磨砺的世故圆滑了许多,可是想要忘掉一段感情,又是谈何容易。 秦禄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陡然变得颓然。 “还请陛下放过自己,也……放过老臣。” “你!”女帝美目圆睁,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臣经历了两朝变迁,身体早就大不如前了。”秦禄直视着女帝,压下心中蠢蠢欲动的不忍,“臣如今不过四十五岁,却早已是满头华发。” 秦禄一面说着,一面拔下头上的发簪。 随着发髻被秦禄解开,一头发顿时倾泻而下,直垂落至他腰间,竟是大半都白了。 原来秦禄每次去上朝之前,都会让梳头的小厮仔仔细细的藏上半天,好让黑发覆在白发的外头,看上去年轻一些。 “你……” 女帝见状鼻子一酸,眼中的热泪滴落在地毯上。 “你怎么……”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触碰秦禄的脸颊,却被对方微妙的躲过。 华发散落,秦禄年轻时俊秀清朗的模样透过层层叠叠的岁月,依稀还可以窥见。 “陛下。”秦禄突然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请允许老臣辞官隐退。” 女帝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空气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你可是……可是为了秦蓁蓁?”半晌,女帝的话语才陡然响起。 不过,与之前的柔情蜜意不同,女帝此次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若是秦禄就此辞官归隐,那么秦蓁蓁的婚事也将不了了之。 毕竟秦蓁蓁不是皇室血脉,又没有封号,一旦秦禄辞官,秦蓁蓁就是一个庶民。 朝廷不可能将一个庶民嫁给突厥联姻。 秦禄低下头,并未回答女帝的问话。 “现在朝廷人手短缺,暂且还离不开你,辞官归隐之事日后再议!” 女帝向来了解秦禄,就如同了解她自己,见到秦禄这副模样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语气生硬,面色冰冷,快步走入内殿。 一阵短暂的窸窣声后,女帝穿着华丽的龙袍走了出来。 她的面上用布子擦拭了一遍,连同之前微微凌乱的鬓发都也整理了一番。 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女帝。 之前那些暧昧哀怨的纤弱情绪,似乎与她再无关联。 “……是。”秦禄一声长叹。 * 是夜,家家户户已经点起了灯笼。 秦蓁蓁立于高楼之上,看着万家灯火喃喃自语:“父亲怎么还不回来?” 微风拂过,草从树丛轻轻摇曳,点点荧光升起,与星星点点的灯火融为一体。 刘子佩脱下外衫披在秦蓁蓁身上,“秦丞相和女帝,怕是还有要事相议。” 他回想起属下汇报给他的那些事情,眼中的墨色愈加暗沉了几分。 “可是……” 秦蓁蓁攥紧了披着的衣衫,面露担忧之色。 每当她联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总觉得女帝对于父亲的态度过于微妙。 可是若是说哪里不对劲,秦蓁蓁也说不出个具体的所以然。 虽然她前世有入朝为官,但是任期不长,刚当上官没几天,秦家就被女帝打入了大牢。 所以,秦蓁蓁对于自己父亲和女帝之间的暗流汹涌,并不清楚。 忽闻一阵喧闹声,秦蓁蓁俯身往楼下一看,原来是父亲回来了。 秦府的众人,此时正聚在在门口迎接秦禄归来。 “来。” 秦蓁蓁牵起刘子佩的手,朝着秦禄的位置跑去。 “父亲。” 秦蓁蓁牵着刘子佩,一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嗯。”秦禄一面解着披风,一面瞟着秦蓁蓁和刘子佩十指紧扣的手。 “唔……”秦蓁蓁见状暗搓搓的想要抽回手,不料却被刘子佩牢牢握住。 秦蓁蓁一脸莫名,抬头看了眼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刘子佩。 刘子佩面色不改,依旧紧紧握着秦蓁蓁的手,丝毫不见想要松开的样子。 秦禄见状,不由得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个臭小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秦禄虽是这么想着的,却忍下了心中的不爽,没有出言阻止呵斥。 “父亲,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秦蓁蓁娇嗔道。 “为父同女帝有要事商量。”秦禄随手将披风交给一旁候着的小厮。 “女帝对于联姻一事怎么说?”秦蓁蓁急道。 秦禄的动作陡然一顿,“此事还要再议。” “不过,我听说你今天遇到了皇太女李婧?”秦禄不动声色的扯开话题。 “是。今天有辆马车和我们的车队堵上了,孩儿见那马车装饰用度都不像是寻常人家所用的,怕秦管家一个人无法应对,就去看了看,没想到是太女殿下。”秦蓁蓁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你做得很好。”秦禄赞许道。 他秦禄的女儿,怎么能和那些庸脂俗粉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在家中绣花?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情,他的女儿日后定能入朝为官,在朝中掀起一番风云。 秦禄对于女儿向来有种蜜汁自信。 “那皇太女李婧颇得女帝重视,今日又是皇太女先礼让的我们。你大可循着这个由头和她打好关系。” 秦禄一面往府中走,一面意味不明的看向秦蓁蓁。 “联姻一事,皇太女可比为父在女帝面前说得上话。” “原来如此……”秦蓁蓁被秦禄一提点,顿时恍然大悟,“女儿明白了,女儿明日就亲自去宫里送拜帖!” 秦蓁蓁一脸兴奋。 秦禄见着秦蓁蓁雀跃的样子,纵使心中再多不悦,也被自己女儿娇憨的样子感染,微微勾了勾唇角。 * 或许真的如同李婧所说,她们有着小时候的缘分,本就比旁人亲厚许多。秦蓁蓁此行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是不费力气就成功见到了李婧。 “今日的政务早就处理完了,一整天都得空。” 李婧穿着杏黄色的四爪蟒袍笑道:“秦小姐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女儿,活的肆意且鲜活。我仰慕秦小姐已久,早就想要结识一番了。” 秦蓁蓁闻言汗颜。 也不知道李婧是在夸她还是贬她。 所以,她的臭名都随风远扬到了皇宫里面吗? “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正好,不如我们上午先去赏花,下午再出宫游玩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压抑久了,李婧看上去倒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既然大佬发话了,秦蓁蓁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二人说着便朝御花园走去。 “你不知道,平日里总是只有我一个人。伺候我的那些婢女婆子都畏惧我太女的身份,总是不肯说话,生怕哪里做错了,就被参商丢出去。”李婧似嗔似怨。 “参商就是那天不肯让路的人,是母皇调给我的暗卫,我已经训斥过他了。”李婧见秦蓁蓁面露不解,忙解释道。 “参商对于太女殿下一片忠心,那天做的也是分内之事。”秦蓁蓁赔笑道。 秦蓁蓁总觉得这个皇太女是个隐形的话唠,自从见到之后,嘴巴就没有停过。 这倒是让她放下了心,所说皇太女李婧那天表现的亲厚,但是秦蓁蓁总担心自己与她合不来。 看到现在的情形,秦蓁蓁的忧虑倒是可以打消了。 不过,这样的性子,真的是传说中那个才女皇太女吗…… 秦蓁蓁的脑袋上垂下了一滴巨大的汗珠。 “哎呀,我是不是太啰嗦。”李婧意识到了自己的话唠,顿时面露羞赧之色。 “不不不。”秦蓁蓁连忙否认道:“太女殿下的性子很可爱。”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李婧说仰慕自己许久了。 李婧的确算得上是这死气沉沉的宫中,一抹不易得见的亮色。 李婧见状抿嘴一笑,不再多言,只是带着秦蓁蓁朝莲池走去。 现下已是五月,御花园中夏蝉一刻不停的喧嚣,空气中透着股淡淡的热气。 纵使二人穿的都是上好的轻薄衣衫,汗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湿透内衫。 秦蓁蓁和李婧走近莲池,空气一下子就凉润了下去,快意的直叫人发出舒服的叹息。 拨开垂落的层层杨柳儿,一池荷花顿时映入眼帘。 池中的锦鲤闻见人声,早就摆着尾巴朝二人游了过来,等着二人撒鱼食。 秦蓁蓁却端着婢女送上来的鱼食,颤颤巍巍的半天都撒不下去。 李婧见状,顺着秦蓁蓁的目光往前头望去,待触及到那个默默站着不说话的明黄色身影时,不禁惊呼道: “母皇?你怎么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挺喜欢女帝和秦禄这对cp的,可惜实在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在一起…… * 出院啦哈哈哈哈哈哈恢复更新啦! ☆、撞破 女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五爪绣龙宫装, 俏生生的立在树荫下。 随风微微摇摆的柳枝儿仿佛一道珠帘,将女帝藏在了后头。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的脸上, 二人看不清楚女帝脸上的神色。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站了多久。 