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来自www.aqtxt.net 《盛景》 作者:任平生 简介: 倪景和戴胜庭初遇于深夜的酒吧,无数个日夜的痴缠,只谈风月不谈情。 倪景觉得戴胜庭温柔体贴服务精神好,戴胜庭觉得倪景盘正条顺还不粘人,不管是思想和身体他们都是顶契合的。 都市本就就灯红酒绿,人与人也是琳琅满目的疏离,只是在这场假意的游戏中,他先动了真情,那个舒朗的女人终成他眼里最盛大的景色。 第1章 周五的夜晚 周五晚上,倪景出写字楼的时候已经十点,cbd星光璀璨,最近市政在这边举办灯光节,络绎不绝的外来游客几乎把这一带的交通弄瘫痪了。 拿了车,开了电台的交通频道,果然主干道已经塞车,今天是周五的晚上,也许塞到凌晨三点也未可知。 倪景打消了回家的念头,想了想,决定到附近的酒吧街坐坐,这个点,夜生活还没正式开始,但酒吧街已经人声鼎沸。 酒吧街临江,属于西流江沿线最繁华的一带,倪景停好车,选了一家清吧走进去。 坐在高脚吧台上,让酒保调一杯低酒精的,她开了车来,又是一个人,小酌就行,不能喝醉。 酒吧里没坐满,大部分人都在安安静静喝酒,空气里弥漫着酒的甜香味,让人微醺,未喝先醉。 她抿了一口酒,点燃一支烟,此时正播着一首英文歌,女歌手声音慵懒,正唱着: feelalonea friday night, 在这个周末的夜晚,我感到如此孤独, can you makefeel like homei tell you you''re mine? 如果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你是否会赐我归属感?” 倪景听得入神,夹着香烟的手微微颤抖,突然手机屏幕亮了,显示有一条微信未读信息,她没开锁,盯了一会屏幕,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要了一杯。 戴胜庭和朋友坐在包厢里,包厢里酒精浓度爆表,他今晚兴致不高,没有喝酒,趁着他们闹酒,出了包厢,打算出去抽根烟。 他倚在酒吧门口抽烟,来往的美女频频往他这边看,他也不害臊,大大方方地给她们看,偶尔还会对她们一笑,有女郎上来搭讪,他一概礼貌拒绝。 抽完烟回包厢,经过吧台的时候,他脚步微顿,有个女人和身旁的男人起了争执,那男人大腹便便,面色红润,明显是喝高了,骂骂咧咧不知道在说什么。其实也不能算争执,因为很明显是男人搭讪不成,在恼羞成怒地骂街,女人并没有搭理他。 戴胜庭的眼睛放在女人身上,女人翘着腿坐在吧台上,身材很好,包臀的鱼尾裙到小腿中部,很职业的打扮,却已经足够吸引人的注意。 女人抽了口烟,涂着深红色指甲油的手夹着香烟,搁在吧台上,她吐出烟圈,神色冷淡。也不理身旁的男人骂得多难听,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男人骂久了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也觉得丢脸,撂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那女人拢拢头发,凌乱的棕色卷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她喝了口酒,扬扬手,又问酒保要了一杯。 戴胜庭走上前去,坐在她身旁的位置,对酒保说:“两杯布吉娜。” 酒上桌,他把其中一杯移到她面前,倪景这才转头看他一眼,她声音冷淡:“我不喝这么烈的酒。” 他笑,说:“今天可是周五。” 她没说话,他又说:“你没听过吗?有一种说法是,周五才是一周的开始。这一天,人的心情情绪变化是最大的,所以很多好事都发生在周五。” 听他鬼扯,她把烟头浸入那杯布吉娜,勾勾唇角:“所以你现在心情很好?” 戴胜庭扬扬眉,把她面前的那杯布吉娜和自己的交换了位置。 倪景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她又点了支烟,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每天跟她搭讪的男人实在太多,她没那个闲工夫一个个去搭理,尽管眼前的男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两人的眼神碰到一块,一时无话。 戴胜庭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她的电话响了。 倪景看了一眼,没接,按掉了,刚按掉没多久手机又响,戴胜庭深深看她一眼,倪景接起,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她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别再打电话给我。” 她付了钱,拿着手机和包包就想走。 喝了几杯酒,她脚步有些踉跄,细跟高跟鞋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戴胜庭连忙伸手扶住她。 她轻轻挣开了他,打开酒吧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戴胜庭本来握着她的手臂,见她出门,他舔舔牙,推开门去追她。 “喝酒不开车,没听过?”倪景摇晃着身子找到她的车,就听到男人在后面说。 她没搭理,伸手拉开车门。 戴胜庭见她打开车门,仿佛没听到他的话,想了没想就去拉她的手。 “警察叔叔说不能醉驾。”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倪景刚想骂他,电话又响了,这回是个女人,戴胜庭听到那边的哭声。 倪景接了电话,抓着手机的手不断颤抖:“你还有脸哭,以后别再打电话给我,你和他都一样。” 倪景挂了电话直接把两个人拉黑,戴胜庭看她手还在抖,点了根烟递给她。 她觉得这女人真多变,刚刚还端着个不可侵犯的高冷范儿,这会又是骂人脸色不带变的,可他不反感,反而觉得她很吸引人。 倪景接过他的烟,狠狠吸了一口,隔着烟雾看他,男人很高,她一米六五还穿了8厘米的高跟鞋,男人还比他高半个多头,目测超过一米八五,他穿得很随性,黑色t恤搭一件黑色牛仔裤,手上的手表价格不菲,品味很好。 她凑近他,笑着问:“不然你替我开车?我今天想出去兜兜风。” 戴胜庭看着她,笑了笑,回她:“好。” 倪景冷哼一声,她又问:“你有女朋友吗?” 戴胜庭一愣,又笑着回她:“我单身。” “那走吧。” 戴胜庭说到做到,开着倪景的车载着她在城市边缘飞驰。途中倪景不发一言,只沉默地看着车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天,倪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她踢开被子,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酒店的套房里,可能是昨晚他把她送来的,床头柜上有他留下的标签。 “我有事,先走了,这是我的电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落款写的steven,这是他的英文名?还是随便起个名字糊弄她? 她看着他的电话号码发了一会呆,才想起应该赶紧离开这里。 到这会她才开始觉得后怕,酒吧里认识的陌生男人,聊两句就让他开车带她兜风,也不管他是不是坏人。 她坐在床上,整个人暴躁得很,她没想过联系他,干脆撕了那张纸,起身洗澡。 周末两天,倪景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周五晚上熬夜的缘故。 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男人了,她收回心思,不再多想。 周一上午要开例会,倪景九点准时打卡,行政部经理刚好排在她后面,两人打完卡一边走一边闲聊。 “carina,你听说了没?今天的会议副总又要提kpi重新制定的事,我最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每天一堆事做,副总还要来添堵。”在外企,人人都习惯用英文名称呼,行政部经理陈宁,英文名susan,起这么美好的名字,却是个负能量爆表的女人,每天跟祥林嫂一样不厌其烦地吐槽自己的工作。 倪景努力挤出个笑容,宽慰她说:“等开会看看怎么说吧,大家都知道你们行政部特别忙。” 倪景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一堆邮件等着她处理,刚回复好一篇入职邮件,电话又响了,副总王明风让她去他办公室。 他办公室在48楼,倪景在47楼,站在电梯口百无聊赖地按手机,不一会,上司余腾也来了。 “去找ken?”余腾是人事部经理,是她的直属上司,两人相交多年,倪景跳槽过来也是因为他的大力邀请。 “嗯。”她有点困,低着头提不起精神。 “周末没休息好?”他关切地问。 倪景在他面前也不多加掩饰,恹恹地嗯了一声。 两人出了电梯,倪景整理好心情,端着笑脸。 总经理是个美国人,一年只回来几次,所以整个公司基本上都是王明风在管,40几岁的男人,早年离异,没有孩子,身材保养得当,脸也不差,又是把权力抓在手里呼风唤雨的人,理所当然迷倒了底下一众女员工,有的蠢蠢欲动,极力表现,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当然,倪景不在这一众后备军里面,她对王明风并无想法,奈何他有时会故意地撩拨,她不能明确拒绝,闹得不好看大家脸上都过不去,但也要把握好分寸,要不然男人就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 余腾礼貌地扣了扣他办公室的门,里面沉稳的男声叫了一声“请进”,他们才推门进去。 王明风穿着正装,剪裁得当的西服,衬出几分成功男人的味道。 “请坐。”他微笑着招呼他们入座。 “今天在会议前找你们来呢,就是想听听你们对kpi重制的想法,你们也知道现在讲究一个‘狼性’文化,我们企业在人员的管制上还是有些宽松。” 倪景礼貌地看着他,保持微笑,手摸着袖口的纹路,并不说话,她的上司在,还轮不到她说话。 余腾沉吟了一会,说:“这是个大工程。” 王明风笑了一下说:“是的,这件事原本我是打算让行政部来办,但很明显陈宁没有这个能力,我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他顿了顿,看向倪景,笑着问道,“倪景,你怎么看?” 倪景微微皱了一下眉,他这话实在不好接,大家都知道陈宁是王明风提携上来的,王明风肯定不会因为陈宁消极怠工就炒了她,既然这事儿她不愿意干,那肯定要找人来干,于是就……找上她? 她斟酌着语言,说:“公司确实需要一套更加严厉的考核制度。” 王明风点点头,交叉着手,语重心长地说:“这个事儿原本应该是行政部的,但是现在他们不愿意接,你们看人事部能不能把它接过来做?能者多劳啊!” 好一句能者多劳,倪景瞥了余腾一眼,他也蹙着眉,但也没表现出不悦。 王明风见他们二人一脸沉思,又是一阵推心置腹:“倪景啊,你来公司也一年有多了,你做事我一直十分欣赏,人事主管也快要休产假了。”他刻意停顿,又说,“人都需要一个机会。” 这话不能更直白了,就差直接说出:“你把这事儿办妥了,我就把人事主管给你做。” 倪景笑了一下,诚恳地说:“既然王总您看得起我,那我也愿意试一试。” 王明风哈哈一笑,对她赞赏地点了点头,又去对余腾说:“那我就借你这名大将一用啦。” “王总这是哪里话,你能看得起倪景,我也脸上有光啊。”余腾客气地说。 一时其乐融融,倪景咬着唇,心里狠狠咒骂了一顿王明风,拿着权力要挟人,算什么东西,可悲可恨的是,她只能选择服从。 正如他所说,人总是需要一个机会,她在公司一年多了,还只是个普通职员,现在有一把梯子递给她,她除了接过往上爬,没有更好的选择。 第2章 重逢 一整周,倪景都在准备kpi重制的资料,整个人忙得天昏地暗。 又是一个周五晚上,办公室的人几乎走光,只剩她的电脑还亮着。 倪景揉揉眉心,望着窗外,轻轻呼了口气,这一周睡眠一般,现在工作告一段落,周末她打算好好休息。 正想着周末的计划,思绪被一个男声打断。 余腾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应。 “想什么这么入神呢?”他提着包,已经要下班。 “想周末去哪里放松呢。”她笑。 “不用想了,今晚我先带你去放松放松。” “去哪儿?” “先走吧。”他催促她收拾东西。 这一周她的工作量确实大,好几晚都是最后一个走,他都看在眼里。 上了车,余腾才对她说:“有个朋友刚回国,约了一群人聚聚。” “那我去不好吧?”他们的私局,又都是朋友,她一个外人插进去,难免尴尬。 “有什么不好的,多认识一些朋友不是坏事。” 这话也有道理,倪景不再矫情。 余腾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他们比较吵,待会灌你酒你千万别喝,耍赖就行。” 倪景一声笑出声,点点头没说话。 还是上次那家酒吧,gragon bar,踏进酒吧,她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服务员把他们引到包厢,一进包厢,一群人已经喝开,桌子上摆满了酒,啤酒、红酒、洋酒、白酒,都有。 有个男人走过来,倪景看着他,比她只高了一点点,长得还行,笑起来眼睛几乎看不见,看上去还挺憨厚的。 “余腾,你来的最迟啊,得罚你。”又转头去看倪景,咧开嘴笑,问道,“女朋友啊?” 余腾笑着摇头,倪景也礼貌地笑着,憨厚男人把他们迎进去。 “大家说,余腾是不是该罚呀?” 他一开口,一群人应和,有人已经拿了瓶啤酒,递给余腾,痞气十足:“来来来。” 倪景目瞪口呆,余腾看上去斯文得很,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 余腾倒是没推脱,拿了啤酒整瓶吹,喝完还在她耳边说:“待会我喝醉了你送我回去啊。” 这样咬耳朵,在众人看来就显得十分暧昧,一众男人开始起哄。 “余腾你小子厉害啊,这姑娘可真漂亮。”一高个子男人说。 “别胡扯了,我朋友。”余腾解释道。 “这姑娘很眼熟啊。”一把清清冷冷的男声传来,倪景身子一僵,这声音最近几天一直在她脑海里反复响起。 那男人坐在沙发上,叼着根烟,邪气地对着她笑。 看着他,那晚的记忆又汹涌而出…… “来,我介绍一下。”余腾虚搂着她,走到那男人面前,对倪景说,“今晚就是给他接风,戴胜庭,刚从美国回来没多久,我们是大学同学,我好哥们……” 他还没介绍完,就被人叫过去,走之前跟倪景说:“别喝太多。” 倪景微微点头。 戴胜庭看着她,伸出右手,两人的手相握,倪景礼貌地对他微笑,他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擦,就是不放。 倪景瞥了他一眼,将手抽出。 包厢里闹哄哄的,余腾挽起袖子喝得正嗨,倪景拿了瓶黑啤,坐在沙发上小酌,她闭着眼,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背,周围想要跟她搭讪的男人很多,但是看她兴致不高,全都望而却步。 戴胜庭被朋友围着,酒过两轮,整个人开始有些晕眩,他扶着沙发坐下,刚好就坐在倪景身旁。 今天的她的妆比上次淡,好像只描了眉,擦了口红,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连衣裙,翘着腿,神情懒散,眼神没有聚焦。她太安静了,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戴胜庭的手搭在她肩上,微微一拉,外人看来,倪景整个人就靠在他怀里。 他的鼻息带着酒气,眼睛含着笑意看着她,问道:“为什么没有联系我?” 倪景眼睛毫无波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移开他的手。 “为什么要联系你?” 他噎住,觉得这女人油盐不进,和上次见面的样子简直是两个人。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靠近她耳朵,轻声说。 倪景怕余腾看过来,回头瞪了戴胜庭一眼,推开他,出了包厢门。 女厕内,昏暗的灯光下,倪景泼了几把水洗脸,她懒懒地靠着墙,点了支烟,纤细的女性香烟夹在她手里,说不出的好看。出入的女人见了她,有几个人神色惊讶,她也不去理,吐着烟圈想自己的事。 抽了两支烟,出了女厕门就撞见那男人,好巧不巧,他也到厕所抽烟。 他看着她笑,倪景没搭理他,抬腿就想走。 戴胜庭这次明显不想放过她,扯过她的手,一把把她拖进厕所旁边的杂物间,锁上了门。 男女体力悬殊,尽管倪景有一米六五,还是被男人像拎小鸡一样拎进去,他锁了门,一脸得意地看着她。 倪景看着他,许久,才伸手去拨杂物间的门锁,戴胜庭抓住她的手,一个反转,她的身子被他压在墙上。 “想走?”他轻哼。 “放开我。”倪景抬腿想踹他。 谁料踹不到,男人还趁她抬腿,两腿一夹,彻底把她困住了。 “浑蛋!”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不得到答案不放手似的。 “carina。”她说。 “中文名。”他的气息吐在她的脸上,倪景一阵晕眩。 “倪景。”她说。 “为什么不联系我?”他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 想来也许是他见过的女人里,大多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搞得他以为自己吃香得很,这不她不找了,他开始觉得新鲜。 “没什么好联系的。”倪景淡淡地说。 “放开我。”她微微挣扎,口气没有刚刚的冷硬。 戴胜庭低头,靠近她的耳边,他声音低哑:“不可能。” 倪景听到外面的洗手声,压低了声音说话:“你想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在酒吧门口等我,不然我就把你和我早就见过的事告诉余腾。” 说完他放开了她,倪景的手得到自由,转身想给他一巴掌,他轻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又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问她的号码。倪景不答,他挑眉,意思明显,又是威胁,她不情不愿地报了一串数字。 “最好不要骗我。”他说完就开门走了。 倪景站了好一会,整理好衣服,这才回到包厢。 包厢里已经醉倒了一批人,余腾脸色潮红,估计也喝高了,他看到倪景,走了两步到她身边问道:“去哪里了?怎么都没见到你?” “去厕所抽了支烟。”她说。 “会不会觉得很无聊?”余腾问。 她的眼神不小心扫到戴胜庭身上,他喝着酒,痞痞地对着她笑。 “不无聊,不过我今晚还有点事,得先走了。”她笑着说。 像这种聚会,不到凌晨两三点不会散,这会儿才过十一点。 “我送你回去。”余腾说着就要去拿车钥匙。 “不用,我打车就行。”她刚刚坐余腾的车来,她的车还留在公司停车场。 余腾还想再说什么,倪景又说:“我没喝多少,清醒得很,不用担心。” 余腾只好点头,送她到包厢门口。 倪景站在酒吧门口,有一种做贼的兴奋感,又有些惶惶然,一时理不清头绪。她点了支烟,站在阶梯上等戴胜庭。 大概过了五分钟,戴胜庭出来,他走过去就想搂住她的腰,倪景脚一抬,高跟鞋踩在他脚上。 戴胜庭没想到她还有这招,疼得直吸气,手不分轻重地去抓她。 站在外面不好谈话,两人坐进了戴胜庭的车里。 “可以抽烟吗?”倪景坐在副驾驶,偏过头问戴胜庭。 “当然可以。”戴胜庭挑眉道。 倪景点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打开车窗,吐出一个烟圈。 她知道戴胜庭找她出来干什么,上周五晚上他带着她在城市边缘兜风,还任劳任怨地送她回了酒店。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去照顾另一个人,戴胜庭明显就是想和她发展下一步,但她前不久才和那个渣男分手,暂时并没有和别人恋爱的想法。 “你有交往过有夫之妇吗?”她突然问。 戴胜庭有些不解地看着她,说:“没有。”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她解释一下,“我不是你想的那种随便的渣男。” 她笑:“嗯。” “为什么这么问?” “嗯?” “刚刚你问我的问题。” “哦,我只是想知道去接触有家室的人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刺激?”她的神情有些冷。 “打破道德容易让道德底线低的人有快感。” “男人的道德底线是不是都比较低?” “也不能这么说。” 倪景正想说话,手机突然响了,她一看,是陌生号码。她没接这个电话,半夜十二点半,不可能是骚扰电话,只会是他。 这几天他换了很多个电话号码打来,还曾在她公司楼下堵她,倪景烦不胜烦,她知道掐掉电话,那边肯定还会再打来,干脆任由它响。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问。 “没必要接。” “这就是那个道德底线低的男人?” 倪景没答他,她按了手机侧边的静音键。 手机屏幕暗了,不知道是那边挂断了电话还是倪景这边太久没接,被系统直接掐断。 此时已经是深夜,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倪景索性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房。戴胜庭跟了上来,在她的隔壁也开了一间,还拿过她的手机,输入他的手机号,存好,才还给她。 “保持联系。”他笑着说。 倪景白了他一眼,径直坐电梯上楼了。 第3章 道德底线 隔天倪景醒来已是下午。 倪景打了个电话到酒店前台,要他们送一份早餐上来,工作人员听到她报的房间号,连忙说昨天和她一起来的先生留下了一套衣服在前台,要他们等倪景醒了就送给她。 倪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巴的,这样出门显然不是很体面,便要工作人员送了上来。 一个小时后,倪景穿戴整齐。他眼光挺好,一条墨绿色波点连衣裙,衬得她肤白腰细。 倪景回到家,倒了杯热水,拿过镜子。 倪景看着镜子里的女人,精致的小脸,细致的肌肤,毫无赘肉的纤腰,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资本甚高,可是,偏偏那个把她捧在手上的男人,宠她上天的男人,摔得她最痛。 戴胜庭坐在徐瑶工作室的沙发上,转着手机,头搁在沙发上。倪景,他念着她的名字,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她的手机号,没多犹豫,直接发了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徐瑶忙完,看戴胜庭魂不守舍的,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在他身边坐下,问道:“裙子那姑娘还合适?” 被徐瑶这么一问,他又想起倪景的样子,一时喉咙有些紧,说:“尺寸应该没错。” “又勾搭上哪家的姑娘?”徐瑶笑问。 他没回答,反问她:“假如,假如林淮生有一天出轨了,你会……去和别的男人恋爱来报复他吗?” “哈?” “意思就是,你会不会生气之下随便找个男人谈恋爱,来报复林淮生?” “你有病吧……”徐瑶拍了一下他的头,愤愤地骂。 “假设而已,认真回答我。” “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徐瑶抿着嘴,微微摇头。 “哦?” “因为林淮生不可能出轨,假设也不存在。” 戴胜庭瞪着她,这女人自从结婚后就跟个傻子似的。 “你别总是盲目乐观,很多事情很难讲的。”他故意这么说。 徐瑶却不恼:“如果是你呢,你会婚内出轨吗?” “不会。”他说,“我道德底线没这么低。” “老戴,你可是跟我说过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他蹙眉想了想,反驳她:“我没这么说过吧。” 徐瑶冷哼,又去推他:“那姑娘为了报复前男友所以来找你了?” “别发散思维啊……”戴胜庭瞪着她。 两人坐在沙发上,喝着水,戴胜庭伸直了脚,按着手机,她还没通过他的申请。 倪景这边,确实没有机会碰手机。 她正打算上床再睡一会,门铃就响了,穿着拖鞋去开门,就看到门口一脸颓然的陈简,她看他一眼,又立刻把门关上。 陈简一边按门铃一边拍门:“小景,让我进去。” 门被他拍得直响,门铃刺耳的声音阵阵传来,倪景握紧拳头,不想去搭理。 可那男人往日的风度已不复存在,极速地拍着门,不把人叫出来不罢休。 倪景深呼了一口气才把门打开。 “你还有脸来?”她冷冷地说。 开了木门,两人还隔着一层铁制的防盗门,陈简眼神哀伤,他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血丝,哑着声音求她:“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对门的一家三口正打算出去吃饭,纷纷往这边看,倪景觉得实在丢脸,打开防盗门让他进了门。 陈简进了屋,转过身就去抱她,倪景大力推开他,他又想上前。 “再动手动脚立马滚出去。”她指着门,一脸怒气。 她身上穿着家居服,白色的吊带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小开衫。 陈简松开她,手还在微微颤抖,他已经失眠一个星期,跟她分手之后他夜夜买醉,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天,t恤皱成一团。 “我们聊一聊好不好?不要不见我。”他声音哽咽,“不要赶我出去。” 倪景抓了抓头发,在沙发上坐下。 “你还有什么话,说吧。”她声音冷漠。 “我已经……让她打掉孩子。”他揉了揉脸,觉得羞愧,无地自容。 “嗯。”她的反应还是冷淡。 “对不起,小景。” “嗯。” “我们……还能不能……” 他还没说完,已经被她打断:“不能。” 他的手抬起,想去碰她,又怕她反应过激,还是缓缓地放下,握成了拳。 “陈简,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想过我吗?”倪景点了支烟,面无表情地问他。 “我那天晚上……喝醉了……”他颓然地说。 倪景呵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人真的醉了,是做不了那种事的,不要再拿这种理由骗我。”她掐了烟,站起身,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你和她,不止一次吧?林婉有了孩子,第一个通知的不是你,是我。” 那天她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午饭也忘了吃,同事给她带了份饭,她刚掰开筷子,电话就响了。 电话是林婉打来的,她哭着支支吾吾地说:“小景,我怀孕了。” 林婉一直以来都是非常传统的女孩子,她俩的性格截然不同,林婉做什么事情都是唯唯诺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体贴动人。 所以听到她怀孕了,倪景吓了一跳,因为林婉并没有男朋友。 “你怎么这么糊涂?”她说地有点大声,周围的人纷纷往她这边看,她只好压低声音问,“孩子是谁的?” 林婉还是在哭,她大喘着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对不起……小景……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孩子是……陈简的。” 最后三个字说得十分小声,但倪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她放下筷子,往茶水间的方向走。 林婉一直说着对不起,她哭得楚楚可怜,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倪景握紧手机,身子发颤,她咬着牙问:“林婉你再说一次,孩子是谁的?” 当那边缓缓吐出陈简两个字时,倪景挂了电话。 胃里一片痉挛,她扶着墙,缓缓坐在沙发上,手捂着胃,脸色苍白。 林婉又打了几次电话来,全部被她挂断。 她们之间从高中开始好到现在,彼此人生中快乐的、难受的、惊喜的,许许多多值得纪念的瞬间,都一起度过。 她跟陈简一直保持着距离,连微信都不曾加,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们掩饰的太好,还是自己太傻? 最好的朋友,谈婚论嫁的男友,双重背叛,把一向高傲的倪景打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陈简离开她家之前说:“小景,对不起,我会处理好和林婉的事,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的眼角红红的,眼里有忏悔、失落、无奈,百感交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倪景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个月前两人还在讨论蜜月去哪里,以后孩子生几个。 男人都挺能伪装的,一边拿甜言蜜语灌得你神志不清,一边跟其他女人厮混。 他说地处理好和林婉的关系,无非就是打掉孩子,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是这一切都没办法再回到原点。 他走后,倪景点了支烟,没有抽,夹在手指,她合上眼。 26岁,这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年龄,往前一岁还能装嫩装天真,而女人一旦踏入26岁,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比如以结婚为前提去谈恋爱,比如下班回家不再是泡剧吃美食,而是去计划自己未来的道路。 倪景毕业三年,已经完全褪去稚气,在这座城市拿着水平线以上的工资,虽然工作辛苦,但是总算付出与得到成正比。供着一套房一辆车,有时候压力会很大,但是那个时候还有寄托,她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男朋友。 陈简是银行高管,大她四岁,长相英俊,家境中上,她妈妈满意得不得了,老想着把她早早嫁出去。 她和陈简谈了三年,今年两人都有结婚的意向,他也踏入30岁的大关,家里催得紧,他父母对她还算满意,结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当然她不认为问题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她虽然有时候脾气臭了点,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有商有量和和气气的,她把身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 可男人永远都不知足,像只偷腥的猫,也许他躺在她身旁的时候还会回味和林婉相处的种种,也许很多时候他还会暗自得意两边瞒得好好的,坐享齐人之福。 想到这点,倪景就忍不住反胃。 恐怕陈简没想到林婉野心会这么大,不满足于一直隐藏着,还想拿着孩子作为要挟挤走她。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耍起心机来还真是狰狞,不堪入目。 手指尖的香烟燃尽,她掐灭在烟灰缸里,手摩擦着手机屏幕,她和陈简分手的事还没告诉父母,说还是不说,她还在犹豫。 考虑半响,还是决定给她妈打个电话,免得她妈欢欢喜喜一场,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手机里嘟嘟声响起没多久那头就接了,赵美兰笑呵呵地说:“你和陈简的生辰八字还没给我呢,我得去算算。” 倪景揉着眉心,扯了一些有的没的才进入正题,她哑着声音说:“妈,我和陈简分了。” 果然,赵美兰愣住了,好一会才说话:“怎么回事?” “不是我的错,他和林婉……”她轻笑一声,心好像被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陈简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怒吼,“不行,我得找他给我个说法。” “妈,不要找他,拜托你。”她顿了顿,又说,“他品德败坏,没有下限,你应该庆幸你闺女没有瞎了眼嫁给他。” 安抚了赵美兰好一阵,那边才冷静下来,她爸让她回家一趟,可能是怕她想不开,一个人憋着过不去这个坎,她拒绝了。 上周周五下班前,她把做好的计划发给王明风。 周一例会快结束的时候,他果然提了这个事,先是对倪景口头表扬了一番,又对各个部门老大下了死命令。 大家都笑着回应,唯独销售部的老大成雄一脸倨傲,不愿接受这份新的考核制度。 “你要我们销售部的人每天给你回来打卡?这不可能。”他把手上人手一份的计划书扔桌面上,盯着倪景看。 “这上面不是写着呢吗?可以不打卡,写个外出申请就行了。”陈宁为她解围。 “道理不是一样的吗?我们哪有那么闲,每天在外面跑,跟你们坐办公室的根本就不一样!” 这话说得就不太好听了,倪景交叉着手,放在膝盖上,也不说话,余光瞄了王明风一眼,等他发话。 也许每一个公司的销售部都有这么一个通病,觉得自己本事通天,整个公司都是他们养的,因此无视规章制度,还自鸣得意。 “先散会吧,成雄你留下。”王明风说。 每个人朝他点了点头,走出办公室。 出门前倪景看了成雄一眼,他还是黑着脸。她不知道王明风会怎么处理,是妥协?还是严厉要求他们部门必须执行?这些不是她考虑范围内的事,她只需把王明风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就行。 回到办公桌,周围的人开始讨论起来,有说成雄不会做人,当众顶撞王明风,也有说应该体谅成雄,销售部业绩为王,确实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考勤打卡这一块。 倪景喝了口喝茶,静静听着。 她登录微信,看到余腾发了信息,让她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余腾的办公室离她很近,绕过茶水间就是,她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他说,又指着前面的椅子跟她说,“把门关上,坐。” 倪景关了门,坐下,看着他。 “今天早上的事情别往心里去,成雄就这脾气。”他说。 “没往心里去,我能理解。” “你这次做的很好,ken很满意。” “我应该做的。” 他笑了一下,喝了口茶,才说:“主管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你的,但是这个时候不要太高调,他们肯定会在私下议论,有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倪景看着他笑,整个人也不再绷紧,轻轻呼了口气,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啊师兄。” 余腾摇摇头,过了会才说:“我听说……你跟陈简分了?” 他看着她的脸,说得有些犹豫。 倪景一愣,问道:“我妈跟你说的?” 赵美兰确实打过电话给他,原话是让他好好“开导开导”倪景,她忧心忡忡,那边走不开,倪景又不愿意回家,只能托付给这个学生,让他看紧点倪景。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倪景觉得心有点酸涩,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原本看着女儿就要嫁出去了,又出了这种事,想来赵美兰此时可能比她还难过。 “是分了。”她淡淡地说,神色无异。 余腾看着她,没说话,久久,才对她说:“你还会遇到更好的。” 倪景对他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第4章 纠缠不清 最近几天,余腾好像特别不放心她,下班的时候总陪着她一起走,送到停车场,两人再分别。 这天同以往一样,下午六点半,两人打了卡,乘电梯下楼,正讨论一会去哪里吃饭,有说有笑。 聊得太投入,导致倪景没有看到坐在大堂沙发上,等着她下班的林婉。 她正往大门走,就被人叫住。 “小景。”林婉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 她很憔悴,眼睛红肿,嘴唇破皮,脸上浮肿,以前的她从来不会以这样的形象示人,她有小资情怀,总是把自己打扮简洁大方,努力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靠拢。 自从和她摊牌,两人一直没见面,倪景这会看到她,只想扭头走,因为她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打她。 她扶着肚子,其实那儿压根就还没凸起,倪景被她的姿态刺地一笑,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林婉是这样的人呢? 林婉家庭不好,家里重男轻女,她最大,底下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她这个老大自然不受宠,因此倪景经常带她回自己家,高中的大部分时候她就住在倪景家里,她长的好看,嘴又甜,倪景父母都很喜欢她。 可是眼前的女人,倪景觉得很陌生,她没了以前的精致,尽管化了妆,可是脸上浮粉严重,口红也没擦均匀,头发散着,没有她想象中的神气,反而落魄得很。 “有事?”她淡淡地问。 余腾也停下脚步,站在倪景身侧,他和倪景那么多年的朋友,自然知道倪景和林婉之间的感情,不过他和林婉私下没多少联系,所以对她了解甚少。当赵美兰跟他详细说了陈简和林婉联手背叛倪景这件事时,他也怔愣许久,之后是愤怒。 他目光盯着眼前的女人,她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哭着求倪景的原谅。却特意选择在这种地方,大堂人来人往,已经有好事者停下来看热闹。 “能别哭了吗?”倪景看着她,冷冷地问,“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 “小景,你能不能跟陈简说说,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 倪景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看着她冷哼一声:“我是不是给过你什么错觉?让你觉的我是圣母?你抢我男朋友,我还帮你求他留下你的孩子?”顿了顿,又倨傲地看着她,“也许我曾经真是圣母,让你睡我的床,吃我家的饭,连我爸妈的疼爱都分你一半,所以你就觉得你想要我男朋友我也一样乐呵呵答应是吗?” 林婉双手绞紧,眼泪一直往下掉,她怯怯地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晚我们都喝醉了,他……” 倪景抬起手,制止她继续讲下去,冷声道:“我不想听你跟他之间的事情,以后也别来找我,别再打电话给我,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觉得恶心。” 她撂下话,头也不回地走了,细高跟踩在地板上,走得很快,余腾跟在她身后,虚扶着她的手臂。 到了停车场,她才算冷静下来,她很少当着余腾的面抽烟,此时也不管不顾了,倚着车门,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 “别气了,为那样的人,不值得。”他的声音低沉温和,有一股温暖的力量。 倪景隔着烟雾看他,不自觉红了眼眶,她仰起头,眨了眨眼,不让眼泪流下。 他说的对,为那对人渣流泪,不值得。 “去吃饭吧。”他说。 “好。” 这次是他的车留在停车场,他拿过她的车钥匙,去开车门,倪景坐在副驾驶,头靠着窗,静静抽烟。 吃完饭,余腾问她有没有兴趣去喝一杯,她点头,于是他开车,带她到酒吧街,倪景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停车后,余腾在dragon bar停下,他说:“这是我朋友的店。” 两人没要包厢,选了个小卡座坐下。 倪景这是第三次来这里,每一次来的心情都不一样。 第一次只是因为无聊,第二次是被余腾带来聚会,前面两次都遇到那个男人,这次来,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他? “喝什么?” 两人坐地近,余腾侧过头几乎就能触碰到她的脸,他移开了些,轻声问她。 倪景要了杯布吉娜,店里最烈的酒,今晚她有些想醉,有余腾陪在身边,她很放心。 余腾也要了杯,两杯布吉娜上桌,红色的液体,她轻轻晃动,喝了一口,嘴里像是有玻璃渣炸开,辣得她眼睛湿润。 “别喝这么急。”余腾说着,帮她拿下酒杯,放桌子上。 倪景懒懒地坐在沙发上,头靠着沙发背,她用手盖住眼睛,等眼里的泪意褪去,才放开手。 余腾看着她,心知她不好受,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喝着酒。 