二人回过神来,连忙跪下行礼。 女帝抿着嘴唇,并未出声, 她看着秦蓁蓁娇艳如花的容颜,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道: “起来吧。” “婧儿,今日的政务可处理完了?”女帝伸出手拨开颊边垂落的杨柳,朝她们款款走来。 女帝不爱穿龙袍, 或许是她因为出生将门, 小时候极少穿裙子的缘故,她更偏爱于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色宫装。 做工繁复精致的金色宫装随着女帝的动作, 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泽,犹如漾着波光的粼粼湖水。 女帝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女。 纵使秦蓁蓁心中怨恨女帝, 她还是得不情不愿的承认这个事实。 这样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抗拒她的魅力吧? 秦蓁蓁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 “是, 孩儿今日的政务已经处理完毕了。刚好遇见秦小姐今日上门拜访,孩儿便准备与她一同出宫走走,也好去看看民间的百姓。” 李婧虽然觉得女帝今日的态度有些奇怪, 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了女帝听。 她从小资质出众,对待政务更是殚精竭虑,从未耽搁过。 因此女帝平日对她放心的很,也从不会问她“政务做没做完”这种问题。 看来等会她得让参商打听打听, 是不是前朝出了什么事情,惹得母皇心里不快了。 “既然都做完了,你便和秦小姐一同走走散心罢。毕竟秦小姐就快要嫁到突厥去了,这京都的大好风光,秦小姐以后怕是看不到了呢!” 女帝眼波流转,突然扯开那艳丽的朱唇,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笑了起来,“你带她到处转转,也好让秦小姐心中留个念想。” 靠! 秦蓁蓁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双手,差点没爆粗口。 女帝也太欺负人了吧! 父亲进宫面圣,肯定和她提过了联姻的事情。 她明明知道自己心中对于联姻的事情不待见极了,偏生还要来戳她这个伤口! 女帝……是不是在刻意针对自己? 秦蓁蓁的脑中又一次浮现出了这个念头。 即便心中的怒火烧的熊熊正旺,可是秦蓁蓁面上还是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陛下为民女如此着想,民女感激不尽。” 女帝看着秦蓁蓁低眉顺眼的模样,只觉着心中一阵畅快,连同昨日在秦禄那受到的委屈都消散了大半。 她又嘱咐了李婧几句,便高傲的仰着头,在婢女的搀扶下不失仪态的离开了。 清风拂过,吹走女帝留下的淡淡残香,秦蓁蓁看着莲池中清淡素雅的荷花,只觉得自己再无赏花的兴致。 李婧也觉着莫名有些扫兴,便对秦蓁蓁道:“我知道宫外有一家极好的酒楼,现在刚好也快正午了,不如我们一同去那里用午膳?” 秦蓁蓁生怕再次遇见女帝,巴不得快些离开。李婧此时说出这话儿,正好戳中了她的心窝窝,顿时巴不得举双手赞成。 两人一拍即合,顿时找人备上了车马,乘着马车便驶出了朱红色的沉重宫门。 马车逐渐行了一段路程,路人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传入耳中,秦蓁蓁想起方才冷冰冰的皇宫,只觉得这些声音听着亲切极了。 皇宫虽然华丽富贵,但是那里却少了一分人气。 就好像方才的御花园,即使天空中艳阳高照,地上盛开着一池荷花,池中五色锦鲤拖着摇曳的尾巴四处游动,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还叫人心中发冷。 就好像是一只金丝鸟笼。 也不知道以李婧这般的性格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蓁蓁胡思乱想着,又觉得自己很是好笑。 她都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空去担心别人,李婧再怎么样也是个颇受女帝器重的皇太女,无论怎样都过得比自己好。 秦蓁蓁掀开帘子,微醺的夏风顿时灌入了车厢,还带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味和淡淡的烟火气。 秦蓁蓁觉得这条路有些眼熟。 “殿下所说的酒楼……莫非是福源楼?” “……你也是那家的常客?”李婧诧异道。 “那家店的烤鸭乃是京都一绝。” 二人大眼瞪着小眼,突然噗嗤一声,心照不宣的同时笑了起来。 “没想到太女殿下也喜欢这些吃食。”秦蓁蓁揉了揉笑岔气的肚子。 “在宫中吃饭繁琐极了,又是试毒又是布菜的。好不容易等她们做完了,还没吃几口,就被宫女撤下去换另一道菜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李婧理了理衣容,似是埋怨的说道。 说笑间,马车便行至了福源楼,秦蓁蓁等车子停稳了,便一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太女殿下。”她转过身,朝李婧伸出手。 李婧微微一愣,看着秦蓁蓁伸出的手若有所思。 少女的手宛若白玉,在日光下泛着盈光。 李婧忽然笑了起来,她拒接了正要跪下身子做自己下马时脚踏的参商,反而握住了秦蓁蓁伸出的手。 “今日不必拘泥于礼法,滋味真是痛快!”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自从她出生起,人生的每一步便都被人规划好了,多行一步少行一步皆是错。 她过着的,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日子。 可是秦蓁蓁和她不一样。 李婧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从秦蓁蓁的身上意外获得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可不行…… 李婧在地上站定,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流转的暗华。 她可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才接近秦蓁蓁的。 “走吧。” 秦蓁蓁拉了拉在原地站着的李婧,只觉得这位皇太女相比起她的母亲而言,实在是过于平易近人了。 也不知道女帝是怎么生出,像李婧这样的女儿来的。 “好。” 李婧迅速挂起笑容,与秦蓁蓁一道踏进了福源楼。 福源楼果然不负盛名,刚一踏进去,秦蓁蓁便看见了被挤得乌压压的大堂。 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巾的小二极有眼力见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季小姐嘛!” 小二谄媚的笑着,道:“还是三楼的雅间?” 季小姐? 秦蓁蓁稍稍有些疑惑,可联想到李婧的姓氏,顿时恍然大悟。 自从女帝继位之后,“李”就成了天云国的皇族姓氏,李婧估计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就取了个“婧”的谐音“季”,当做自己在外头的姓氏了。 “嗯,还是要竹阁,我不是包了那间雅间了吗?你们不会私下里放客人进去吧?”李婧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颇有些皇太女的威严。 “哎呀!我们哪里敢呐!”小二动作浮夸,故作惊恐。 瞧着眼前这位季小姐的衣着打扮,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福源楼之所以能开这么久,和小二的眼力见也分不开。 “那就好。”李婧一脸傲娇,拉着秦蓁蓁就往楼上走去,“还是要往常的那几样菜品。” 她说着,便吩咐身后的参商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子。 秦蓁蓁倒是没空去理会,已经乐颠颠笑的满脸褶子的店小二。 方才她无意间的一抬头,倒是看见了一个意外之外的人物——刘子佩。 若是说只有刘子佩一人,那么这还不算是意外。 毕竟她现在和刘子佩的关系,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那样了,刘子佩要去到哪里,都是他的自由,秦蓁蓁也不会刻意将他关在秦府。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分明在刘子佩的身边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对刘子佩态度亲密,神态暧昧,欲露不露的披着一件紫色的薄纱外套,衬得身段愈加凹凸有致。 她的年纪虽然看上去已经三十出头,但相较年轻女孩儿们更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却不会让人觉得风尘。 而刘子佩居然一反往常清冷淡漠的样子,不但没有拒接女子的亲密态度,还对着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 !! !!!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难道刘子佩最开始不接受自己,是因为实际上他好的是这一口?!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秦蓁蓁摇了摇脑袋,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消失在三楼拐角处的雅间中。 ……刘子佩,你回去给我等着! 秦蓁蓁咬牙切齿,誓有回去好好进行一番三堂会审的样子。 刘子佩要是敢和路边的野花不清不楚,她就、她就…… 秦蓁蓁左思右想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想出来自己到底可以怎样。 她想起那些画本子里描述的,女子被抛弃的凄凉场景,顿时狠下心来。 她就打断刘子佩的腿! 秦蓁蓁一声冷哼。 秦蓁蓁心中又是恼怒,又是酸涩,还夹杂了一丝小小的希冀。 她一面跟着李婧往上头走,一面悄悄的拉过店小二。 “我问你,那个雅间里的客人是谁?” 小二顺着秦蓁蓁指着的方向看去,面色有些为难,“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是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的……” “少废话!” 秦蓁蓁火气上头,只觉得自己的纨绔之魂又燃烧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神色不耐烦的问道。 “……不知道。”店小二极为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我的身份你怎么可能知道!” “……” 要不是看在眼前这位姑娘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样子上,店小二一定觉得眼前的人在耍他。 “……其实……” 店小二挠了挠脑袋,又仔细想了想雅间中二人的身份,迟疑道: “其实雅间中是我们的老板娘,还有刘皇商家的二公子。” 两者都算得上是酒楼的掌柜,都是大家知根知底的,并不像其他雅间中达官贵人的身份那样敏感。 因此,他认为就算自己说出来,也不会因为二人的身份问题暴露引发什么祸事。 ……况且,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女子,看上去实在是来者不善。 饭碗丢了可以再找,可是性命若是丢了,那可没有第二次了。 “……他们两个经常见面吗?” 秦蓁蓁强忍着额上跳动的青筋,从牙缝中将话语一点一点挤出来。 “不多,一个月也就两三次。” 一个月两三次?! 秦蓁蓁面色阴沉,将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 很好。 刘子佩, 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回秦府!! ☆、醉酒(捉虫) 刘子佩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月娘, 忽的抬手示意。 他转过身,微微扭着脑袋, 将素色的衣袖遮在口鼻处。 他在衣袖后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几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继续。” 刘子佩自袖中掏出一块并蒂芙蓉丝帕,在视线触及丝帕时微微一怔, 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袖子里。 “……那块帕子,我之前从未见你用过。”月娘盯着那块丝帕,面色颇为不善。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蓁蓁的帕子。”刘子佩接过月娘递来的另一块丝帕。 此时正是盛夏, 暖风吹拂的人浑身燥热, 即便雅阁摆着好几个冰鉴,白色的冷气在空气中袅袅而上, 二人还是出了一身细汗。 在这个时节,他应该不会感冒才对,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刘子佩轻轻的揉了揉发酸的鼻尖。 月娘轻摇手中的团扇, 艳丽的朱唇紧紧地抿着, 一双媚人的眼中全是怒意。 “外面都在谣传, 刘家的二公子被丞相家的女公子绑了回去,在秦府乐不思蜀。” 月娘站起身来,走起路如弱柳扶风, 摇曳生姿。 她在刘子佩的椅子旁站定。 “你莫不是真的被那狗贼的女儿迷了心?” 月娘俯视着坐着的刘子佩,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蓁蓁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孩。” “那又怎样?”月娘怒极反笑。 “她是秦禄的孩子!自古以来,父债子偿, 更何况秦禄的肩上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光凭这一点,秦蓁蓁就死有余辜!” “月娘……”刘子佩的眉心微蹙,似乎对于月娘的话有些不满。 “公子,你和狗贼的女儿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趁着用情未深,早日离了她吧。” 月娘看着刘子佩面色不虞,知道他不喜自己说的话。但她想起自己的身份,还有刘子佩身上担负着的复国大业,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告道: “公子,先帝的嫡亲血脉,可是只有你一人了。先帝的在天之灵在看着呢!你可……” 月娘回忆起往事,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你可不能让先帝失望啊!” “月娘,我明白。若不是秦禄,你也不至于沦落于此……”刘子佩出言抚慰。 月娘是先帝的妃子,从辈分上来讲,面前也算是他的半个母亲。 因此,即便是刘子佩,也不好管的太过。 为了秦蓁蓁的安全着想,这个话题暂时还是不要提了。 而且,他这次来找月娘是有公事要办, “公子……” 月娘眼中有泪光闪烁,凌人的气焰顿时弱了不少。 她红着眼眶,正要开口,门口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到底何人如此喧哗。”月娘娥眉一挑,刚刚没有发作出来的怒火顿时又燃了起来。 “公子在此稍作歇息,我出去看看。”月娘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不必了。”刘子佩眼疾手快的拽住了月娘的一角衣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在方才听到了秦蓁蓁的声音。 若是听错了,那么月娘出去倒是没什么大碍。但如果秦蓁蓁真的在外头,那月娘此番出去,岂不是正好撞见她? “我的时间有限,还是快些办完公事吧!”刘子佩看着微微怔住的月娘,松开了她的衣袖。 “……公子,那个狗丞相的女儿还限制你的活动自由了?!”月娘刚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刘子佩的话,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 他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好让月娘不要走出雅间。 此时,他只能沉默以对。 “公子为了复国大业真是牺牲太多了。”月娘见刘子佩不说话,只以为他是默认。 那狗丞相的女儿竟然像管犯人般限制公子的自由,公子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忍下这种屈辱。 传闻那狗丞相的女儿生的姿容艳丽,行为做事却纨绔不堪,公子想必只是被她那具皮囊暂时迷住了,多过几日就会腻了。 月娘原本还担心刘子佩对秦蓁蓁动真感情,但是如今见到刘子佩这般模样,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让月娘误会自己和秦蓁蓁关系不和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再插手自己和秦蓁蓁之间的事情了。 刘子佩看到月娘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的端起杯子的喝了口茶,决定让秦蓁蓁接下这口从天而降的锅。 * “你没事吧?” 李婧看着刚回雅间的秦蓁蓁,赶紧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一番。 “我刚才听着雅间外头一阵喧闹,就让参商去查看了一番,没想到是你遇上事情了。”李婧面色担忧。 “我没事。就是衣服上沾了点酒。”秦蓁蓁厌恶的拍了拍湿透的袖子。 “参商,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婧看她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禀太女殿下,是几个喝醉的纨绔子弟对秦小姐起了不轨之心。非是要让秦小姐陪他们喝酒。” “天子脚下,居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李婧怒道。 “属下会尽快查出他们的身份。” “待属下赶到时,秦小姐已经连酒带瓶的砸了过去。属下也借此机会制服了他们。” 参商的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愉悦,似乎对于秦蓁蓁如此简单粗暴的回怼方式很是欣赏。 “……秦小姐果真是不同凡响。”李婧在诧异和庆幸之余感叹。 秦蓁蓁——天云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个奇女子,长居街巷妇孺八卦话题讨论榜的前三位,是上天赐给人间的一朵奇葩。 “太女殿下说笑了,我久久不归,而刚好外头又突然如此喧哗,我就斗胆猜测你会派参商前来查看。” 秦蓁蓁虽然方才砸酒瓶的时候很爽,可是现在回过神来细细想了想,心中还时带着一些后怕的。 “那些人我会派参商前去调差的,咱们现在就先忘了那些蝇蛆鼠辈,好好的玩乐一番。” 李婧心思细腻,察觉到了秦蓁蓁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也不去戳穿她的逞强。 “来!这可是店主窖藏了十年的佳酿,你我可不能辜负了美酒。” 李婧亲自替秦蓁蓁倒了一杯酒,又说了许多皇宫中的密闻来逗她。 见到秦蓁蓁几杯酒下肚,脸色慢慢发红,情绪也终于好转,李婧这才笑着将自己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 刘子佩觉得今日的秦府有些不太对劲儿。 譬如在平常的时候,秦府上至八十岁的老嬷嬷,下至五岁幼女,见到他无一不是面容羞涩,耳根泛红,眼睛巴不得黏在他的身上。 而现在,她们不仅一反常态的没有偷看他,还在见到他之后快速的垂下了头,装作不认识般脚下生风的快速的躲开他。 “……” 刘子佩的求生欲使他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和秦蓁蓁之间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他想起客栈中那阵突如其来的喧哗,顿时心中一紧。 难道,秦蓁蓁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念头在刘子佩脑海中出现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熏风姑娘。”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刘二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熏风神色冷淡,语气寒冷的如同冬日里湖面结着的薄冰。 “熏风姑娘,蓁蓁回来的时候……一切可还安好?” “若是没有刘公子,小姐自然是好的很。” 熏风今日的态度很是奇怪,一反寻常温顺寡言的样子,眼刀子都往刘子佩的身上甩了好几个。 “莫非与我有关?”刘子佩眉间微皱。 他的样子本就生的比寻常男子俊秀晴朗许多,连皱眉都美的像一道风景,直叫人想要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熏风丝毫不为所动,“小姐今日喝了许多酒,是被太女殿下搀着下马车的。” 秦蓁蓁喝醉了? 刘子佩闻言,眉间的褶皱更深了。 “太女殿下一走,小姐就一个人傻坐着念叨你的名字,偶尔还骂上几句。” 不仅如此,秦蓁蓁还说了几句她们听不懂的话语,熏风都连着一同都怪到刘子佩身上了。 “多谢熏风姑娘。” 刘子佩越发觉得秦蓁蓁是受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委屈,朝着熏风道过谦后,也不管她到底作何反应,就直直奔着秦蓁蓁的房间去了。 “你!”熏风气的跺脚。 她盯着刘子佩的匆匆而去的背影,慢慢收紧了藏在袖中的五指,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的肉中,刺的她生疼。 他不过一介商人之子,凭什么惹小姐生气! * 秦蓁蓁现在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发热,脑海中各种记忆的碎片因为醉酒的缘故,陆陆续续的浮现在大脑中。 她头疼欲裂,身体也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秦蓁蓁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光该陆离的世界。 她在迷糊中听到了开门的细微声响,然后是逐渐靠近的熟悉脚步声。 秦蓁蓁只觉得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熟悉的清新味道顿时涌入她的鼻腔。 好舒服…… 秦蓁蓁翻了个身,猫儿一般的蹭了蹭那只手。 刘子佩停留在秦蓁蓁嫩滑脸颊上的大手微顿。 带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微微有些粗糙,所到之处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酥麻触感。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血液好像在烧。 大手拂过秦蓁蓁浓密卷翘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头,香软滑嫩的脸颊后,继续执着的一路往下。 “唔……” 秦蓁蓁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眉头。 刘子佩的手停留在秦蓁蓁纤细柔美的脖颈处。 他的眸色逐渐转化为墨一般浓稠的黑。 酒香带着少女天然的体香,仿佛一味致命的毒/药,却足以使人上瘾。 他看着秦蓁蓁杨若桃花的娇憨醉颜,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朝她俯下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刘子佩:“阿嚏!谁在念叨我?” * 熏风和染月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配角,会对剧情有非常大的推动作用。 ☆、爱意 指尖下的肌肤白嫩幼滑, 还带着少女淡淡的清香,让刘子佩想到了自己幼年时期, 母亲亲自为他下厨做的鸡蛋羹。 他的手自秦蓁蓁脖颈处慢慢往后滑,逐渐探入她的发间。 少女柔软蓬松的头发刮蹭在他的手背上,毛茸茸的, 带出一股微妙的酥麻感。 果然…… 刘子佩面色一沉,收回了双手。 他摊开手掌,几点粘腻的暗红色点缀在他的指尖。 秦蓁蓁受伤了。 刘子佩看着手上的血渍,只觉得大脑一阵又一阵的发晕。 自从六岁时那场变故之后, 他便得了恐血症, 平日里那是半点都不看、半点都不沾血的。 当然,这并不是说刘子佩的手上没有人命官司。 “染月!”刘子佩突然站起身, 朝屋外唤道。 “是。”染月本就立在屋外待命,听见有人唤,忙匆匆赶来。 “蓁蓁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刘子佩自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丝帕, 替秦蓁蓁处理着伤口。 他的动作轻柔, 却又微微颤抖。 其实那伤口并不严重, 只有小拇指约莫一半的长度。血也早就不流了。而刘子佩摸到的血液,是伤口之前流出来的,已经成为了半凝固状的液体。 即便如此, 在刘子佩的眼中,那也是马虎不得的大事。 “今日小姐出府,与太女殿下相约同游,并没有带上奴婢, 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染月一反常态,恭恭敬敬的朝刘子佩行了个礼。 “她怎么和李婧沾上关系了……”刘子佩手中的动作一顿。 “奴婢听秦管家说,那日拦住我们马车的正是李婧。”染月道。 “李婧可不想看起来那么好相与……”刘子佩发出一声轻叹。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仔仔细细的将瓶中的药粉撒在秦蓁蓁的伤口上。 染月认得那药粉,那是千金难买的金疮药,可使枯骨生肌,连当今女帝都不一定能用的上。 “公子,若是小姐真的成为了太女一党的人,那我们……”染月看着秦蓁蓁的侧颜,语气中带着连自己也不曾察觉到的犹豫。 刘子佩恍若未闻,手上依旧不停,待处理完了伤口之后,他才开口道: “……现在议论此事还为时太早,日后再议吧。” “是。”染月也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刘子佩此刻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看来,公子是下定决心,誓要将小姐保护到底了……染月低下头,心中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虽然她并不像刘子佩那样与朝廷有着血海深仇,但是若论起憎恨,她也绝不比刘子佩少。 可是她毕竟和秦蓁蓁从小一块儿长大,对于秦蓁蓁,染月心中爱憎的界限早已模糊。 因此,染月明知道刘子佩对于秦蓁蓁动了真情,却下意识的向叛党隐瞒了这件事情。 “我今日见了月娘,月娘知道了我和蓁蓁的事情。”刘子佩站起身来。 “公子!你怎么能!!”染月闻言一惊,也顾不了许多礼数了。 “公子,小姐会……” 染月的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无措。 “若是一味藏着掖着,只会惹人怀疑,倒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抖落出来,真话搀着谎话,倒更令人信服。” 刘子佩也不介意染月的失礼之处,他替秦蓁蓁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朝染月解释道:“刘大福和月娘的人脉皆在我之上,我虽然是前朝的皇室嫡子,却徒有身份,手中的实权并不多。” “因此,我不能和他们闹翻,只能用谎话拖延敷衍。”刘子佩攥紧丝帕。 帕子上栩栩如生的并蒂芙蓉,因为刘子佩的动作变得支离破碎。 “一旦他们发现我对于蓁蓁动的是真情,那么蓁蓁……” 刘子佩忽然打住了,他只觉得喉中哽咽,口中的话语迟迟吐不出来。 “……那么,小姐将必死无疑。”染月面色沉重的接过了话头。 “公子,你为什么要对奴婢说这些?” “你与蓁蓁主仆多年,情同姐妹。若是没有几分真情,我是不信的。” 刘子佩看向染月,见对方只是一味低着头,却并没有否认,这才接着说道: “况且……”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和秦月白的事情?” “公子!您在说什么?!