突然,她说:“其实现在想想,最近几个月他们很奇怪,几次跟陈简吃饭,叫上林婉的时候她总有各种理由拒绝。”她呵呵一笑,“我太自信,也太低估林婉。” 余腾不会安慰人,尤其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尽管他心里有很多话可以跟她说,可他怕自己组织不好语言,干脆把她的头搂过放在他的肩膀上,他缓慢又真诚地说:“我觉得你不值得为他们哭,但是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受,肩膀先借给你。” 倪景的眼泪瞬时往下掉,多日的委屈无措,愤怒怨恨,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个缺口。她的眼泪决堤,浸湿了余腾的上衣,他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尽管她从初三开始就和余腾建立下深厚的友谊,但他们从未这么亲近过,此时她也顾不上两人已越过亲密距离,她很累,而他恰巧提供了一个肩膀让她靠。 余腾低下头看她,轻轻为她拭去满脸的泪水,这个角度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对情侣在热吻,男人抱着女人,女人依偎在男人怀里,正缠绵。 至少从戴胜庭的角度看,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那个女人脚上的鞋很好认,他好歹也是个时尚杂志的主编,一眼就认出是那天晚上她穿的那双。而那个男人,很明显是他的好友,余腾。 他嘴角的笑意敛去,往他们那桌走去。 “我没有打扰二位吧?”他笑着说,从隔壁卡座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倪景听到他的声音,坐正了身子,她的眼角还有泪水,她抬手擦了擦。 戴胜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很明显刚哭完,眼睛鼻子都是红的,他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这女人每次给他的感觉都不同,今晚的她楚楚可怜,柔弱得像家养的娇花,风一吹就会折。 余腾原本抚着她背部的手握成拳,不自然地放在唇边咳了咳:“不打扰。” 余腾想起上次介绍两人认识,还没说完话就被人拉走,他指着倪景对戴胜庭说:“倪景,我高中的小学妹,现在和我一间公司做事。” 戴胜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把脸撇向一边。 “倪小姐。”他客气叫她,仿佛两个人并不相识。 “你好。”她也不冷不淡地回着,声音沙哑。 余腾招手问服务员拿了杯温水,温和地对她笑着说:“你今晚别喝酒了,喝点温水吧。” 倪景对他笑笑,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幕看在戴胜庭眼里,觉得刺眼得很,两人眉目传情,男有情女有意,把他当个傻子一样晾在一边。 倪景兴致不高,坐在一旁喝酒,静静听着他们聊天。 “你那个工作室搞得怎么样了?”余腾喝了口酒,问他。 戴胜庭此次回国除了他的杂志要在国内开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跟人合伙开了个工作室,专门做服装私人订制,合伙人听说是他在美国时候的朋友。 “还行。”他答得有些敷衍,喝着黑啤,眼睛时而落在倪景身上。 “听林奇他们说,你那个合伙人很漂亮。”余腾笑着调侃。 “嗯。” “该不会是……”他眼神暧昧,说话意味不明。 “不是。”戴胜庭笑着说,又喝了一口酒,看着倪景问,“倪小姐今晚好像不太开心?” 倪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余腾贴心帮她解围:“小姑娘每个月都有情绪差的时候。” 一句“小姑娘”在两人心里炸了,倪景觉得余腾可能还把她当成高中时候那个傻傻的题解不出就哭的丫头片子,26岁了还被异性喊小姑娘,总是有点难为情。 而戴胜庭则觉得余腾傻,这女人抽烟喝酒骂人,跟“小姑娘”仨字一点也不沾边,她也就在他面前扮清纯扮柔弱。 三人各怀心思喝着酒,倪景喝了两杯温水,觉得好了点,又要了一杯酒,余腾想阻止她,看到她神情闷闷的,又把话吞进肚子里。 戴胜庭今晚倒是不喝烈酒,只是一瓶接着一瓶开黑啤。 酒过一轮,三人都有些微醺,倪景头靠着沙发,有根发丝贴在她的嘴唇上,她的手指去撩,撩了几次头发还是沾在嘴唇上,戴胜庭有股冲动,想去帮她。趁余腾去吧台结账,他立刻坐到了她身边。 “你不仅想找我交往,还想找余腾?”他冷哼一声,在她耳边低声说。 倪景冷冷地看着他,抿着唇不说话。 那边余腾结完账走过来,看着两人,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倒也没多想,俯下身想去扶倪景。 “我叫了代驾,送你回去。”他说,说完又去看戴胜庭,“你是这会儿走呢?还是有下半场?要是这会儿走你也别开车了,我帮你叫代驾。” “你们先走吧。”他逆着光,摆了摆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腾把倪景送到楼下,坚持要送她上楼,倪景拒绝了,三更半夜,两人都喝多了,不适合再进一步相处。 余腾也懂,松开她的手,说:“你也别多想了,有事给我打电话,想喝酒也找我,随时奉陪。” 倪景笑着点头答应。 余腾走后,她拿出门禁卡开门,突然嘴巴被人捂住。 “是我。” 戴胜庭浓烈的酒气喷进她的耳朵里,伸手去拿她的门禁卡。 她家在八楼,刚一进门,他就语气不太好地问:“你跟余腾什么关系?” 倪景没回,脸贴在冰凉的木门上,她的脸很热,烈酒的后劲这会才发挥出来,她眯着眼,哼哼两声。 得不到她的回应,戴胜庭有些气恼。 倪景轻笑,这一笑有两个意思,一是觉得这男人有点意思,和她不过见了两次面,占有欲已经这么强,已经把她当成所有物?还是她和余腾走得近挑衅了他的自尊心?二是笑自己,尽管她知道和这个男人纠缠不清是不对的,她现在没有恋爱的想法,可是她好像拒绝不了他。 戴胜庭进了门,眼睛打量着她的客厅和房间装饰。倪景卧室的门半开着,里面灰色为主,挂饰不多,墙上只有一幅比较抽象的画,看得出是一个女人,眉眼有点像倪景,他指着那画问:“那是你?” 她点了点头:“很少人能看出那是我。” “比较抽象。” “我自己都看不出来。” 画被她挂在墙上,想必画画的人也不是普通人,他没多追问,眼睛停留在她的衣橱上。目测三米宽的大衣橱,里面挂满了衣服,牌子不多,就那几个,价格不算低,她应该比较偏爱黑色系,很多裙子都是黑色的。 这样精致的都市小女人他见过很多,大多事业有成,有些高雅的爱好,周末喜欢到周边来个短途旅行,不再喜欢鸡汤文学,不再容易被男人洗脑,也不容易再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到了这个年纪,没了小女孩的天真浪漫,又不至于看破世事,还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又不敢轻易踏出第一步,什么都需要精心算计着。 他觉得倪景就是这样的女人。 “今天为什么哭?”鬼使神差地他问出了口。 倪景有些惊讶他这么问,毕竟两人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太隐私的事本就不应该去打探,她看着他,说:“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倪景从冰箱拿了两瓶啤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 戴胜庭抓了抓头发,在沙发坐下,也开了瓶啤酒,两人坐着静静喝酒。 “倪景。”他叫她,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 “上次你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现在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有男朋友我还跟你坐在这里?”她哼笑。 “余腾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很在意这一点?” “是,余腾是我朋友,他在追你?”他看着她。 “没有。” 一根烟到头,倪景掐了烟,喝了一口啤酒,说:“他是我上司,也是好朋友。” 他笑笑,放下啤酒,问道:“你现在……还有别的暧昧对象吗?” 倪景心里冷哼,果然是国外回来的,作风就是大胆,在他心里把她当什么了? “大把,每天不重样儿的,个个比你好。”她答。 “别赌气。我对你确实有一些好感,如果你没有男朋友……”他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和我相处吗?” 他像个绅士,表情严肃又认真,就像在问她你觉得我这个人有什么缺点吗?一本正经,可这问题…… 倪景咬着舌尖,认真端详眼前的男人,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品,眉眼英俊,也没什么缺点,这应该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对象。 “满意。”她没说喜欢,她说满意,对他的长相满意,对他的条件满意。 戴胜庭看着她笑:“既然你对我满意,我也对你有好感,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 “相处一段时间?”她接过他的话。 “嗯。” 她没犹豫,直接说:“我们可以先相处试试,考察一下对方,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 “第一,跟我在一起期间,你不能和别的女人暧昧。第二,以后发现不合适了好聚好散,不要纠缠。” 他点头,缓缓开口:“都不是问题,但我还是要再一次跟你解释一下,我不是到处撩人的渣男。” 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他又说:“我的体检报告也可以给你看,身体完全没问题。” 她轻笑:“不用了,好歹你也是余腾的朋友,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倪景觉得神奇,两人之间的氛围竟然还可以这么和谐温馨。 第5章 吃醋 第二天早上,倪景刚坐下打开电脑,余腾让她去找他一趟。 倪景进了他办公室,习惯性关上门。 余腾看着她,她精神不太好,昨晚到家后给她发了短信,但她没回,也许是睡着了,他哪里会想到那个时间她正和他的好友在家里喝啤酒。 “昨晚睡不好?”他关切地问。 “还行。” “到家后他们没再骚扰你吧?”他指的是陈简和林婉。 倪景摇头。 “那就好。”他端正神色,“是这样的,你的职位变更会在下周一公布,我这边已经签名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她没想到王明风会那么快落实这件事,总算有件开心的事,她轻轻呼了口气,也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对余腾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我,全靠你的本事,我一直很看好你。” 倪景把头发夹到耳后,还是笑着说:“周末请你吃饭,去我家吧,我亲自下厨。” 余腾笑着看着她,说:“好啊。” 余腾对倪景的感情很复杂。 他们两家住得近,在同一个小区,只隔了一栋楼,倪景她妈薛梅是他高中三年的语文老师。后来倪景也考到他们高中,虽然她高一的时候他已经大一,但是因为薛梅这层关系,倪景和余腾走得很近。他每一次寒暑假回家,薛梅都会让他给倪景补课,她偏科很严重,语数英很好,可是理化生很差,题解不出来还会哭鼻子。薛梅把她逼的太紧了,每一次她都有无尽的苦水向他吐露。 那时候的倪景没有现在这么冷艳,婴儿肥还没褪去,整个人还有些少女傻愣的稚气,余腾也一直把她当妹妹对待,给她补习,带她去玩,甚至还跟她分享过男生都会看的花花公子杂志。 后来倪景考到a市,虽然跟他不同学校,但是两所大学也相距不远,薛梅很开心,打了几个电话让余腾多多看着点倪景。 上了大学的倪景,褪去婴儿肥,原本就是美人胚子,精致的小脸蛋再加上一米六五的身高,吸引了许多男同学,她开始学会打扮,学会把自己优点放大。 有一次余腾带她出去吃饭,在餐厅遇到他同班的同学,回到宿舍他被围起来,几个男生问他要倪景的联系方式。这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倪景不再是以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妹,而是一个散发出魅力的成熟女人。 余腾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有一种妹妹长大成人快要被抢走的惆怅,也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欣喜,别人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可他和她却是多年的好友。 但那也许不算喜欢吧,顶多是一个男生的虚荣心作祟,余腾心想。 可喜欢上倪景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她漂亮,聪明,有想法,性子也不像一般女生那么扭捏,直爽大方又讲义气。 倪景大一的时候还比较粘他,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最熟悉的人就是他,她是全心全意信任他,周末的时候小长假的时候他们经常待在一起。 直到她交了第一个男朋友,和她同专业,一个很高大帅气的男生,她很开心地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余腾第一次尝到嫉妒的酸味。 再后来,她和那个帅气的男生分手了,余腾问她原因,她只说性格不合适,之后陆陆续续她又谈了两个,时间都不长,余腾成了她每一段感情的见证者,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和薛梅说过。 她和陈简在一起的时候,余腾以为这次跟以往一样,谁知道他们一谈就是三年,还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这次的分手,对她的打击非常大,他看得出来,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气。 但他在心疼她的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庆幸。或许他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余腾目光沉沉地想。 周六,倪景起了个大早,上市场买菜。 薛梅有一手好厨艺,倪景也学到七八分,在这个提倡精致女人就应该远离厨房的时代,倪景也算是比较特殊,不仅会做菜,而且爱做菜。 余腾是十一点到的,带了两瓶上等的红酒。倪景给他开门后,便匆匆忙忙地进了厨房。 余腾不止一次来过倪景的家,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倪景家里的鞋柜会常备两双男士拖鞋,一双是客人的,一双是陈简的,不过在她和陈简分手后,应该只有他会穿了。 换鞋的时候余腾一顿,他知道倪景这边的拖鞋是有固定的摆放顺序的,而现在这双男士拖鞋摆放的位置并不对。 余腾按下心里的思绪,去找倪景。她已经围上围裙,在厨房准备。 “你坐一下,看会儿电视吧。”她一边处理虾,一边跟他说。 余腾也会做菜,但没有倪景做得好,不过给她打个下手还是足够的,于是他也踏进厨房。 “我帮你。”他说。 “别别别……”她连连摇头。 “能不能别这么嫌弃我。”他笑,看了地上的菜,又问她,“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油焖大虾,笋干焖大排,清蒸蟹,还有一个你最喜欢的番茄炒鸡蛋。” 余腾看着她,长发挽起,穿了件白色的t恤,下半身是一件短短的牛仔热裤,和平时上班很不一样,整个人青春洋溢。 “最近真是吃外卖吃怕了,幸好还能在你这儿吃吃家常菜。”余腾说着就要帮她切番茄。 “我也就只有周末的时候有时间做做菜。”她想起以前周末,陈简喜欢住在她这里,爱吃她做的菜,每次她做饭他洗碗,日子和和美美。 她敛去笑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愤怒、伤感,都有,更多的还是告诫自己不去想,潇洒点。 余腾看她面色沉沉,想说点什么调节气氛,她手机就响了。 倪景调整好情绪,洗了手接电话。 “在哪里?”那头的男人一贯懒散的口气。 倪景一愣,自从上次和他约定了相处试试后,两人这几天还没联系过。 她偷瞄了一眼余腾,拿着手机出了厨房:“在家。” “你……”他刚想说什么。 就听到余腾的声音传来:“小景,家里是不是没有淀粉了。” 倪景捂紧手机,回了他一句:“在上面右边的储物柜。” 戴胜庭听到他们的对话,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冷哼一声。 “你有事?”她问。 “余腾在你家?”他不答反问。 “嗯。” “挂了。”他说。 倪景听到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愣了半响,这男人竟然挂她电话?她皱着眉,把手机扔沙发上,进厨房继续忙。 挂了倪景的电话,很快,戴胜庭又拨给余腾。 “出来喝酒。”他说。 “这个点喝酒?”余腾回。 “你在哪?” “在倪景家,就是上次介绍给你认识那个小师妹。” 余腾边接电话边倒淀粉,没控制好量倒多了,戴胜庭听到倪景嗔了一句:“又倒太多了,你还是出去吧。” 戴胜庭心头一热,舔了舔牙,问道:“你在她家吃饭?” 余腾带着笑意嗯了一声,说:“被她赶出厨房了。” 戴胜庭有点惊讶,这女人还会做饭? 倪景大概猜到了余腾接的是戴胜庭的电话,果然不一会,他过来问她介不介意来多一个人,他那个刚从国外的好友。 倪景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点了点头。 戴胜庭也带了两瓶上等红酒,倪景客气地接过,他看着她似笑非笑。 “戴先生你先坐一会吧,很快能吃。”她招呼他。 戴胜庭挑眉,想靠近她,倪景瞥了眼还在厨房的余腾,踩了他一脚,眼神警告地瞪着他。 余腾端了盘番茄炒鸡蛋上桌,对倪景一笑:“你叫他名字就行。”又对戴胜庭说,“洗手吃饭。” 余腾这架势仿佛男主人,戴胜庭看着两人,微微点头。 因为多了一个人,倪景多炒了两个菜,一个上汤豆苗,一个木须肉。 六个菜上桌,余腾倒酒。 “来,第一杯敬你,恭喜升职。”余腾举着酒杯,笑容真诚。 戴胜庭看她一眼,也带着笑,举起酒杯,三人碰杯,倪景笑着说了句谢谢。 餐桌是圆桌,倪景坐中间,余腾和戴胜庭坐她两侧,她心不在焉地吃着菜,觉得十分别扭。 她一直认为和戴胜庭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要让身边的朋友也知道的地步,如果第一晚在酒吧,她知道他是余腾的朋友,她绝对不会跟他走。 她想,在余腾心里,她虽然感情史比较丰富,但还算是规矩守本分的人,假如被他知道她私下跟刚认识的戴胜庭关系暧昧,不知道他做何感想。 “小景做菜很好吃。”戴胜庭突然说,叫倪小姐实在生分,于是他跟着余腾叫,也叫她小景。 倪景瞥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以前我老爱去她家蹭饭,有时候薛老师不在家,都是小景做饭。”余腾说。 倪景也回想起那段日子,调侃他:“那么多年你的厨艺一点进步都没有。” 戴胜庭看着这两人互动,都很自然,像相处多年的自然,没有一丝暧昧,只是偶尔,余腾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了点。 一瓶红酒很快见底,余腾起身打算再开一瓶。 “你开了车来,别喝多了。”她叮嘱他。 余腾对她笑笑,说:“走的时候会喊代驾,放心。” 待余腾去开酒,戴胜庭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去抓她放在膝上的手。 倪景想挣开他,甩了几次还是被他死死抓住,她瞪了他一眼。 戴胜庭看着她笑,眼底却毫无笑意,捏着她的手,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 木塞开启的声音传来,他才放开她,余腾上桌,没发现两人的气氛古怪。 酒喝到一半,余腾被一个电话叫走,可能是有急事,他也没多解释,戴胜庭让他先去处理,他留下来帮忙收拾,他也没多想,匆忙走了。 …… 酒足饭饱,桌面上的残羹冷饭还没人收拾。 她站起来,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咳了声。 倪景之前没有和人有过这种暧昧关系,不知道是怎么相处的,但此情此景,她觉得他怎么也得帮忙收拾一下吧?更何况余腾走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帮忙的。 “喂。”她喊了一声。 “嗯?”他应了一声。 “那边儿太乱了……你去收拾一下。” 戴胜庭低低笑了下,认命去打扫卫生。 倪景坐在沙发上,喝着冰镇啤酒,看他收拾碗筷,洗碗,扫地,拖地,一时有些发愣。 这男人实际上也没表面看上去那么浪荡,认真做家务的样子居然有点居家好男人的味道。 戴胜庭拖完地,看了她一眼,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出神。 “你想什么呢?” 倪景晃着啤酒瓶,抿了一口,才说:“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和余腾做朋友,现在发现其实你们是一类人。” “哪一类人?”他坐在她身旁,问。 倪景却摇摇头,不说话了。 “我跟余腾还是不一样的。”他说。 “比如?”她挑眉问。 “喜欢我的人更多。”他邪邪一笑,开了一瓶喝酒,喝了一口。 倪景拨弄着头发,淡淡地笑:“这可不一定,他只是不在情场里打转。” 这话里话外还是在说他玩的花,戴胜庭也不恼,他说:“你也别小看你那位邻家哥哥,男人哪有什么柳下惠,没上钩只能说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歪理。”她冷哼,但是细细琢磨,又觉得有几分道理,陈简不就是这样的男人吗?诱惑大了,他就上钩了,什么人伦道德都不管了。 “你想过跟余腾谈恋爱吗?”他突然问。 “你胡扯什么呢!”她瞪着他。 “可是在我看来,余腾很大可能这样想过你。”他笑着说。 “你别拿你的道德标准揣摩别人。”她冷冷道。 这话有点伤人,戴胜庭看着她,缓缓道:“其实你也感觉得到吧,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洁友谊,你把他当哥哥当知己,他却不这么想……” 感觉得到吗?倪景想,大概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余腾对于她来说,真的就如同戴胜庭说的,是哥哥、知己般的存在,她没哥哥,而余腾一直扮演着哥哥的角色。 高中的时候帮她补习带她玩耍,上山下海,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后来上大学了,他又成了她治疗情伤的港湾,每次受了伤他总能收留她,将她治愈,再送她重新上路,反反复复,两人都习惯了如此。再后来她进入社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做了一个朝九晚五的小职员,可是她性格不够软,处事没有那么圆滑,终日郁郁寡欢。余腾劝说她离开,又把她拉到身边,做他的下属。 从初三开始,余腾总是在她伸手就可以抓到的地方,随传随到。 他也谈过几次恋爱,和她一样,总是无疾而终。 她会觉得余腾对她有着超乎友谊的感情,是因为他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专注,专注到让她觉得诧异。 可她也逃避,她可以失去陈简,但她不能失去余腾,假如某天两人真的成为情侣,她不能保证能一直顺利走下去,也许他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了她的性格,离开她。 在感情方面,她对自己一直没多大信心。 所以她把他当哥哥,当知己,当最好的朋友,不好吗?这样才能长长久久,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翻脸,不用忍受猜忌、嫉妒和背叛。 第6章 升职 戴胜庭看着眼前发呆的女人,她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啤酒瓶被她死死捏在手里。 他点了支烟,懒懒地靠着沙发,这女人看着挺精的,实际上挺糊涂,他有些后悔去点破她。他狠狠抽了一口烟,喷出烟雾,蹙着眉,若有所思。 倪景被他呛到,咳了几声,终于回过神来。 她看了他一眼,心里想,如果余腾知道她和戴胜庭私下里有着这样的关系,余腾会怎么看她呢? 还没想明白,就被手机铃声打断。 “你的电话。”他手指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抬头示意她。 倪景赤着脚进房拿手机,薛梅的电话。 “妈?”她坐回沙发上,盘着腿,叫了一声。 薛梅那边心急火燎地说:“陈简刚刚打电话给我和你爸,他说被你拉黑了,又不敢去你家找你,让我跟你爸一起劝劝你。” 倪景瞥了戴胜庭一眼,声音不自然地压低:“他还有脸找你们。” “他说已经知道错了,也带林婉去打胎了……” “妈,打住!”她厉声打断,“你信他?他给你和我爸洗脑了?” “不是……我们没有……” “现在错不在我,在他,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她冷冷地说,“下次他再找你们,直接挂电话就行,或者你们也把他拉黑了吧。” “你别气别气……我们没那么傻……” “先不跟你说了妈,我打个电话。” 挂了薛梅的电话,也不去看戴胜庭的脸色,她直接拨通陈简的电话,走到阳台。 电话很快被他接了,陈简也许是以为找她父母有了效果,语气带着欣喜:“小景,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倪景冷嗤一声:“你以后别再骚扰我父母,听清楚没?” “我只是想让他们劝劝你……” “劝什么?陈简,我一直不想跟你撕破脸皮,不想让彼此太难看,但是你也别得寸进尺,你信不信我把你和林婉的照片发给你上司?” “你说什么?什么照片?”他的语气有点慌。 她冷笑一声:“林婉发给我的啊。” “她真是疯了,小景你别气,我已经说好了,明天带她去医院。” 倪景压抑住生理性反胃,说:“你们的事情不用跟我说,我没兴趣知道。”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林婉她……” “行了陈简,你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男人吗?你背着我和我朋友交往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还给你一次机会?你做梦吧!”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戴胜庭捏着烟,静静听她骂人。 “别再找我,别再骚扰我父母,你和林婉什么样都好,要生要打都随意,不必告诉我!”她咬牙切齿说完,挂了电话。 这通电话耗费她太多力气,久久心情都无法平复,戴胜庭看够了听够了,帮她点了一支烟,递给她。 倪景接过,抽了一口,手仍在颤抖,她想,最后一次了,为陈简这个男人生气,真的最后一次了。 “这就是你那个道德底线低的前任?”他倚着栏杆,懒懒地问。 “嗯。”她把烟夹在手上,对着半空吐了个烟圈,神色疲倦地说,“见笑了。” “我见过很多女人,在发现男人出轨之后都会选择原谅。”他突然说,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这些女人有个特点,都很美,同时也很依附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他顿了顿,喝了口啤酒,又说:“我还挺欣赏你的。” “欣赏我什么?”她侧过头看他。 “够果断。”他笑笑。 倪景又吐了个烟圈,觉得外面挺热的,她把头发拨到后面去,笑着对他说:“我妈从小就想把我培养成‘贤妻良母’,可惜了。” “其实你……骨子里还挺传统的。”他低声说。 倪景呵了一声,瞥他一眼:“哪个传统的女人会跟酒吧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的男人去兜风。” “你太矛盾了。”他接过她手上的烟,说,“少抽点。” “什么意思?”她问。 “你一边和我相处,一边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是这样吧?”他问。 倪景回过头看他,他叼着烟,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是。”她承认。 “刚刚还夸你。”他笑了笑。 “难道我不应该这样吗?如果我刚分手就欢欢喜喜地和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人保持暧昧,而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她淡淡地说。 “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吗?你难道就没有在我们的相处中感到一些放松和愉快?” “不能混为一谈,如果……”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又没往下说。 “你太思前顾后。”他摇摇头,也不再说话。 最后两人没有达成共识,各自坚持己见,倪景自认做不到真正的潇洒,对和刚认识几天的戴胜庭保持暧昧这件事保持着混沌的态度。而戴胜庭作为某种程度上的受益方,他的想法就单纯得多,都是成年人,想那么多干吗呢?享受当下就行了。 周一上班,倪景回到公司,果然她的升职通知下来了,一份纸质的通知书贴在通告栏,一份电子版文档发到每个人的邮箱。 余腾带着同事们简单地向她道贺后就回了办公室,他一走,大家也差不多散了,倪景没回她的办公桌,去了他办公室。 她看着余腾,总觉得有点心虚。 “那天你都还没有吃完就走了……”她说。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你可得补偿我啊,我都没好好吃,便宜戴胜庭了。” 倪景笑笑:“今晚请你吃饭吧。” 余腾翻了翻手机的备忘录,点头说:“想去哪里吃?我请你吧,恭喜你升职。” “不行,还是我请你吧。” “不用争了,给你一天的时间想,下班前告诉我,我好订位。” 他说完,电话就响了,倪景也不好再说什么,跟他点点头就出去了。 倪景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办公室的氛围变了,大家看她的眼光好像都带着点猜忌和鄙夷,尤其是她从余腾的办公室出来,有几个人暧昧地看着她。 职场上,最多的就是这样的人,恨人有笑人无,一旦你做出点成绩,她们总会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你。 而洗手间,往往就是这些人的战场。 倪景坐在马桶上,听着外面的女人编排她。 同事a说:“你们说倪景是跟了余腾还是跟了王明风?” 同事b嗤笑一声:“是余腾吧,你没看见她看余腾那眼神儿。” 同事c说:“我跟你们说啊,我还见过王明风和倪景出去吃饭呢,两个人很亲密的!” 同事a继续说:“要是我有她那么漂亮,我也去找男人抱大腿,抱了就能坐到主管的位置,不找才傻。”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从她的外貌聊到她勾引人的技术。倪景不怒反笑,明明厕所是一个私密性极差的地方,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在这儿聊八卦呢? 她这时候可以出去,但是无济于事,徒添尴尬,以后同事可能都没得做了。 等那群女人终于聊够离开厕所,倪景才打开厕所门,洗手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 画着精致的妆,穿着得体的衣服,出入高档写字楼,这一切,好像也没办法使她开心,人的贪念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日膨胀。 她能做到人事主管的位置,有多少是凭借自己的实力?又有多少是余腾的特意提携?更甚者,又有多大可能是占着王明风对自己的好感? 第7章 不再理智的男人 下午四点,倪景正忙着和前任人事主管做交接,这个幸福的女人挺着大肚子,打算辞职在家养胎。 交接到一半,王明风的电话就进来了,他打的是她的手机。 倪景看着电话号码,瞥了那人事主管一眼,有些犹豫地接起:“喂,王总。” 那头王明风爽朗地笑着说:“下班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 人事主管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先接电话,她先离开,倪景没错过她走前那不经意的鄙夷眼神。 “有时间。”她定了定心神,说。 “那好,我让秘书订位了,待会我把地址发你手机。” “好的,王总。” 挂了电话,倪景才想起已经约好和余腾吃饭,又急忙打开微信,跟余腾解释,推迟饭局,他倒是没说什么,也没问原因。 距离下班还有5分钟,倪景收到王明风的短信,让她直接下到停车场。 倪景收拾好东西准点打卡,下到停车场,找到他的车,敲了敲车窗。 “王总。” 王明风下车,体贴地帮她开好车门。 “下班了就不要这么叫我了。”他笑着说,开车离开。 他选了一家西流江边的西餐厅,环境很浪漫,露天的餐吧,烛光摇曳。 两人落座,倪景吹着江风,把凌乱的发丝夹到耳后,王明风把餐牌移到她面前:“看看喜欢吃什么,朋友推荐的餐厅,新开的,听说口味很正宗。” 王明风在美国留过学,对西餐比较讲究。 她客气地推脱:“您点吧。” 王明风还是笑着坚持让她点,倪景只好接过。 点完了菜,服务员上了两杯红酒。 “我记得没点酒。”倪景说。 “在这种环境下,就得喝点酒。”王明风笑着说,“别担心,度数不高。” 倪景也不好推辞,举起和他碰杯,她浅浅地笑。 “恭喜你。”他说。 “谢谢。”她回,轻抿了一口酒。 有烛光,有美酒,还有一线江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熟的男人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和你说着一些看似不着边际,其实充满暗示的话。 倪景心里种种情绪翻涌,面上却还是带着笑意。 “我很欣赏你。”王明风低醇的嗓音传来,倪景忽然觉得冷,手抚上光裸的手臂。 他也看到了,脱了西服外套,站起身为她披上,倪景有些抗拒,连连拒绝:“不用了王总,您穿上吧。” “我说了,下班叫我ken就行。”他的手虚虚搭在她的肩上。 倪景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些,对他笑笑,说:“那谢谢你了,ken。” “你看你,一个晚上都在跟我说谢谢。”他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说着。 两人目光相碰,倪景不自然地移开,看着江景没讲话,王明风这才不慌不忙地回到他的座位。 她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心不在焉地喝着酒,对面的男人话也不多,但句句都能让人联想翩翩。 戴胜庭和徐瑶喝着酒,聊工作室的事情,最近他忙着杂志社的事,工作室全权交给她,今晚难得两人都有时间,于是约在kevin的西餐厅吃个饭。 徐瑶粗略地跟他说了工作室的近况,说完工作上的事,自然就聊到两人的生活。 戴胜庭看着眼前的女人,肯定是过得很幸福,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甜得发腻的味儿,他懒懒地抽着烟。 徐瑶看着他说:“别抽了别抽了,我在备孕!” 他掐了烟,看一眼她的肚子:“你们才结婚多久,这么快就要孩子?” “林淮生想要啊。”她笑眯眯的,又说,“我也想要。” “我看是他给你吃了迷魂丹。”他喝了口酒,“女人一谈感情就犯傻。” “老戴,你这是羡慕嫉妒恨。”她撑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我羡慕你什么?” “嗯……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么文艺,不适合你。”他笑了声。 徐瑶喝了口果汁,惬意地叹息一声,说:“还记得吗,以前我们刚认识那会儿,我刚跟林淮生分手没多久,那时候每天哭哭啼啼的,生活完全没有重心,整天就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你那时候跟我说,如果还是喜欢他那就去追回来啊。”她笑笑,看了他一眼又接着说,“当时我心里就在想这男人真傻啊,感情哪有那么纯粹,说分开就分开,说追回来就追回来。可是我现在就觉得感情是很纯粹的一件事,我那几年越想越复杂,每天就是纠结自苦,日子过得很不痛快,如果那会儿听你的话,我和林淮生的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 戴胜庭哼笑一声:“我那时候也在想这女人真作啊,很多次都想拿酒瓶敲你的头。” “真的吗?”徐瑶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哈哈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随即,脸上的笑又微微僵住。 不远处,倪景正和一个陌生男人亲密交谈,男人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手搭在她肩上,笑容暧昧。 他喝了口酒,冷冷哼了一声。 徐瑶看他变了脸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咦”了一声:“那条裙子……” 戴胜庭喝了口酒,看着那女人,她今天穿的裙子正是那天他从徐瑶工作室拿的,墨绿色波点连衣裙,把她衬得腰细腿长,男人黑色的衣服外套披在她身上,挺刺眼。 “她就是你那天……”徐瑶看着倪景说,两桌隔得不远,她还没说完,就看到那边的人也看过来。 昏暗的灯光,三三两两的暧昧男女,喝着酒聊着天,倪景隔着一桌情侣看向戴胜庭,他捏着酒杯面无表情,他身边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正笑着和他说着什么。 很快,她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看着王明风,端起笑脸。 “失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朝王明风点点头。 “请便。” 这边徐瑶看着她去了厕所的方向,才把目光收回,她叹了一声:“她身材真好!前凸后翘,是个大美人,老戴,你赚了。” 戴胜庭嗤笑一声,伸手想去摸烟,又想到徐瑶在不能抽,手讪讪地收回,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下。 “她会不会误会你跟我在约会啊?”徐瑶又说。 “不会。”他说得笃定。 “你看她对面的男人,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都是本季新款。” 戴胜庭看过去,男人目测40岁上下,保养得当,衣着光鲜,此时女伴走开,他正悠闲地品着酒。他看着倪景的眼神很不对劲,这点戴胜庭不会看错,因为这样的眼神他在余腾,在自己眼中都见过。 倪景太招人,连徐瑶这样挑剔的都承认一句“大美人”。 “你在这儿坐着,林淮生一会儿来,我去一下厕所。”他说着便起身。 徐瑶了然,对他暧昧地笑笑。 餐厅的厕所很有特色,对着江的一面做成落地窗,倪景洗完手,站在窗前抽烟,她扶着额吐着烟圈,应付王明风实在太累。 连续抽了两根,稍微有点精神,打算回座位,刚踏出女厕就看到戴胜庭。 此情此景,不知为何,倪景想到电影《花样年华》里面梁朝伟和张曼玉在楼梯间相遇的一幕,有些暧昧,有些试探,有些冒险。 她对着他笑笑,就想走。 戴胜庭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扯到跟前。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戴胜庭连她眼里的隐形眼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死死捏着她的手,倪景想挣开,她也看着他,淡淡地问:“你想干什么?” “外面那个,不像是你前任啊。”他笑得又邪又痞。 “嗯。”她眼皮都不抬。 “你和他什么关系?” 倪景终于抬眼看他,有些诧异:“你怀疑我?” 话出口戴胜庭也惊讶,但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还是抓着她不放。 “戴先生。”她笑笑,“你那位女伴还等着你呢。” “她是我朋友。”他说。 “哦。”倪景还是笑,拉开他的手,“不用跟我解释。” 她走了,戴胜庭有些烦躁,回到座位上林淮生已经到了,和徐瑶正腻歪在一块。 “你们俩能不能注意点场合?”他重重坐在椅子上,开了一瓶啤酒。 “老戴,那美人儿走了……”徐瑶靠着林淮生,示意他看那边。 “什么美人?”林淮生问。 “这个你要问老戴。” 戴胜庭伸直腿,揉揉眉心,说:“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王明风把倪景送到小区楼下。 “我到了,明天见。”倪景说着就要去开车门。 王明风却按住她的手,倪景心里叹息,该来的总会来的,只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心急。 “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他笑着说,放开她的手。 第8章 我喜欢上她了 倪景回到家,感觉精疲力尽,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升职的喜悦在今晚这顿饭里面也冲淡得差不多了。 王明风对她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捉摸不透,在这个时候说一些模棱两可的暗示,有点太卑鄙了。 悲哀的是,尽管知道心里对他排斥,还是要赔着笑脸,还要想一个完美的理由来拒绝。 倪景揉揉太阳穴,觉得头痛得很,喝了两杯红酒,整个人十分困倦,在沙发上呆坐许久,才起身洗漱。 戴胜庭一个人喝着酒,林淮生带着徐瑶回家了,时间逼近十二点,餐吧开始热闹起来,驻唱歌手唱的歌也开始从无病呻吟的调调换成慵懒撩拨,尽管这是周一的晚上,都市里还是不缺彻夜狂欢的寂寞男女。 他眯着眼,手里夹着根烟,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凌乱,细碎的刘海搭在额前,整个人颓废又性感。 有身材火辣的外国女郎上前搭讪,戴胜庭睁开眼,女人化着烟熏妆,眼神挑逗地看着他。 “一个人吗?”她在他耳边轻声问。 戴胜庭把头移开了些,抽了一口烟,直接喷在女人脸上。 那女郎笑嘻嘻地去拿他夹在手上的烟,也抽了一口,妖娆地吐出烟圈,问道:“有没有兴趣,一起?” 戴胜庭低低地笑,低声用纯正的英文说:“没有兴趣。” 女人诧异地看着他,还是站起来离开了。 没了骚扰,戴胜庭掐了烟,打了个电话。 梗多面肥txt+v 一3五八八四五111零 倪景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整张脸被黑色的面膜纸盖住,手机铃响,她摸着手边的手机,接上。 “你在哪里?”戴胜庭问,声音有点紧。 “敷面膜。”倪景不方便发声,想跟他解释她在敷面膜所以没办法接电话,可是出口的话却含糊不清,带着嗡嗡的鼻音。 那头的男人静了静,过一会才冷冷地又问一句:“你在哪里?” 倪景凭印象摸索着手机屏幕上的挂断键,直接挂了他的电话,把手机扔一边。 这男人有病吧,她在心里暗骂。 半个小时后,她刚拍好面霜,准备上床睡觉,门铃被按响,她开了门,看到门口一身酒气的戴胜庭。 原本一身火气,看到她穿着睡衣开门的一刹那,戴胜庭突然平静下来。 被她挂了电话后,他叫了代驾离开餐吧,打算去找她,到半路才想起,假如她真的跟那男人在一起,他去哪里找?一家一家酒店敲门问吗? 最后还是让代驾开车到她家楼下,抱着侥幸的心理敲开她家的门,还好,她在家。 “让我进去。”他低低地说着,手撑着门,车钥匙还被他握在手上。 倪景放他进来,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淡淡地问:“你醉驾?” 他没解释,看了她一眼,坐在沙发上,伸直了长腿,才说:“我饿了。” 倪景愣了一下:“然后呢?” “我想吃你做的菜。”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看看现在几点?”她指着墙上的钟。 “十二点半,不晚啊。”他像个无赖。 “冰箱没菜,快走。”她俯下身想去拉他。 他抓住她的手,包在手里,轻轻一拉,她稳稳地坐到了沙发上。 倪景怒:“明天还要上班!你能不能看看时间?” 他笑得有些无奈,说:“我真的饿了,今晚还没吃饭。” 倪景搞不懂这男人发生了什么事,仿佛变了个人。 倪景也看着他,有点不耐烦地说:“冰箱里真没菜,只有一把挂面,要吃吗?” 他狂点头。 她起身,给他下面。不一会面上桌,她放了番茄鸡蛋和一把葱,虽然没肉,汤还算鲜甜,戴胜庭确实饿了,没形象地吃了起来。 “慢点,没人跟你抢。”她拍了拍他的头。 他没说话,把面吃完了,又把汤喝光,才拿正脸看她。 “你是我见过的女人里面最会做菜的,我没骗你。”他心满意足地说着。 这话不假,他认识的女人大部分是时尚圈的,平时饮食简直变态,几乎只吃沙拉,里面只有蔬菜、水果和坚果,别说下厨房做菜,连吃都不用吃。 倪景觉得今晚的戴胜庭有点儿傻,正笑着,又想起他电话里的问话,瞬间没了笑脸。 “自己洗碗,洗完滚蛋。”她有些烦躁,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回房。 戴胜庭觉得女人的脾气都是一样的,没有一个例外,刚刚还笑着,现在又是冷着一张脸。 他洗了碗,进了她房间,倪景正在抹身体乳,头也不抬地说:“麻烦你先帮我把门关上,我待会去锁,不送。” 戴胜庭倚着门,没动,也没说话,定定看着她,乳白色的身体乳被她的手掌揉开,然后被她抹在小腿上。 许久,见他没动静,倪景才抬起头看他,她蹙着眉道:“还不走?” “今晚不想走了,你这里有睡衣吗?”他低低地说着,抱着双臂,靠在门上。 倪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是无家可归还是怎么回事,还赖我这儿了?” “嗯,就赖你这儿了。”说完就上前打开她的衣橱,想找睡衣。 倪景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还是给他拿了一套睡衣,全新的,她原本给陈简买的,还没送出去就闹掰了。 “穿上吧,全新的。”她递给他。 他接过睡衣,对她挑挑眉,笑着去了浴室。 倪景不想等他,关了灯直接睡觉,戴胜庭也算速战速决,洗澡洗头吹干头发用了半个小时,他锁好外面的两道门,才轻手轻脚进了房,她已经睡下,房间黑漆漆一片。 戴胜庭在黑暗中摸索着上床,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开了床头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素净而精致的脸蛋因睡意而带上一丝迷茫,她的眼神柔软又脆弱,戴胜庭一时移不开眼。 “你还要不要睡了?明天还上班呢。”她很困,声音沙哑,有些不满地嘟囔。 戴胜庭上了床,安静地睡在她身侧,温柔地说:“睡吧,晚安。” 倪景沉沉睡去。 两人安静地睡在一张床上,彼此占据着床的两端,亲密又温馨。 戴胜庭在黑暗中缓缓地呼吸着,他没有睡意。 今晚,徐瑶临走前拍拍他的肩,跟他说:“老戴,我看得出你对那姑娘有好感,有句话我要还给你,喜欢就去追啊。” 她笑眯眯的,说完就拉着林淮生离开了。 他对倪景,算喜欢吗? 戴胜庭是个俗人,对美好的东西总是难以抗拒,尤其是生活在美人堆里,周围美女环绕,各种类型都有,而这些美貌又高傲的女人又愿意把他捧在手里,为得他青睐使尽手段,为了上他的杂志,什么事都干得出。 他并不是来者不拒,对于空有美貌没有内涵的草包美女他是完全看不上眼,所以历届女友都是人长得美学历又高,有想法有才能还能独立自主的新时代女性。 他对感情的原则向来是合则来不合则散,因此每一段都是好聚好散,他的几位前任也是洒脱的人,现在都还保持着联系。 但是太追求原则的后果就是每一次分手,女友总会冷冷淡淡地控诉:“你并不爱我。” 这五个字,他听过太多遍。这大概是女人的通病,她们很会发散思维,往往一件小事情总能联想出许多莫名其妙的结论。 每一次,女友在分手时说出这五个字,戴胜庭都在心里反思,自己真的不够爱她吗?并不是啊,他一向都是一个合格的男友,大方幽默,体贴温柔,他自认很多男人做不到的他都已经做到。 他甩过别人几次,也被甩过几次,他的感情生活虽然丰富但也不糜烂。 他曾经很喜欢一个女人,一个在纽约学导演的留学生,她很有个性,他们之间有很多话题聊,聊电影、聊美学、聊艺术,经常相约看画展摄影展,后来两人自然而然地在了一起。 可是这段感情维持了不到三个月。那女人甩他的时候说了一段话,他现在还记得,她说:“我感觉你太理智了,如果你真的爱我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很喜欢你,但我感觉跟你在一起后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在迷失、在失控,可你总是那么清醒,这太可怕了!” 这是什么歪理? 他那天怒极反笑,点头答应她分手。 之后两人形同陌路,这是他第一次没办法和前任做朋友,因为他是既愤怒又无奈,还带了些委屈。难道理智是错?一段感情里面一个感性一个理性这不对吗?非得要大起大落患得患失才算爱? 可是今晚,他看到倪景和那个男人一起吃饭,他冷静不了,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破坏的心。 在车上的时候,他一想到倪景可能跟那个男人……他就恨不得立刻赶到她的身边,不许任何男人接近。 但他想,这也许可以解释为占有欲,男人的占有欲,他喜欢倪景,就像小孩子的糖和玩具不允许被别人抢走,倪景就是他的糖和玩具。 可是当他敲开她的门,她让他进门,然后给他煮面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平日冷艳的女人此时为他洗手做羹汤,那瞬间,浓浓的满足感和安全感从他的心底蔓延至全身,这真的前所未有。 第9章 生病 隔天倪景起床,看着身侧的男人,发了一会呆,薄薄的蚕丝被她卷起压在身下,男人没有被子可盖,蜷缩成一团。 倪景睡觉的时候空调喜欢开25c,包裹在舒适的蚕丝被里,总能一夜好眠。 不过这真的苦了戴胜庭,这女人太会抢被子,昨晚上他被冻醒好几次,每次盖好被子没一会又被她抢走。 戴胜庭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身子又沉又热,晕乎乎的,把手放在额前,烫得很。 倪景看他那样儿,也凑上前去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说。 他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起来,去医院。” “你不用管我,先去上班。”他翻了个身,想继续睡。 倪景把整床被子盖他身上,又把空调调高两度。 洗漱完,又下米煮粥,等化完妆,粥也差不多好了,她看着戴胜庭,觉得有些愧疚,人怎么说也是因为自己发烧的。 “我给你煮了点粥,你吃完再去医院,备用钥匙我放在门口鞋柜上。”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走之前又叮嘱他:“记得去医院。” 倪景走后,戴胜庭又睡了过去,直到下午两点才起床。 清香绵软的白粥在电饭锅里保温,她还准备了两样小菜,戴胜庭吃完粥,稍微恢复点精神,才打电话给助理。 “kelly,我身体不舒服,今天要去一趟医院,和黎敏婷的饭局推到明天吧。” “戴总,您没事吧?”kelly关切地问。 “没什么。” “好的,我跟她经纪人说一下,不过,我担心再推下去会有变故。” “不用担心,就推到明天中午吧。” 挂了电话,戴胜庭打开微信,早上十一点的时候,倪景发过一条短信给他,问他起床没。 他笑笑,回她:“刚起,粥很好喝,现在去医院。” 倪景正在开会,一整个早上心神不宁,看到是他的微信回复忍不住拿出手机看,她低头按着手机,动作不大,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王明风往她这边看了几眼,眼神暗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边戴胜庭坐在医院的输液室里,廖文君坐在身旁张罗着晚饭。一盒水果,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盒鲜虾肠,都是他爱吃的。 “戴老板,你想先吃哪一个?”廖文君是徐瑶的助理,受徐瑶之托,到医院照顾他。 戴胜庭没想到居然会烧到39c,医生还恐吓他晚来一点就烧成肺炎了。 “没胃口。”输液室的椅子很不舒服,他整个人恹恹的。 “医生说了要吃点东西的,我喂你吃点粥吧?”她说着就要掀开盖子。 戴胜庭皱着眉,拿出手机,已经六点多,她应该下班了,没多犹豫,找到她的电话,拨了过去。 倪景刚把车开出停车场,就接到他的电话。 “你在哪里?”他哑着声音问。 “刚下班,你在哪?” “医院。” “我去看看你吧,哪家医院?” 戴胜庭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要来看他,愣了一下才说:“市三院。” “好的,你等我一下,现在可能有点堵车,你吃饭了吗?” “没。”他低低一笑。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吧。” “想吃你做的菜。”他看了一眼廖文君,压低声音说。 “给你买个白粥好了。”她哼笑,故意说。 “算了算了,你直接过来吧。” 廖文君不知道他跟谁打电话,刚刚还沉着一张脸,这会眉头舒展,满脸笑意。 “戴老板,有人要过来?” “嗯,东西放这儿就好,你先回去吧。”他对她笑笑说。 “那行吧,我等那人来了再走。” 戴胜庭不好再说什么,两厢沉默。 廖文君心不在焉地按着手机,她坚持等人来再走,一方面是因为受徐瑶所托,另一方面,她也有个私心,想看看是谁让他笑得那么开怀。 倪景真的给他买了白粥,还有一份小笼包,都是在医院门口买的。 “你几度啊?还要吊针?”她说完,才看到一旁的廖文君和摆满一桌子的食物。 廖文君站起身对她礼貌地笑笑,又跟戴胜庭说:“戴老板,我先走啦。” 戴胜庭朝她点点头。 他看着倪景:“你吃了吗?” “还没。”她摇头,去看他的输液瓶。 “这么关心我。”他笑。 “少自作多情。”她指着桌上的食物说,“花样这么多,这姑娘真有心。” “徐瑶让她送来的。”他说完,又想起她还不知道徐瑶是谁,又连忙解释,“徐瑶就是昨晚跟我一起那个,我朋友。”他看着她的脸色,没多大变化,于是又说,“她已经结婚了。” 倪景嗯了一声,好像对这件事没多大在意。 倪景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所以当戴胜庭打完针,表情无辜又霸道地说要上她家蹭饭时,她第一反应是拒绝。 因为她有预感,这厮绝对不会是蹭饭那么简单。 “不去你家那就去我家,你总要照顾我。”他说得理直气壮。 倪景把眼睛移向别处,想转移话题,他又说:“我还没退烧呢。” 说着就拉她的手搭上他额头,确实还挺烫的。 行吧行吧,她无奈地一叹,这男人无赖起来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来可以,但是不能过夜。”她说。 戴胜庭点头,心想,现在都几点了,今晚肯定是走不了的,到时候再死缠烂打,不信她狠得下心赶他走。 倪景开车,戴胜庭身子还有些虚,车上的时候给徐瑶发了短信,让她帮忙拿两套换洗衣物到倪景家,短信后面还提了一句,最好带上林淮生一起过去。 徐瑶收到短信的时候一脸蒙,带上林淮生做什么? 两人到了小区,倪景停好车,在楼下超市买了一些菜,这个点的菜不算新鲜,品类也有些少,戴胜庭跟在她身后,报了几个菜名。 倪景瞪着他:“我又不是你家保姆,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还病着呢。” “嗯,我知道,给你煮个白粥,炒个鸡蛋。” 戴胜庭闭嘴了,他可真不想再吃白粥。 回到家,倪景在厨房忙,戴胜庭跟进去想帮忙,倪景急忙制止他:“你出去坐着吧,你还病着呢。” 戴胜庭心想:这女人还真是面冷心热啊,明明是关心他的。 而倪景想的是:这厮一看就是来捣乱的,被他一掺和,猴年马月才吃得上饭! 倪景炒了三个菜,一个蒜蓉油麦菜,一个红烧鸡中翅,一个清蒸排骨,菜上桌,戴胜庭去拿碗筷。 倪景刚想损他两句,门铃响了。 她愣了一下,这个时候谁会上门来? 打开门,一对陌生男女,女人她有点印象,昨晚和戴胜庭一起喝酒,好像是叫……徐瑶? “你好。”徐瑶跟她打招呼,“老戴让我给他送点东西过来。”她扬扬手里一个手提包。 倪景愣了一下,打开门笑笑说:“请进。” 戴胜庭看到徐瑶和林淮生,郑重地跟倪景介绍:“我朋友,徐瑶,这她老公,林淮生。” 倪景笑笑,三人寒暄。 徐瑶把包递给戴胜庭,看到桌子上的菜。 “你们吃饭了吗?”倪景客气地问。 “没呢。”徐瑶答。 “不介意的话就在这儿吃吧。” 徐瑶眼睛亮了亮:“可以吗?原本我和我老公还在想今晚吃什么呢。” 倪景觉得这女人挺有意思的,长得娇媚又可人,说起话来直爽大方又可爱。 四人落座,林淮生话少,戴胜庭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饭桌上两个女人聊得火热,两个男人埋头吃菜。 “你好厉害,做菜真好吃。”徐瑶夸赞。 倪景笑笑,说:“都是些家常菜,不难做的。” 两人年龄相仿,又都是爱吃爱玩爱打扮的,一下子从菜品聊到当季新款再聊到最近限量版的包包。 “我那儿找朋友代购了两个,送一个给你吧。”徐瑶笑着说,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划给她看,“一个黑色一个姜黄色,你看喜欢哪一个。” 林淮生和戴胜庭瞠目结舌,女人的友谊真是看不懂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开始互赠限量版包包了? “不用不用。”倪景推辞,她再一次觉得徐瑶真的很有意思,妖媚的脸蛋,迷糊的性子,再看看她老公,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从徐瑶脸上移开过,这种绝对的专注,她很少在别的男人眼里看到。 “对了,昨晚我看你穿的那件裙子,你穿上真的很美!比我的模特穿上都美!”徐瑶再次夸她。 倪景倒是有点吃惊:“那件裙子……是你设计的?” “是啊,一共只有两个色,一件墨绿色的,老戴拿了给你,还有一件酒红色的,被我拿啦。” 倪景对徐瑶的好感又加了三分,她由衷地说:“你很厉害。” “这没什么,我的工作吗。”她笑笑,又说,“不过说真的,你穿上那件裙子真的比我的模特穿上还好看,你说是不是?老戴。” 戴胜庭点头。 “你有没有考虑过当模特啊?”徐瑶热情地抓着她的手,“以你这样的条件,比老戴他们杂志社很多女模都要好!” 倪景摇摇头,说:“这行不适合我。” 徐瑶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只说:“以后有新款我给你留着啊。” 倪景被她的热情感染到,拿出手机主动加她微信。 一顿饭,吃出了一个朋友,这种情况真是前所未有,倪景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渐渐往原来的轨道偏离了。 第10章 感冒传染 徐瑶和林淮生走后,倪景收拾好桌子,洗好碗回房,就看到戴胜庭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套衣服,还有一个笔记本。 倪景倚在门上,冷冷看着,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问道:“你什么意思?还打算在这里长住?” “有些要事必须今晚处理。”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那你不能回家处理?”她语气有些差。 “都这么晚了,再说我还烧着呢,回家半夜喝个水都没人倒。” “敢情你是把我当用人使。” “那必须不是,明天肯定能退烧,我明天走,行不?”他笑,带着一丝讨好。 倪景觉得郁闷,还是点了点头。 一晚上,两人各忙各的,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笔记本不知道忙些什么,倪景在房里玩手机,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和和气气。 戴胜庭打了一通电话给kelly,不过一直没人接,他只好放弃。 挂了电话,他合上笔记本,回房。 倪景靠在床头看书,她的湿发披着,整个人有些懒散。 倪景的房间有很多书,其中一面墙被她放上一个大书架,全部放着她的书,他走到书架前,略微扫了一下,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 她没有把书归类,所以《挪威的森林》旁边放着《人力资源管理》,东野圭吾系列旁边放着《飘》,《平凡的世界》旁边是一整套的计算机类书籍…… 他上了床,手按在她的书上,倪景抬眼看他,男人目光深深,盯着她看。 手上的书被抽走,倪景张张嘴想说话,这时,她的电话响了,两人一愣。 倪景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简的名字。 电话那头陈简明显喝醉了酒,鬼哭狼嚎地求原谅。 戴胜庭刚好听到陈简在那头说:“小景,你回来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听到这句,戴胜庭从倪景手上拿过手机,倪景伸手想抢回来,却被戴胜庭抓住了手腕。 倪景挣扎了一下,说:“放手……” “小景……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借着酒意,陈简怒吼。 戴胜庭冷冷听着,挂了电话。 隔天醒来,倪景头晕鼻子堵,整个人浑身无力,似乎是被戴胜庭昨天的感冒传染了。 戴胜庭喂她喝水,轻声细语地服侍着,说:“我带你去医院。” 倪景觉得困得很,让他拿来手机,拨了余腾的电话。 “我发烧了,今天请个病假。”她的喉咙都沙哑了。 “你好好休息,需不需要我陪你去医院?”余腾说。 “不用了,没多大事。” 挂了电话,倪景把头埋在枕头里,沉沉睡去。 睡了一觉醒来,倪景感觉好了些,摸摸额头,绑着一个退烧的冰袋,可能是戴胜庭替她绑上的。 撑着床坐起来,房间里不见他,但是有声音传来,他在客厅打电话。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房门没关,倪景隐约听到他在说:“推掉……我这边有事……你别管……推……” 戴胜庭手插口袋,压低着声音和kelly通电话,这个助理什么都好,就是人有点固执。 kelly那边把话咬得死死的:“戴总,黎敏婷的经纪人已经有意见了,咱们真不能再推……” 黎敏婷最近因一部文艺片拿了影后,影片虽不火,人却红了,现在成为炙手可热的新小花,戴胜庭的杂志社和他们交涉了差不多一个月,才使得他们点头答应吃个饭,也算是给个机会。 原本饭局是定在昨天,但是戴胜庭病了,所以推到今天,可kelly不懂,老板明明听上去中气十足,不像病着,这饭局一推再推,实在说不过去。 “你按我说的做就行,实在不行就直接推了,不缺她一个。”戴胜庭声音威严,不容拒绝。 黎敏婷因为个性独特确实吸了一批文艺粉,但毕竟还是小众,才刚有点火的苗头,已经开始摆谱。 “行吧,戴总,我再跟那边协商一下。” 挂了电话,戴胜庭进房,想再去探探倪景的体温,发现她已经醒来。 “感觉怎么样?”他帮她把冰袋拿下,手放上她的额头探温。 “好些了。”她口舌干燥,伸手想去床头拿水杯。 “水凉了,我去给你装点热水。” 倪景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有些晕眩,撑着头,觉得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来的感觉,人一旦生病就特别脆弱,这个时候,还有人在身边照顾,尽管这人和她认识还没多久,她也觉得满足,还有点感动。 戴胜庭装了热水进来,看到她正静静地发呆,他坐在床沿,把水递给她,笑着说:“要不要我喂你?” 倪景接过水杯,淡淡地笑:“你这样我真不习惯。” 他挑挑眉,笑着问:“我现在什么样儿?” 她喝了半杯水,端详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说:“特温柔,特耐心。” 他把水杯放回床头柜,才回她:“看来倪小姐你还是对我有误解。”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觉得倪小姐这个称呼还挺有感觉的,她说:“你再叫我一次。” “倪小姐?”他说。 “嗯,我喜欢你这样叫我。” “为什么?” “不知道,觉得这样我们像两个陌生人。”她眼神亮了亮,脸上因为发烧两坨红晕,楚楚可怜的。 戴胜庭看着她说:“我看你是烧傻了。” 他从床头柜拿了体温计,用酒精消毒,又甩了甩,才递给她:“再探一下温,我刚刚喂你吃了退烧药,如果38度以下就不用去医院。” 倪景拿过,夹在腋下。 “你想吃什么?”他看向床上的闹钟,已经下午两点,她睡得太久,这会肯定饿坏了。 “想吃什么都可以吗?”她带着期待问。 他笑:“嗯,生病的人有特权。” “我想吃西城路大榕树下那家小云吞。” “叫什么名字?店名。”他点头,问。 “没名字,你去那边问问就知道,大榕树下的小云吞,很出名的。” “好,我现在去买,还想吃什么?” “你去买一些水果榨汁给我喝吧。”她也不客气,直接吩咐,“水果在楼下买就行。” 他点头,换好衣服就出门,出去前倪景叫住他。 他侧目看她,她语气温柔地对他说:“谢谢啊。” 三个字,轻又千柔百转,戴胜庭面不改色地对她笑笑,心中却是无限柔情,他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还有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她亮晶晶的眼睛,他暗暗想,这女人生病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撩人呢? ? 第11章 他在后悔 倪景休息了一天,已经退烧,隔天如常上班,刚坐下余腾打了内线让她进办公室。 “好点没?”他眼神关切。 “退烧了,剩下点小感冒,没什么事。”倪景带着鼻音答。 “那就好。”他笑笑,拿出一份文件,对她说,“最近b市有个猎头沙龙,ken很重视,他想挖一个人过来,你先看看这份资料,后天跟我到b市出差。” 倪景拿过,翻了几页资料,有些诧异:“魏南?他不是在新姿吗?” 倪景所在的三泉公司主要做洗护用品,总部在美国,百年企业,旗下最出名的数洗发水沐浴露等日常洗护用品,最近有意进军护肤行业。 新姿作为最近几年崛起的一家新兴企业,势头很猛,有压过三泉的气势。ken对成雄的销售策略一直不太满意,因此有意挖走对手的销售总监。 “ken收到消息,魏南和新姿的副总不和,这些年为新姿做牛做马,分到的股份却有限,所以打算让我们出手,这次的猎头沙龙魏南会去。”余腾说着,指了指她手上的资料,“你先研究一下魏南这人,根据他的喜好来,ken这次势在必得,薪酬待遇比业内高一大截。” 周四,倪景和余腾前往b市出差。 飞机落地天已经黑了,在酒店放下行李后,余腾提议出去走走,找个地方吃饭,倪景换好衣服,两人出门。 不是第一次到b市出差,对酒店附近的环境都还算熟悉。 最后进了一家日料店,要了个小包间,两人吃着鱼生,喝着清酒。 余腾帮倪景温着酒,说:“你感冒刚好,喝点温的。” 倪景贪杯,一下喝了好几杯,她转着杯子,笑着说:“以后你老婆肯定很幸福。” 余腾看她一眼,淡淡地笑:“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了。” 不知为何,可能是在陌生的环境,倪景此时心里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尽管有些越界,她咬着舌尖,还是问了出口:“这么多年,就没一个女人入得了你的眼?” 余腾给她倒了一杯酒,抬头看她,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 “也是,要找一个完全合拍的很难。”她懒懒地靠着墙,有些感伤,“我妈老是催,你妈就没催?” 她的小女儿姿态被他看在眼里,他笑笑:“怎么能不催,每次打电话都提这事儿。” “那你怎么想?” “强求不来。” “你这么优秀的都找不到,怪不得现在那么多光棍儿。” “话不能这么说,每个人的要求标准不一样。”他喝了口酒。 “你要求是不是特高?”她笑,眉眼弯弯。 他心里想,你这样儿的就行,话在嘴里滚了一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你呢?”没头没脑,他问了一句。 “什么?” “你对另一半的要求。” “这么多年其实看开了,你让我说要求,我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只是希望下次不要再眼瞎,又找个陈简那样儿的。”她喝下一杯酒,因为喝得猛,咳了几声。 余腾伸手帮她拍了拍背,他突然问:“你最近……是不是交了新的……男朋友?” 倪景一愣,她和戴胜庭的事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余腾会这么问。 她扯着嘴角,不自然地笑笑:“没有啊。” 余腾目光深深,没再说话。 两人吃饱饭,打算走回酒店,当消食。 倪景仰头看着b市的夜空,笑笑说:“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冬天,那雾霾大得我都不敢出门。” 余腾看着她的侧脸,精致的妆容,睫毛翘翘,她右眼的下方有一颗痣,听说那是泪痣,余腾却觉得那更像美人痣,有了这颗痣,让她添了无数风情。 倪景转过头看他,男人的眼神还来不及收回,眼里是浓浓的欣赏和眷念,她有些怔痴,两人就站着,互视着,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 许久,他才哑着嗓音说:“小景,我……” 可他话还没说完,倪景手机响了,她打开包,拿出手机,也没看是谁,直接接了。 “倪小姐,我给你发了几条信息都没回。”戴胜庭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倪景转过身,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有事儿,挂了。” 挂了电话又转过头对余腾笑笑:“打错电话了。” 气氛被这通电话破坏,余腾握着的拳松了松,轻轻呼了一口气,笑着说:“走吧。” 倪景感觉心跳加速,细跟高跟鞋踏在柏油马路上,她的眼睛不经意瞥了一眼身侧的余腾,他表情淡淡,直视前方。 而戴胜庭被倪景挂了电话,是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很。 kelly敲开他的门,看到老板脸色不豫,轻声说了句:“戴总,已经谈好了,黎敏婷周六过来签约。” 戴胜庭点头,又说:“周六的签约让jenny去,我要去一趟b市。” “b市?”kelly扶扶眼镜,重复一遍。 “有什么问题?帮我订票,明天下班后走。” 他一个冷冷的眼神射过来,kelly连忙点头,这个老板平时总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是发起脾气来简直吓死人。 私下很多女同事聚起来八卦的时候也都是同样的想法,财务部的may还说她被老板骂哭过几次…… kelly回到办公桌,利索地帮他订好机票,再把机票信息发到他的微信。 周五晚八点半飞,戴胜庭看着信息,才觉得心口顺畅了点。 周五一整天,倪景待在酒店里研究魏南这个人。 据资料显示,魏南40岁,已婚,有一个六岁的儿子,现在老婆和孩子在国外。做食品销售出身,曾经创业失败,这些年待过的公司不超过三家,业内风评不错。魏南为人豪爽仗义,所以底下有一支自己的队伍,属下个个都服他,有的已经跟了他超过十年。 倪景看着这一份可有可无的资料,抓着头发无从下手。 她打开笔记本,费了一些心思,找到魏南妻子的微博。一千多条微博,大部分都是晒货,各种名牌包包鞋子和各种限量版首饰,倪景咬着牙,看完了这一千多条微博,看到最后对他老婆每一张自拍都麻木了,满眼都是玻尿酸过多的脸和镰刀一样的双眼皮。 不过总算有些收获,魏南儿子有轻微的哮喘,b市雾霾严重,不适合在b市生活,所以老婆带着孩子在美国。 她沉思,琢磨着是否能在这一点上做功夫,毕竟从资料可以看出魏南很疼这个儿子。 她打了个电话给余腾,说了自己的看法,余腾表示赞成,但他要给王明风打个电话请示。 忙完这一切,倪景看看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半。余腾今晚在b市有个私局,不方便带上她,让她自行觅食。 倪景换好衣服,打算出去吃个饭。 走在b市地标性的美食广场,倪景东看西瞧,就是不知道吃什么,一个人吃饭,吃什么都行,吃什么都不行。 倪景站在一家粤菜馆前,正想着是不是要进去吃,这时手机响了。 她接过,男人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在哪里?” 他那边有点嘈杂。 “在b市,出差。”倪景答。 他嗓音低沉:“你那边很吵,没在酒店?” “没,在找吃的。” “余腾没陪着你?” “他有个私局。” “报地方,我过去找你。” 倪景停下走进粤菜馆的脚步,有点惊讶地问:“你在b市?” “嗯。”他又提醒她,“告诉我地方,我让司机开过去。” 倪景报了美食广场的名字,挂了电话,找个地方等他。 没多久他就到了。 戴胜庭风尘仆仆,背着个包,一见面就把她揉进怀里。 “别……”倪景不自然地离开他的怀抱,啧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来过周末。”他哑着声音答。 她狐疑地看他一点,似笑非笑地说:“别说你是为了我来的啊。” 他笑:“嗯,不是,我为余腾来的。” 她点头,问他:“吃什么?” “跟我走吧,带你吃好吃的。” 他把她带到一家很有特色的小酒馆。 “以前读书的时候来过,很怀念这儿的味道。”他拿出纸巾帮她把桌子擦干净,又为她倒水。 “装修还挺有感觉的。”倪景看着店里,墙上挂着很多照片,世界各国哪儿都有,很多相片上都有一张同样的面孔,是一个不算年轻但是笑容灿烂的男人。 “那是老板,最大的心愿就是环游世界,他每年有几个月都是把店一关就去玩,玩到没钱又回来开店。”他指着那一排排照片,跟她解释。 “真任性啊。”倪景笑笑,觉得这老板挺有趣的。 “他们家的串串是一绝,我这样不太能吃辣的每次都能吃个几十串。” “那你点吧。” 菜上桌,种类不同的几十支串串,几份凉拌,几份炒菜,香味四溢,倪景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戴胜庭热心地帮她布菜,又扬扬手,对着老板说:“来两瓶啤酒。” 充满市井的味道,这样的戴胜庭,倪景觉得新鲜,可能是赶飞机,他穿着最简单舒适的黑t,胡子没剃,整个人有几分沧桑感。 吃着串串,喝着冰啤,倪景觉得这样的日子挺让人放松的,主动拿起啤酒和他碰杯:“来,敬你。” 戴胜庭挑眉看她:“敬我什么?” 她眨着眼,压低声音:“敬你……带我找到这个好地方?” 戴胜庭喉结滚动,深深看着她,他一手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擦,一手拿起啤酒和她碰杯:“想去我住的地方看看吗?” “嗯?”她笑眯眯地。 “你听到了。”他把她的手握紧。 倪景摇头道:“被余腾知道了影响不好。” 说到余腾,戴胜庭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他目光冷了些:“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挂我电话?” “余腾就在我身边,不挂还跟你聊起来?”她吃着串串,头也不抬地说。 “余腾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能当着他的面和我讲电话?”他语气越来越差。 倪景这才瞥他一眼,说:“我们这样的关系,搞得满世界皆知对你我都不好。” “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死死地盯着她。 倪景皱着眉,觉得莫名其妙,这男人的火气怎么这么大? “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她淡淡说着。 戴胜庭喝了口啤酒,握紧了拳。 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第12章 完成任务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吃完饭,倪景还是被他拐进了他入住的酒店,巧的是,他住的酒店离她只隔一条街。 倪景喝了点酒,准备坐坐就回去,余腾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他那边可能刚散场,还有点吵,余腾温和的声音传来:“小景,睡了吗?” “还没呢。”她说。 戴胜庭刚洗完澡进房,见到她在接电话,多看了两眼。 “要不要给你带宵夜?”余腾问。 “不用了,我准备睡了。” “那好,你快睡吧,明天的沙龙下午两点开始,你可以睡个懒觉。”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带着笑意。 倪景也不自觉带上笑:“嗯,你也别太晚。” 挂了电话,戴胜庭刚擦好头发,坐到她身边。 倪景打着哈欠,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困倦:“先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就回去。” “今晚就睡这儿。”他的手帮她理着一头乱发,语气不容拒绝。 “不行,明天还要开会。” “我都听到了,会议在下午。” “可是……” 他低低叹了口气,打断她:“你放心,我保证不让余腾知道我在b市,也不会让他知道你今晚在我这儿过夜。” 倪景终于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笑笑说:“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地下恋……”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趁他还没开口,倪景连忙说:“别发火,别闹,我去洗澡了……” 戴胜庭眼神温柔,说:“去吧。” 一夜好梦,一觉睡到自然醒,倪景舒服地伸着懒腰,坐起身。 身侧的男人还在熟睡,他可能几天没剃胡子,胡子有些长了,倪景恶作剧地扯着他几根胡子,戴胜庭吃痛,嘟囔了一句别闹,翻个身继续睡。 昨晚睡得早,这会儿才八点半,倪景洗漱完,换好衣服,回了自己的酒店。 尽管沙龙在下午举办,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在早上跟余腾碰一下面,心里好有个底。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考虑到余腾可能还在睡,她没有打扰他,直接回了房。 余腾昨晚聚餐到接近十二点,早上起床头还带着宿醉的疼痛,打了个电话到前台,叫了两份早餐,又发了条短信给倪景:醒了就过来吃早餐。 很快,房门被敲响,他才刷完牙,手上还拿着剃须刀,开了门,门口是一脸笑意的倪景。 “昨晚睡得很好?”他问。 “嗯。”她低低一答,看他还睡眼惺忪,拍拍他的肩,“剃胡子啊?” 以前倪景也试过给他剃胡子。 少女倪景喜欢看言情小说,对于书里女孩给男孩剃须这个情节她有特殊的好感,所以交第一个男朋友的时候,她想,终于可以把这个浪漫的情景搬到现实中来。 可是她不会剃啊,于是缺心眼的就想拿余腾练手,那时候还是在他家,大冬天的,她手一颤,挤了太多剃须膏,全部糊他脸上。 余腾看着她手在抖,他心也在抖,于是想哄她放弃:“我破相了你负责吗?” “负责。”她笑嘻嘻的,按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在马桶上,又说,“别动,我要开始了。” 那天在余腾的记忆里,是又惊险又甜蜜,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没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小表情,看着她拿着剃须刀放到他的脸上,那冰凉的触感,她手按在他脸上,那样亲密的接触,他甚至觉得心跳得比以往都快。 而她没发现他的异常,还是专注地帮他剃须。 幸好有惊无险,非常完美地完成了,余腾冲掉泡沫,抹着光滑的下巴,对她一笑,倪景也得意,上前去摸他的脸,还轻轻说了一句:“好滑呀。” 她的手指冰凉,划过他的下巴,余腾微微退开,不自然地把眼光从她脸上移开。 那天把她得意的,非要余腾夸她,余腾哭笑不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技术吗? 两人可能都回想到这一段,相视一笑。 踏出社会后,人总会快速成长去适应社会的规则,现在的他们很少踏入彼此的家,保留最大的私人空间,互相照顾彼此的隐私。 “还记得我那时候简直被你吓死。”他说,扬扬手上的电动剃须刀。 “你对我没信心。”她哼一声,“快去剃,我等你吃早餐呢!” 余腾无奈笑笑,进了浴室。 两人吃过早餐,余腾对她说:“你的提议ken觉得可以,所以下午谈的时候加上这一项。” 