奴婢……”染月身子猛地一颤,急急忙忙的抬头解释道: “奴婢和他只是……” “我对你那些事情没有兴趣。”刘子佩打断染月的话,“在秦府安插钉子并非易事,所以这么多年,也只有你进来了。”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儿该做,又有什么事儿不该做,你的心里要有个数。”刘子佩神色冷淡,看上去隐隐有些疲倦。 “我想和蓁蓁单独呆一会儿。你下去吧,不要放别人进来。” “是……” 染月看着秦蓁蓁娇憨的睡颜,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退了下去。 *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 “嘶……”秦蓁蓁觉得自己的脑中好像塞满了浆糊,她伸手去摸,没想到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已的后脑勺,顿时又是一阵疼痛。 她后脑勺受伤了? 在疼痛的刺激下,秦蓁蓁的意识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你醒了。”床帏被人动作轻柔的掀开,一个人影坐在了床沿上。 “我扶你起来喝醒酒汤。”刘子佩塞了个枕头过来,好让秦蓁蓁可以靠着。 有力的大手搀扶着她坐起身,秦蓁蓁揉着惺忪的醉眼靠在了枕头上。 “我什么时候受伤的……”她喃喃自语道。 而且还是伤在这种隐秘的地方。 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婧和参商才没有察觉吧。 “你后脑勺上的伤口我已经帮你处理过了,你放心,只是一条不长的伤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伤的。” 刘子佩手中端着醒酒汤,不停的用勺子搅拌着,好让它快些变凉。 刮伤? 秦蓁蓁想起在福源楼中自己遇到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 应该是自己把酒瓶朝那纨绔子弟砸过去的时候,被酒瓶的碎片飞溅刮伤的。 “我没事,只是在教育人渣从新做人的时候,一不小心把自己误伤了。”秦蓁蓁不在意的摆摆手。 “是他们弄伤的?”刘子佩手中的勺子停滞在了半空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不是……大概是我拿酒瓶子砸他们的时候,被碎片溅到了。” 秦蓁蓁对于此事不欲多言,似乎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渣滓身上。 “子佩,你今日一整天都在家里吗?”秦蓁蓁接过刘子佩地方醒酒汤,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我今日去了福源楼。” 刘子佩想起自己在雅间中听到的熟悉声音,又见着秦蓁蓁此时问起自己行踪,心底顿时有了数。 “哦?”秦蓁蓁挑了挑眉毛,对于刘子佩的坦诚颇有些意外。 她抿了抿勺中褐色的醒酒汤,发现温度已经被刘子佩凉的刚刚好。 秦蓁蓁埋头喝汤,把刘子佩晾在一旁,并不言语。 在福源楼听到的熟悉声音,八成就是秦蓁蓁本人没跑了。瞧这反应,估计还看到了自己和月娘在一起。 刘子佩也不慌张。 敌不动,我不动。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细细的品着。 秦蓁蓁一勺一勺的喝着醒酒汤,见刘子佩似乎没了下文,心中难免有些捉急。 刘子佩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他这根本就是默认?! “就你一个人吗?”眼瞅着碗中的醒酒汤已经见底,秦蓁蓁沉不住气了。 “自然是我一个人去的。”刘子佩故意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他突然发现,这样逗着秦蓁蓁还蛮有意思的。 刘子佩再次端起茶杯,掩饰唇边那一抹悄然的笑意。 他眼角的余光瞥过秦蓁蓁,看着对方气鼓鼓像个刚出笼的包子,却还不自知的样子,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了几分。 “你去福源楼一个人吃饭?”秦蓁蓁试探受挫后并没有灰心,她向来是越战越勇的类型。 “蓁蓁,你怎么会这么想?”刘子佩故作不解,“我为什么要去福源楼一个人吃饭呢?要是去吃饭,我一定会叫上你啊。” “……刘子佩。” “嗯?” “你笑了。” “什么?” “你这个混蛋!你肯定知道我在想什么了!!!”秦蓁蓁看刘子佩,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 “哎。”刘子佩动作利索的接住,散发着淡淡少女清香的枕头。 “你怎么知道的?”刘子佩微微歪了歪头。 秦蓁蓁虽然聪明,但是再面对自己的时候,总会变得笨笨的。 不过,就算是笨笨的秦蓁蓁,他也喜欢。 “你刚才一直在笑,你自己没有发现吗?”秦蓁蓁头发稍稍有些凌乱,气呼呼的抱着床上的另一个枕头瞪着刘子佩。 “不信,你自己转头照照镜子。”秦蓁蓁指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嗔道。 刘子佩依言转过头,看着铜镜中的男子彻底愣了神。 镜中的他,不仅嘴角勾起了一抹勾人的弧度,连眼睛也带着笑。 那双本就黑曜石般的眼睛,因为这藏也藏不住的欢欣笑意,闪烁着碎星般的熠熠光芒。 连往常总是微微蹙着的眉毛,都在不知不觉中舒展了。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冷淡清高的样子,明明就是一个坠入情网的普通男子。 那是无法掩藏的爱恋,让人心甘情愿的深陷红尘。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藏不住的。 刘子佩的心,忽然慌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害怕自己藏不住,害怕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死于非命。) ☆、怀疑 第四十七章 天气晴好, 秦蓁蓁虽然依旧忧心于联姻一事,但是也拗不过熏风的劝, 还是带着刘子佩和染月一同出了府。 “小姐以往最爱热闹,这几日呆在府中,一定是闷坏了。” 染月还不清楚秦蓁蓁和李婧的关系, 只以为秦蓁蓁这几日都呆在府中疗养,便有意逗她开心。 “染月有秦总管照拂,过的一定极为滋润。”秦蓁蓁接过话头调侃道。 “小姐!”果不其然,染月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奴婢和秦总管并不是您想像的那样。”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是哪样了?”秦蓁蓁的嘴角漾起一个小小的梨涡。 染月垂下睫毛, 低声辩解:“总之不是小姐想到那样……秦总管可是老爷身边的红人,其实我能够肖想的。” “你若是恋慕于他, 我大可以将你收为义妹,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反正她在众人眼中就是个一等一的纨绔女公子,更惊世骇俗的事情都做过, 更不用说是收个婢女做义女了。 秦蓁蓁只以为染月是小女儿家害羞, 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熏风在一旁, 只管抿着笑。 三人就这么说笑着,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行至了般若寺。 “我说你怎么半天都不肯说去哪里, 感情你是想带我来般若寺!”秦蓁蓁惊呼。 “是刘公子,说是要替小姐祈福,奴婢才选择了般若寺出游。”熏风笑道:“小姐多拜拜神佛,说不定就心想事成了呢?” 真是个傻丫头。 秦蓁蓁轻叹。 这世上拜佛的人那么多, 神佛哪能个个都顾及呢? 况且,自己重活一世,已经是上天对自己最大的恩赐。 至于其它的事情,她早就不敢再奢求。 她正由衷感叹着,刘子佩却早已在后头下了马车,走至秦蓁蓁的车厢处,将手递了过去。 “一会儿我回和无相大师讨论佛法,你可愿与我同去?”他眸色暗沉,低声细语道。 “佛法?”秦蓁蓁一听见这两个字就头大,便推脱道:“我就不打扰你和无相法师叙旧了。” 她握住刘子佩的手,身手敏捷的跳下了马车,惹得熏风又是一阵惊呼。 染月兀自盯着车厢的某一处发呆,直至听见熏风轻呼,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秦蓁蓁。 “小姐!”染月的面上的脸上带着些许惊惶,道:“您大病初愈,怎么能胡来!” “不碍事不碍事。”秦蓁蓁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左右刘子佩在下头垫着,她可摔不疼。 染月咬了咬唇,眼中越发惶恐。 待到众人皆下了马车,刘子佩才轻声对秦蓁蓁说道:“你且和她们逛逛,我和无相法师讨论完了佛法就来。” 他说着就松开秦蓁蓁的手往过走,却不料在半路被染月蓦的喊住。 “公子!” “染月姑娘有何事?”刘子佩停下脚步。 “我……” 染月一时语塞,看了刘子佩许久,才低头道:“无碍……只是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还望刘公子能够快些回来。” 刘子佩深深的看了染月一眼,道:“这是自然。” 说罢,他便朝秦蓁蓁点了点头,朝寺里径直走去。 染月今日好生奇怪。 秦蓁蓁面带疑惑,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秦蓁蓁许久不曾出府,见着般若寺的一切都觉着新奇。虽然染月今日出奇的话少,但是有熏风在一旁刻意逗乐,气氛还是相当欢乐的。 时间过得极快,秦蓁蓁只觉得自己只说了没几句话,见到刘子佩披着一身霞光朝自己走来,才惊觉天已经微微擦黑了。 “竟然已经这么晚了!”她惊呼。 刘子佩的步履匆匆,虽然面色仍然和往常一样平淡,但眼底却黑压压的仿佛翻滚着乌云。 他这一路上,竟然遇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李婧。 若是在寻常,刘子佩尚且能够保持淡定。可是今日,他听了无相法师说与他的那些话,本就心神不宁,又遇见了当朝皇太女,心情自然是越加烦躁压抑。 况且李对自己那不同寻常的态度…… 似乎全世界,都在反对他和秦蓁蓁在一起。 “怎么了?”秦蓁蓁见刘子佩神色颇有些抑郁,便上前打趣道:“难不成,是和大师辩法输了?” “佛法深奥,我竟连皮毛都不曾摸到。”刘子佩垂下眼帘,搪塞道。 他身份特殊,在过去的时光中,早就对秦蓁蓁撒下了无数的谎言, 可是如今,他却觉得对秦蓁蓁撒谎,比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还要来的更加难受。 “无相大师活了多久,你又活了多久,败给他不是常理之中?”秦蓁蓁笑着摇了摇头,上前为刘子佩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可是说着说着,秦蓁蓁却变了脸色。 刘子佩的身上,竟然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龙延香。 绝不会错的。 秦蓁蓁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掌心。 这几日她和李婧走的极近,对于这股龙延香的味道熟悉的很。 世人都说龙延香是香中的极品,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此香。 唯独只有她一人,对这龙延香恨之入骨。 “无相法师乃是天云国的第一高僧,想必每日求见他的人不计其数,那些个腌臜人,可没把你给冲撞了吧?“她若无其事的试探道。 谁料刘子佩摇了摇头,道:“我与大师有些交情,所以这一路上,就只有我一人。” 为了不让秦蓁蓁多想,他还是将方才的事情遮掩过去为好。 刘子佩垂首躲过秦蓁蓁的目光,殊不知这一切都被秦蓁蓁看在眼里。 “我只以为你和无相法师相识,却没料到如此熟悉。”秦蓁蓁静下心来,不经意的试探道。 “我幼时体弱多病,因此父亲便将我寄养在了般若寺中。”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刘子佩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 秦蓁蓁见状还欲多问,却见刘子佩一声不吭的朝马车径自走去。 她见状,心中早已凉了大半,不知怎么的,忽然又想起刘子佩谎称自己不会骑马那件事情。 “染月。” 秦蓁蓁唤了好几声,都不曾听见回应,抬头一看,发现染月也正垂着小脑瓜子,不知道正在思考些什么。 “染月!”秦蓁蓁轻轻拍了拍染月的肩膀。 谁知染月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连同整个身子都猛的一颤。 “小、小姐。”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 见染月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秦蓁蓁心中的压抑顿时消了大半。 染月低头不语。 秦蓁蓁见状,眼珠子一转,顿时调侃道:“莫非……你是在想秦总管?” “小姐!”染月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的猫,“奴婢对秦总管只有敬仰之情,绝无他意!” “好好好。”秦蓁蓁无奈道。 她最近是越发摸不清楚染月的念头了。 只要染月想嫁给秦月白,她大可将其收尾义妹,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婚后,若是秦月白有见异思迁之意,有她和父亲秦禄这两座大山压着,量他秦月白也不敢有什么出格之举。 明明这桩婚事如此完美,染月的模样也分明是对秦月白有意,可是她怎么就偏偏不承认她对秦月白的感情呢? 秦蓁蓁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歇了做媒的心思,道:“好好好,是我误会了。这几日,你若是的空,就将子佩的身世查一查。” “刘公子的身世?” 染月的神色惊愕,眼底划过一丝恐慌。 “嗯。”秦蓁蓁的神情很是严肃,抿嘴道:“就查查……” “……就查查刘公子和皇族,到底有什么关系。” ☆、刺杀 今夜的天格外黑, 连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 秦月白刚从秦禄的书房中出来,却没有像以往一样看见两只狗儿在檐下打架。 那两只狗皆是秦禄所饲养, 白天拴在院子中,晚上则放出来看家护院。 这两只狗儿凶猛护主,唯一的不足, 便是凑在一处时会相互撕打。 这本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但是今夜却一反常态,反而连这两只狗的影子都不曾看见。 似乎有些不对劲。 秦月白的眉头皱了起来。 夜风吹动青竹,树影在地上摇曳, 平添几分诡秘的气息。 细碎的声音自屋顶传来, 秦月白目光凌厉,转瞬之间, 剑已出鞘。 冰冷的剑气势不可挡,那个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情急之下从屋顶匆匆跳下。 “若是你乖乖束手就擒, 丞相大人或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秦月白穷追不舍。 黑衣人身型瘦小, 也不出手反击, 只是一个劲儿的逃窜。 “休想逃走!”秦月白足尖轻点,身轻如燕,几下就堵住了那人的去路。 “我劝你不要以卵击石, 秦府戒备森严,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溜进来的。但是书房周围守卫众多,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将你围住, 到时候你插翅难逃!”秦月白冷眼说道。 黑衣人不曾言语,只是转过身来深深看了秦月白一眼。 那人的眼睛又黑又亮,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黑珍珠,让秦月白莫名觉得眼熟的紧。 “你是……” 他的语调迟疑,还欲再问,却见黑衣人忽的翻墙逃窜。 秦月白咬了咬牙,顿时放下了心中的猜疑,匆匆追了上去。 黑衣人虽然身形瘦小,但是却身手矫健,几个轻跃就在拐角处没了影子。 秦月白在后头紧紧的追着,看着这一幕,顿时心中生疑。 这个刺客,怎么比他这个秦府的管家还清楚秦府的地形? 秦月白觉着事态不对,便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此处,正是秦蓁蓁居住的院子。 秦月白虽然是秦府的管家,但终究是个男子。 按照常理,秦月白是不能随意进出小姐的院子的。 难道,这个刺客的目的是秦蓁蓁? 秦月暗自沉思。 秦禄在朝中树敌众多,而秦蓁蓁又是秦禄唯一的女儿,保不准就会有那道貌岸然之人对秦蓁蓁下手,并且一次威胁秦禄。 秦月白一番细细思量,还是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正是熏风。 秦月白的眼中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失落。 “不知秦总管……” 熏风看见秦月白,不仅有些微微的无措 。 她是后头才来秦蓁蓁这里伺候的,因此和秦月白并不是非常熟悉。 “小姐在何处?” 秦月白按下心底的那些儿女情长,将心思放回正事上来。 “小姐早就睡下了。” 熏风披着件衣服,一看就是从床上匆忙起来开门的。 “深夜叨扰实属抱歉。”秦月白面带歉意,道:“方才见一小厮鬼鬼祟祟,害怕对小姐不利,所以还请熏风姑娘派人细细调查一番,我才好放心。” 熏风自小在秦府长大,顿时明白了秦月白的言下之意。 “我这就是派几个丫头去查看……”她面色严肃,没成想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是小姐的声音!!!” 熏风和秦月白皆是一惊,扭头就往院中跑去。 微凉的夜风吹拂在二人的肌肤上,激起一层小小的疙瘩。 秦月白看着自房中走出的刺客,身上冷的如坠冰窖。 “竟然是你……” 熏风瞪大了眼睛,顿时也没了声。 “我们年幼相识,我自认为待你不薄……”秦蓁蓁半阖着眼帘,被身后那人挟持着,如同一片颤抖的秋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染月?” 秦蓁蓁狠狠的咬着红唇,直至口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儿。 原来,秦府的内贼,竟然是染月。 晕眩感一阵又一阵的在脑中袭来,秦蓁蓁的心底一片混乱。 “小姐可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卖入秦府?”染月面色平静,拿着刀的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我记得你说过,那年天云国大旱,你家中无粮,就将你卖了,好换些嚼用。”秦月白深沉如墨的眼眸看着染月,一字一句的说道。 明明夜风只是微凉,他却觉得自己的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他用尽全部力气去疼惜的女子,竟然是潜伏在秦府的刺客。 想必,就连上次赵六的事情,都与染月脱不了干系。 “秦总管……”染月的话语穿过夜风,缥缈的如同即将消散。 她面色微恸,却有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我父亲本是前朝要员,我亦是养尊处优的官家贵女。