倪景点头:“意料之中,不过公司这次真的大出血了啊。” “是啊,ken急着做出成绩。” 猎头沙龙在b市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举办,倪景和余腾凭票进场。 酒会的形式,三三两两的精英男女拿着酒杯含笑攀谈,倪景和余腾也各自拿了一杯,她打量四周,没有见到魏南。 “他没在这儿。”倪景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余腾抿了一口酒,虚搂着她的肩,笑笑说:“别紧张。” 本次的猎头沙龙由一家高端猎头公司举办,现场来了很多记者,余腾也遇到几个熟人,带着倪景过去跟他们打招呼。 无论做哪一行,多认识点人总不会错,更何况是余腾热心引荐,她端着笑脸,礼貌地打招呼。 彼此奉承了一轮,倪景听到有人提到戴胜庭的名字,她不经意瞥了那人一眼,长相和身材均中等,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有些老气。 “很久没见戴胜庭了,都没这小子消息了。” 余腾笑笑:“他刚回国,就在a市,有空聚聚啊老郑。” 老郑和余腾碰了一下杯:“行啊。” 倪景看他们交谈,没出声,过没多久,门口那边一阵小骚动,她望过去,魏南带着女伴走了进来。 倪景以前在别的场合见过魏南几次,但也只是点头之交,连名片都没有交换,这个男人和记忆中差不多,身材挺拔,笑容爽朗,典型的北方汉子。 余腾也看到他,说了句失陪,携着倪景往魏南的方向走去。 魏南的女伴可能是她的助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有人递上名片,都是那女人接过。在这种场合带上助理,倪景觉得有些奇怪。 “那个女人是他的助理吗?”倪景看着余腾问。 “不是。”他眼神古怪,拍拍她的肩,低声说,“你过去,跟那女人聊天,聊点什么都好,我去找魏南。” 倪景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倪景走到那女人跟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浅米色的套装,穿着一双中跟尖头高跟鞋,很职场的打扮。她皮肤很白,个子比倪景矮,身材很好,前凸后翘。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魏南,温婉地笑着,可是笑容古怪。室内开着非常低温的空调,她却出了很多汗。 倪景礼貌地对她笑笑,举起杯笑着说:“你好。” 女人看着她,也笑笑,和她碰杯:“你好。” 倪景和她闲聊:“你也是hr吗?”说着拿出名片给她。 女人接过,却没有拿她的出来交换。 她把头发夹到耳后,抱歉地笑笑:“今天出门太匆忙,名片落家里了。” 倪景含笑点头,表示没什么。 以倪景多年看人的经验和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女人不像是经常在职场交际的,举手投足间带着风情,倒像是被娇养的情人。 余腾这边和魏南正聊得火热,如王明风所料,魏南已有跳槽的打算,只是现在加上三泉还有三家公司在争取他,而他也游移不定,每一家开出的条件都非常不错。 “魏先生,王总十分有诚意期待您的加入,他听说您的孩子即将要读小学,特意准备了一套全a市最好小学的学区房供您全家入住,有效期是十年,即便您以后离开三泉,只要在有效期内,您都可以使用那间房子。”余腾不慌不忙地抛出最后一个饵。 这一点还是倪景想到的,魏南想念儿子,每年却只能见一两次,他的事业重心在国内,不可能在近期内移民过去。 他既想见孩子,那只能让孩子回国读书。而b市这样的环境他是绝对不会考虑把儿子安置在这里,所以倪景才想出这一点。 a市最好小学的学区房,一平将近20万,即便是年收入百万的销售总监,他也买不起。 魏南倒是没想到三泉这次诚意这么大,对这一项福利他觉得是雪中送炭,他没多犹豫,对余腾笑笑:“余先生,合作愉快。” 余腾伸出手和他相握,也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倪景没想到余腾那么快谈完,魏南和余腾向她走来时,她正和苏颖聊到冬季滑雪的好去处。 余腾走近一听,不自觉地笑起来,他一直觉得倪景在人际交往方面很有一手。 “小景。”他叫她一声。 倪景转过头去,对魏南笑笑,伸手,叫了一声:“魏先生。” 魏南绅士地弯下身,和她相握:“倪小姐。” 苏颖看到魏南过来,走到她身后,她对倪景笑笑,摆了个“打电话”的姿势,示意她电话上再聊。 余腾本打算请魏南和苏颖吃个饭,被魏南礼貌地拒绝了,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并承诺到a市后一定请他们俩吃饭。 任务完成,倪景心情愉悦,余腾也十分放松,提议到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没走远,余腾带她去体验传说中的最高级的自助餐,就在酒店64楼。 倪景见识绝对不短浅,可是当她看到价格的时候还是倒吸一口凉气,两人吃一顿差不多是她一个月的工资。 这样的价格,除了出品佳、环境好,私密性也很强,是谈生意或约会的好去处。 两人进了包厢,两个三人座的米色大沙发,一张两米长得美式实木长桌,60寸大屏电视,还有可以把整个b市纳入眼底的无敌落地窗。 倪景站在窗前,看着b市的标志性建筑,指着那一处对余腾笑笑:“这边视野真的很好。” 余腾看着她的笑脸,也扬起嘴角,走了过去和她并肩,两人静静欣赏风景,直到服务员敲门进来。 点完菜,倪景摸摸干瘪的肚子笑笑说:“真的饿了。” “那就多吃点。”余腾给她倒茶。 倪景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优美地展示茶艺,不禁感慨,怪不得她妈老跟她洗脑余腾有多么多么好,这男人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品行好、成绩好、长得好,更难得的是,毕业多年,每逢节假日都还会给她妈发祝福短信。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苏颖和魏南是什么关系?” 余腾抬头看她一眼:“这么好奇?” “嗯!”她重重点头。 “情人。”这两字他说得又轻又慢。 倪景倒是不惊讶,她觉着也像,只是没想到魏南那么疼爱孩子,却还是出轨。 “男人都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她感叹道。 余腾把倒好的茶端到她面前,笑着说:“不应该这么悲观,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 “也不是悲观,就是这么多年感觉看透了。”她喝了口茶,轻轻呼了口气,语带惆怅。 “你年纪轻轻,这么容易看透。”他笑笑。 “你也就比我大了四岁,怎么感觉像比我大十四岁似的。”她嗔了一句,又道,“这些年也经历过几次恋爱,多多少少能看透男人的本质。” “小景。”他突然正色道,“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倪景琢磨着这三个字,看他一脸严肃,她笑笑:“我知道,你放心,我对男人还没完全失去信心。” 余腾还想再说什么,敲门声响起,服务员上菜,十几样精致的菜式摆满整张桌子。 倪景点了酒,她把茶杯挪开,给两人倒了红酒,举着杯笑眯眯地说:“任务完成,今儿高兴,喝一杯吧。” 余腾也笑,和她碰杯,倪景一饮而尽。 “你别喝那么急。”他说。 倪景给自己倒了半杯,摇摇头:“你不用管我,我不是15岁了,余腾,我26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腾背靠沙发,举着酒杯看着她,她今天的妆容偏商务,头发挽起,剪裁得当的白色连衣裙,耳环项链都搭配得很好,挑不出一点错,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的味道。 她不再是那个开心了傻笑,不开心了就哭的小女生,已经是个完完全全融入社会并且非常适应社会的成熟女性。 倪景看他盯着自己看,给他夹了一块鹅肝,笑着问:“我脸上有花儿吗?看这么久。” 余腾把眼睛移开,拿起筷子把那块鹅肝放进嘴里,咀嚼着,很香。 倪景的酒量不佳,酒品也很一般,所以当她差不多一个人喝完一瓶红酒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醉得七七八八。 几缕发丝掉落,垂在锁骨上,她托着腮,问他:“你说我哪里对不起林婉了,为什么她要背着我勾搭陈简那浑蛋?” 这话其实她憋在心里很久了,只是清醒的时候说不出口,借着醉意,一股脑全部向他吐露。 余腾坐到她身旁,想去拿她手上的酒杯,她死死攥住,不肯放。 “你醉了,小景,别喝了。”他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说着。 倪景眯着眼看他,傻笑:“今晚开心,你就让我多喝几杯行吗?” 余腾想说不行,手还是伸出去想拿她的酒杯,谁知电话响了,他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电话刚接通,戴胜庭就听到那女人的笑声,声音又清脆又撩人。 “喂?”余腾的声音传来。 “是我,你在哪呢?那边好像有点吵?”戴胜庭漫不经心地说着。 “在b市出差,你稍等一下。” 余腾把手机放一边,去扶着倪景,她把酒瓶里最后半杯倒出,一滴都不剩,还向他挑衅:“我还能喝,别拦着我。” “听话,你真的醉了,把酒给我。”他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摇晃。 两人一通纠缠,倪景喝多了,身子软软的,被他一碰,手一松酒杯掉落,衣服上沾了一大片红酒渍。 “嗯……”她捂住头呻吟,又瞪着他,“怎么办呀?都怪你!” 余腾感觉头大,按住她哄两声,才想起戴胜庭的电话还接着,他拿起手机,黑屏,电话被那边挂断了。 他也没多想,当务之急是把这个醉鬼带回酒店。 而戴胜庭听着他们推搡、调笑,一怒之下直接把电话摔了。 摔完又后悔,觉得真应该听下去,听这女人是怎么和别人调笑,对着自己的时候冰冷得像一块捂不热的千年寒冰,转过头就和男人饮酒作乐,有说有笑。 第13章 霸道专制 从b市回来后,戴胜庭的情绪明显低落了很多,浑身都是低气压,走近两步能把人冷死。 kelly在厕所里抹着口红,和人事部的may聊八卦。 “我最近都不敢进他办公室。”kelly抿了抿嘴,把口红涂匀。 “eva昨天被他骂哭了,就因为一个数据出错,其实没多大事儿。”may照着镜子处理头发,说起八卦来整个眼睛都发着光。 “去b市前就感觉就怪怪的,你说他不会是失恋了吧?”kelly瞄着厕所门口,压低声音说。 may嗤笑一声:“得了吧,就戴总这条件还失恋,那其他男人都不用活了。” “狭隘了吧。”kelly啧啧两声,“祸害自有妖精收。” “你那儿有收到什么风没有?” kelly洗着手,笑笑:“老板的私事儿我怎么会知道。” 两人聊完八卦,回到座位。 kelly的办公桌就在戴胜庭办公室的门口,他的门半掩,里面高高低低的怒吼声传来,kelly整理好衣服,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又在挨训。 这个倒霉鬼就是市场部的老大,戴胜庭冷冷地看着他,把笔记本打开,指着屏幕对他说:“我给你一个星期,你就做出这种东西糊弄我?” 市场部老大平时是个眼高于顶的,有个性有实力,然而这会被戴胜庭骂得跟孙子一样,一句也不敢辩驳。 “对不起,戴总,我重新做。” “我再给你一天时间。” “好的,戴总,我现在回去做。” 戴胜庭坐在椅子上,翘这脚,点了根烟,狠狠抽了一口,夹在手上。 从b市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他没有主动联系倪景,那女人也就真的音讯全无,他多次想打个电话给她,可是一想到那晚她和余腾调笑他就怒火中烧。 之后余腾给他回了电话,他也试探地问了两句,得知他们没有越界的行为,心里松了一口气。 戴胜庭掐了烟,打了个电话,想把大学的朋友约出来喝杯酒。 结果打了三四个电话,没一个人有空, 朋友a孩子病了,要回家哄孩子。 朋友b把老婆气回娘家了,要去岳父家哄老婆。 朋友c倒是没结婚也没孩子,但是人在国外,挂电话前还意味深长地叮嘱戴胜庭寂寞了别憋着,最好找个女人谈恋爱。 戴胜庭挂了电话,把手机扔桌上。 今天是什么日子,没有一个人有空? 从何时开始,身边的朋友一个个结婚,紧接着是一个个有了孩子,以前聚会谈车子谈酒谈股票,现在聚会谈孩子谈幼儿园谈兴趣班。 整个朋友圈,难道就剩自己单身? 也不是,余腾可以约,可是他有顾忌,余腾并非傻的,他上倪景家蹭饭,又在不久前拐弯抹角地问了倪景的事,但凡这个男人有点警觉心,就会发现他对倪景有极大的兴趣。 戴胜庭靠着椅子,望着窗外,已经到下班的时间,公司却没有一个人走,因为临近月底,每个人都有大把的事情做,况且他这几天也没给大家好脸色,个个战战兢兢,就怕做错事惹得他怒骂。 他沉吟了一会,走出办公室,敲敲kelly的桌子,说:“你去对面蓝野订一个大包厢,大家最近辛苦了,该放松一下。” kelly双眼发光,颤抖着站起身,心想谢天谢地,终于雨过天晴,这位财神爷终于不再黑着脸,大家解放了! kelly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已经把事情办妥,戴胜庭坐在办公椅上,听着外面欢呼声,笑了笑,觉得这群后辈还挺可爱的。 蓝野就在对面的大厦,过个马路就到,一个还算高级的私房菜馆,以前他们经常在这边聚餐。 经理和kelly特别熟,见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连忙上前迎接。 他走到kelly身边,笑着说:“原小姐,今晚101提前被人订了,202您看行不?” kelly瞥了他一眼:“黄经理,我订的时候可是要的101,你这会给我202我不好交差啊。” 经理赔着笑脸:“101场地最大,他们那边四五十人,实在对不住原小姐,给你们一桌送一支红酒您看行吗?” kelly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还是说:“那行吧,我跟老板说一下。” 杂志社30几号人,坐了三桌,kelly和行政部经理出去点菜,戴胜庭坐在位置上玩手机。 因为是私房菜馆,菜上得比较慢,众人磕着瓜子剥着花生,开始喝酒,戴胜庭带头敬了众人一杯,笑着说了句:“今晚大家都放松放松啊。” 众人笑着附和,周五晚上,本来以为要苦哈哈留在公司加班,没想到老板这么有人性,给准点下班,还请吃饭。 一时场面热闹得很。 而倪景此时也正在蓝野,整个销售部加上几个管理层,四五十人,正在给魏南接风洗尘。 倪景最怕和销售部的人一起吃饭,烟酒不断,脏话不离嘴,整得跟黑社会聚餐似的,可几位老大就喜欢这样的,觉得这样才像销售,有活力! 包厢内烟雾升腾,倪景打从心里厌恶,打算出去透透气。 她打开门,刚好对面包厢门也被人打开,她不经意看了一眼,几日没见的男人此时就站在那里。 两人俱是一愣。 倪景先反应过来,她淡淡地笑着:“好巧。” 戴胜庭嗯了一声,看了她包厢那边一眼,里面的人已经喝得七歪八扭,乱作一团,她身上有浓浓的烟味。 “公司聚餐。”她侧过头,轻声说了一句。 戴胜庭点点头。 两人往反方向走,戴胜庭去结账,倪景去洗手间。 在厕所里待了一会儿,倪景给余腾发了短信,借口也不用找,直接告诉他不想再回包厢。 她打算走人,周五晚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不应该浪费在这种糟心酒局上。 刚踏出女厕,她看着地板,没注意一旁的男人。手一下被人从后面抓住,倪景吓了一跳,刚想叫出声,男人淡淡的声音传来:“别叫。” 倪景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你想吓死我。” “吓不死的,走吧。”她的手还被他握在手里,紧紧抓住不放。 倪景抽了几次没抽开,只好由他。 他的车在对面停车场,过马路的时候戴胜庭放开她的手,改搂她的腰。 “去哪儿?”上了他的车,她才想起来要问。 他没答,锁了门,开车离开停车场。 倪景一头雾水,手撑着车窗,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笑了一下:“我怎么感觉像是上了贼车。” “嗯,把你拐卖进山沟沟里卖掉。”他也笑,看了她一眼。 “那我跳车了。” “跳吧。” 倪景看着窗外,他正在往市外开,再往前走就是高速了。 “要出市区?”她声音带有一丝紧张。 “去北亭湾。” 北亭湾在邻市,十年前那里还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短短几年时间,全国最大的房企在那里盖了环岛度假村,在政府扶持下又通了大桥。原本没人在意的小荒岛现如今已经发展成附近城市最火热的旅游景点。 “这个点去看海?你疯了?”倪景抬手看表,已经将近十点,开车过去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去那里过个周末,我都打点好了。”他淡淡说着,专心开车。 “你没有征求我的同意,贸然把我带去,我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她有点生气。 “去到那边再买。”他终于看了她一眼,她抿着嘴,还是瞪着他,戴胜庭伸手去拉她的手,笑笑说:“就当给自己放个假,放松一下,行吗?” 倪景抽回手,倚着车窗没看他。 “你怎么每次都这样啊。”她说了一句。 “我怎样?”他不解。 “霸道专制。” 从和他的几次相处中,倪景觉得这男人具有强烈的占有欲和掌控欲,在生活中被这样一个男人管的死死的,她会觉得可怕。 “解释一下,什么叫霸道专制?” “你的控制欲太强,我们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而不是你每次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得服从。” “你又要跟我提关系。”他哼了一声。 “就算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没听过吗?” “我们算哪门子君子之交?” “对,我们不是朋友,那更应该是平等的关系,你会随便上路边拉个人要她陪你过周末吗?” 到了一个收费站,戴胜庭缴了费,关上车窗,才回她:“如果我不抓着你,你又跑了。” “可是你从来没问过我,周末是否有安排。” “那你周末有安排吗?”他看着她问。 “没有。”倪景摇摇头,脱口而出。 “那不就是了,随性一点不好吗?”他伸手握住她的,捏了捏。 “你就是太随性了。”她声音低低的,望着窗外。 戴胜庭觉得她这话里有话,他蹙着眉道:“我不是对谁都这么随性。” 倪景头靠着窗,感觉有点累,听到他这么说,愣了愣,许久,她才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问:“戴胜庭,你是已经喜欢上我了吗?” 还没等他回答,又急忙说:“不管是不是,现在最好别喜欢我。” “为什么?”他捏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紧,眼神深深,面无表情地问。 “我们不是同一路人。”她说完,看着男人的脸越来越黑,又解释道,“像你刚刚说的随性,我就做不到随性,我做事情思前想后,很多顾虑,经常犹豫不决。就像现在这样,我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就去度假,我会提前一个星期做好出行计划,穿什么带什么都会提前想好。” “这样不累吗?”他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礼貌地示意她是否介意,倪景摇头,他点起。 “每个人的性格,生活方式都不同,也许我跟你就是两个极端,和认识没多久的你……”她顿了顿,才说,“发展这段关系,是我做过最随性的事了。” 戴胜庭咬着烟,直视前方不去看她,过了一会才说:“倪景,我之前不该和你说只是相处试试的。” 倪景微怔,她抿着唇,感觉浑身僵硬,开始后悔说出口的话,她之前觉得戴胜庭对感情不负责,可现在她觉得自己也是同样的人,当他说出刚刚那句话,她心里忽地一紧,最先想到的,是不想把事情复杂化,避开这个话题。 戴胜庭没逼她做回应,车里很安静,只剩两人呼吸的声音。 倪景靠着舒适的椅背,她清清嗓子说:“我先睡会儿。” 他掐了烟,把空调调高两度。 她闭上眼,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调整呼吸,实在太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戴胜庭看着她的睡脸,自嘲一笑,她在逃避。 ? 第14章 顺从自己的心 车子开进度假村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半,戴胜庭停好车,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倪景睡得挺舒服的,突然被拍醒,她不情愿地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 “下车,到了。”他弯下腰,帮她解了安全带。 倪景移动双腿,睡久了有点麻痹,她扶着他的肩,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等等,脚麻了。” 戴胜庭帮她捏了捏,待恢复正常,才扶着她出来。 他把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倪景没来过北亭湾,但也在很多地方看过这家酒店的宣传片。听说这儿每一间房都面对着大海,并且每个阳台上都有一个双人大浴缸,泡着澡看海确实满足了许多人追求浪漫的心理。 两人在前台登记入住的时候,笑容灿烂的工作人员把一个不小的行李包递给戴胜庭,说:“戴先生,这是陈经理交代的,他说见到您的时候把这个包裹交给您。” 戴胜庭接过。 他开了一间套房,房间在42层,视野很好,直面大海,倪景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这会精神很好,站在阳台吹海风。 吹了会,又进了屋,看着放在地上的包有些好奇,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问他:“这是什么?” “你今晚要换洗的衣服,卸妆液,护肤品,化妆品,你自己看看吧。”他打开冰箱,拿了瓶红酒,又洗了两个高脚杯。 倪景弯下腰去,拉开包包的拉链,果然一应俱全,她诧异的是护肤品化妆品都是整套的未拆封的,而且是她正在用的牌子。 戴胜庭倒了两杯红酒,坐在她身旁,递了一杯给她。 倪景接过,抿了一口,口感甘醇,不是劣质酒,她又喝了一口。 “你门路还挺多的。”她笑笑,在什么都没计划的情况下,有人帮他准备好东西,面面俱到,这绝对不是一般的交情。 “人出门在外总要靠朋友,小时候我妈就说把我扔在哪里都饿不死。”他笑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上去温和又无害。 “你这样的性格挺好的。”她抓了抓头发,把脚伸直,放在茶几上,也靠着沙发,“从小我妈教我的就是女孩子要端着,要矜持,不能吃亏。” 她笑笑,笑容有些落寞。 戴胜庭侧过脸看她,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感觉他的心很软,冒着粉红色泡泡,一个个膨胀起来又爆炸,把他的心搅得一团糟。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他刻意停顿。 “觉得什么?”倪景好奇。 “听实话吗?” “嗯!” “觉得你很不好接近。”他笑笑。 “哈。”她笑了一声,“我第二任男朋友说过我很冷淡,还说我没有情趣。” 戴胜庭瞥她一眼,有些惊讶。 “我踹了那个渣男后,遇到了第三任,他很浪漫,我们之间相处很舒服。”她喝了口酒,眯着眼,像是在回味那些美好的回忆。 “你在一个男人面前提你前任很浪漫,这合适吗?”他冷哼一声。 倪景回过神,看着他笑着说:“来吧,也跟我分享一下你的恋爱史,像你这样的,女朋友没有一打也有半打吧?” “你好奇?”他饶有兴趣地问。 “嗯。”她说,“别人都说女人是男人最好的学堂,我想知道是怎样的女人教出这么厉害的学生。” 倪景坐正了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戴胜庭揉了揉眉心,觉得今晚真是神奇。 “没有一打,也没有半打。”他声音低沉,缓缓说着,“加上你,一共五个。” “我有点儿意外。”她笑嘻嘻的,“说说你的初恋吧。” “你脑子清楚吗?”他戳戳她的脑袋。 “是你说的随性,什么都能聊,是吧。” 他叹了口气,目光深深:“初恋其实印象不太深刻,那时候才高中,只记得女生头发很长,没多大感觉,第一次谈恋爱吗。” 倪景嗤笑一声,拿手指戳他肩膀,说:“这大概就是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女人记得初恋,男人记得最漂亮身材最好的那个。” “那你的初恋呢?”他眼睛盯着她,直把倪景看得不好意思。 她移开目光,清了清嗓子:“我交的第一个男朋友是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觉得他又帅又温柔。” “你们毕业分的手?”他问。 “那倒不是,他太黏人,希望时时刻刻都能黏在一起,我嫌他烦。” “这倒新鲜。” “是啊,到后来我宁愿跟朋友待一起也不想和他单独在一起,我想要的是自由无拘束,他给不了。”倪景把酒一口引尽,又倒了一杯,主动和他碰杯,“说说你吧。” “你想听什么?” “嗯……最深刻的一段感情?” 他给她讲了导演系女生那段,平铺直叙,不带感情,倪景听完,笑得狡黠:“没想到你还被甩过啊戴先生,印象深刻是不是就因为这个啊?第一次被人甩?” “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满是激情地投入一段感情,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想不深刻都不行。”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追回来呢?” “她说了要分开,死缠烂打还有意义吗?” “怪不得她说你理智过头,感情里面哪里会想这么多,可能你挽留一下,她就不分了呢。” “都是成年人了,何必这么多试探猜疑。”他说得理所当然。 “成年人才更加迂回啊,你听过27岁定律吗?”她问。 “没有。”他摇头。 “是这样的,27岁对于男人女人来说是一条分水岭,男人在27岁以后才开始成长。可大部分女人会在27岁的时候选择分手,因为她们在那个男人身上看不到未来,这是止损的最后时机。”顿了顿,她又说,“意思是说,女人到了27岁,会更加慎重,以结婚为目的去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寂静的夜里,周围的住客全已熟睡,只有密集的海浪拍打声低低传来,两人并肩坐着,喝着酒,聊着彼此的情史,倪景表情认真又有些惆怅。 他们第一次敞开心扉这样聊天。 倪景见他盯着自己瞧,她放缓了呼吸,轻声又缓慢地说:“戴胜庭,这几次相处下来,其实我觉得和你做朋友就挺好的,每次和你相处我都很开心。现阶段我不想谈感情,因为我总是谈不好,你懂吗?咱们现在这样,什么都能聊都能做,不会拘束。” 她眼神专注,语气诚恳,她想透露给他的信息只有一个,她现在不想和他谈感情。 昨晚两人喝了一瓶红酒一瓶香槟,倪景最后瘫软在沙发上一点力气都没有,睡死过去前只记得戴胜庭好像在帮她卸妆。 隔天,倪景是被肚子叫醒的。 化好妆换好衣服,戴胜庭坐在沙发上等她,见她终于搞定,他揶揄:“我有时候真佩服你们女人,明明肚子饿到一直叫还能花半个小时化妆。” “我速度已经很快了。”倪景照着全身镜,戴上帽子,浅米色的宽沿遮阳草帽,她照了又照,觉得很满意,笑着问他,“给你准备这些东西的是女性朋友吧?” 她穿了一件吊带碎花连衣裙,后背只有细细交叉的两条带,长度到大腿中部,衬得她细腰美腿,能这么细心的只会是女人。 “嗯。”他摸摸鼻子,低低应了一声,又迅速转移话题,“你好了吗?” “行了,走吧。” 她醒来已经一点多,洗漱后又化妆,磨磨蹭蹭到这会已经接近四点,很多店都已经歇业,戴胜庭带她去了一家海鲜餐厅,看门面还挺大的,离酒店也不远,因为人少,他要了个包厢。 包厢正好对着海,两人坐下,倪景摘了帽子和眼镜,放在桌面上。 她托着腮看海,这个点的日头最猛,沙滩上只有零零散散三四个人。 “喜欢吃什么?”他把菜单递给她。 倪景看着菜单上的图片,每一样菜都想吃,快速点了五六个菜,又把菜单递给他,戴胜庭只加了两杯红酒。 下单后,他还礼貌又绅士地请服务员代为告知快些上菜。 年轻的妹妹被他的笑容一逗,红了脸。 倪景心里低叹,这男人真是祸害啊。 “以前读大一的时候这儿才开始建。”她笑笑说。 “你在a市念的大学?”他问。 “嗯。” “哪一所?” “财大。” “和我们学校很近啊。” “是啊,那时候不是说,‘理工大和尚庙,财大尼姑庵’,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被你们那边的男生追走了……” “我记得。”他笑笑,看着她说,“可能那时候还见过你。” “也不是没可能。” 她大一的时候经常跑过去找余腾,一来二去他寝室的男生都认识她,寝室一共六个人,除去余腾,有三个人曾追过她,戴胜庭是余腾大学同班同学,也许某个时候见过也说不定。 “你那时候是不是经常过来找余腾?我记得他们宿舍的男生说过,你就是那个眼睛很会放电的小姑娘?”他好像突然想起来。 “什么叫眼睛很会放电?”倪景问,私下里男生们是这么讨论她的? “我也是有一次听他们聚一起聊过,说你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像放电。” 那时候的男生真是纯情又自恋啊…… “你是不是去看过余腾打比赛?”他问。 “嗯。”她点头,确实看过余腾打篮球赛。 “那应该就是了,我应该见过你,不过……”他微顿,又笑着说,“你变化很大。” 他在记忆里搜索,隐约只记得那时的她比现在矮,身材也没现在好,站在余腾身边很娇小,他那时跟余腾一队,打完比赛余腾衣服也没换,跑去找她,戴胜庭记得那时候他好像还对着他们吹了一声口哨,接着被余腾打发走…… “你居然还记得。”她觉得不可思议,“好多年前的事儿了。” “不说就不记得,一说就想起来了。”他懒懒地靠着沙发,看着大海。 两人吃完饭,戴胜庭提议去海边走走,太阳已经快下山,这个时间阳光不猛烈还带着风,很是舒适。 沿着酒店外围的鹅卵石小道走至沙滩,这一带属于酒店的私人沙滩,人挺少,而且沙子又白又细,海水也很清澈。 “想下去游泳。”她看着大海,目光灼灼,这时候的水肯定是温暖的,海浪一波波拍击着她的脚,舒服得很。 “走。”他拉着她,就往海里走去。 “没穿泳衣……”她脚一顿,拉住他的手想往回拽。 “谁说游泳一定要泳衣。” 这男人…… 倪景还是被他拉了去,走到刚好到她腰间的位置,连衣裙下摆已经被浸湿,紧紧贴在大腿上。 戴胜庭还想拉着她继续走,倪景连忙说:“别……太深了……” “怕什么?我护着你!”水位只到他胯部,这女人胆子也太小了…… “不要……我怕……” 她看上去是真怕,没泳衣没泳圈,她也不会游泳,她虽然向往大海,但又带有本能的恐惧。 戴胜庭背对大海,看着她笑:“你还真是外强中干啊。” 倪景没搭理他的讽刺,突然一个浪拍过来,两人浑身湿透。 “全湿了。”她的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白得发光的皮肤水光透亮,一滴滴水珠滴落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她笑得清脆又悦耳。 两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倪景笑得狡黠,刚想说什么,一个浪又拍过来…… 倪景把头死死压在他怀里,等着巨浪过去。 第15章 突如其来的惊吓 两天三夜的假期说过就过,最后戴胜庭把她送到小区楼下,倪景解开安全带,正要去开车门,手被他按住。 戴胜庭逆着光,倪景眯着眼看他的表情,他看上去严肃又认真,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里好像还带有一丝紧张? “怎么了?”她问。 “倪景。”他叫她全名,手握在手里紧了紧,“我也不打算瞒你,我对你,是真的有好感。” 倪景微怔,坐正了身子,对着他笑了笑:“我知道。” 戴胜庭看着她的笑脸,头一次觉得手足无措,这女人不仅油盐不进,还捉摸不透。 他很少有过这种时刻,和每一位前任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地开始交往,很少有说谁追谁。 而对于倪景,他是真搞不懂,你说她对他没好感吧,可明明她不排斥和他亲密接触。可说她对他有好感吧,又总是和他划清界限,多次强调他们做恋人不合适,她总是投入的时候快,抽出的时候也快。 “戴胜庭。”她说,“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现在非常排斥谈恋爱,对于感情,我一向都是看心情的,所以导致和每一位前任都是不欢而散。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现在这种关系没什么不好,一旦做恋人,你会发现我一堆的毛病,同理,我可能也会受不了你身上任何一个缺点。” 她讲话缓而重,一字一句听在他耳里,敲打在他心上,戴胜庭蹙着眉,对她说:“我知道现在让你开始一段感情很难,我也不强迫你,等到你哪天做好准备了,咱们再开始。” 倪景盯着他看,她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身子好像有火在烧,把她的心烧得灼热。以往的他总是吊儿郎当嬉皮笑脸,邪气的时候、跟她开玩笑的时候、教训她的时候,总是又邪又痞,自带风流。 她没见过这么严肃认真的戴胜庭,她舔了舔唇,哑着声音说:“我没办法给你保证,先这样处着吧,行吗?” 许久,他点点头:“行。” 这也算是达成某一种共识,都市节奏那么快,生活工作已经够忙够累,何必为了另一个人委屈自己呢? 倪景是个自私的人,她一向顺从自己的心。他说他会等,等到她真正走出上一段感情,可她保持怀疑,他那样优秀的人,只需往人群中一站,多的是往上粘的女人。现在对她迷恋,不过是看中她的脸。 等这种新鲜感过了,他还能等下去吗? 周一上班的时候,刚踏进公司,就听到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八卦,他们声音不小,倪景隐约听到有人提魏南的名字。 行政部经理陈宁上前跟她打招呼,努努嘴说了一句:“魏南还没正式上岗就签了一张大单。” 倪景把包放在办公桌上,打开笔记本电脑,问了一句:“多大的单?” “两千万,可把王总乐坏了!这真是捡到宝啊!”陈宁语气夸张。 倪景也有点诧异,魏南的能力她一向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她悠闲地过着周末,别人却用这两天时间拿下两千万的订单。 “这么厉害。”她笑笑。 “你等着吧,很快就发通知了……” 陈宁走开没多久,倪景果然被余腾叫去办公室,交代她把表彰信写好发出去。 “他可真厉害啊,这还没正式上岗呢。” 余腾看她一眼,笑笑说:“是啊,这就是王总想要的人才。” 他虽笑着,眼神却淡淡,倪景觉得他语气也有些古怪,正琢磨着,就听到余腾问她:“周末过得怎么样?” 她不自然地摸摸脖子说:“还行。” 表彰邮件一发下去,果然整个公司都沸腾了,倪景加的几个微信群qq群都在谈这个事情,甚至一些私密的约饭群已经有人蠢蠢欲动,交流着撩汉的经验。 倪景笑笑,尽管没有公布魏南的婚姻状况,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男人是有妻儿的,因为他的微信头像正是儿子的照片,长得还挺清俊。不过朋友圈极少有老婆的信息,这也给了广大未婚女性一个遐想的空间。 倪景想起苏颖,那个看上去温婉娇弱的女人,她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跟着魏南?两人看上去怎么也差了个十几岁。 倪景没想到会那么快再次见到苏颖,给魏南的庆功宴订在周五,这次选了一家很豪华私密性又强的酒吧,包厢内,还是那一群人,男男女女四五十人,苏颖就站在魏南身边,她很淡定从容,带着浅浅的笑。 王明风敬了魏南一杯,所有人起哄应该整瓶对着吹,王明风居然也笑着接受,两人干完了整瓶酒。 王明风不胜酒力到一旁休息,魏南则是来者不拒,敞开了喝,苏颖就像个小媳妇一样在身旁伺候,有不长眼的想敬苏颖,被魏南一个冷冷的眼神一瞪,那人缩了缩身子,到一旁自个儿喝去了。 于是有好事者起哄问魏南:“这是谁呀?魏总,给咱们介绍介绍呗。” 魏南举着酒瓶,淡淡地说:“我助理。” 倪景看着这一幕幕,心里五味杂陈,眼睛不经意间和苏颖的眼神在半空中相碰。 苏颖覆在魏南耳边说了什么,就向她这边走来。 “倪小姐。”苏颖叫了她一声。 倪景弯了弯嘴角:“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倪景就行。” 可能是知晓她的身份,倪景总觉得没办法像第一次那样那么自然和她聊天,一旦对别人戴上有色眼镜,看到的总会带上偏见,缺少客观。 周六下午,倪景打扫完卫生,正蓬头垢面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突然一个电话进来,是徐瑶。 自从和徐瑶交换手机号,互加微信,两人一直有互动,也约过几回饭。倪景是打从心里喜欢徐瑶,从她身上你能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事业有成,丈夫又疼爱,在她脸上从没见过苦恼的时候。 倪景承认,她有些羡慕徐瑶。 “下午有没有约呀?”她在那头问。 “没。” “我这儿有两张cq的spa券,你陪我去呗。” cq是最近在市中心新开的养生会所,据说某个明星是这家店的大股东,刚开业的时候来了许多圈内红人,各大杂志都有登,还上了微博热搜。 不过非常难预约,徐瑶门路总比她多。 倪景没多犹豫,说了句:“行,不过要给我一个小时准备。” “那我们四点半在cq门口等。” 两人进了会所大堂,果然装修得富丽堂皇,是贵妇一向的风格。 高挑美貌的迎宾小姐笑容可掬,一直礼貌地给她们引路。 客人并不多,一路走过,还有许多空房,可市面上已经把价格炒得火热,是原价的十倍不止,还经常预约不到。 倪景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饥饿营销。 进了房间,倪景环顾四周,两张柔软舒适的按摩床,两个大浴缸,一个实木衣柜,还带有独立卫生间。 敲门进来的两位美容师长相靓丽,对着她们夸张地鞠了个躬,然后自我介绍。 矮个叫lily,高个叫anna,一人递上一条浴巾,让她们把衣服换下。 倪景和徐瑶接过,换好衣服之后,倪景瞄了徐瑶一眼,她的脖子上有星星点点的痕迹。她暗自咋舌,林淮生看上去斯文得很,没想到是这种作风。 徐瑶感受到她的目光,她笑笑说:“我们最近在备孕。” 倪景躺上按摩床,放松身子,让美容师为她按摩头部,她闭上眼,说:“你们这么快就要孩子。” 她说完,倪景笑了出声:“老戴也跟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你们俩现在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感情啊,老戴对你贴心吗?他那人看上去吊儿郎当招蜂引蝶的,其实脾气怪得很,他很少看上哪个女人,我一开始都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准备出家。” 倪景觉得新鲜,戴胜庭明显就是万花丛中过来的人,哪处也不像徐瑶说的那样。 “他怎么可能是和尚?”倪景笑笑。 “因为一开始我们认识的时候,他看上去完全不好女色,不怪我会怀疑。” “跟我想象中不一样。” “什么?” “我以为戴胜庭上班下班都四处招蜂引蝶。”没想到把心里话也给说出来了。 徐瑶睁开双眼,眼神看向她,她哈哈大笑,神情崩溃:“老戴是个工作狂啊,他真不是你想的那样儿,你想想看他那个年纪就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种不学无术只会到处玩耍的浪荡子。” “其实……”倪景咬了咬唇,有些犹豫,该不该对徐瑶说。 “其实他跟你表白了是吧?”徐瑶笑得眉眼弯弯。 “嗯。”倪景低低应了一句。 “这不是老戴的风格啊,他不像这么急躁的人。” “那他的风格是什么?” “合则来不合则散,从不在感情上费时间。” “这听着怎么像渣男?” “没,他和每一位前任都是好聚好散,分手还能做朋友,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倪景若有所思,徐瑶见她蹙着眉想事情,笑笑说:“你对老戴有误解,误解还挺深,看来老戴没有给到你足够的安全感。” “安全感?”倪景回过神来,问了一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没答应他吧?”徐瑶看着她问。 “嗯,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但是……现阶段我还不想谈恋爱。” “如果你知道了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还不能接受他吗?” “每个人都有过去,这个我并不是非常在意,只不过,我总觉得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需要一个契机,可现在没有这个契机,我享受单身生活,这个时候投入一段新感情只会一团糟。” 