若不是秦禄谋朝篡位,与李姽那个淫妇勾搭成贱,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染月半垂着眼眸,抵在秦蓁蓁脖颈上的刀却寸寸逼近。 那截嫩藕般的脖颈,很快就见了血珠。 “你说什么?父亲和女帝……” 秦蓁蓁被这个消息轰的魂不守舍,连脖子上的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 原来……竟是这样。 秦蓁蓁在模糊中,想起秦禄说的那句:女帝绝不可能对秦府下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父亲啊父亲,你虽为女帝打下了天云国的半壁江山,但可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 联想起父亲和女帝的关系,前世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秦蓁蓁忽然觉得可笑的紧。 父亲将一生都奉献给了李姽,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么母亲呢?母亲又算是什么? 秦蓁蓁的一双杏眸中泪光闪烁。 难怪母亲时常在佛堂中念经,明明年纪不大,却也不愿再为父亲生育。 想必,母亲从一开始就知道父亲和李姽的关系了。 原来,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人,一直是她自己。 秦蓁蓁只觉得天旋地转,迷糊中只觉得一道劲风闪过,接着是染月的一声痛呼。 “蓁蓁。” 刘子佩将秦蓁蓁揽在怀中,也不管鲜血染红了素服,连一向清冷的语气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刘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月白压下心底的担忧,三两步上前将染月控制住。 “我总觉得心底惴惴不安,就来瞧瞧蓁蓁。”刘子佩幽深的眼眸瞥向染月,语气意味不明。 他并未吩咐染月袭击秦蓁蓁,那么染月这么做,究竟又有什么目的? “染月姑娘,就算秦丞相害的你家破人亡。但当年蓁蓁尚未出生,和她毫无关系,你为什么伤及无辜?”刘子佩的语气带上三分冷意,“你前来行刺,又是受何人指使?” 染月望着刘子佩,忽的大笑起来。 秦月白只觉得小腹一痛,还未来得及查看,染月就挣脱出去。 染月拔出刺伤秦月白的短刀,猛的朝秦蓁蓁冲了过来! ☆、解脱 一切似乎都在转瞬之间。 待到众人回过神来时, 染月已经如同秋日里的一片的落叶,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而秦蓁蓁的身边, 站着满身戾气的刘子佩。 “染月!” 秦蓁蓁不由自主的想要向染月靠近,但转念一想染月的刺客身份,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染月, 与上一世的秦府的衰败,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秦蓁蓁的心底不由的发凉。 先是染月刺杀,而后又爆出了父亲和女帝的关系。还有身上满是疑点的刘子佩…… 这看似平静的秦府,实则充满了各种危机。 秦蓁蓁感到一股深切的无力感, 她越是往下探究, 就越是毛骨悚然。 这一世,她真的能够改变秦府灭亡的结局吗? 她兀自思索着, 直到一只手,轻轻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她转头,原来是刘子佩。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 让秦蓁蓁莫名心安了些。 刘子佩身上戾气已经散了大半儿, 似乎又恢复成了以往翩翩公子的模样。 可是秦蓁蓁知道, 这都是假象。 她不会忘记,刘子佩方才对染月出手时是有多么狠厉无情,似乎连每一根发丝儿, 都沾染着杀气。 刘子佩的身手这么好,当初自己将他绑回秦府时,为什么丝毫不反抗? 秦蓁蓁越想越心惊,踉跄着后退几步, 离刘子佩远了一些。 刘子佩眸色微沉,面上温润依旧,不动声色的将手伸了回来。 他看向秦月白,道:“秦总管伤势如何?” 刘子佩用身子将秦蓁蓁挡的严严实实的,杜绝染月再次下手的一切可能。 “无恙。” 秦月白垂下眼帘,摇摇摆摆的站起身。 许是由于当时情况紧急,染月的那一刀刺的并不深,也碰巧避过了要害。 秦月白盯着自己胸口的伤口,眼神如同摇曳的烛火。 “你若是想要刺杀小姐,以你在秦府的身份,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为何偏偏选用刺杀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秦月白一字一句的问着,向来云淡风清的脸上,隐约透露着一丝恳求:“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你?” 染月神情一滞,忽的大笑道:“何为不入流的手段?难道要我像秦禄老贼一样,为了上位甘愿卖屁股吗?!” 她笑的苦涩,但秦蓁蓁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住口!” 眼见着染月越说越不像话了,秦月白和刘子佩齐齐出声阻止。 “我偏要说!”染月怒斥。 “世人都道秦禄老贼对夫人情深义重,虽然只得一女,却依旧将其视为掌上明珠。还说说秦禄是心疼夫人,才不愿让其再受生育之苦……小姐你可知道,夫人不是不想生,而是生不出啊!” “你说……你说什么?!” 染月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劈的秦蓁蓁几乎晕眩。 “当年,李姽那毒妇听闻夫人有孕,心中嫉妒,便寻了个错处让其跪在雪地中受罚。夫人身怀六甲,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刁难,夜里就早产生下了你,且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而秦禄老贼,竟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罚夫人在佛堂中面壁,以后无事不得外出。” “小姐,你若是还认夫人这个娘亲,就应该与我们一同手刃李姽那个毒妇!”染月神情激动,捡起匕首朝秦蓁蓁扑去。 “蓁蓁!” “小姐!”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随即是刀刃入肉的声音。 那把秦月白常常佩戴在腰间的宝剑,此时正插在染月的胸口。 虽然当时情况紧急慌乱,但是秦蓁蓁身为一个旁观者,却看的很是清楚——染月是自己撞上去的。 她是多么玲珑剔透的女子,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染月此举的用意。 “染月……你这傻丫头……” 秦蓁蓁都能看明白的事情,秦月白没道理不懂。 他怔怔的看着鲜血在染月的衣服上晕染,手中的宝剑如同有千斤之重。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月白轻颤着抱住染月,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染月带血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明明是濒死之人,眼神却比秦蓁蓁头上戴着的珠花更为闪耀。 “朝中局势瞬息万变,各方势力都对老爷虎视眈眈。还请,小姐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染月似是喟叹。 “……我终于,解脱了。” 染月的话语消散在风中,自此以后,再无声息。 秦月白轻抚上染月的脸庞,感受着染月残存的体温慢慢变冷。 他的性子一向坚毅,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从不失态落泪。 而此时,他却觉得眼眶酸涩,心如死灰。 ——他杀了自己恋慕的女子。 刘子佩上前的脚步一滞,悄悄向后退回了秦蓁蓁的身边。 “让他们两个人稍微待一会儿吧。” 刘子佩的轻叹落在她的耳边。 秦蓁蓁脚下一软,跌落在刘子佩怀中。 染月是母亲亲自为她挑选的丫头,二人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因此也由着不同寻常的情分。 秦蓁蓁抬头看天,今晚的夜色格外黑,连星子都没有几颗。 夜风吹动竹影,带来隐约的荷香。 明明是夏季,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为什么……”她喃喃道。 “人各有命。”刘子佩的眸色如墨,眼中似有乌云翻滚。 他安抚性的拦住秦蓁蓁的腰,却意外发现秦蓁蓁又消瘦了一些。 “染月埋伏在府中近十载,为什么如今幕后之人要让她暴露出来嗯?”秦蓁蓁忽的抬起头问道。 “……兴许,他们最近要有大动作了吧。” 刘子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避重就轻的说道。 “前朝残党吗……”秦蓁蓁垂下眼帘。 她昨天才让染月去调查刘子佩,今日染月就来刺杀自己。 难道刘子佩和前朝残党有什么关联? 秦蓁蓁不由得想起关于刘子佩的那些传闻。 听说,刘子佩并不是富商刘大福的亲生孩子,而是被刘大福收养的。 据她所知,刘大福虽然富可敌国,却为人苛刻,性情凉薄。而且他家中姬妾众多,在收养刘子佩时,家中已经有了一位长子。 既无子嗣上的忧虑,那么刘大福当时又为什么会突发善心,决定收养刘子佩呢? 秦蓁蓁靠在刘子佩的怀中,明明身子贴的很近,心却离得很远。 刘子佩,你到底是什么人? ☆、终章 果不其然, 秦禄听了染月的事情后大怒。原本按照规矩,是要将染月的尸首扔到乱葬岗喂狼的, 却被秦蓁蓁和秦月白硬生生的保了下来。 “秦总管有什么打算?”