徐瑶看着倪景,这女人肤白貌美,身材撩人,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如果不是深入了解,她会觉得倪景是个久经情场的高手,可她没想到这么优秀的女人对爱情也会迷茫,会不自信。 过了一会,她才说:“我看得出来,老戴很喜欢你。” 如果不喜欢,也不会特意给她两张spa券,让她约上倪景,好好“聊聊”。 倪景趴在床上,anna帮她解了浴巾,抹上精油,双手在她的背上游走。 倪景肌肤白嫩,窄腰翘臀,她常年健身,身体没有一丝赘肉。 anna帮她按着肩,力道适中,每一下都刚刚好按到她酸软的那块儿,最近一周工作忙碌,徐瑶这张spa券来得太及时。 倪景把头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地对徐瑶说:“你这券哪儿来的呀?也帮我买两张呗。” 徐瑶笑着说:“别人送的,不过你要的话也简单。” “那我一会转钱给你,你帮我要两张。” “你还是自个儿问他要吧。”徐瑶哈哈一笑。 “我认识?” “认识啊。” 倪景沉吟片刻,她和徐瑶都认识的人,也就戴胜庭一个了。 “那行吧。”倪景哼哼两声,anna的双手用着巧力揉捏着她的背,一层精油抹上去,白嫩的肌肤上布满光泽。凹下的腰,翘起的臀,女人的曲线美体现得淋漓尽致。 “倪小姐,你这背可真美。”anna笑着夸了一句。 倪景微眯着眼,回了一句:“谢谢。” 徐瑶也看了过来,从她的角度看,倪景的整个背部光滑细腻,泛着一层光,她的头发挽起,整个人懒懒地趴着,看上去十分性感。 “你身材真好。”徐瑶也笑着夸她。 倪景转了个头,看着她暧昧地笑笑说:“你也很好。”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其实不只男人,你这样的我看了也心动呀。”徐瑶笑得不怀好意。 anna和lily都笑了起来,并打趣倪景:“真的倪小姐,你这样的身材简直完美。” lily也笑嘻嘻的,嘴巴像抹了蜜糖一样甜地夸徐瑶,直把两个女人夸得不好意思。 做完spa,神清气爽,两个小时过去,这会天已经黑了,两人踏出会所大门,anna和lily又夸张地鞠了个躬,齐声说了一句:“欢迎您再来。” 倪景打车过来,没开车。徐瑶去拿车,她便走到路口等。 倪景站在路灯下,她低头按着手机,过往的车辆,有男人开了车窗对她吹口哨,她眼皮抬都没抬。 朋友圈有人晒结婚证书,底下一水儿的祝福,倪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是个初中同学,因为没备注,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是谁,变化有点儿大,她笑着点了个赞。 没想到刚赞下没多久,那同学就发了条信息过来,是一份电子邀请函。 “倪大美人儿,我下周六摆酒,不知道你能否赏个脸来啊?” 倪景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委婉地拒绝。 徐瑶开了车过来,拉下车窗,也对她吹了个口哨,就像方才那些轻浮的男子:“靓女,今晚一起吃个饭呗。” 倪景把手机塞包里,打开车门。 徐瑶笑嘻嘻地看着她:“吃什么呀?” 倪景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你来选吧。” “那就去……上次那家餐吧,西餐,行吗?” “行。”倪景不知道她说的是哪家,但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餐吧门口,倪景才想起来,上次她和王明风吃饭就是在这儿,那时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徐瑶。 从餐吧内走出一个十分高大帅气的外国男人,徐瑶上前和他打招呼,男人笑着弯下腰在她耳边说话。 “走吧,给咱们最好的位置。”徐瑶过来跟她说。 最靠近江边的四人座,两个双人沙发,二人各占一个,徐瑶刚坐下便问:“你介不介意我叫上林淮生和戴胜庭?” “不介意。”倪景答,她把被风吹散的发丝夹在耳后,拢了拢头发。 徐瑶打电话叫人,倪景看着餐牌,上次来是和王明风,那顿饭味同嚼蜡,吃不出个什么味儿,只记得酒还挺好喝的。 “刚刚那人,是老板吗?”倪景问。 “是啊。” “你朋友?” “我前任。” 倪景有些诧异:“你和前任还有来往,你老公没想法?” “一开始有,现在没有。”徐瑶笑笑,“kevin也有女朋友,我们现在就是好朋友。” 说到kevin,就见他端了一杯果汁一杯红酒过来,果汁自然是给徐瑶的,他也知道徐瑶最近在备孕。红酒则放到倪景面前,他绅士地做了个请品尝的动作,用生硬的中文说了句:“请。” 倪景笑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礼貌地回应他:“很好喝,谢谢你。” kevin会的中文不多,但他也听得懂谢谢,对着倪景弯了弯腰,给她介绍餐牌上的美食。 倪景英文还行,普通交流没问题。徐瑶打完电话,就见两人低着头说着话。 “通知了,他们十分钟之后到。” kevin和倪景聊得意犹未尽,可惜餐吧正是最忙的时候,他必须抽身去接待客人。 待他走后,倪景才对徐瑶说:“你前男友好帅!” 女人对帅气的男人总是没有抵抗力,更何况那男人有一对深邃的蓝眼睛。 “等他下次分手了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徐瑶打趣。 “不不不……”倪景连忙摆手。 开胃小菜刚上的时候,林淮生和戴胜庭正好也到,两个男人一进餐吧,倪景很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单身女性眼睛都粘在那他们身上。 “你老公真帅!”倪景说。 “你家老戴也很帅。”徐瑶对着林淮生招了招手,笑着说了一句。 倪景正想反驳,就见戴胜庭迈着长腿,没两下就到了她跟前,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看着江上往来的船。 戴胜庭在她身边坐下,手臂搭在沙发上,像是把她搂在怀里。 “我们刚刚点了一些,你们看看加点什么。” 徐瑶把两份餐牌分别递给林淮生和戴胜庭。 “你现在能吃什么?”戴胜庭看着对面笑得满脸春风的徐瑶。 “什么都能吃。” “备孕不是要很注意吗?海鲜不能吃,油炸不能吃,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的……”他笑,翻着餐牌。 倪景见他没搭理自己,坐正了身子,觉得放松,同时也有点失落。 “我家林医生说我什么都能吃。”徐瑶靠着林淮生,笑得一脸甜蜜。 “你们俩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斗嘴。”林淮生笑得无奈,又看着倪景说,“倪景能喝酒吗?” 倪景点头,林淮生招手要了一支红酒,戴胜庭点了两份小菜。 夜渐浓,江边的风带了一丝凉意,对面的小夫妻腻歪得紧,徐瑶被林淮生搂在怀里,倪景握着酒杯,一杯酒下肚,冰凉的红色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滚动,那种灼热感慢慢侵袭全身。 她瘫坐在沙发上,翘着腿,白色连衣裙被风吹动,裙摆飞扬。倪景觉得有点冷,她抚上赤裸的手臂。 戴胜庭的眼睛其实从没离开过她身上,桌布下,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手指有意无意地刮着她的掌心。 徐瑶和林淮生忙着回家,没坐多久便离开。 戴胜庭喝了口红酒。 倪景看着近在咫尺的笑脸,还没说话,手机传来急促的两声震动。 她放下手,拿起手机,是条短信,陌生的号码,她点开。 短信里的照片完全缓冲出来时,倪景嘴角的笑意凝固,瞬时白了脸,她颤抖着双手,大力地扔了手机。 白色的手机摔落在地毯上,“咚”一声。 戴胜庭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弯下腰去捡手机,看到那照片,又默默锁了屏,转过身去抱紧她。 倪景浑身颤抖,她的脑海里全是那张照片。 那个女人,曾经的好友闺密,用最恶毒的方式恐吓她。 “你逼我杀死我的孩子!倪景!你会得报应的!” 她不知道林婉是带着怎样的恨意发的这条短信,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拍下的照片。 她疯了,一定是疯了。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戴胜庭抱紧她,一边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抚摸着她的背。 倪景身子还是冰凉僵硬,她双手握紧,强忍住泪意,眼泪还是不停往下掉,砸在手背上。 过了许久,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轻声说:“戴胜庭,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要打个电话。” 冷漠而淡然,这样的倪景就像戴胜庭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拿过手机,她对陈简的电话烂熟于心,拨了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 他声音疲倦,但倪景还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欣喜。 “小景?” “陈简,你和林婉的孩子流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 “她拍了孩子的照片发给我,还诅咒我得报应。”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鼻音。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那头的陈简开始失控,吼着林婉的名字,咬牙切齿,“林婉这个贱人,她把我毁了……” 倪景等着他发泄完,才开口:“陈简,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你就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她还没疯,但我想也快了。我现在不恨你,也不恨她。”她顿了顿,咬住唇,忍住眼泪,“那个孩子……我那时候说的是气话,跟你分手后我压根就不在意那孩子生不生下来,我不知道你真的这么狠心。” 他没说话,喘着气,过了一会,才哽咽着说:“对不起,倪景,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挂了电话,倪景浑身瘫软在戴胜庭怀里,她把手机递给他,哑着声音说:“帮我把那条信息删掉。” 戴胜庭删了短信,倪景蜷缩在他怀里,脆弱得像初生的婴儿,她眉头紧锁,闭着眼,样子悲愤伤痛,双手紧握放在胸前,她那样子,像是在忏悔。 他安静地抱着她。 “戴胜庭。”她哑着声音叫他。 “嗯?” “我是不是很恶毒?是我说过让他们把孩子打了。” “当然不是。”他抚摸着她的背,亲了亲她的额角,才说,“陈简处理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对,你不应该自责,这件事情应该由他们两个人承担。” 倪景从他怀里起身,她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地问:“我真的没错吗?我很怕,怕以后一闭上眼睛就是那孩子。” “你要这么想,对这个孩子不负责任的是他的父母,不是你,你只是个旁观者,你没有决策权,决策权在陈简手里,他要打掉孩子,林婉如果真想留下,她会有千万种手段,可她还是打了。”他伸手摸着她的脸,“别犯傻,倪景,你没错。” 她舒了一口气,仿佛此时此刻他就是耶稣,就是救世主,他说他她没错,那她就是没错。 她的眼神终于又明亮起来,主动靠在他怀里。 那晚,倪景主动带他回家。 戴胜庭搂着她睡在主卧的大床上,应她的要求,给她讲故事,这个女人也怪能折腾人的,讲到半夜两点,她才睡着。 第16章 旧友 自从那天,倪景的心态开始有了转变。 从前,在她心里,戴胜庭只能算是个合得来的朋友,可是那晚,他低柔的声线,含情脉脉的眼神,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笑容,在倪景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 这种转变直接影响了她的生活,比如工作时无缘无故会想起他,会开始留意他的朋友圈,对他每一次邀约都欣然应允。 女人是感性的生物,要攻略一个女人其实很简单,她承认,她栽了。 她留宿他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她素颜的样子,刷牙刷得满嘴泡泡的样子,加班到半夜颓丧的样子,穿着居家服毫无形象的样子,甚至有一次她坐在马桶上,他直接推门进来,边刮胡子边从镜子里看着她。 戴胜庭也发现了这一点,以前每一次暧昧后,她总能快速抽离,那多少让他的自尊心有些受挫,但是近期的倪景却让他满意得不得了,她不再排斥他的示好,甚至会主动示好。 总的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这周五晚,戴胜庭留在公司加班,夏末秋初,杂志社有个季度总结会,从下午两点一直开到晚上九点半,临近结束,秘书kelly敲门进来,附在他耳边说有位倪小姐找他,还带来了宵夜。 戴胜庭匆匆结束了会议,又笑着说:“外面有宵夜,大家吃了再回去。” 众人欢呼。 倪景刚在接待室坐下没五分钟,就听到会议室门被打开,一群人嬉笑着走了出来, 她刚站起来,门已经被打开,戴胜庭上前搂住她,低声问:“怎么来了?” 她没答,笑着反问:“开完会了?” “嗯。”他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被打断。 kelly浑身僵硬站在门口,她笑得一脸尴尬:“戴总。” 戴胜庭看着她,kelly无处安放地手扯了扯衣角,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没……办公室……您的电话……王总的……” “好,我知道了。”他说着,又拉过倪景的手,“你可能还要等我一会。” “没事,你先忙。” 戴胜庭牵着她的手,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路走过,众人目瞪口呆,有活泼的已经吹起了口哨,当事者面不改色。 倪景倒是觉得脸有些热,她其实想挣开他的手,这么高调,不是她一贯的作风。 戴胜庭接电话,倪景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手机,玩了一会,又无意识地看向他。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他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敲着键盘心无旁骛一心投入工作的样子,确实让人着迷。 倪景静静地看着他,没想到一看就是一个小时,外面的人已经走光。 戴胜庭把事情处理完,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他心一跳,去看倪景,那女人也直愣愣看着他,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他合上笔记本,刚想起身,倪景已经向他走了过来,她倚在办公桌上,俯下身,伸手帮他解了领带。 “戴总,工作辛苦了。”她俯下身,在他的耳边娇声说。 ? 下班高峰期,cbd每一条道路都塞满了车,这个时候全城的交通仿佛瘫痪,无论是私家车,公交站,地铁站全部挤满了人。 下班的都市白领或面无表情,或行色匆匆,每个人或低着头按着手机,或焦急张望等一辆没那么多人的车。 早上还化着精致的妆容,到了这会只剩下暗沉的肌肤,疲倦的面容。 倪景把窗摇下,吹吹自然风,每天待在空调房里,落下一身空调病,她倚着窗,打开电台,前面的车龟速进行,好在没人恶意地按喇叭,她遇到过这样的人,明知按了也没用,却还是泄愤似的扰民。 她有喜欢的频道,从高中开始听到现在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对别的事都不曾这么长情过。 今天这一期恰好在做老歌回顾,她打开的时候刚好播到coldplay(酷玩乐队)的《vivavida(生命万岁)》,倪景手轻轻拍着窗,跟着调子哼。 以前她曾疯狂迷过这支乐队,某一年终于有机会在异国听到他们的现场,那一次是她听过的那么多场演唱会里面最嗨的一场,那场演唱会后续的事情也十分疯狂。 她想得微微出神,转弯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前面有人在她的车前倒下,她急忙刹车。 她颤抖着打开车门,离她车大概20厘米处正躺着一个老人,他正夸张地呻吟。 倪景心一跳,没想到这么倒霉。 这一带经常有人碰瓷,地理原因,拐弯处没有设置红绿灯,很多老人家利用这边一个盲点,逮着车往前一躺,呻吟几句就能讹钱,多的几千,少的几百,专门找女司机下手,多数女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是给钱了事,因此也助长这种不良风气。 倪景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怒反笑地问那老人:“大爷,您伤得重吗?” 那大爷抱着腿,神情痛苦,颤巍巍地说:“你这姑娘怎么也不好好开车,撞着我的腿了……疼死我了……” 有几个人围上前看,有的对着倪景指指点点,对她的姿态不满,有的则静静地看戏。 倪景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说:“这样吧,我是可以肯定我没撞着您,我这车有行车记录仪,咱们先报警,到时候让警察查一查,看是不是我撞着您,要真是我撞的,我一定把您送到医院,您看呢?” 大爷听到一字一句地说完,心知这不是个好糊弄的,又不想放过这只肥羊,看这女人开的车穿的衣服就知道她手上的钱不少,今天怎么说也得讹上一笔。 大爷眼珠转动,开始嚎:“你这姑娘没良心的,我都被你撞到躺这儿了,你还要报警,你这人心眼怎么那么坏呢?!” 说着还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饶是倪景这样的,也开始有些心慌。 她强作镇定,拿出手机,冷冷地说:“先报警吧,等警察来……” 她还没讲完,人群里冲出一个强壮的男人,直接往她的方向走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要去抢她的手机:“你撞了我爸还想报警,今天你别想走。” 他恶狠狠地瞪着他,又想上前抢手机,倪景往后退了一步,把手放在身后,死死抓紧手机。 她暗道不好,这男人肯定和那老头一伙的。 倪景被他吓得脸色发白,她站稳了身子,正想说话,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有两个高大的男人正拨开人群向他们走来。 待他们走到她跟前时,倪景看着眼前的男人,愣在原地。 男人眼睛也瞥向她,又面无表情地移开,拿出证件往那老少俩男人眼前一放:“回警局一趟吧吴老头,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换个地方呢,这个月又讹到多少啊?” 那个叫吴老头的大爷嗖的一下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笑得一脸谄媚:“哟,沈警官,误会一场,我们这就走……” 男人却没那么好糊弄,对旁边人使了个眼色,似笑非笑地对那碰瓷二人组说:“回警察局做个笔录吧。” 他说完才转过头问倪景:“你告他们吗?” 倪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我跟你回去做笔录吧。” 做完笔录已经将近九点,倪景拿起包就要走,还没到门口又被男人叫住。 沈烈走到她跟前,笑着说:“走吧,我请你吃个饭,叙叙旧。” 倪景想拒绝,这个男人身上那股嚣张不羁的气息与日俱增,比起几年前有增无减。 “给个面子。”他收起了笑脸,一本正经。 倪景还是点了点头,男人没开车,坐上她的车,给她报了个地址就没再说话。 倪景觉得车内太安静,气氛有些尴尬,又打开电台,不知怎么的,今晚似乎是coldplay的专场,这次是《yellow》。 男人似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到了吃饭的地方,沈烈让她下车,他上了驾驶座,帮她停好车。 店没什么名气,就是比大排档稍微好点的装修,倪景进了大堂,这个点居然还坐了八九成的人。 沈烈带着她坐了角落的位置,两人落座,他点了菜,点完才问倪景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这些年他的行事作风也是一点都没变。 倪景摇头,喝了口茶,她努力地回想当初两人分开的原因,因为是好几年的事,她记不太清了,貌似是因为他被分配在b市,而她想留在a市,两人异地了两个多月,期间争吵不断,吵着吵着就分了。 “你怎么回a市了?”她问。 “回来两个多月了。”沈烈点了支烟,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把烟掐了,问她:“前阵子听说你要结婚。” “没有,分了。”她淡淡地说着。 沈烈呵了一声,说:“你这性格还是没变。” “我什么性格?”她问。 “嘴硬,脾气差,心又狠。” 倪景一笑,把茶杯移开,看着他说:“还行,还不算太差。” 他们几年没联系,倪景记得刚分手没多久就把他的微信删了,手机号倒没删,但是这么多年换了几个手机,曾经烂熟于心的11个号码早就忘光了。 两人安静吃着饭,他说叙旧,其实也没什么好叙的,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曾以为彼此就是最后那一个,是要携手度过余生的。 可是两人说散也就散了,沈烈说她心狠,她何尝没怨过他的心比石头还硬呢。 吃完饭,沈烈出去接了个电话,倪景玩着手机,戴胜庭问她今晚是不是加班,现在还没回家。 倪景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今晚有点事,就不过去了。 信息刚发出去,他的电话就进来了。 “你现在在哪?怎么那么吵?”他问。 “在外面吃饭。” “和谁?” “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 他低低“嗯”了一声,又问她:“今晚不过来?” “累,而且这会都十点多了,太晚了。”她有些恹恹地说。 “那行吧,早点回家。”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倪景隐约觉得他好像带着怒气,只是她搞不懂这怒气从何而来。 沈烈接完电话,又结了账,才回到座位。 “走吧。”他说,“局里还有点事。” 倪景拿起包,走了两步想想起还没结账。 “我给过了。”他说。 倪景上车,他站在车门不远处看着她,又低头按了会手机。 她刚合上车门,沈烈又走近两步,敲着她的车窗。 倪景把车窗摇下,看着他问道:“有事?” “加了你微信,通过一下。”他说。 倪景蹙眉:“你怎么知道我微信?” “做笔录的时候你留了电话。”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了通过。 他点点头,放她走。 第17章 假期来临 接下来几天,倪景忙于工作,一时之间把沈烈和戴胜庭都抛之脑后。 所以当周五晚上闲下来的时候她才发觉和戴胜庭已经失联好几天了。 这几天她没找他,他也一直没消息,最后一次通话还是上次和沈烈吃饭的时候。 而戴胜庭此时此刻也正忙着,对面的女人搔首弄姿,只为引起他的注意。 黎敏婷的脚已经勾上他的裤腿,蹭着他的小腿。 戴胜庭双手交叉,心里把kelly骂了个底朝天。 “戴总,怎么不吃呀?不合胃口吗?”她说着,又给他倒了杯红酒。 戴胜庭看着这个打着“个性独特”“高傲冷艳”人设的新生小花,心情十分复杂。 自从上次签约,黎敏婷给杂志社拍了两组照片,都取得很不错的反响,销量也十分可观。 只是没想到之前对他们这本小众杂志嗤之以鼻的黎敏婷会对戴胜庭穷追不舍,逮着机会就极力卖弄风情,那张脸上写满了“和我恋爱”四个字。 戴胜庭对于这种应酬是相当不屑的,他对于这个上赶着追求他的女人也一样没兴趣。 戴胜庭淡淡地看着对面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地蹙眉,她的脚已经蹭上他的大腿。 “黎小姐,我看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他抬手看了看表,“挺晚了,我看今天就吃到这里吧。” 还没等她开口,戴胜庭拿起手机说:“抱歉,我打个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声,那边的人没接。 他不动声色地起身,慢慢走出包厢。 在他打第二个电话的时候倪景才接起,她那边很吵,怕他听不清,她是用吼的。 “你在哪?”他提高了声调问。 她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戴胜庭多少猜到她应该是在泡吧,沉着脸挂了电话。 又发了条信息过去:“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很快,收到她的回复。 他打了个电话给kelly,让她通知黎敏婷的经纪人过来把她接走。 戴胜庭到酒吧的时候现场已经嗨翻,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发了条信息给她:“我在b14,过来找我。” 大概过五分钟,戴胜庭正喝着闷酒,身旁沙发一沉,他看过去,整个人愣住。 倪景勾起唇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她画着烟熏妆,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丝绒紧身吊带裙,裙子只到大腿根部,她一坐下,翘起腿,裙子往上一缩,一节大腿露了出来。 她撩了撩头发,身子往前倾,头搁在他肩膀上。 戴胜庭手一搂,把她往怀里搂。 酒吧里本就闷,倪景被他搂得险些缺氧,挣扎着推开他的肩。 两人分开,倪景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赛雪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渡上一层迷人的光泽。 “回家。”戴胜庭帮她把垂下的肩带拨正,哑着声音说。 倪景手指戳戳他的肩膀,笑得娇俏:“这才几点,走吧,去跳舞。” 两人进了舞池,霎时间,周围的男人眼神皆黏在她身上,戴胜庭把她紧紧圈在怀里。 昨天还穿着短t,今早气温已经降至20c以下,早上倪景起床,手臂刚伸出被外,又猛地缩回去。 她用被子把身体包得严严实实,眯着眼懒懒地靠在床头。她拿过床头的手机,已经八点半,又呆坐片刻,才掀开被子起床。 她的秋装还在自己家,打开戴胜庭的衣柜,一半是她的衣服,可是没一件能穿,按照室内这个温度,今天怎么也得穿件毛衣。 正苦恼,戴胜庭打开房门,看她站在衣柜前一动不动,走上前去环住她的腰。 “怎么了?”他低下头就想去亲她。 倪景把他的头扭开,说:“我化好妆了,别弄坏我的唇妆。” 他笑笑,提醒她:“发什么呆,要迟到了。” 倪景蹙着眉瞪他:“没衣服穿。” 他转头也看向衣柜,确实,她的都是夏装。 现在回家拿也来不及,倪景双手叉腰,想了想,从衣柜内拿出他的一件牛仔衬衣和一件深灰色毛衣,这两件他不常穿,看上去还很新。 倪景当着他的面把衣服换上,戴胜庭身高有一米八五,倪景比他矮一个头,穿上倒也还算合身,她把袖子往上挽两节,刚好露出手踝的表,下半身是一条黑色的9分喇叭裤,这样的搭配别有一番味道。 戴胜庭默不作声地看着女人换装,普普通通的基本款穿在她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倪景部门新来了一位实习生,长得挺甜的小姑娘,逢人就叫小姐姐,倪景刚踏进公司,那姑娘就围着她转,嘴甜地夸她:“小姐姐,你今天真的好美啊!” 倪景对这样的热情不太适应,笑着说了句谢谢。 这姑娘嗓门大,一喊,办公室几个女人都看过来。 陈宁也瞧过来,对着那姑娘说:“唐欣,像倪主管这样的你就叫小姐姐,我们这些直接叫姐,不厚道啊。” 唐欣笑眯眯地和陈宁扯皮。 倪景把包放在办公桌上,打开电脑。 她原本对这身装扮就有些不自在,被大家一看,更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只要稍微眼尖点的都能看出这是男人的衣服,果然陈宁就凑了过来,捧着杯咖啡站在她办公桌前,刻意拉低声音问:“你昨晚没回家呢?” “什么?” “你这衣服,男人的吧?” “现在流行男友风。” “你真行,穿什么都好看。”她语气带着点酸。 倪景笑笑没说话。 余腾出差已有半个月,每天他的事务理所当然落在她头上,刚坐下水都没喝上一口,一个内线电话进来,又要开会。 会上,倪景尽量低头装透明人,魏南在台上做总结,他到公司已有三个月,业绩连连攀升,连带着全公司的福利也好了起来。 散会后,陈宁被王明风留下。 下午,行政部发了通知,关于接下来的国庆连带中秋小长假,按惯例,往年过节礼都是购物卡一千元加杂七杂八的一些饼券饮料券,今年则是每人直接发三千块钱过节费。 办公室年纪稍小的已经控制不住笑意,一群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 这么快又到一年国庆,每一年这时候,倪景都会回家,陪父母过一个小长假。 自从读大学开始,她的生活重心已经放在a市,只有国庆和过年才能回去一趟。 下班前,三千块钱到账,陈宁在微信上问她下班后要不要一起去逛街,倪景礼貌回绝,陈宁也没强求。 越到假期人心越散,尤其是拿到一笔不小的过节费后,刚过六点,办公室的人基本上已经走光了。 倪景收拾东西打算也走人,谁知还没踏出办公室就遇到迎面走来的余腾。 余腾看见她,也愣了一下。 “你不是下周才回吗?”她笑着问。 “提前处理完就回来了。”他说着,眼睛停留在她身上,久久没移开。 倪景心漏了一拍,就怕他看出点什么。 好在余腾很快恢复神情,对她说:“等我一会儿,我拿个东西,我们一起吃个饭。” 倪景点头。 回到位置坐下,没多久余腾就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拍拍她的肩说:“走吧。” 和余腾吃饭永远是最轻松的,他了解她的喜恶,又够细心。 点菜的时候倪景要了份沙拉和一杯奇异果汁。 “你吃这么少怎么行?”他问。 “减肥呢。”她答。 “你这么瘦还要减什么肥?” “最近胖了两斤。”倪景抿抿嘴,不好意思地笑。 余腾一脸不可思议,把菜单递给她,说:“再点一个。” 服务员就站在旁边,等着他们点菜,倪景也怪不好意思的,随手点了一个:“再加一份鸡汁土豆泥吧。” 余腾还想再说她两句,看她笑得温顺,也不好再开口。 “这次事情还顺利吗?”她问。 余腾此次出差是去处理一单官司,去年有员工被辞退,对赔偿结果不满,一怒之下告了公司,最近有了判决结果,他是去善后的。 “嗯,总算解决了。”他喝了口茶,懒懒地靠着沙发,又问她,“我不在的时候没人为难你吧?” 倪景笑笑,觉得他真是操不完的心:“没有,都不是傻的,有些话只会在私底下说,不会拿到台面上讲。” “什么话?”他一愣。 “没必要知道这些。” “我想知道,说说吧。”他坚持。 “真想听?” “嗯。” “无非就那些。”她还是带着笑,声音低低的,“说我跟你关系不一般啊,嗯,还有王总,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余腾坐正了身子,问:“关系不一般?” “是啊。”她低低一叹,“说我是你情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倪景看他蹙着眉,黑着一张脸,有些后悔讲出的话,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像以前一样,受了欺负就告状呢? 她拍拍他的手,声音轻柔地安抚他:“你别理这些,都是吃饱了撑的,我也不应该跟你说这些。职场就是这样,闲言碎语很难避免的。” 余腾看着她的笑脸,心中有了计量,也缓和了脸色,只说:“你别往心里去。” 倪景点头。 菜陆续上齐,倪景吃了一口沙拉,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男人,不禁笑出声。 “你能不能斯文点儿?” “我一天没吃饭了。”他抬头看她一眼,又继续埋头吃。 “上机前怎么不吃点儿?”她知道余腾对于飞机餐深恶痛绝。 “来不及。” 倪景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喝了口果汁,刷朋友圈。 陈宁发了一条某大型购物广场打折的消息,那商场恰好就在他们吃饭附近。 她一边划手机,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一会吃完饭有时间吗?” “有,怎么了?” “隔壁在打折,我想过去看看,给我爸妈买点东西。” “行啊,我正好也要买,你帮我看看。” 倪景瞥他一眼,点点头。 余腾结了账,两人走到对面的购物广场,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着她,问了一句:“你今天穿这衣服,像是男款?” 倪景不自然地转着手上的表,点了点头:“最近流行男友风。” 余腾心中那股古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这套衣服有些眼熟,而且她身上的味道,也不像之前的,于是又问了一句:“你换香水了?” 绿灯起,倪景低头走路,回他:“没啊,今天没喷香水。” 他没再说话。 到了商场,倪景提议去三楼看看,想给她妈妈买件外套,余腾点头。 薛梅已经退休在家,最近喜欢上跳广场舞,一群毕业老教师每到晚上就在小区楼下广场跳舞,那画面别提多美,倪景给她买过各式各样的舞蹈服,因为她经常要参加比赛。 前两天薛梅在电话里提了一句冬天的外套都是臃肿的羽绒服,等天气冷了,穿羽绒服跳舞总是不美观又不方便。 倪景当即表示给她买件既能展示她的身材,又能体现她气质的外套,把薛梅哄得连说还是闺女贴心。 适合妈妈那个年纪的品牌不多,倪景走进一家风格偏熟女的,余腾就站在她身后,看她挑。 她看中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这种衣服25岁到75岁皆能穿,经典不过时。 余腾看着她和导购咨询尺码的问题,她的侧脸很美,下巴有点尖,鼻子很挺,眼睛时时刻刻都是水汪汪的,她正笑着,嘴咧开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看了一会,拿出手机,对着这个角度,拍了张照片。 倪景并未察觉,她接过导购手里的衣服,正检查着,余腾走上前去,低下头和她说话:“这么快就挑中了?” “之前在这家店给我妈买过几件衣服,她很喜欢,所以我觉得这件她也会喜欢。”她看着他笑笑说。 付账的时候倪景想着用手机支付,她刚拿出手机,余腾已经把卡递了出去。 “不行,这是我送给我妈的。”她看着他,又转向柜台的收银员,“不好意思,把卡还给他吧,我……” 余腾打断她:“当是我送给薛老师的,你可以再挑挑,我记得老师喜欢金饰。” 他对收银员点点头:“刷吧。” 倪景无奈地看着他,说:“那好吧,待会我给林阿姨挑礼物你可别再抢着给钱啊。” 他含笑点头。 买完衣服,又给她妈和余腾妈挑了两个金手镯,这次余腾没再抢着付钱。买完金饰又给两家老父亲买烟酒,余腾跟着她走,默默在身后提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 “行,给他们都买好了,走吧,去四楼,我想去买条围巾。” 余腾笑着点头,问她:“累吗?” “女人逛起商场来,就没有累这个字,倒是你,提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他摇头,心里还开心得很。 两人进了一家知名的奢侈品牌,倪景挑着围巾,余腾眼光灼灼地看着她,不经意间提了一句:“也给我挑一条吧。” “行啊。” 导购跟在身后,以为他们是情侣,指着橱柜里并排陈列的两条围巾对他们说:“这是这一季的新品,很多情侣都买了这一款,经典款,百搭又时尚。” 倪景看过去,觉得还行,她笑笑:“我们不是情侣,不过这款确实挺好看的。” 导购把围巾拿出来,倪景接过,扭过头去问余腾:“怎么样?试试吧。” 余腾手上拿着东西,他把头一低,示意她把围巾戴上去。 倪景会意,帮他整理好衣领,戴上围巾。 余腾比戴胜庭还要高些,一米八八的个子,今天又是穿着正装,在人群里十分拔尖。所以戴胜庭一眼就能认出店里的男人的女人,那两人正低头攀谈说笑,举止亲密。 姜悦接完电话回来,就看到戴胜庭黑着一张脸,看着对面的专柜。 “你看什么?”姜悦拽着他的衣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戴胜庭一声不吭,心里冷哼一声,刚想甩开姜悦的手,就看到那女人也望了过来。 倪景和余腾抢着付款,当着导购的面拉拉扯扯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落于下风,余腾去刷卡,她不好意思地把头发拨到耳后,四处张望。 她眼光一扫,自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戴胜庭。 四目相对,男人脸色不豫,身旁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也看过来。 她的眼光在那女孩身上停留,女孩脸蛋很稚嫩,满满的胶原蛋白,看上去也就20岁出头。 她身材很好,和戴胜庭挨得近,只比他矮半个头,大长腿套着过膝靴,宽松卫衣到大腿中部,清纯又有活力。 倪景突然觉得有些刺眼,他们靠得太近,女人的手随意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戴胜庭就任由她靠着,虽然他也看过来,倪景却不想去深究他的表情。 这个时候她心里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她和戴胜庭从来不曾这么挽过手。 第18章 我喜欢你 在日常相处的时候,除了接吻,他们最亲密的行为不过是牵手,她不曾这样挽着他的手逛街撒娇。当然,他们整天忙于工作,也没这个机会。 这样的想法把她震得浑身一僵,因为她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心里有压抑不住的负面情绪倾泻而出,酸酸涨涨胀满整个心房。 那种情绪叫嫉妒,她有些嫉妒眼前的女孩,无论是她年轻的脸蛋,充满活力的身体,抑或是她能这样肆意地挽着戴胜庭的手逛街。 她呆愣了一会,收回目光,整理好表情,转身去找余腾。 戴胜庭看着她的背影,怒气更胜,姜悦还是不明所以,也不怪她,小小年纪已经500度近视,她自然看不到倪景脸上情绪变化。 “还逛不逛啊?快走吧。”她扯了一把戴胜庭。 “你自己逛。”他的目光还是盯着倪景,抽出被姜悦挽着的手,抬腿就想走人。 “不行!你说过陪我的!”她紧紧拉住他的手。 戴胜庭揉揉眉心,拿出一张信用卡递给她:“你先自己逛,拿我的卡刷,可以吗?” “卡我自己有,你说陪我买衣服的!你答应过的!” “姜悦!”他无奈地低吼了一声。 “刚刚还好好的,你干吗这么急着走?” 戴胜庭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和姜悦对瞪了一会,转过头去,她和余腾已经不在了。 倪景原本是想和余腾一起过去跟他打个招呼的,只是那人和身边的女孩说话说得太投入,她也不好自找没趣。 她把余腾送回家,才回到自己家。 淋浴间内,倪景任由滚烫的水流冲刷着身体。 她想起今天那个女孩,五年前的倪景也是那样的,眉眼间都是肆意飞扬的高傲,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对待感情轻率随意,完全看着自己的心情来,从来只有自己挑拣的份,得到容易,自然也不会费心思去珍惜。 可如今的倪景,却再也不敢轻易踏入一段新的感情。 她喜欢戴胜庭吗?肯定是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和他相处,可也仅仅是喜欢。 假如是少女倪景,她可能会奋不顾身,爱了就爱了,不爱即分开。 但是26岁的倪景却有更深一层的考虑,首先要面对父母逼婚的压力,她妈妈最大的心愿是在27岁之前把她嫁出去。其次是戴胜庭段位太高,即便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他那样的人飘忽不定,不好把控。 她自嘲一笑,自己不过也只是一介俗人,算计着,掂量着,矛盾着。 这种烦闷到极点又无处发泄的心情一直持续,直到门铃被按响。 门外的人按了两下,耐心地等她开门。 倪景心跳得有些快,抚平了衣角的皱褶,才缓缓地起身给他开门。 她靠在门上,眼神冷淡地看着他:“都这么晚了,有事吗?” 戴胜庭看着她,她穿着家居服,头发已经吹干,可能已经睡下,他这才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半。 “先让我进去。” 倪景往边上挪了挪,让他进。 她刚关上门,腰上被他的手环住,他按着她的头,就要吻下来。 倪景却没那心思,扭开头避开他的吻。 “停!”她一个大力,把他推开了几步远。 戴胜庭没想到她这么用力,站稳后眼神阴郁地盯着她看:“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这样。”她冷冷地说。 “解释一下。”他的语气也冷冷的。 她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和余腾,一起逛街就算了,还买情侣围巾?你们什么关系?”他浑身充满戾气,抓住她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着。 “你又发什么疯?”倪景挣了两下没挣开,提起脚就想去踢他。 “倪景,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说你不想谈恋爱,行,我答应你,可你三番两次在我眼皮底下和余腾……”他一脸灰败,抓着她的手又重了三分,“敢情你是把我当备胎是吧?这边吊着我,那边又吊着余腾,这边和我暧昧够了,又去找余腾?” 他开始口不择言,倪景抬起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她气急了,所以这一巴掌打得十分大力,重重一声“啪”,戴胜庭脸上浮起五指印。 屋里很安静,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倪景手微微颤抖,手掌心发着热,她僵硬地垂下手,胸口起伏,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从来不是冲动的人,今晚这一巴掌却像是丧失了理智。 戴胜庭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舔了舔被她打过的口腔内壁,忽然笑出了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用冷到极致的声音,一字一句吐出:“我真是个傻子。” “你走吧。”倪景指着门,“你现在不冷静。” “你为什么总能这么冷静?”他蹙着眉问她。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冷静点不好吗?”她还是面无表情。 倪景见他站着不动,也不打算这样站着对峙,她刚迈开腿想坐到沙发上,手又被他抓住。 “那你之前又是什么意思?”他死死地看着她,“我以为那已经表明你的态度。” 他们之前一直是半同居的状态,倪景在他家的时间远比在自己家要长,他们也曾像普通情侣一样做饭洗碗,一起看电影,一起分享彼此的生活。 虽然没有捅破那层纸,没有人先说出那句话,可是戴胜庭却默认为那是她的表态。 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他们已经在按照情侣的生活方式相处,他也多次向她诉说爱慕。 但现在回头一想,每一次他的告白总被她四两拨千斤。 模棱两可,暧昧的态度。 戴胜庭抓着她的手不觉又紧了几分,像是要把她捏碎。 “戴胜庭。”倪景任由他拉着,低叹,“你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我长得好看?还是身材好?”她轻轻地笑。 戴胜庭没应,皱着眉听她往下讲。 “每次我和异性吃饭,你就疑神疑鬼,其实在你心里,我一直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吧?嗯?”她的笑意扩大,眼神亮得出奇。 “我没有。”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不,你有!余腾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是君子,他怎么可能会和我暧昧不清?”她冷哼,“不对,你清楚他的为人,你知道他是君子,可你觉得我不是,是吧?勾着一个又去撩另一个。” “你别说了。”他放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 他觉得疲惫,被姜悦缠着逛街吃饭,刚把她送回家,一刻不停跑到这里来,却是听她字字诛心,他摸摸口袋,想抽支烟,又想起烟留在车上。 “倪景。”他抬头看她,“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说了解十分,也能大致懂个七八分,你嘴硬,心肠软,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你心里没你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 他揉了把脸,低低叹了一声:“我今晚来,不是来找你做别的,我是怕你误会,所以想找你解释清楚。” 倪景被他死死盯着,被盯久了也有些不自在,她移开眼睛,目光停留在客厅的地毯上。 戴胜庭看她恹恹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不管你需不需要这个解释,我还是要说。姜悦,就是今晚和我一起那个女生,是我姑姑的女儿,我表妹。”他顿了顿,“我知道我们没有一个好的开始,你很难接受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到处撩人的渣男,就算我再怎么解释你也未必会信。” 他苦涩一笑,说:“但我还是想说,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一开始只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吸引,你刚刚问我是喜欢你的样子还是身材,我承认这两样都喜欢,我也是个男人,你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但是除了这两样,还有更多的,比如你会做菜,你对工作很认真,你的处世态度,这些都在慢慢吸引我。”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敲打在她心上,倪景的目光终于从那块地毯移开,她身体僵硬,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消化他这段话。 他继续说:“以前觉得感情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好,我以为我们也是这样,但现在看来不是。总得有一个人需要把那句话说出来。”他拉过她的手,强迫她把头转过来,“倪景,我喜欢你,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倪景看着他,整个人有些晕眩,不知是由于紧张,抑或是冷,她的牙齿轻颤,被他握住的双手一片冰凉。 “我不会逼你,你自有你的考虑,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考虑一下,行吗?”他声音低醇动听,没了方才的戾气,此时此刻又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显然还没找到状态,今晚的戴胜庭太陌生,她有些看不懂。 “我……”倪景咬着下唇,定了定心神,才说,“是这样的,我们之间的了解还太少。” 她看着他,戴胜庭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现在的喜欢,也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是荷尔蒙作祟,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是这还不够,不足以使我踏出那一步。” 你要知道这一步代表着什么,倪景心里默念,却没说出口。 “我明白。”他说,“现阶段我还没办法给到你十足的安全感,你犹豫矛盾都是正常的,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行吗?” 倪景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张脸再也绷不住,渐渐有了笑意,许久,她才点了点头。 第19章 怎么样 我够格吗? 小长假的前一天,每个人都无心工作,吃过午饭后,人心更是蠢蠢欲动,有些提前回家地拉着箱子一溜烟就跑了。 办公室的气氛也十分活跃,倪景扭着头和后面的人聊天,陈宁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喝杯东西。 外面阳光正好,温度最是舒适,她也没犹豫,点了点头。 两人在楼下逛了一圈,进了星巴克。 陈宁问她喝什么,倪景要了杯拿铁。 靠着窗的位置,阳光洒进来,倪景眯着眼,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陈宁端着咖啡走过来:“这儿太阳直射,怎么挑了这么个位子?” “晒晒太阳不好吗?补充点维生素。”倪景对她笑笑。 陈宁在她对面坐下,啧了一声:“你皮肤真好,像我这样的,护肤品都开始用抗衰老的了。” 倪景瞥她一眼,她不清楚陈宁的准确年龄,大致能猜到也就比她大个三四岁,所以她也没搭腔,直接转移话题:“准备去哪里玩?” “和男朋友去一趟西藏。”提起男友,她一脸笑意,“一直都想去,之前没机会。” 陈宁和男友谈了也有七八年,倪景对她的男友了解还不少,都是陈宁主动提起的,只是这位优质男友迟迟没有结婚的打算,她最近也有点焦虑,找倪景诉过几次苦。 见她笑得幸福甜蜜,倪景笑着问:“这是好事将近了?” “我总有种感觉,这次他会跟我求婚。” 倪景笑着说恭喜,陈宁也打开了话匣子,说她的猜测,从哪些蛛丝马迹得出这个结论。 而倪景记忆中某一处也被触动,四年前也有个男人在西藏向她求婚。 她记得那时候也是十月份,那男人喜欢冒险,喜欢徒步,加了个俱乐部,带着她,一行二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走的是中国十大徒步线路之首,墨脱。 进藏的第十天,倪景见证了天堂似的美景,也累坏了身子。那晚扎好营后,沈烈起火给她温好酒,倪景还深刻记得那晚气温很低,她躲在帐篷内不肯出去,他在外面怎么引诱天空有多美她都不肯出去。 后来他直接把她抱了出去,那晚的夜空倪景一辈子都会记得,满天繁星,亮得像白天,她哈着气,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他就在那时候求婚。 “所以我觉得肯定是这样的……”陈宁滔滔不绝,看倪景心不在焉,叫了她一声,“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呀?” 倪景回过神来,微微整理好情绪,对陈宁笑笑。 心里不禁暗骂自己,怎么又想到这件陈年旧事。 兴许是最近又见到他,两人在一起时轰轰烈烈,分开时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三点,倪景刚坐下,唐欣跑过来叫她:“小姐姐,刚刚余经理找你。” 倪景点点头,心里大概能猜到余腾找她什么事。 每一年十一,他都会开车和她一起回家,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果然余腾见着她便问:“你是打算今晚走还是明天?” 倪景想了想,觉得今晚有点赶,更何况她还没跟戴胜庭说要回家的事,于是说:“明天吧。” “那行。”余腾点头,看着她笑了笑,“凌晨走吧,不会塞车。” “好。” 刚过六点,戴胜庭的电话进来,倪景拿着手机,跑到茶水间去接。 “你下班没?”他问。 “刚下。” “我去接你。” “别,我开了车来。” “那你来我家吧。” 倪景咬着舌尖想了想,低低嗯了一声。 戴胜庭好像心情很好,逗着她:“好好想想这几天我们怎么过。” 倪景刚想跟他说回家的事,茶水间的门被人拧开,唐欣对她摆摆手,指着饮水机旁的行李箱。 倪景也不好再聊,对那头的男人说了句待会见就挂了电话。 下班高峰期加上长假,全城交通再一次瘫痪,倪景到他家时已接近九点,她虚弱地拿出钥匙开门。 为方便她随时造访,他拿了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她这儿。 戴胜庭的家离公司很近,走路二十几分钟就到,所以下了班,他没去拿车,直接走路回家。 倪景进了屋,看他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实在羡慕得不行。 瞧瞧自己,头发乱糟糟,神情困倦,脸上还有些脱妆,累得剩下一口气。 她扔了包,坐在沙发上。 戴胜庭连忙放下手机去抱她。 倪景和他一起坐到沙发上,她问道:“你十一有什么打算?” “跟你在一起。”他笑。 倪景呸了声。 “你呢?”他问。 “回家。”她看着他,轻声道。 他愣了一下,捏着她的手,下巴蹭着她的头发,问道:“回去几天?” “嗯……一个星期吧。”她答,声音有些飘。 果然下一刻,戴胜庭身子微僵,倪景静静地等他反应。 “我陪你回去。”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倪景离开了他的怀抱,表情严肃:“不用。” 他眼神探究地看着她,看了一会,低低叹了一声:“我什么时候才能转正呢?” “嗯……看你表现……”她笑得十分得意。 “我的表现还不好吗?” “好的呀,但是人家试用期都还三个月呢,哪有那么快转正的。” “人家都说做人事的精,你说你怎么也把工作上那一套带到家里来呢?” “怎么?不爽是吧?”她挑挑眉。 “不敢不敢。” 他又把她拉回怀里,低头亲了亲:“那我送你去机场吧。”顿了顿又问,“你是坐动车还是飞机?” 倪景一时有些头疼,躲开他的目光不去看他。 “我和余腾一起回去,他开车。” 戴胜庭原本捏着她的手,听到这话停下手上的动作。 倪景移了下身子,主动搂上他的脖子,看着他说:“我们以前每年都这样的,我们家离得近,所以今年也一样。” 他原本脸已经黑了,看她一脸认真地解释,又觉得不好发作,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说:“这么多天见不到你……” “只有一个星期啊。” “太久了……”他声音低哑。 倪景一下下抚着他的背,觉得有些好笑,这男人这是在撒娇吗? “戴胜庭。”她笑着说,“你变幼稚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戴胜庭放开她,看着她的笑脸,忽然凑上去掐了一下她的腰。 倪景吃痛,大力推开他:“你干吗掐我!” “你叫我什么?” “戴胜庭啊。”她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他又凑上去,倪景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他一把拉过她,把她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看着她,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叫老公……” 倪景说不出口。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四目相对,他笑着,倪景却紧张得发抖,正琢磨着怎么拒绝,好在门铃声及时响起。 “我去开门,外卖到了……” 戴胜庭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渐渐褪去。 倪景确实饿惨了,坐在地毯上啃着炸鸡,毫无形象。 她对这些垃圾食品不排斥也不热衷,今晚却吃得异常开心。 戴胜庭看着她的吃相,一时无语。 “慢点。”他给她倒了杯可乐,又递了张纸巾过去。 “现在……十点多了……饿死了……” 半个炸鸡桶,进了肚子,倪景才觉得肚子有饱腹感,她擦擦手,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舔舔唇说:“就这一顿,我得跑半个月的步才能回本。” 他笑:“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 “男人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话语权。”她喝了口可乐,又放下,现在肚子饱了,喝不下这些甜腻腻的饮料。 “你的身材很好了,对自己不用太苛刻。” 她哈哈一笑,说:“徐瑶说我可以做模特了,怎么样?戴总,我够格吗?”说完还给他抛个媚眼。 “可以啊,你跟我在一起,我给你破格录取,明天就能让你上月刊封。”他笑得不怀好意。 “你是不是经常撩那些女模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戴胜庭看着她,摇摇头:“我只撩你。” “你骗鬼吧。”她笑哼一声。 第20章 真心话大冒险 倪景对戴胜庭的了解并不算多,但是相处的这一段日子以来,多少摸清了他的脾性。 这个男人做事做人有自己坚守的底线,表面看上去好相处,实际上他有自己一道高筑的防线。 这样的男人,是最吸引女人的。 说得俗一点,他就是可望不可即地高富帅,而且这位高富帅还不是草包,有足够的社会地位,有才华,有能力。 倪景曾经见过他工作的样子,不得不说那时候的戴胜庭十分迷人。那样的戴胜庭她看了都动心,更别说平时环绕四周的女人们。 电视上播着文艺片,剧情无聊枯燥,她发了半个小时的呆,这男女主角还毫无进展。 倪景被他抱在怀里,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头靠在他胸前。 “换一部看吧。”她抬手摸了一下他的下巴。 戴胜庭其实也没看进去,就是觉得这样抱着她看电视挺舒服的。 “你想看什么?”他低下头,亲亲她的额角。 “做点别的吧。” 她调整身子,转了个身,直接坐在他大腿上,直面着他。 戴胜庭搂着她的腰,靠近她。 “这样吧,我们来玩游戏。”倪景摸着他的衣领,笑着说。 “玩什么?” “嗯……真心话大冒险?” 他噗嗤一笑:“怎么玩?” “赌大小吧。” “我怕你输到哭。”他放下狠话,然后说,“起来。” “干吗去?” “不是赌大小吗?我拿骰子。” 倪景赤脚站在地毯上,看他拿出两套精致的骰子。戴胜庭又从冰箱里拿出半打啤酒,他挑眉看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晚上。”她小声地说。 “那行。”他开了两瓶,一瓶递给她。 戴胜庭关了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落地台灯。 两人盘腿坐在地毯上,酒搁矮木桌上,他问:“打算怎么玩?” 倪景抱着个抱枕,扬扬下巴:“摇骰子,点数大的算赢。” 其实她不怎么会玩,而戴胜庭一看就是老手。 “行。”他笑笑,“你先吧。” 倪景抿着嘴,拿起骰盅摇了三下,她笑着打开,两个3,一个5,一共11点。 不怎么好,她也不急,对他说:“到你了。” 戴胜庭轻轻摇了两下,倪景喝了口啤酒,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一个1,一个3,一个5,一共9点。 “我赢了。”她笑。 戴胜庭耸耸肩:“来吧。”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吧。” 倪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我问啦。” 他点头。 “有没有和下属谈过恋爱?”她问。 “没有。”他摇头,很快回答。 “行,继续。” 第二把,倪景15点,戴胜庭9点。 “大冒险吧。”他笑得坦然。 “行。”她想了想,“把上衣脱了。” 戴胜庭笑得开怀,脱下上衣:“好,看你想做什么。” 倪景白了他一眼,在电视柜里找了支笔。 两分钟后,他的腰上被她画了一个黑色的腰带。 戴胜庭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可能是觉得这女人也太幼稚。 “别动,我拍照留念一下。”倪景笑弯了腰,拍拍他的头。 戴胜庭呆呆愣愣地任她摆布,倪景心满意足地看着照片,说:“不许洗掉,明天再洗。” “来吧,继续。”她重新坐下,“可别输到哭哦,戴先生。” 这才玩了两把,她已经嚣张成这样。 戴胜庭把上衣扣子扣上,坐下。 第三把,戴胜庭16点,倪景15点。 倪景笑意盈盈,懒懒地看着他:“愿赌服输。”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笑得一脸痞气。 “真心话吧。” “喜欢……跟我相处吗?”他低低地问,带着笑意。 倪景没想到他问这么简单的问题,看他一眼,缓缓点了下头。 接下来,还是倪景输。 “你卧室墙上挂的画是谁帮你画的?”戴胜庭喝了口酒,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问,只是没有找到好的时机。 倪景笑容微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一个朋友。”她说。 “前男友?”他笑。 “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他点点头。 “还继续吗?”她问。 “继续。”戴胜庭喝了口酒,心不在焉地摇着骰盅。 “你再摇两下。”倪景指着他的骰盅。 他无奈地笑着,又摇了两下。 正打算开,倪景急忙制止他:“等我摇了再一起开!” 倪景双手捧着骰盅,摇了好几下才放下。 “开吧。”她说。 两人一同打开,倪景屏住呼吸。 戴胜庭三个5,倪景两个3,一个6。 她叹了口气,瞪着他:“你作弊!” 他手刮了刮眉角,笑出了声:“你还讲不讲道理了?有你这么无赖的吗?技不如人就耍赖?!” 倪景感觉身子轻飘飘的,把骰盅往桌上一扔,看着他,说:“不玩了,玩不过你。” 隔天,倪景睡到下午三点,揉着双眼撑起身子,房间一片漆黑,遮光性极强的窗帘把所有阳光挡在外面,她摸索着按了床头灯。 戴倪景掀开被子,拿过一旁沙发上的睡裙穿上,拉开窗帘。 今天阳光很好,风也不大,在阳台眯着眼晒了会太阳才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肚子一直响,她拍着脸上的水出来,就看到头发凌乱的他坐在沙发上发呆。 倪景倚在墙上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 “去洗漱,要吃饭了。”她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 戴胜庭圈住她。 “快走开,饿死了。”她求饶。 戴胜庭哼笑一声,看了她一眼,起身去了浴室。 他洗漱完毕,两人出门觅食。 吃完饭又在附近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倪景捧着爆米花被他牵着手进了影厅,看了一场不算糟糕也不算精彩的电影。 吃过晚饭,倪景让他直接送她回自己家,和余腾约好今晚十二点出发,她得回家收拾行李。 到了小区楼下,戴胜庭送她上楼。 回到家,她打开行李箱,把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放进去,戴胜庭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倪景看他死死盯着自己,感觉浑身不自在。 “你这什么表情?”她哭笑不得。 “一定要回去那么久吗?”他问。 “不就一个星期吗?也没多久啊。”她起身,从梳妆台上收拾好要用的化妆品。 戴胜庭忽地站起来,长腿一跨走近她,一手箍住她的腰。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倪景手撑住梳妆台,想推开他,骂道:“又发什么疯?!” “想好好看看你。” 第21章 催婚 余腾在十一点半的时候打电话给她,那时候倪景刚换好衣服,他已经在楼下,问她准备好没有。 倪景应下,拖着行李箱下楼。 见着她,他快步走过来帮她提箱子。 倪景上了车,余腾刚换的新车,黑色的路虎揽胜,他这车座位很大,比她那辆舒服很多。 余腾上车后看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觉得好笑:“喜欢这车?” 她点点头:“喜欢。” “给你开?”他把钥匙递给她。 倪景连连摆手:“不行,这种大车我开不来。” 他笑笑,系好安全带,开车上路。 夜里十二点,车没有白天多,但也不算少,倪景手撑着窗吹风,睡了一天,现在还不困。 “别着凉了。”余腾看她开了窗,正对着风吹,说了她一句。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倪景从包里拿出一根皮筋,看着后视镜,扎了个高马尾。 “没事,今天不算冷。”她咬着皮筋,说得含糊不清。 余腾转过头去看她,笑容却凝固在嘴边。 方才用头发挡住,他没看到,这会她把头发扎起,她的耳朵下方有两块红色的印记。 捏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手指泛白,他移回目光,盯着路面,心情复杂。 倪景笑着吹风哼着歌,却一直留意着他这边的反应。是的,她是故意的。 她用这种方式告诉余腾,她又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有了新的男伴。 他对她的心思,她怎么会不明白。 车子下了高速,天已蒙蒙亮,倪景歪着头睡得正熟。 过了收费站,余腾下车买咖啡,回到车上就见她已经醒来。 她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宽大的黑色羽绒服把她整个人罩起来,满头的发丝散开,她的脸蹭了蹭衣服,睁开眼睛。 “嗯……要到了……”倪景看向窗外,声音沙哑。 余腾上了车,转过头看着她,她困到眼睛睁不开,露出一截手抓着他的外套,头一歪又要睡过去。 “喝点水。”他把矿泉水瓶拧开,递给她。 倪景伸手拿过,水不凉,带着温度,她喝了一口,挪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五点了,你开了一夜车,辛苦了。” 她有些愧疚,昨晚一开始还陪他聊两句,到两点多的时候整个人开始犯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余腾喝了口咖啡,问她:“睡得好吗?” “还行。”她带着鼻音,揉了揉鼻子,“回家可以睡个够。” 他启动车子,倪景开了点窗,吹吹风驱散睡意。 车子开进小镇的时候天已大亮,倪景半年没回家,这会也有些迫不及待。 余腾看她坐正了身子,用手抓了抓头发,又把围巾围上,把脖子挡得严严实实。 看着她,他的心思又回到昨晚看到的那两枚鲜红的痕迹上。 她有男朋友了?是谁?他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他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然而一碰到倪景,总是做不到果断。人是有惯性的,一旦习惯了某种相处模式,某种关系,想要再改变,总是比较难。 他习惯了见证她的每一段感情,这好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连他自己都给自身找好了定位,就必须是这样,一个温暖的邻家大哥哥,照顾她的工作,照顾她的心情。 更多的,便是逾越了。 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倪景看着熟悉的环境,长长舒了口气,她笑着说:“以前老想着走出去,在外面久了又老想着回来。” “是这样的。”他点头,也笑,“近两年我妈一周要给我打好几个电话。” “都说父母在不远游,咱们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孝啊?” “你要想回来随时可以回。”他看了她一眼,“其实待久了也不好,到时候你嫌你妈烦,你妈也嫌你烦。” 倪景哈哈一笑,又想到一会薛梅肯定要跟她唠叨恋爱结婚这些破事,心情一下又不太美丽。 他们住不同栋,两人在楼下告别。 薛梅知道她要回家,一早起床做好早餐就等着她,倪景开了门,就见她妈走上前来,一把抱住她。 “妈。”她叫了一声。 薛梅放开她,一眨不眨地瞧着她,说:“先吃早饭再去睡觉。” 倪景坐下脱鞋,点点头,压低声音问:“我爸还在睡觉?” “没,出去买菜了。”薛梅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这头发颜色又变了,还挺好看的。” 倪景笑笑:“你要喜欢我带你去染个一样的。”顿了顿又指着行李箱说,“哦,对了,我给你买了件外套,你待会试试合不合适。” 她趿着拖鞋进浴室洗漱,洗漱完精神好了些,想着和薛梅一起吃早饭。 可她妈哪有心思吃饭,拿着外套进了房间试,倪景笑着摇摇头,她妈怎么说也年过半百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爱俏。 吃完早餐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回房睡回笼觉。 一觉就睡到中午十二点,薛梅拍着门叫她才起来。 倪洪深大显身手,做了五菜一汤,见着倪景,笑得五官挤成一团。 “爸,你又胖了。”倪景抓了抓头发,对她爸一笑。 倪洪深手里还拿着锅铲,听见闺女损他也不生气,还是一脸乐呵呵。 倪景的五官像薛梅,身高像倪洪深,她爸虽然不帅,但是他一辈子对她妈一心一意,捧在手心里疼。 倪景羡慕父母这样的感情,茶米油盐,细水长流。 奈何自己遇不到父亲这样的男人,忽地又想到戴胜庭,他那张脸,她妈肯定又要说太帅的靠不住。 在家的生活很悠闲,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简单又满足。 午后,倪景半躺在飘窗的榻榻米上喝红豆汤,薛梅坐在一旁椅子上,看样子是想跟她聊聊。 每次她妈摆出这副样子,要谈的恐怕就是那些事。 果然,薛梅扯了一些有的没的,开始进入正题。 “你和陈简也分了好几个月了,有男朋友没?”薛梅问。 倪景笑得一脸无奈,说:“妈,我跟陈简分了才三个月,这么快你就想我再找一个?” “我一开始就跟你说陈简不靠谱,脸长得好顶什么用啊,又是在银行工作,你没听说做这行的特花心啊?之前新闻你没看到吗?证券公司的高层潜规则女下属,乱得很。你爸也说了做金融的不能要。”她一口气说完,还带着喘,是激动的。 “知道了妈,我下次不找搞金融的。”她配合地笑。 “都要结婚了还搞出这种事,你说你怎么老碰到这样的事啊?之前那个也是,现在这个也是。”她说完,瞧了倪景一眼。 倪景把红豆汤搁桌子上,面对着她妈:“这种事情,婚前发现,总好过结婚后吧,你知道我的性格的,要是婚后发现陈简出轨,我也是肯定要离婚的。”顿了顿,她又说,“所以你应该庆幸结婚前就知道陈简的真面目,要不然我到时候就不是大龄剩女,是离异少妇了。” “别瞎讲。”薛梅揉了一下她的手,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你也别怪妈多嘴,妈也是想你能幸福,你每次和人谈恋爱,个个都是顶优秀的,可是到头来,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别担心啦,你闺女长这样儿,还用怕找不到老公吗?” “那倒是,这张脸长得像我,年轻的时候……” 薛梅又一次说起年轻的风流事,无非就是很多优质男人追她,她最后选择了稳重可靠的倪洪深。 这些往事倪景听了许多次,但是在这样的午后,她愿意耐心地听妈妈讲。 讲到最后,薛梅突然说:“我看余腾就很好。” 她拍了下大腿,拉着她的手眼神迫切:“知根知底的,你们从小玩到大,也算是青梅竹马。” 倪景心里翻了个白眼,哪家的青梅竹马是从高中开始的啊? “余腾这孩子信得过,长得又好,工作也好,我看可以试试。”她越说越激动,仿佛余腾已经成了她女婿,一通夸。 “别……”倪景连忙把她拉回来,“余腾是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余腾那样儿的,很多姑娘上赶着呢……” 倪景撇撇嘴,你家姑娘也是大把男人上赶着呢,你到底着什么急啊?! 原本她以为薛梅只是说说,没想到隔天她就叫上余腾吃饭。 真的不要小看中年妇女的战斗力,尤其是嫁女心切的中年女人。 “来,余腾,阿姨这杯敬你,谢谢你对小景这些年的照顾。”薛梅举起杯,说得情真意切。 余腾连忙摆手,举起酒杯和她相碰:“薛老师,千万别这么说……” 喝了一杯酒,薛梅发出感慨:“我这么多学生里面,我一直最看好你,你们那个班,就我知道的,你现在是最有出息的。” 她一脸笑意,两眼直直地看着余腾。 余腾又是一通谦虚,师生二人谈了一会往事,薛梅才把话题绕到终生大事上面来:“我听你妈说,你现在是单身?” 倪景原本埋头吃菜,听到这话,差点呛着,连忙喝了两口茶压压惊。 “是。”余腾点头。 “你也老大不小了,比小景还要大几岁,我看你妈也挺急的。” 余腾点点头。 “都说成家立业,你现在是立业了,这家也得成起来不是?” 余腾继续点头。 “我们倪景也是,这过完年就27了,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也不知道紧张一下,这好男人是一年比一年少。”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话锋一转,“你是她上司,平时天天见面,也知根知底的……” “妈。”倪景叫了一声,打断她,“你先喝口水吧,人余腾光顾着听你讲话,饭都没吃。” “对对对,来,吃菜吧。”薛梅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着就给余腾夹了块牛肉。 “薛老师,您也吃。” 倪景看着他们,刚想说几句,电话响了。 薛梅对这个电话的敏感度比她还强,听到铃声,瞥了她一眼。 倪景看了下屏幕,心里上上下下,纠结着该不该接。 “怎么不接电话?”薛梅提醒她。 余腾也看过来。 两道目光带着十足的压力,倪景垂下眼眸,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键:“喂。” “在做什么?”戴胜庭问。 “吃饭,有事吗?”她的声音有些紧。 “这个点才吃饭?” “嗯。” “不方便讲电话?” “嗯。” “你在哪里?”他的语气开始变化。 倪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拧巴着眉。 这边薛梅瞥了她一眼,招呼余腾吃菜:“来,吃这个。” “老师您也吃……” 戴胜庭对余腾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尽管知道倪景和余腾发展不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你先吃吧。”他克制住自己,语气尽量保持和善,“吃完打个电话给我。” 挂了电话,薛梅问她:“放假了还打电话给你,不是同事吧?” 倪景有些头疼,看了她妈一眼,闷闷地说:“不是,一个朋友。” 薛梅还想再说什么,被余腾的问话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倪景兴致不高,薛梅不好再说什么,也没提什么青梅竹马的事。 吃完饭,到楼下,余腾问她想不想去走走,消消食,倪景惦记着戴胜庭的电话,拒绝了他。 回到家,她进了房间,打了个电话给他。 戴胜庭在自己家,一个人喝着酒,电视开着,他却没心思看。 倪景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好上了个厕所,回到沙发,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未接来电,连忙回拨回去。 那边却没接,机械而漫长的等待,许久,系统自动挂断。他又发了几条信息,同样没回。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不太好受。 他就像一条困身在大海中央的鱼,她开心了给他扔点饲料,让他得以活下去,不开心了便不理不睬,让他饿个半死。 他已经许久没有尝试过这种滋味,心焦又空虚。 这种空虚指的是情感上的,会想要获得她的注意,得到她的认可,得到她的回应。 年纪大了,不再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感情没办法再做到轰轰烈烈。 可面对倪景,他总觉得自己又像个傻愣的初中男生,她就像每个年级都会有的最受欢迎的女生,他会因为想得到她的注意而做傻事。 戴胜庭转着手机,微微出神,接着,他打了个电话。 他想,为倪景这样的姑娘做傻事,是值得的。 第22章 方便下楼吗? 小城生活节奏慢,倪景回家三天,开始适应这种慢节奏。 早晨和薛梅上街买菜,遇到薛梅的旧同事,两人站在菜摊前闲聊,倪景笑着听她们火药味十足的谈话。 原来薛梅和这旧同事是在一个小团体跳舞,薛梅一直是领舞,出尽风头,这阿姨便有些不爽。 两人不动声色地较量了一会,那阿姨占了下风,倪景心里觉得好笑,自己老妈战斗力惊人。 “你女儿可真漂亮啊。”这阿姨皮笑肉不笑地夸了一句。 “长得像我。”她妈笑着说。 “结婚没呀?我记得和我家婷婷一样大的哦。” 这句话就是个大杀器,杀薛梅个措手不及,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她家婷婷嫁了个土豪老板,不管哪种场合,她总要拿这事说上一说,炫耀一番。 倪景瞥了一眼她妈地脸色,薛梅果然没了方才的气焰。 “还没呢,她在a市工作,人家大城市的姑娘不兴那么早结婚的。”薛梅笑笑,拉过倪景的手说,“我们还得去买菜,下回聊啊。” 那阿姨笑着目送她们离开,倪景觉得中年妇女的对决十分可怕,你来我往,专门抓着对方的痛点下手。 薛梅表情恹恹的,买完菜回到家,兴致一直不太高。 倪景知道她妈这是又操心上了。 “妈。”倪景洗了个番茄,咬了一口,叫了一声。 “天气这么冷你还吃凉的。”薛梅啧了一声。 倪景笑笑,又咬了一口:“你怎么啦?刚刚还高高兴兴的,怎么这会气压这么低啊?” 薛梅坐到她身边,死死地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又叹气:“小景,妈不是逼你,妈就是觉得不服气,小时候你和婷婷一起玩,你哪样都比她好,她现在孩子都有了,你……” 倪景嚼着番茄,哭笑不得,怎么着,连这也要攀比啊? “你想我生小孩吗?” “想啊。” “那我找个男人生一个。” 倪景刚说完,耳朵就被薛梅拧了一下,她皱着眉,怒道:“你这孩子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接着又碎碎念,“当初你说要在a市发展,你爸想让你回家考公务员,我那时候可是支持你去的,可你说你,这些年把外面那些不好的观念学得一套一套的,真是……” 倪景放下番茄,搂住她妈,说:“你们这些老太太整天就是攀比炫耀,这也太虚荣了。” 薛梅手缓缓地摸着她的头发,说:“我和你爸去年就收到七八张喜帖,这前前后后几家的女儿差不多都嫁出去了,以前和你玩得好的那些也都结婚了,我和你爸这心也着急啊……” 在倪景的观念里,女人无论几岁,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只要保持住魅力,即便六七十岁,照样能吸引人。 可在薛梅的观念里,女人的适婚年龄是在22至25岁之间,大了便掉价了。她从小教育倪景,女孩子要端着,因为她相信,这世道的女人越优秀越清白,就能越早嫁出去,嫁得幸福。 这不能怪她观念太传统,她接受的便是传统教育,22岁嫁给倪洪深,心性单纯,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没有了解的欲望。 她对倪景的要求不高,她知道她的女儿足够优秀,只要在适婚年龄把自己嫁出去,嫁得风光,这才不辜负她一直的期盼。 如果她知道倪景此时正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恐怕得气得吐血。 倪景一直避免和她妈谈这个问题,因为知道彼此说服不了彼此,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求同存异。 “妈,你放心吧,今年过来我给你带一个男朋友回来。” 薛梅眼神亮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有情况了?” “再看看吧。”她说得模棱两可。 又编了一些话把薛梅哄得开开心心。 这边戴胜庭下了飞机,正打车赶往小镇,昨晚他向大学同学打听了,余腾就住在c市这个海边小镇。 车子开进小镇,有些塞车,这边近几年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游客络绎不绝。 一个小时过去,戴胜庭找了一家靠近海边的酒店,四星,看上去还行,挺新的。 房价肯定是翻上一番,他要了间套房,回房后,把行李放下,躺在床上想睡会。 昨晚他心血来潮去了机场,谁知被告知最早的班次是在隔天早上八点,于是在机场过了一夜。 这会实在太困,脸色也有些差,他认为应该睡一觉,把精神养足,再去见她。 一觉醒来,天已黑了。 手机在充电,他解开飞行模式,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 他下了床,进浴室洗漱,精神好了些,对着镜子刮了胡子,穿上衣服出门。 倪景和父母看着电视,他的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偷瞄了父母一眼,走到阳台去接。 “喂。” “在做什么?”他笑声低沉。 “和爸妈看电视呢。” “你那边很安静,在卧室?” “在阳台。” “方便下楼吗?”他问。 倪景揪着盆栽的手定住,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什么意思?你在楼下?” 他轻轻“嗯”了一声。 倪景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你等我一下。” 她回了房拿外套,穿鞋的时候她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去哪儿呀?” “余腾约我吃宵夜。”她面不改色地撒谎。 薛梅瞬间笑成一朵花儿,说:“去吧,穿多点,别着凉了。” 倪景下楼,她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推门的时候手带着颤抖。 戴胜庭站在喷泉旁,他双手插在口袋,黑夹克,牛仔裤,帅气逼人,他就站在那儿,笑着看着她。 倪景感觉心里有烟花在放,嘭一声炸成五颜六色的烟火,她小跑过去,一把抱住他。 戴胜庭抱紧她,倪景头搁在他肩上,忽的,她脸上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不远处,余腾正站着,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多久了。 第23章 和我在一起 晚上九点,天气又冷,小区门口的奶茶店里没什么人。 倪景和戴胜庭坐一边,余腾坐在对面,三个人都安静地坐着,无人开口。 方才,她和戴胜庭在楼下的拥抱全被余腾看了去,她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情境下,把戴胜庭介绍给身边人。 尤其,这俩还是好友。 “晚上好,请问喝点什么?”服务员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倪景抬眼看着余腾,他看上去很冷静,眉头都不皱一下。 见她看着他,他也看过来。 倪景心里被揪了一下,觉得他这个眼神特脆弱。 “有什么热饮?”她移开目光,看着菜单问。 服务员报了几个,倪景也没问他们要什么,给每个人点了一杯热可可。 “天气冷,喝点热的吧。”她笑笑,对两人说。 倪景不喜欢这样紧张的气氛,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两个男人身上的气压一个比一个低。 余腾看着对面二位,戴胜庭一只手搭在倪景椅背上,身子倾斜向她,占有欲十足。 他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过两个月前,那晚还是他带着她去参加聚会,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他不确定。 可他们那样亲密,像热恋中的情侣。 一个是他的好友,一个是他喜欢的女人,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热恋,他竟然未曾发觉。 “你们……”他扬起嘴角,“没想到你们在一起了,一直瞒得挺好啊。” 倪景没见过这样的余腾,以前她每一次恋爱,余腾都是笑着祝福,甚至会请她吃顿好的,庆祝她告别单身。 可今晚的他,强颜欢笑,她知道他不开心。 “我们……”倪景刚想开口,就被戴胜庭打断。 “我们要谢谢你。”他笑笑,语气轻松,“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认识。” 戴胜庭笑意未达眼底,他同样不曾碰到这种情况,只是看着身旁女人一脸愧疚,他心里的火就忍不住窜起。 他们俩是光明正大在一起,一碰见余腾,怎么就好像他是插足者似的。 戴胜庭转过头看她,伸过手,紧紧握住她的。 “挺好的。”余腾笑笑,对倪景说,“薛老师知道了肯定开心。” 倪景指甲抠着掌心,一下又一下,听到他的话,猛地停下,尖厉的指甲一下插入掌心,疼得她蹙眉吸气。 “我还没跟我妈说。”她说,“其实,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话刚说完,手被戴胜庭狠狠一握。 “我既然来了,找个时间拜访一下你父母吧。”戴胜庭看着她,笑得极其温柔。 “再说吧。”倪景垂下眼眸。 戴胜庭心里冷哼一声,又不好发作。 倒是余腾点点头:“应该的。”他看着好友,笑了笑,“小景就交给你了,她是我从小看大的,是个好姑娘。” 戴胜庭点头:“我会的。” 余腾识趣地先行离开,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他一走,倪景整个人像泄了身,瘫坐在椅子上,有些无精打采。 戴胜庭捏着她的手,眼里满是探究。 “你在想什么?”他问。 倪景没看他,她想先理好脑海里乱成一团的思绪。 不知为何,她看着余腾离去的背影,心闷闷的,要命的是,她觉得和戴胜庭在一起,对余腾来说,是双重背叛。 她咬住唇,一时不觉,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戴胜庭听到她的话,蹙眉冷哼:“什么叫背叛?” 男人又是一脸火大的样子。 她话已出口,收不回去了,倪景把头枕在他手臂上,说:“你别激动,我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你是把我当备胎?还是把他当备胎啊?”他冷冷地问。 “好好说话啊。”她也冷声说。 两人互瞪了一会,还是倪景先服软,她软下身子,抱了他一下:“别想这些了,你怎么来了?” 美人在怀,戴胜庭的心情终于好了些,他搂着她,亲亲她的额角,笑着说:“再不来你跟野男人跑了怎么办?” “我要想跟野男人跑,你来了也没用。”她坐直了身子,顶了他一句。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倪景原本还严肃地和他对视,被他看久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别这么看着我。”她说得小声,脸有些烫。 “你刚刚跑过来,抱住我。”他声音沙哑低沉,“那时候我在想,如果能让你这个小别扭认清自己的心,这趟来得很值。” 他神色自若,眼神认真又深情,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倪景的心跳得有些快,她知道这番话意味着什么,方才,因为惊喜他的到来,她做出小女人姿态,这会想起来,是有些太迫切。 可不得不说,那是发自内心的,是没经过思考下大脑做出的反应。 因为是他,所以想靠近。 这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戴胜庭。”她故作镇定,“你想说什么?我没听懂。” 他笑出了声,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的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倪景,别折磨我了,和我在一起,好吗?” 许久,倪景听到自己声音沙哑,说了一句:“好。” 紧接着,戴胜庭紧紧箍住她的腰,迟迟不放开,两人无心思考,只想沉溺在这一刻。 戴胜庭的手捧着她的脸,指尖轻轻摩擦,倪景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耳根有些红。 “我能跟你回去吗?”他轻笑着说。 倪景眨了眨眼睛,很快拒绝了他:“下次吧。”她抿嘴,“我什么还没跟我爸妈说。” 戴胜庭看了她一会,点点头,说:“这次确实太仓促。” “你住哪里?” 他报了酒店名,倪景有点印象,说:“你先回去吧。” 戴胜庭把她抱紧,问道:“想去我那里看看吗?” “明天去。”她笑。 戴胜庭看着她的笑脸,明明未施粉黛,却明艳得晃眼。 倪景回到家,薛梅看了她好一会。 倪景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身子僵硬,不自然地问:“妈,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她摇摇头,又问,“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吃完就回来了呗。” “哦,我还以为你们要去约会呢。” “就在楼下随便吃了点,我去洗澡了啊。” 洗完澡,倪景边擦着头发边按手机,戴胜庭给她发了几条微信。 两人聊了一会天,倪景喊困,便睡下了。 余腾喝着酒,看着对面的男人一脸甜蜜地按手机,心里憋屈得很,又不好发作。 戴胜庭和倪景说了晚安,才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他举起酒瓶,对着余腾虚碰了一下:“这瓶敬你,我全干了啊。” 余腾没和他碰杯,他揉揉眉心,低低一叹:“我知道她有男朋友,但是没想到是你。” “对不住了,兄弟,倪景我是真的喜欢。”戴胜庭敛去笑意,严肃而认真地说。 余腾闷闷地喝酒,一瓶见底,又开了一瓶。 “你没有对不起我。”他笑笑,“你是什么人我知道,她……刚结束一段感情,跟你在一起,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这就够了。” 戴胜庭看着他,一时无话,只是郑重地点了下头。 两个男人,仿佛达成某种默契。 隔天,倪景开了她爸的车,开往海边。 他住的酒店正对着大海,是他们这座小城最高档的酒店。 倪景开着导航,她上一次来这边还是四年前。 停了车,在前台登记好访客信息,才乘坐电梯上楼,他住在最高一层,23楼。 “叮”一声,她跨出电梯,找到他的房门,按了两下门铃。 等了许久,还是没人开,她又按了两下。 倪景从包里拿出手机,正打算给他打个电话,门就开了。 戴胜庭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背心和宽松的条纹短裤。 倪景张张嘴,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扯了进去。 他身上带有浓浓的酒气,倪景捂住鼻子推开他。 “你喝酒了?”她扫了房间一圈,沙发前,两堆酒瓶散落在地,目测有三四十个。 倪景扶住他,让他坐在沙发上,拍拍他的脸:“你和谁喝的酒?”说完又顿住,“余腾?你和余腾喝的?” 他懒懒地靠着沙发,身子往前倾,从茶几上拿出烟,一时找不到打火机,只好咬在嘴里。 “他喝不过我。”他笑得十分得意,像个求表扬讨糖吃的孩子,“还没到一打就倒了。” 倪景听他说完,哭笑不得:“你们加起来快60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戴胜庭手一伸,拉住她的手腕,一扯,她整个人跌在他身上。 倪景的头靠在他胸前,还能听到他的心跳。 戴胜庭凭借本能,去扯她的外套。他酒还未完全醒,昨晚两人喝到今早五点,日出都看完了,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余腾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他睡得熟,若不是倪景按门铃,他兴许可以睡到今晚。 倪景掰开他的手,站起身,指着他说:“你快去洗个澡。” 快速洗完澡,戴胜庭叫了餐,两人躺在沙发上等餐。 倪景被他抱在怀里,手被他捏着,午后的阳光充足,她有些困倦,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睡了过去。 还没睡半个小时,被他摇醒。 “几点了?”她蹭着枕头,不情不愿地扯过被子想继续睡。 “两点。” “我才睡半个小时啊。” “嗯,起来吃饭。” 戴胜庭看她抱着被子,眯着眼,像只待安抚的猫儿。 他伸出手,一把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是有这个优势,总能轻易地抱起她。 倪景被他抱着放到小客厅的沙发上,茶几摆着几样菜,海鲜居多。 “这个是我们这儿的特色。”她指着一样,给他夹了一筷,“你试试,一般人不敢吃。” 戴胜庭坐到她身旁,自然地张嘴。 “看着像虫子,口感还行。” 她哈哈一笑:“就是虫子。”又把那一整盘移到他前面。 戴胜庭看她:“你不爱吃?” “嗯。” 两人安静地用饭,都饿坏了,吃得也快,吃完倪景收拾好,又换上衣服,跟他说:“走吧,带你出去逛逛,我们这儿虽然小,风景比a市好多了。” 第24章 美好的小日子 十一黄金假期,全国人民总要找个地方度假,尽管温度直降,海滩上还是乌泱泱一片人。 太阳直晒,倪景戴上墨镜,她的车停在酒店门口。走到门口还有一段路,戴胜庭自然地搂上她的腰。 车缓缓开出酒店,沿海公路上种满了木棉树,风一吹,大片的木棉花随风飘落。车子开在路上,一边是嫣红的花海,一边是蓝天碧海。 戴胜庭转过头看她,觉得她就像这木棉花,艳丽而不媚俗。 倪景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撇过头:“怎么了?” “这儿倒是个不错的地方,适合养老。”他笑笑。 “一到冬天,很多老人过来这边过冬。” “很美。”他神情慵懒,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夸这景美,还是人美。 倪景勾起唇角,不得不说,她此时心情很好。这景从小到大看了千千万万次,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车子沿着环海路开,游客有些多,走走停停,最后倪景把车停在一个观景台附近。 熄了火,两人下车,戴胜庭把外套扔到后座,只穿了一件咖色毛衣。 “前两天还下雨,今天就出大太阳了。”倪景笑笑说,“走吧,去那边。” 观景台外观像是个邮筒,造型特别,外围有很多女生拿着手机拍照。 戴胜庭牵着她的手,两人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走。 观景台一共五层,两人爬到顶层,顶层人多,这边可以遮阳,还有位置坐,许多游客会选择到这里歇一歇。 孩子跑来跑去,又闹又吵,空气中各种气味交杂。 倪景摘下墨镜,对着戴胜庭无奈一笑。 “这个时候到哪儿都一样。”他低下头,笑着说,并不在意。 找了两个靠窗的位置,两人坐下,吹着海风,倪景把头发随意挽起,指着远处对他说:“看那儿,像不像个月牙?” 戴胜庭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从高处看,确实是个半月型,海水清澈平静,绵长的海岸线仿佛看不到尽头。岸边盖了不少高楼和特色酒店,已经是个非常成熟的旅游景点。 “以前这儿还没开发的时候,我们放学就到这儿玩,捡虾、贝壳和螃蟹。”倪景对着他说,忆起往事,脸上带着温柔的光。 “在这儿生活,应该会很舒服。” “小镇节奏慢,以前还没成旅游景点的时候,几乎每家每户靠卖海产为生,小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自从政府把这一片开发起来,造福了沿海一带,地价飙升。” 这是在所难免的事,以前谁会在乎这儿几亩地,都荒废着,可自从这边发展起来,一夜之间,村民坐地起价,赚得盆满钵满。 “正常。”戴胜庭扭过头,握着她的手,“你小时候,还会抓虾抓鱼?” 她哈哈一笑:“小学的时候野得很,放学了满大街疯跑,天黑才回家,不过上了初中我妈就管得严了。” “你妈妈对你很严格?” “是啊,她说话做事都一套一套的。”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夹到耳后,笑得一脸不以为然。 薛梅想把她往淑女的方向培养,可倪景这性子,怎么培养也成不了她妈期盼的。 “我妈没怎么管过我。”他突然说。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他的家人,倪景屏住呼吸,听着他往下讲。 “不过,她对我妹也很严厉,交什么朋友,学什么乐器,连吃什么都要管。”他看着大海,眼神晦暗不明。 “那你妹妹反抗了吗?”她问。 “反抗不了,我妹妹性格很乖巧。”他笑笑,握紧了她的手,“下次介绍给你认识。” “好啊。” “我爸在a市,我妈在法国,他们两个离婚很多年了,今年元旦我要去法国看看她,如果你有假期……”他捏着她的手,眼神专注,“跟我一起去?” 倪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一时无措,不知该如何作答。 气氛有些僵硬,戴胜庭的笑容逐渐凝固,僵在嘴角,过一会,他才把她抱进怀里。 “先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先想想,到时候再告诉我就行。” 涨潮了,天色开始变暗,太阳下山,海水还带着暖意。倪景提着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水里,不觉得凉,海水没过小腿肚,她也不敢往深了走,就在沙滩边沿,偶尔还能踩到小贝壳。 戴胜庭站在一旁看着她,夕阳的余晖铺满半边天,她的脸逆着光,眼神专注脚下,偶尔蹲下身子,不知道捡些什么东西。 他缓缓走过去,搂住她的腰。 “起风了,冷不冷?”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倪景抬起头,眯着眼看他。 高大的男人轮廓分明,眉眼出色,他嘴角上扬,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倪景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不冷。”她摇摇头,摊开手掌,一堆小贝壳,“你看。” 他也张开手掌,她把捡到的贝壳拨到他手里。 “现在这儿抓不到鱼虾了,只能出海捕。” 两人并排站着,戴胜庭把玩着手里的贝壳,静静地听她说。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她扭过头看他:“今晚带你去吃海鲜吧,我们这儿的海鲜可是出了名的鲜。” 他点头。 天空完全暗下来,海滩上的游客逐渐减少,都去觅食。 正是饭点,海边的酒楼皆是客满,找了几家,竟然找不到一家有位置。 “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她眨眨眼,拉着戴胜庭就走。 海鲜市场离海边就两公里的距离,这个点,海鲜不算新鲜,但还是有许多人。 这附近有几家加工的酒楼,自己买好海鲜,再拿到酒楼加工,只需要给加工费和茶水费,既实惠又好吃。本地人都这么做,现在游客也学精了。 倪景停好车,不顾四面八方的吆喝,直奔熟悉的海鲜档。 戴胜庭一路上牵住她的手,看她熟练地挑拣,讲价结账,身处市井,却依然光彩夺目。 他想,自己恐怕是傻了,对她,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满意。 “炒花蟹,白灼虾,蒜蓉蒸带子,椒盐鱿鱼圈,再炒个青菜。”她报着菜名,念完转过头,问他:“怎么样?” “很丰盛。”他笑着说,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回酒店吧,我做给你吃。” 他订的是套房,有个小厨房,锅碗瓢盆应有尽有,倪景打开电磁炉,热锅。 戴胜庭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突然就想起自己妈妈,他妈是典型的娇小姐,从小父母宠着,嫁人了他爸宠着。 从小到大,他不曾吃过他妈做的一餐饭,家里有阿姨专门做饭,小时候,换了几个阿姨,他口味也变了几次。 一年里,他妈在家的日子不多,忙工作忙应酬,忙到陪他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父母离婚,他跟了父亲,他妈嫁到法国,可能是觉悟了,对他开始感到愧疚,他却不肯领这份情,正是叛逆的青春期,专爱和人对着干。 于是,他妈无处安放的母爱和愧疚加倍地补偿在他妹妹身上。 他想,倪景和他妈是一类人,面冷心热,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坚持,也有不肯轻易示弱的倔强。 他缓缓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 “饿了?”她柔声问。 “嗯。” “很快就能吃了。” 菜上桌,倪景看着满满一桌菜,抿着嘴沉思,自己什么时候变这么贤惠了? 戴胜庭拿了些碗筷过来,看她站着发呆,走过去搂住她的腰。 “想什么呢?”他的脸凑近她。 “痒。”她回过神,看着他说,“你这胡子什么时候剃的?胡楂都出来了。” 戴胜庭摸了摸下巴,把她紧紧圈在怀里,又故意拿下巴去蹭她的脸。 倪景笑着推开他:“快吃饭,饿死了。” 两人都饿了,狼吞虎咽吃完,戴胜庭让她坐着,他去洗碗。 她便抽空给薛梅打了个电话,告知她朋友聚会,要通宵,让他们不用留门。 薛梅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一句不要喝酒。 倪景挂了电话,站在阳台看夜景,夜里的海一片漆黑,海滩上也没游客。天一黑,气温低了,她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冷,身上的毛衣裙不够厚。 进了屋,戴胜庭刚好洗好碗,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人相隔两米的距离。 回想这两天,确定关系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玩,好像也没认真聊过,这跟之前,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戴胜庭率先出口:“这么晚了,还回去吗?” 她没答,还是看着他。 他走了两步,在她面前站定,用着试探的口吻:“今晚,留下来?” 她笑笑,故意说:“不行,我得回家。” 他瞬间没了笑脸,但很快又恢复:“也对,这里不同a市,你家就在这儿。”顿了顿又说,“那我送你回去。” 倪景还是笑着,死死地盯着他,直把他看得莫名其妙,她突然又说:“我又不想走了。” 戴胜庭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只好搂着她的腰轻轻抱住她。 “太腻歪了。”倪景靠在他怀里,被他抱着,他的手在她的背上缓缓抚摸着。 “嗯?” 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俩人年龄加起来也快60岁了,还搞得跟初恋一样甜腻腻的。 可她,好像也抗拒不了温柔的戴胜庭。 以前的他说一不二,换了个身份,他好像换了个人。 “你在想什么?”他问,低沉的嗓音,很好听。 倪景从他怀里仰起头,她实话实说:“还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什么?”他的手一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我们,现在这样,不太真实。” “我们哪样?”他反问。 “你怎么老爱反问?” “……” 他把她抱起,他坐到沙发上,倪景就坐在他大腿上,两人面对面,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哪里不真实?”他问。 “你以前,没这么温柔。”她抿抿嘴。 “你喜欢温柔的男人?” “哈?” “倪景,你喜欢我吗?”他突然正色起来。 “喜欢啊。”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轻声说,“不喜欢又怎么会跟你相处这么久?” “所以你第一次和我见面就喜欢上我了?”他捏住她乱动的手,笑得一脸得逞。 “那倒没有。”倪景眼睛开始变得迷茫,回忆起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候只觉得你很帅……不过也就把你当萍水相逢的人。” “是吗?你那天晚上可二话不说就跟我一起去兜风了。”他笑得极坏。 倪景原本还有点小矫情,被他这么一打岔,感觉方才别扭的情绪也消失了。 “你还记得?”她揪着他的衣领,有点恼羞成怒。 “肯定记得”他眯着眼,似乎在回忆,“那天晚上每个男人都虎视眈眈,幸好你遇着我。” “你那是乘人之危。”她冷哼。 “我当时要是不跟着你,你会随便和别的男人走吗?” 倪景一愣,毫无犹豫地说:“不会。” 戴胜庭像是低低松了口气。 第25章 公众场合秀恩爱 隔天醒来,倪景起身,随意穿上他的毛衣,男人的毛衣穿在她的身上,恰好到大腿根部,露出一双笔直的大长腿。 他在浴室,正对着镜子刮胡子,下巴涂了一圈白色的泡沫。 男人沐浴在晨光里,拿着剃须刀,正专心地捯饬自己。 她走上前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戴胜庭手一滞,扭过头,牵过她的手。 “帮我。”他说,把手上的电动剃须刀递给她。 倪景接过,她的腰忽然被他一提,稳稳地坐在洗漱台上。 她的技巧并不熟练,手还有些抖,戴胜庭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我不太会……可能会流血……”她嘴角上扬,低声嘟囔。 “没事儿,你尽管来。” 她握紧了剃须刀,手扶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刮着,大气不敢出,就怕出了差错。 戴胜庭对他生疏的举动却是十分满意,在他面前,她从未有过如此青涩的时候。 倪景原本的计划是7号凌晨和余腾一起回a市,但是戴胜庭的机票订在5号,并强烈要求她和他一起回去。 薛梅听到她要提前走,万分不舍,倪景只好再一次说谎,瞒过父母。 她从没想过在这个时候把戴胜庭带回家,两人刚刚在一起,虽说之前相处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关系变了,仍需一个磨合的过程。别说她悲观,她对于这段感情其实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都市男女,快餐爱情,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 那天之后她没再见过余腾,走之前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过许久,他那边才回,非常简短的两个字:好的。 飞机在a市降落,戴胜庭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他的心情可见的好。 等车的时候遇上他的一个下属,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笑容拘谨地跟戴胜庭打了招呼,戴胜庭轻轻点头,那女下属眼睛不断往这边瞄,搞得倪景有些不自在,只好带着微笑朝她点点头。 kelly万万没想到来机场送她老妈上机,会这么巧遇到老板。 他身旁的女人看着十分眼熟,两人十指紧扣,举止亲密。 女人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本想偷偷拍个照传到小群里,谁知她刚拿出手机,老板牵着女朋友一溜烟走了。 kelly对着他们的背影拍了一张,传到群里,原本安静的微信群,瞬间信息轰炸。 “我失恋了!” “戴老板背影都这么帅!” “那个女人是谁?!” “怎么不拍张正面!!” 手机震个不停,kelly回复不过来,直接发了语音:“她上次去过我们公司,你们还记得吗?长得特美的那个。” “每天找戴老板的女人那么多,你说的是哪位?”有人问。 “就上次开完会,带宵夜来那位,tina还说那女人的腰比她大腿还细,记得不?” “想起来了,戴老板艳福不浅啊。”tina说,“那黎敏婷不得怄死了。” 戴胜庭和倪景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kelly收回视线,按着语音键边走边说:“我一直都说黎敏婷没有胜算,你们还说戴老板会屈于美色。” “可我还是觉得黎敏婷比较美。” “……” 小长假一晃而过,周一早晨,倪景踩点打卡。 刚打开电脑,陈宁就走了过来,她满脸笑意,走路生风,倪景心里大概也猜到了。 “你瞧。”她伸出右手,无名指上明晃晃一颗钻戒。 “恭喜。”倪景笑着道贺。 “中午出去吃饭,我请你。” “好啊。” 陈宁好事将近,大方了一把,选了公司附近一家火爆的日料店。两人提前了半个小时过去,刚好剩下最后两个位。 倪景静静地喝着清酒,听她说求婚的全过程。 “你知道吗?我当时就一个念头,我想嫁给他,以后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愿意!” 陈宁是个感性的人,爱的时候轰轰烈烈,不计后果,恨不得把自己的情感告诉全世界。她全然已经忘记之前对着倪景无数次的吐槽和埋怨。 倪景放下酒杯,微微笑着:“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年底,我们都说好了,就旅行结婚,酒都不用摆,省钱也省事儿。” 陈宁的男友是外地人,工资一般,听她说过,房子暂时买不起,a市房价一天一个变化,只会涨不会跌。所以婚后最好的打算是住在陈宁父母单位多年前分的房子,一个老小区,面积五十几平米的楼梯房。 陈宁是本地姑娘,工资不低,家境不错,她父母原本是反对这段感情的,看着一年一年过去,闺女的心思全在那男人身上,也就妥协了。 倪景见过那男人一次,外表没有多出色,看上去很温和脾气很好的样子,平平淡淡,扔在人堆里,不显眼。 陈宁曾说过:这么多年过来,一直相互陪伴着,虽说没什么激情,但自己年纪也大了,谈不上爱不爱,就是习惯了。 倪景赞同她的观点,心却隐隐有些不适。 一段感情最终的结果,难道就是对现实低头?对时间妥协? 她把陈宁的事说给戴胜庭听,原本她以为戴胜庭会倾向于她的观点,谁知他却说:“听你说的,那男的综合素质一般,你那女同事却在他身上耗着这么多年,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这女同事未必就是个傻的。” “什么意思?” “你那女同事性格怎么样?”他问,顿了顿又说,“是不是比较强势?自我感觉良好?”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惊讶地问。 “猜的。”他笑笑,“女人强势,男人温和,这样的搭配,你那女同事还是占上风的,只要男的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他们的生活就会一直和谐下去。” 倪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是不爱了,还能结婚,这样的日子有意思吗?” 他嗤笑一声:“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况且能成为夫妻的,除了爱情,更重要的还有其他的因素啊。” “比如呢?” “责任……嗯……还有合适吧。” “所以你会因为一个人合适就结婚?” “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她笑笑,摇了摇头:“习惯了,合适了,就能结婚,这不太草率了吗?” “那你觉得婚姻的必要条件是什么?是爱吗?” “难道不是吗?” “倪小姐,没想到你还挺天真的。”他搂住他,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低下头亲了亲她,“要保持,挺好的。” 天气越来越冷,本周冷空气降临,虽是南方的城市,冷起来也是要人命。倪景畏寒,家里要时时刻刻开着空调,开久了又觉得闷,透不过气,所以倪景最讨厌冬天。 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终于在周六早上停了,依稀还能看见点阳光,倪景拉开屋里所有的窗帘,又把窗户打开了点,夹带着湿气的冷风扑面而来,精神也好了些。 和戴胜庭同居已有一个月,虽说两人之前也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但也许是心态的转变,对着眼前男人会不自觉地越来越关注。 比如她以前从来不知道戴胜庭不喝牛奶,不爱吃一切瓜类蔬菜,不允许自己书房书架上的书被打乱顺序。 当你开始关注一个人的时候,他最琐碎的小动作你都会记在心里。 “今天天气还不错,下午你有什么安排?”餐桌上,戴胜庭喝了口咖啡,笑着问。 倪景摇摇头:“没什么安排。” “新城有个时装展,你陪我去看看?” “行啊。” 年底的展并不多,新城这个展汇集了几大顶级品牌,主打开年新春单品,种类不多,但件件是限量版,所以此次能拿到入场券的要么是娱乐圈的人,要么是一些富太太富小姐,当然也有戴胜庭这样纯粹是去工作的。 主办方是戴胜庭的旧东家,戴胜庭此次受邀前来肯定不是光看展那么简单,他的杂志开年封邀请到了当红小花旦许林茜,许林茜又正好是某奢侈品牌的死忠粉,所以此次前来,他是来谈合作的。该品牌的早春系列多个杂志社争得不可开交。 倪景被他牵着,这样的场合她是第一次见,但对于戴胜庭来说,却是工作中的一部分,如鱼得水,他游刃有余地和人寒暄周旋,恰到好处的笑容,专注礼貌的眼神,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令人着迷的魅力。 这才是他的生活,他的世界。 倪景微微笑着,跟在他身旁,他搂着她的腰,向别人介绍她的时候,她会微微侧过脸,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也有人一上来就打趣:“戴总艳福不浅啊,这是新签的模特?”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温和又认真地介绍她:“我女朋友,倪景。” 中场休息,主办方安排了酒会。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他靠近她耳旁,轻声问。 倪景点点头:“有点。” 她今天穿了八厘米的高跟鞋,一圈圈逛下来确实吃不消,戴胜庭扶着她到一旁休息区,刚坐下没多久,周围一阵骚动,她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女明星带着助理走了过来。 黎敏婷来势汹汹,方才她就看到戴胜庭,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就见到他牵着一个长相出众的女人。 八卦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没多久,整个会场的人都知道了钻石王老五戴总有女朋友了,一众小明星小模特恐怕要伤透了心。 黎敏婷不甘心啊,她要长相有长相,要咖位有咖位,更何况和戴胜庭也合作了几次,可偏偏这个男人就是个吃斋的,上次拍摄的时候,她故意在他面前晃悠,他都不为所动。 “戴总,好巧啊。”黎敏婷挥着手打招呼,坐到他身旁,直接忽视了倪景。 倪景认出了眼前的人,前阵子挺火的小花,打着文艺青年的标签,此时看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黎敏婷的手搭上戴胜庭的肩,一抬屁股,往他的方向又凑近了些。 “上次吃饭怎么吃一半就走啦?”她声音嗲媚,说完还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戴胜庭还是带着笑,只是眼神有些冷,他拨开女人的手:“黎小姐,请自重。” “这是你新欢?刚毕业的小姑娘吗?”她语气轻蔑,瞥了倪景一眼。 倪景凉凉地瞥了戴胜庭一眼,也不理那挑衅的女人,跷着二郎腿玩起手机来。 “黎小姐,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他冷冷地说,意思已经非常明显,非工作时间,和你没话聊。 “不工作,也可以做朋友呀,是不是?”她娇笑着,手指划过他的下巴。 戴胜庭拍下她的手,出言讽刺:“黎小姐这样的朋友,戴某不敢交。” 说完,也不管那女人的脸色,直接拨通了秘书的电话。 kelly赶到的时候,自家老板已是一脸怒火,黎敏婷也稍显狼狈,唯独那倪小姐,十分淡定从容地坐在一旁玩手机。 她不禁捏了把冷汗,这黎敏婷的性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疯,可能是身上带着不符合性格的人设,整天端着装着,久了性格扭曲。 荧幕上的文艺女青年,私底下却是个放浪形骸的。 kelly和黎敏婷的经纪人把人请了出去,倪景这才抬眼瞧他。 “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嗤笑一声,“电视上看上去挺清纯的,私底下原来是这样的。” “这个圈子都这样,人前人后两张脸。”他语气不屑。 “你见多了吧?” 他低低嗯了一声。 “经常会遇到这样投怀送抱的吗?” 戴胜庭这才听出她话里有话,笑着去抱她:“想投怀送抱的人很多,能被我抱的很少。” 她笑着拍了他一下。 “事情也办完了,我们走吧,留在这里也挺没意思的。” 第26章 前前男友 电梯缓缓地平稳上升,倪景的手死死掐住戴胜庭的手臂,她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抖。尽管努力调整呼吸,却好像没多大作用,额头上已经冷汗涔涔。 脚也打着颤,细高跟踩在透明的玻璃上,她是绝对不敢看的,怕忍不住叫出来。 戴胜庭搂紧了她,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闭上眼就不怕了,深呼吸。” 方才从展厅出来,戴胜庭告诉她,他在顶楼的餐厅定了晚餐。 a市的地标性建筑,约138层楼高,顶楼有家旋转餐厅,听说转一圈刚好是两个小时,能把a市美景尽收眼底,出品极好,又能赏夜景,因此价格不菲,也十分难预定。 她从未去过,之前也有朋友约着一起去,她却兴致缺缺,主要还是因为这全透明的电梯。 她有轻微的恐高,平时站在高层,有栏杆拦着尚且害怕,现在脚踩在玻璃上面,仿佛下一刻这玻璃就要裂开。她刚上电梯的时候还敢看一眼,越往上越害怕,心几乎跳到嗓子里。玫( *ˊᵕˋ)✩︎‧₊瑰 “快到了快到了。”"戴胜庭抱着她,抚着她的背,轻声说。电梯里有其他顾客,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叮”一声,电梯在138层停下,戴胜庭把她往怀里按,半抱半拖把人拉出来。 倪景从未试过这么狼狈,站稳了脚,把头发拨好,才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说:“不许笑!” “行行行,不笑。” 两人进了餐厅,下午五点,人不多,服务员来来往往,晚市刚开,倪景的腿还有些软,只好由着他揽着。 餐厅很大,全景落地玻璃幕墙设计,卡座围着玻璃窗一圈,保证每一位顾客都能饱览a市美景。 倪景坐在舒适宽敞的沙发上,轻轻呼了口气,对面的男人眉眼带笑,看着她。 “我不知道你恐高。”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看来我还没深入了解你。” 倪景喝了口水,笑笑:“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弱点之一。” “你还有什么弱点?”他好奇。 “弱点还能告诉别人吗?” “我是别人吗?” 她一噎,抬抬眼皮,慢悠悠地说:“反正不能告诉你。” 戴胜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地起身,绕到她身旁的座位。 “怎么过来了?”倪景推开二话不说就要吻上来的男人,“注意点儿场合。” “小美景。”他抓住她的手,叫了出声。 倪景发誓她许久没红过的老脸这会刷的一下就红了,火辣辣的灼热感。 “脸怎么这么红?”他低低地笑,唇吻上她右脸颊。 “坐回去。”她娇斥一声。 “好了不玩了,想吃什么?”他坐正了身子,又是一本正经谦谦君子的样子。倪景并不饿,让戴胜庭随便点,他应该不是第一次来,要了好几个听上去就很不一般的菜品,又要了两杯红酒。 “你经常来?”她问。 “来过几次。” “和那些小明星?”她笑眯眯地问。 “有点酸啊。”他凑近她的脸。 “没有,只是听黎敏婷刚才说,你应该经常和女明星吃饭。” “都是工作需要。” “就是你们说的逢场作戏?”她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 戴胜庭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酒杯,轻轻抿了口酒,说:“这个圈子诱惑多,很多人道德底线比较低,逢场作戏是常有的事,不过……倪景,”他看着她正色道,“我不是那种人。” 倪景抿抿嘴,看着这么严肃的戴胜庭她一时有些不习惯,心里却是欢喜的。 听他这样解释,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行了,我知道了。” 人渐渐多了起来,驻唱歌手也开始上台,轻声吟唱。倪景吃得不多,酒喝了不少。 而此时,与他们的柔情蜜意不同,隔壁桌的男女正气氛紧张,四目相对,两人僵持不下。陆明净站起了身,抬起脚就想走,沈烈伸手一把拉住她。 “陆明净,你给我坐下!”他低斥。 “你滚吧,沈烈。” …… 不断的争吵声传来,倪景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酒醒了些,她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桌底下拿出来,拍了拍戴胜庭,低声说:“咱们走吧。” 