秦蓁蓁微微侧过脸,看着秦月白问道。 这几日,秦月白显得沧桑了不少。 印象中, 秦月白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挂着云淡风清的笑容。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满脸胡茬,颓靡不正? “我准备向老爷请辞,回去归隐田园, 了却此生。”秦月白勾着一个不成样的笑容。 身为秦府的奴才, 即使位居要职,照理来说, 也是没有资格请辞的。 但是秦月白不同。 他跟随秦禄出生如死,戎马奔波,地位早已不可与普通奴才相比。 或许……秦禄真的会答应呢? 秦月白苦涩的想道。 “可……” 秦蓁蓁正要反驳, 看见秦月白颓废不振的样子, 还是把快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秦月白身居要职, 秦府的秘密,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恐怕,父亲不会轻易放人。 * 出乎秦蓁蓁的意料, 秦禄居然极为痛快的放秦月白离开了。 待秦蓁蓁得到这个消息时,着实觉得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她也没有多想,也许是父亲看在秦月白半生勤勉忠诚的份上,决定大发善心, 放他一马呢? 这种想法持续到了八月中,直到秦蓁蓁从刘子佩口中得知了秦月白的死讯。 “秦总管……死了?”秦蓁蓁愕然道。 秦总管武艺高强,为人谨慎机智……怎么就突然死了? “我今日回府中查账,听闻官府在崖底寻到一具尸首,那人身中数箭,脸也已经被水泡的模糊不清。”刘子佩轻叹,“尸首的腕上系着一方丝帕,我认得……那是染月姑娘常用的手帕。” 秦月白的死,恐怕…… “是……是父亲吗?” 秦蓁蓁跌落在地,整个人止不住的晕眩。 她派熏风出府打听了,若刘子佩带来的消息是真的…… 那么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父亲做的。 秦月白请辞是极为私密的事情,只有她和父亲知道,连刘子佩都不晓得。 或许……是刘子佩看错了? 这种侥幸的想法,在熏风到来后被无情的打碎。 “小姐,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块帕子……的确是染月姑娘的。”熏风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秦蓁蓁缓缓闭上眼,心底止不住的发凉。 她能理解父亲在官场上的铁血手段,可是父亲对于秦月白的所作所为,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和接受。 不论是当年母亲的事情,还是如今秦月白的事情,她都没有办法从心底原谅父亲。 * 天云国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大名鼎鼎发皇商刘大福,竟然被贼人劫持,神秘失踪了。 这个消息,引的天云国举国震动。 刘大福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全国各地,旗下的酒肆,钱庄更是数不胜数。 消息一出,连女帝李姽都被惊动了。 “秦卿,朕听闻那刘大福的二子长居于丞相府中,此事可当真?”女帝轻抚发丝,神态慵懒。 “让陛下见笑了。”秦禄面有羞赧之色,道:“小女不争气,整日里净闹出些笑话来,看见那刘二公子容颜甚好,竟不管不顾的将其绑入家中,实在是太过胡闹。” “秦相似乎对女儿格外纵容。”女帝意味不明的说道。 “蓁蓁天真烂漫,臣……实在有愧于她的母亲。”秦禄叹道。 “秦郎,那个女人早已不能生育了。”女帝面有妒色,忽然道:“秦蓁蓁只是个女孩儿,若是你想要孩子,朕能给你生……” 话音未落,就被秦禄打断。 “还请陛下谨言慎行。”秦禄后退一步,正色道:“陛下贵为女皇,而臣只是区区丞相,低贱之身又岂能相配。” “前朝残党动作最近越来越大,臣还要处理一些事情,就相信告退了。” 秦禄说完,也不等女帝反应过来,就先行离开了。 “秦禄!你!” 女帝气极,将桌上的奏折挥落了一地。 饱满的胸口因为愤怒上下起伏,女帝压下心底的怒气,道:“传太女。” 李婧来的很快,见李姽神色不对,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规规矩矩的请安。 “朕最近得到消息,皇商刘大福与前朝残党有所勾结,而刘二公子竟然长居于丞相家中。” 女帝说的又快又急,眉宇之间皆是狠厉之色。 “传朕的旨意,丞相与前朝勾结,意图谋反。将秦府上下打入大牢,刘家二公子……直接处死!”李婧怒道。 “母皇!母皇不可啊!”李婧大惊,“如今证据尚未找齐,怎么能如此草率的下决定呢?” “朕才是皇帝!就算他当年辅佐朕登基,可他仍然只是个丞相!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女皇反手扇了李婧一个耳光,平时庄严冷静的样子早已不在,活像个为爱发疯的泼妇。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毁他。 女帝的眼底闪烁着癫狂。 “母……母皇……”李婧愕然。 她与秦蓁蓁交好,那日去般若寺祈福烧香,看见一男子气度不凡,便动了春心。 后来经过调查,发现那个男子竟然就是刘子佩,是秦蓁蓁看上的相公,于是,李婧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可是,毕竟是动过心的男子,要让李婧亲手看着他死去,到底还是做不到。 “母皇,万万不可!” 李婧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如今朝野刚刚平定,若是贸然对丞相出手,只会举国震荡!还请母皇三思。”她的额头发红,发髻散乱。 “好啊好啊……”女帝被气的直打颤,“连你都要忤逆朕是吗?朕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母皇……”李婧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李婧。 母皇平日里做事虽然果断狠厉,但是不至于向今日那般草率。 难道,果然如同传言的那般,秦禄和母皇有私? “母皇……” 李婧还欲再劝,却见李姽不耐烦的一挥手。 “送太女回太子殿,没有朕的命令,这段时间不准出来!” “至于秦府……全部打入大牢,一个不留!” * 仁德十二年,秦府被抄家,举国震动。 同年,前朝残党与突厥里应外合,秦府女公子于狱中被劫,调动锦衣卫与两方势力合并,天云国沦陷了大半,京都岌岌可危。 女帝身体抱恙,惊怒交加,从此一病不起,于三月驾崩。 同年,皇太女李婧继位,与叛军签订协议,天云国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乱,也因此平息。 “没想到,我们三人再次相见,却成了这般模样。” 李婧穿着一身龙袍,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一对璧人叹息道。 当初,她接近秦蓁蓁的确是别有用心,可是和秦蓁蓁相处久了之后,倒也存了七分真情实感。 至于刘子佩…… 李婧转头看向他,从前温润如玉的少年如今变得越发冷漠,除了眼神偶尔会在秦蓁蓁的身上停留外,似乎世间其他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造化弄人,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女公子了。”秦蓁蓁放下酒杯,眼中无喜亦无悲。 父亲秦禄死于那场牢狱之灾中,母亲在父亲死后也病死了。和她一起逃出来的人,只有熏风一个人。 而刘子佩,竟然是前朝的皇子。 这个答案在秦蓁蓁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没了父母,沦为了一介孤女,只有刘子佩和熏风对她不离不弃。 她是秦府孤女,刘子佩与她关系如此亲密,自然会有人颇有微词,甚至有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的。 这种情况,直到刘子佩亲自下令,杀了带头闹事的几人,才得以平息。 没了这些闹事的刺儿头,时间一久,秦蓁蓁竟然和党派中的人相处的还不错。 可惜,她和刘子佩只见隔了太多东西,导致她始终无法对刘子佩敞开心扉。 “你和刘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完婚?我记得当年,你们可是好的如同蜜里调油……”李婧感慨道。 秦蓁蓁动了动嘴唇,轻轻垂下眼帘。 “我可以一直等下去。”刘子佩忽的说道。 岁月漫长,他愿意一直陪秦蓁蓁走下去,一直等到秦蓁蓁敞开心扉的那一天,多久都没有关系。 他隔着衣袖,轻轻的握住了秦蓁蓁的手。 秦蓁蓁猛地一颤,抬头朝刘子佩望去。 朦胧的泪眼中,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刘家二公子,似乎正踏着一地桃花,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即将要开的预收文:反派是如何崩坏的(穿书) 点进作者专栏可提前收藏 文案: 花想容看了本狗血穿越文。 书中的反派心狠手辣,视人命为草芥,唯独对女主情有独钟。最后却惨遭女主算计,死后凄凉落魄。 花想容:虽然很可怜,但是他性格那么鬼畜,要我我也不喜欢! 然后一觉醒来,她穿成了反派的通房丫鬟。 沈夜(拍拍床):娘子,被窝已经暖好了,你快来~ 花想容:等等,这画风怎么有点不一样? (阴鸷鬼畜病秧俏王爷x作天作地磨人小嗲精) 要是喜欢,就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吧~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