怕什么来什么,倪景扶着戴胜庭站起身,刚想离开,身子被人一撞,她往后边倒下去,幸好戴胜庭反应好,及时扶住她。 不小心撞到了人,陆明净往后退了两步,稳住脚,说了句:“抱歉。” 沈烈在身后,看到眼前的男女,无心顾暇,伸手去扶住陆明净,他刚刚看到她的脚一歪,可能扭到了。 “别碰我。”她撇过头,对着他低低吼了一声,才转过头看倪景。 对上倪景脸的那一瞬,她目光一滞,表情古怪。 “是你。” 陆明净看着眼前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呆愣了几秒,忽而又嗤笑出声,这个笑容很复杂,有讥讽、无奈。 倪景在脑海里努力搜索,印象中,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孩。 “你认识我?” “认识啊。”她扯扯嘴角,看向沈烈,对他冷笑,“这才是原因吧沈烈?” 沈烈攥紧拳头,他脸色不太好看,冷声道:“你闹够没?” “去你的。”女孩爆了声粗,倪景心里疑惑更胜,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们的火气太大,战火还有蔓延的趋势,倪景拉着戴胜庭的手,想先离开,谁知她刚抬脚,又被女孩叫住。 “倪景。” “你知道我的名字?”倪景讶异。 她呵了一声,说:“你果然是倪景。” 戴胜庭一开始还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这会也觉察出气氛的古怪,他的眼睛在三人脸上穿巡。 倪景神色如常,眼里带着疑惑。那女孩却是毫不掩饰对倪景的敌意,她眼里是深深的防备,连带着看他的眼神也十分耐人寻味。 而女孩身后的男人,戴胜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男人个子很高,估摸着和他差不多,长得还行,没他帅,但也有不一样的魅力。 沈烈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 不知怎么的,戴胜庭觉得这男人侵略性太强,他的眼神太锐利。 “走吧。”戴胜庭收回目光,牵过倪景的手。 两人走了几步,他就听到身后女孩的声音。 “沈烈,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可以死心了吗?” 戴胜庭停下脚步,身旁的倪景身体也是一僵。 她万万没想到吃顿饭都能遇上前前男友,还能碰上这么狗血的一出。 说实在的,一直以来,沈烈是她心栗最不愿意触碰的角落。上一次重逢,虽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可她从没想过两人这一辈子还能有交集。 陆明净看着那对男女渐渐走远,讥诮一笑:“她找到了比你更好的。” “你说够没?说够回家。”他走了两步,从座位上拿过她的包。 “没说够。”陆明净死死盯着他,“沈烈,你别太欺负人了,多少年了?她就那么好?” 沈烈感觉心里五脏六腑都在烧,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他扔了手上的包,一把扯过她的手,把人一拉,死死按在沙发上。 陆明净没防备被他这么一扯,脚疼得厉害,但她就是死倔,不肯示弱。 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彼此胸口起伏,他黑着脸,她也面无表情地瞪着他。 沈烈下手有点重,她的手臂被他死死攥着,疼得厉害,可能已经红了一片。 “你放开我。”她用力挣脱,可男人的力气哪里是她能挣开的。 “你讲话一定要这么难听?”他冷冷地问。 “戳你心窝子了?”她冷哼一声,“你痴情给谁看?” “就事论事,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又是无理取闹,无论她做什么,他这四个字就能把她击败,陆明净实在被气得不行,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下挣开他。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说话声音都在颤抖:“去你的无理取闹。”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沈烈叹了口气,松开她。 陆明净最怕听到这种语气,这种神情,像是失望,又像是无奈至极,像看个耍脾气的孩子。 他一直以来以兄长自居,关心她,疼爱她,唯独她想要的,他从来不肯给。 她的爱慕,她的追求,她的坚持不懈,在他眼里就是无理取闹,一文不值。 两人安静地坐着,陆明净松松手腕,白嫩的手臂上红了一大片,脚也传来阵阵钝痛,悲从中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沈烈又是低低叹了口气,他揉揉眉心,拿过方才被他扔在沙发上的包,伸出手去扶她,说:“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 “脚不是扭伤了?” “那也不用你管!” “别闹了。”他揉着她的手臂,眼神暗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明净眼里含着泪,看着他说:“沈烈,我也不勉强你了,没用的,你这个人就这样了,不会好了!”她抬起手抹去满脸泪水,眼神发狠,“你对她念念不忘,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没机会了沈烈,我现在心里真痛。” 第27章 交代过往情史 上了车,倪景酒醒了一大半,戴胜庭点了支烟,也不开车,两人都坐着不说话,安静得让人窒息。 她渐渐坐立不安,摇下车窗,让冷风灌进来,脸上的热意散去,才说:“你想问什么?问吧。” 戴胜庭眼神复杂,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他心口起伏,问道:“他是谁?” “前男友。”她淡淡道。 “你们私底下还有联系?” 倪景瞥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之前的见面说给他听,那次不过是偶遇,不算是“联系”吧? “没有。”她说。 戴胜庭的脸色好看了点,但一想到刚才那女孩说的话,又沉下脸,他细细琢磨,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倪景有个混账前男友陈简他知道,她情史丰富,谈过三四个他也知道,只是这样面对面对上,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特别是,那还是个算得上挺优秀的男人。 “开车吧。”倪景出声催促,她恹恹欲睡,刚刚喝多了两杯,现在被风一吹,脑袋重得很。 戴胜庭扭过头看她一眼,想了想,把车窗摇上,灭了烟,发动车子。 “他还喜欢你?”红绿灯,他停下,问了一句。 倪景睁开眼,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出奇,她伸手去摸烟,当着他的面,点了一根。 微弱的火苗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刺眼,她深深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吐出。 戴胜庭看她茫然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他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怎么不回答?”他声音绷紧,明显的不悦。 “我怎么回答?”倪景轻笑,“说喜欢,可我压根不知道他还喜不喜欢我,说不喜欢,你恐怕也不信。” 这是什么态度?戴胜庭捏紧了方向盘。 “他就是那个男人?” 倪景一愣,转过头看他。 恰好闪向绿灯,戴胜庭启动车子,他侧脸冷峻,紧抿着嘴。 “哪个?”她问。 问完,他脸色更不好了,倪景无奈地摇摇头。 “我跟沈烈……"她掐了烟,清清嗓子,“我们谈了两年,刚毕业没多久在一起的,后来他被分配到b市,渐渐也就没联系了。”她声音平稳,表情平淡,声线毫无起伏,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你说你谈过四个。” 倪景想了一下,也许说过吧,于是点头。 “他是第三任?”他又问。 倪景张张嘴,又闭上,还是点头,诧异他记得这么清楚。 “呵。”他笑了一声。 所以他没有猜错,这就是她曾经说过的那个浪漫的男人。不知怎么的,戴胜庭记到如今。 他原本不以为然,这世界比他优秀的男人肯定有,但比他帅还比他优秀的绝对少,但是沈烈却让他感到浓浓的危机感。 倪景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她就是有办法把人吊着,别说三四年,她吊着你一辈子都是可能的。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倪景没有全心全意接受他,只是因为两人的开始不够正经,让她没有安全感。现在想想,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自身有这样让男人倾倒的能力,身后多的是男人愿意做她的备胎,所以才这样有恃无恐? 戴胜庭此时有些幼稚又悲哀地想,假如现在是他的前任出现,倪景会做何反应?会像他一样不安,还是淡定从容? “你要去哪里?”倪景发现路线不对,及时喊住他。 戴胜庭被他一喊,这才发现开错了方向,往旧城区的方向开了,但他也不打算调头,还是往前开。 倪景看他心不在焉,沉着一张脸,想了想还是开口:“你在想什么?” “你和他……为什么分手?” “你很在意这个?” “嗯。” “为什么?” “这个不能问吗?” “能,但是跟现任谈和前任的分手理由,不觉得怪?”她笑。 “说说吧。” 倪景扯开毛衣领口,觉得闷得透不过气。 “刚不是说了吗,异地,经常吵架,就分了。” 他看出来了,她不愿意多谈,她拒绝和他聊沈烈的事情。 倪景看他一言不发地开车,又开始反思自己,都说两个人在一起要坦诚相对,她是不是应该把过往的事情都告诉他? 可说实在的,这些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虽然她也对过去的戴胜庭充满好奇,但她打死也不会主动去问,甜蜜也好,哀伤也罢,她一直在move on(向前走),她把事情看得就是这么简单,我们过好当下,别管过去,也别去想未来。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也能告诉你。”她清清嗓子,“但是你不能莫名其妙发脾气。” “嗯。” 倪景大学毕业后在银行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大概是她职业生涯中最无趣烦闷的一段,每天郁郁不得志,压抑得喘不过气。 某天下班后,好友说隔天周六帮她攒个局,叫上一群玩得开的一起玩玩,散散心,顺便让她找个男朋友。 “我一个师兄,人特帅,特man,我叫了他明晚也来,就是你爱的那一款。”她原话是这么说的。 倪景没放在心上,虽然她已经空窗接近一年,但是工作后,对感情的需求并不高。 周六下午,她也没上心打扮,到了ktv,好友拉着她站到一旁,附在她耳旁说:“他还没到,一会你就给我坐到他旁边去。” 倪景嗤笑出声:“我怎么觉着你像个‘拉皮条’的?” “呸,要不是我有男朋友了,这种好事还会轮到你?你给我上点心啊。” 后来,沈烈进来的时候确实引起一阵小骚动,全场的女人眼睛都粘到他身上去,都像看宝贝似的两眼发光。 好友一脸得意,用手捅捅她,小声道:“瞧见没?是不是极品?姐们够不够意思?” 倪景端着酒,抿了一口,看着门口的男人,黑夹克,牛仔裤,很酷。那张脸,也确实挑不出错来,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他板着一张脸,让人觉得不好靠近,不像是出来玩儿的。 好友起身去迎接他,倪景抬臀,挪了挪位置。过不久,他就走了过来,坐到她身旁。 他一坐下,那群女人开始蠢蠢欲动,一开始还矜持,慢慢地直接挤到倪景旁边,有人问他做什么的,有人问是否单身。 他虽然还是板着脸没点笑容,脾气还是挺好的,有人问,不涉及隐私的他就淡淡地答,涉及隐私的他就糊弄过去。 坐下一刻钟不到,他被灌了不少酒,倪景承认,全场他最瞩目,连她也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他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后,好友喊他:“给你点了歌。” 好友帮他点的是张国荣的《有心人》,那正是倪景最喜欢的歌,好友朝她挥手,还对着麦喊她的名字:“倪景,过来一起唱。” 倪景摇头,好友不死心,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在场的人眼神都开始变了,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台去。 倪景握着麦,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的小屏幕,身边的男人存在感太强,她手心捏了把汗,对着台下笑得花枝乱颤的好友无奈一笑。 “寂寞也挥发着余香,原来情动正是这样……” 他一开口,倪景心一跳,嗓音低沉,咬字清晰,很好听。 他唱完一段,示意她接上,那正好是倪景最喜欢的一段词,所以她唱得格外有感情。 “但愿我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模糊地迷恋你一场……” 一曲终必,好友带头鼓掌起哄,倪景笑笑,微侧过头,看到他盯着她若有所思,见她望过来,也是笑笑没说话。 那晚她并没有如好友所愿去撩他,两人坐在沙发两端,各自喝酒聊天。 第二次见面,也真的是巧,那天倪景刚好辞职,抱着一堆东西从公司出来,那时候还没有打车软件,刚好遇上饭点,不好打车。 她愣是站了十几分钟都没有车肯停下,就在心灰意冷打算踩着高跟挤公交的时候,沈烈的车停在她面前。 “需要帮忙吗?”他问。 倪景看着他的脸,点点头:“麻烦你了,这个点不好打车。” 上了车,她报了个地址,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她家,他礼貌地问一句:“需不需要帮你搬上去?” 倪景摇了摇头,他也没说什么。 第三次遇见那就更巧了,a市有家海鲜餐厅十分火爆,经常预约不上位置,有一回倪景馋得要命,约上好友一起去,那天她们特意没有选在饭点,下午一点半的时候,人还是多到排大长队。 倪景不死心,悄悄给服务员塞了100块钱,让他放她们进去,谁知道钱还没送出去就见到沈烈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好友见到他,连忙把人拉住。 那天倪景吃得十分满足,连带着好友在餐桌上频频暗示也不恼。 吃完饭,大家也就散了,倪景和好友正打算离开,他又返回来,好友笑着看了两人一眼,自觉地走到一边去。 “把你手机号码给我吧。”他说。 倪景咬着下唇,还想扭捏一下,可是内心的喜悦战胜了她的理智,就这样交换了联系方式。 后面的发展那就是自然而然了,沈烈表面上看着冷硬,实际上有他硬汉柔情的一面,那两年,倪景是全心全意爱着他的。 只是,有点遗憾吧,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第28章 以结婚为前提谈恋爱 “所以我说,我对未来不抱太大希望,事实也是这样,刚开始是美好的,往往日子久了,你会发现眼前的人跟当初爱的不是同一个人。” 沈烈也好,陈简也罢,都是如此。 这些往事,不过发生在几年前,现在讲出来,恍惚是上辈子的事。她和沈烈在一起的时候轰轰烈烈,分手的时候两败俱伤。 戴胜庭静静听他说完,他拧着眉,心里种种情绪翻涌,那是他认识的倪景吗?会窃喜,会期待,会有小女人扭捏的姿态。 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喜欢张国荣,最爱的歌曲是《有心人》。 他追问她的过去,现如今,她全盘托出,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怒意。 “就是这样了。”她的声音凉凉的,没有温度。 话音刚落,“嘶”一声,车子猛地一停。 倪景撇过头看他,戴胜庭蹙着眉,拧着钥匙想想重新启动,车子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 “车子没油了。”他抓抓头发,熄了火。 倪景看向四周,此时他们已经远离市区,正在旧城区一个便民公园附近,一眼望去只有路灯,人影都没一个。 “打个电话找人过来拖车?”她问。 他没答,两人默不作声。 许久,他解开安全带,转过头看着她:“倪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悲观?” 她没答,听他继续讲下去。 “你没听过吗?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能成就一段感情,沈烈也许是对的人,可他没出现在对的时间。假如是两年前的你和我,我们恐怕也走不到一起,你性格倔,我脾气也不好,我们不懂求同存异,不懂收起棱角。可是现在的你和我,我们已经过了幼稚的年纪,社会也打滚了好几年,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了许多。这个时候,我们的心智是成熟的,你既然选择了我,我也选择了你,我们就应该一起对未来负责。” 他神色虔诚而专注,一段话说完,他拉过她的手,继续说道:“沈烈和陈简,我知道他们曾经给你承诺过,结果都没有兑现。可是我不是他们,你不能一概而论,我知道你并没有完全交出你的心,你还在担心害怕。我以前觉得不应该对人贸然许诺,那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但是倪景,我现在可以跟你保证,我是以结婚为前提在跟你谈恋爱的,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想珍惜你。” 猝不及防的一段告白,倪景愣了许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戴胜庭看着她,他轻声叹了口气,长手一捞,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么感动?”他轻轻地笑问。 倪景的眼泪无声地流,浸湿他的毛衣,戴胜庭从车头抽了张纸巾,默默地帮她擦干眼泪。 收拾好情绪,倪景从他怀里起来,她擦干眼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什么意思?” “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我想珍惜你。”她学他的语气。 戴胜庭被他逗笑,揉揉她的头发,说:“你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 “你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她顿了顿:“还记得某天你问过我一句话吗?” “哪句话?” “你问我还有没有别的暧昧对象。”那是他提出来两个人相处试试的时候问的。 戴胜庭拧眉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当时我就想直接走人,敢情你就是觉得我是个到处撩人的女人是吧?” 她气鼓鼓的样子,有种别样的娇憨感,戴胜庭伸手搂住她。 “我那时候混账,别气了宝贝。” 滚烫的气息贴上她的耳边,倪景想扭开头挣开他,不料他抱得太紧,她躲也躲不开。 戴胜庭就爱她这副作天作地的样子。 “放开,我们等下怎么回去呀?”倪景软绵绵的手想去推他。 “等会叫个车就好了。” 隔天 倪景原本想在床上躺一天,但是前两天就和徐瑶约好一起吃下午茶,不得不起床赴约。 徐瑶一见到她,立即笑道:“你现在和老戴过得很幸福啊。” 倪景抿嘴笑笑,想起戴胜庭,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弯起,说:“挺好的。” 徐瑶笑得很开心,比她自己谈恋爱还开心,她说:“老戴终于抱得美人归,还是你这样的大美人,真替他高兴。” 倪景搅着咖啡,抿了一口:“你和他,很熟吧?” “熟啊,在美国的时候就认识了,怎么啦?是不是想从我这里挖挖料?” 倪景把头发拨到耳后,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有,就是想知道以前的戴胜庭是怎么样的?我现在对他,了解好像也不多。” 午后的咖啡馆,阳光明媚,空气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倪景专注而认真地听徐瑶讲起过去的戴胜庭。 “老戴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当时我们公司有很多美女追他,没一个成功的。” 徐瑶讲完,看她微微出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老戴很霸道,也比较自我,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但是男人霸道点也蛮好。” 倪景会心一笑,霸道的戴胜庭才是本体吧。 服务员把她们点的蛋糕甜点摆上桌,徐瑶自从上次来过一次之后,对这里的下午茶念念不忘,便想着要带倪景来尝尝。 “你试试他们家的烤曲奇,很好吃。” 倪景试过,确实香脆,很浓的奶香味,她吃完正想点评两句,就见到徐瑶捂住嘴干呕,她连忙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徐瑶忍过阵阵恶心,刚拿起桌上的果汁想喝一口,又是开始干呕。 “你是不是有了啊?”倪景看她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 徐瑶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才回过神来:“啊?” “你多久没来大姨妈了?” 她拧眉算算,好像有一个半月没来了…… 一时又是惊又是喜。 “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倪景拿起包,扶着她起身。 到了医院,因为是周末,妇产科人特别多,号也挂完了,徐瑶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怎的,居然松了一口气,她开始胆怯:“可能是肠胃不舒服吧,我们还是回家吧。” 她抓着倪景的手臂,说完见她没反应,正盯着某个地方出神,于是摇摇她的手,唤道:“倪景……倪景……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倪景收回目光。 刚刚那个女人,看背影,像极了苏颖。 “挂不到号了,还是回家吧,路过药房,我去买个验孕棒。” 其实完全可以找林淮生,他家在医院认识的人多,通融一下插个队完全是可以的,但徐瑶说不出此时的感觉。 正害怕是空欢喜一场,到时候惊动到家里长辈,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尤其是林淮生,他一直想要孩子。 把徐瑶送回家,倪景才慢悠悠回到戴胜庭的公寓,他在家,正摆弄着阳台的花花草草。 这也是倪景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这男人竟然也会种花种草,可是他说:“这些可以让人静静心,一有烦恼就来浇浇水,修剪残叶。” 倪景觉得他这人是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的,看似入世,实则超脱。 她拉开阳台的门,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戴胜庭被他吓一跳:“你走路没声的?” “是你太专注了。” “不是和徐瑶约去逛街了吗?这么早回来。” “她……不太舒服,就先回家了。”倪景轻声道,放开他的腰,接过他手上的洒水壶。 戴胜庭站一旁看她给花浇水,一会嫌她洒太多,一会嫌她洒太少,一会又嫌她没洒对位置。 倪景把洒水壶“啪”一声放到一旁的木桌上,瞪他:“人家养孩子都没你这么精细!” 戴胜庭笑着走近她,搂住她的腰:“你怎么知道我养孩子不精细,你给我生一个不就知道了。” 第29章 他想,这才像一个家的样子 冬至那天,全市下达低温预警,一夜之间降了十几度,公司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倪景收拾好东西,和同事一同出了大门,就见到戴胜庭站在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围着b家经典款格子围巾,双手插兜,见到她,走上前两步,在她面前站定。 女同事纷纷对着倪景笑,尤其是陈宁,笑得尤为暧昧,公司里的人都以为倪景和余腾和王明风有一腿,这下谣言不攻自破。 眼前这男人,比王明风那是优秀多了,比起余腾那也是绰绰有余。 戴胜庭先是对着她的同事点头微笑,打过招呼才去接过她手里的包:“今天冬至,我听余腾说你们会提前两个小时下班。” 倪景的包被他拿走,手也被他握住。 上了车,她解下围巾,戴胜庭捧着她的后脑勺,按住她就是一个深吻。 两人分开时皆是气喘吁吁,倪景手抵在他肩上,笑着说:“你每次都把我口红吃了。” “再送你几支。”他放开她,启动车子,“今晚想吃什么?” “回家吃吧,天气太冷了。”她呵着热气暖手。 戴胜庭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两度,说:“可以。” “去超市买点东西,吃火锅吧。” 他扭过头看她一眼,笑着点头。 找到家附近的永旺超市,戴胜庭停好车,牵着她走进去,冬至商场内人很多,两人推着车慢慢逛。 “吃汤圆还是饺子?”倪景各拿了一包,转过头问他。 “汤圆。” “要什么馅的?” “都行。”他并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只是觉得过节就得吃点,有气氛。 “那买包黑芝麻的吧,花生也不错。”她拿不定主意,“哪种好?” “都买。” “不了吧,就吃个气氛,我们就两个人。” 戴胜庭笑着把她手上两包汤圆都放进购物车,说:“不要为这种小事纠结。” 倪景也笑:“女人都有选择困难症。” 她走到丸子区,拿了几包,这些就不用纠结,放冰箱里,煮面的时候还能放几个。 逛了一圈,两个购物篮塞满食物,倪景才心满意足地去结账,戴胜庭推着购物车站她身旁,看她的笑脸也会不自觉地走神。 他摸摸鼻子,觉得这样的自己还真是陌生。 回到家,戴胜庭放下东西,想帮忙,倪景连忙把他赶出厨房。 “做这些并不难,我来做,你洗碗就行。” 他只好出来,看了空调,又把电视打开,一下家里闹哄哄的。 “唯愿在剩余光线面前, 留下两眼,为见你一面。 仍然能相拥,才不怕骤变,但怕思念。 唯愿会及时拥抱入眠, 留住这世上最暖一面。 茫茫人海取暖渡过, 最冷一天。” 电视上正好播到陈奕迅的演唱会片段,他正好唱到这首歌,戴胜庭窝在沙发上,静静听着,忽而一笑,看着厨房里小女人的身影,眼眶湿润。 倪景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把所有东西洗干净,火锅底料炒好,开始摆上桌,戴胜庭走过来帮忙。 “好香。”他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嵌了星星,她拉下他坐下,笑着说:“吃吧。” 一边听着歌一边慢慢烫着菜,外面气温低至7c,家里却暖得人心里都要融化,倪景吃到一半,起身煮汤圆。 “汤圆有团圆的意思。”他舀起一颗,咬了一口,把剩下的喂给她,说,“吃了我的汤圆就是我的人了。” 倪景吃下他那半颗汤圆,笑着说:“吃过汤圆大一岁,真不想吃的。” 天气冷之后,人也懒散起来,某天晚上吃过饭,倪景称了一下,重了好几斤,吓得她从体重秤上跳下来。 “重了多少啊?把你吓成这样。”戴胜庭凑近去看。 倪景推开他,又站了上去,测了两次,还是那个数。 她以前有健身的习惯,一周跑步三天,练瑜伽一次,虽然没有系统地锻炼,但好歹把体重保持在一个数值,最多上下浮动一两斤。 “不行,我得运动。”她叉着腰,盯着体重秤的数字,眼神坚定。 戴胜庭笑了出声:“还是偏瘦啊。” “你懂什么?”她瞥他一眼,边走进房里边对他说,“这是个预警,再这么懒下去,体重还会一直增。” 她打开衣柜,房里两个大衣柜,她占了一个,翻翻找找,竟然找不到她的运动装。 “怎么不在呢……”她拿出行李箱,还是没找到。 突然才想起运动装备都在家里,她已经多久没回家了?国庆到现在,除了中间回去过一趟,就再也没回过,至今已经两个多月了。 戴胜庭进房,就见她眉头深锁,坐在床上。 “找什么?”他关了衣柜门,问了一句。 “我要回家一趟。”她说。 “家?” “我的公寓。” “回去做什么?” “拿我的运动服还有鞋子,都在那边。” “那正好,我有话跟你说。”他顿了一下,“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 “你把东西都搬过来吧,以后就在这边住,省得你两边跑。” 倪景愣了一下,抬眼看他,其实他们现在跟同居没什么区别,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提议。 “不好吗?”他轻声问,坐在她身旁,搂住她,“还记得我说的吗?元旦和我去法国看我妈。” 倪景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当时她没明确答应。 看戴胜庭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只好点点头。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他轻声问,收紧了手臂。 “还是觉得太快了。”倪景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靠在他怀里,轻声叹道。 他们从认识到今天不到六个月,倪景怎么也不会料到会那么快就跟他确定关系,还同居,还要见家长。 她想起徐瑶说过一句话,她说戴胜庭做事绝对不拖泥带水,他决定的事情旁人几乎不能改变。 倪景是有些小矫情小扭捏的,除了分手,她很少有果决的时候,总会摇摆不定,戴胜庭深知这一点。 他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个小女人外强中干,看着霸气美艳,其实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得适当地逼逼她。 倪景最后决定在这个周六搬家。 踏进她的房间,戴胜庭想起第一次来她家里的情景,不觉笑了笑。 倪景不知道他的心思,看着满房间的东西,无从下手。 她的单身公寓虽小,东西却极多,衣服、鞋子、包包、护肤品,已经占了很大一部分,还有许多未拆封的包装,如果不是这次搬家,她恐怕已经记不起来她还有三对耳环没戴过,两对鞋子放在衣柜最下层,商标还没剪,还有数不清的囤起来的护肤品…… “我觉得一天搬不完。”她自暴自弃,拉了张凳子坐下。 戴胜庭和她相反,他对这房间兴趣极大,仿佛可以通过这里走进她的世界,看看过去的倪景。 他看了一圈,在她书橱内找到一本相册,被她夹在《中国现代史》和《荆棘鸟》中间。他拿了下来,相册封面有点老旧,印花有些褪色,他翻开第一页,第一张看上去像是还在读高中,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点婴儿肥,穿着条纹t搭高腰牛仔热裤,身后是海,她笑得灿烂,眼睛眯成一条线。 他一页一页翻过去,大部分是高中的照片,少部分是大学的,大学的照片看上去高清很多,应该是拿单反拍的。她的脸尖了,五官精致许多,披着黑长直发,每一张照片都是淡淡的笑,和高中的她完全不同,开始端着高冷范儿。 他翻到最后一页,突然一张纸掉落在地,他捡了起来,是一个素描画,画上是男人的侧脸,他觉得眼熟,想了一会,恍然大悟,那不正是沈烈么。 倪景看他拿着一张纸看得出神,走近他。 “看什么呢?” 他把素描画递给她,似笑非笑地问:“你画的?” 倪景接过,避开他的眼神,心跳微微加速,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她说:“是啊,还行吧?” “画得不错。”至少他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沈烈,他又说:“我不知道你还能画一手好画。” 倪景呵呵笑,希望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谁知他又指着墙上那副抽象得不行的挂画,问她:“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沈烈画的?” 倪景看过去,她不打算瞒着他,于是点点头说:“嗯。” 戴胜庭放下相册,也没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但倪景就是知道他又别扭上了。 两人花了一整个下午才把东西收拾好,搬到他的家后,倪景累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收拾不知道我居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她捏捏肩膀,有气无力地说。 “正常,女人都是购物狂。”他坐下,递了一支矿泉水给她。 喝了水,他环顾四周,家里多了她的东西,没了之前的空旷感。一开始,他的家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可是渐渐的,她入住之后,她的东西占据家里每一个角落,鞋柜里一半是她的鞋,厨房里多了许多的锅碗瓢盆,冰箱里塞满了食物,浴室里光是她的洗发水就有三瓶。 他的家,他的心,被她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占满,他对这样的改变感到十分开心和安心。 他想,这才像一个家的样子。 第30章 有好事发生 倪景对巴黎的认知仅仅在“时尚之都”“购物天堂”和“法兰西玫瑰苏菲玛索是个尤物,法国女人都特美。”这种浅显的表面。 飞机在戴高乐机场降落,异国他乡,机场人来人往,听着陌生的语言,她这才有了身处异国的真实感。十二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倪景原本累坏了,这会又感觉活了过来,她从没有来过巴黎,以前心有向往,终未成行。 戴胜庭牵着她,拖着行李箱,出了机场大门,走了几步,倪景见他忽然停下,向着远处招手,她把围巾压下,露出一张脸,看了过去。 一个优雅的妇人笑着朝他们挥手,她和戴胜庭有五六分相像。 倪景握紧了他的手,她承认,她有些紧张。 “别紧张。”他握紧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苏晴没了往日的从容,小跑过来,算起来她已有三年没见儿子,当她得知儿子今年飞过来陪她过元旦,还要带着女朋友来时,兴奋到一夜未睡。 倪景刚站定,便被她抱了个满怀,她伸出手,也抱住她。 苏晴笑容满面,放开她后,又去抱戴胜庭。 “快回家吧。”苏晴站在二人中间,虚搂住二人的腰,欢快地说。 车上,她热情得过分,对着多年不见的儿子视而不见,倒是跟倪景攀谈起来。 “戴胜庭说要带女朋友来的时候,我都不相信的。”她笑着说,“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是吧儿子?” 戴胜庭看了他妈一眼,又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点点头。 “眼光很好,小景长得真好看。” “阿姨您也很好看。”倪景笑着回了一句。 “你们现在是住在a市?”她问。 “是的。” “我出国前买了一套房子,当时就想着给戴胜庭结婚用,你们……” 她还没说完,就被戴胜庭打断:“我自己买好婚房了,你那套留给自己吧。” 苏晴也不恼,转移话题,对着倪景说:“他妹妹一会看到你肯定开心,看到你的照片之后一直在喊要见漂亮的姐姐。” 一路上,倪景数不清苏晴夸了她几次,一开始她还紧张拘束,后来聊开了,觉得她十分好相处,不像戴胜庭口中所说的“控制欲极强”。 车停在一个独栋小洋房门口,苏晴熄了火,说:“到了。” 刚关了车门,倪景又被抱住,她没站稳,退两步,戴胜庭连忙扶住她的腰。 “eva。”他拍拍女孩的肩,“不爱哥哥了?” eva放开倪景,看着她笑得开心,忽又转头对着戴胜庭拳打脚踢。 倪景呆愣在当场,eva是中法混血,一头棕色的小卷发,打戴胜庭的时候像头暴躁的小狮子。 “你多久没来看我了?”她说着流利的中文,说完又踢了他一脚。 苏晴拿出行李箱,看到这一幕,笑眯眯地搂过倪景:“我们进屋吧,eva这次要打好久的。” 倪景一步三回头,觉得场面十分滑稽,那么高大的男人被一个还不到一米五的小女孩“暴打”。 “我把行李箱放到房间,你先坐坐。” “阿姨,我自己拿就行。” “不要跟阿姨争这个,你快坐下,吃水果,跟自己家一样,别拘谨。” 倪景坐在沙发上,过没一会,戴胜庭抱着eva进屋。 “叫姐姐。”他对怀里的女孩说。 “姐姐。”eva甜甜叫了一声,挣开他的手臂跳下来,坐到倪景身旁。 “不要这样盯着姐姐看。”戴胜庭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她会害羞。” 后面这句是用法语说的。 “你真美。”eva感叹,“比妈妈还美。” 倪景招架不住这样火热的眼神,她笑出了声,看着和戴胜庭只有一两分相似的小脸蛋,柔声说了句:“谢谢,你也很可爱。” 苏晴下楼来,见到女儿花痴的模样,对倪景说:“eva喜欢漂亮的女生,她说你是她见过的女生里最美的。” “她的头发跟我是一个颜色。”她捏着一小簇卷发,对戴胜庭说,“我长大了也能像姐姐一样好看。” 戴胜庭没答话,倒是倪景又忍不住笑出声。 “你以后会比我更好看。”她说。 eva今年八岁,正是开始有了审美的年龄,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一切美的东西,正如妈妈的口红,眼影盘,高跟鞋,小裙子,当然也会更喜欢长得好看的姐姐和哥哥。她一直都觉得虽然哥哥和她长得不太一样,但是哥哥是最帅的,没想到还能给她带来一个漂亮姐姐,而且这漂亮姐姐看上去还很温柔,跟妈妈不一样,跟学校的老师也不一样。 eva的爸爸bruno是个高大温柔的法国男人,除了语言障碍,倪景和他相处起来十分舒服,她看得出戴胜庭和这后爸感情还不错。 他们大多以法语交流,bruno只会简单的普通话,但苏晴会照顾到她,体贴地翻译。 在外面吃过晚餐,戴胜庭说要带她出去走走。 夜晚的塞纳河畔,因为天气冷,行人很少,只有稀疏几个游客,倪景裹紧了围巾,手插在戴胜庭的大衣口袋,两人慢慢走着。 有人说,巴黎的美在于唯美的建筑和浪漫的法国人,可巴黎之所以让人魂牵梦萦,却是流淌过这座城市的塞纳河。 河边星光璀璨,远远眺望,能看到发光的埃菲尔铁塔。 “这儿好美。”倪景轻叹,“在这里发生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会让人觉得浪漫。” 戴胜庭笑笑,说:“可惜今晚太冷了,不能待太久。” 风很大,吹乱倪景的发丝,他帮她把凌乱的头发夹在耳后,问:“冷不冷?” “有点儿。” “我带你去个不冷的地方。” 戴胜庭带她去的是一间酒吧,酒吧里人声鼎沸,暖气开得足,倪景四处张望,酒吧很大,装修颇有特色,有两面酒墙,可谓壮观。 两人在角落的双人桌坐下,每张桌子台面上都有一小盏复古的煤油灯,整个酒吧就靠这一盏盏的小灯提供光源,远远望去,像是在灯河里。 周围的男人女人嬉笑怒骂,台上的歌手唱着法国乡村音乐,温柔的法语令人不自觉地放软了身躯,去感受这一夜的浪漫。 “这墙上的酒都能拿来喝。”戴胜庭说,“你还可以自己兑酒喝。” 倪景看向酒墙,问道:“你会?” 他笑笑,站起身,很快他又回来,手里拿着两个高脚杯和三瓶酒,还有一套简单的调酒工具。 “看着。” 倪景看他熟练地调着酒,觉得新鲜。 “你连这个都会。”她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以前有段时间爱喝酒,所以跟着人学了一段时间。” 很快,他调好两杯酒,绅士地倒入她的酒杯,说:“试试。” 倪景嘴角含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好喝。”她又抿了一口,“好香甜,不烈也不苦。” 戴胜庭笑着摇摇头:“现在喝着是不烈,但是后劲很强,你慢慢喝。” 倪景托着腮,看着对面的男人,笑着说:“来到这儿,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晚她在借酒浇愁,他有意撩拨,凭着一股气,她和他一起去兜风,没想到还能气出个男朋友来。 “steven。”她轻启红唇,念出当初他写在纸条上的英文名。 戴胜庭心一动,朦胧的灯光下她有一股不真实的美感,他喉结滚动,笑着叫她:“carina。” 两人都想到那一晚,四目相对,暧昧涌动。 两人从酒吧里出来,倪景被他搂在怀里,上了车,她有些昏昏沉沉,戴胜庭帮她系好安全带,笑得一脸宠溺。 “都说了后劲很大,又贪杯。”他把她垂下的头扶正,按在椅子上,吻了她一下。 倪景其实还有意识的,她倒在座位上,眯着眼看着他。 戴胜庭一心二用,开车还要分神顾着她,他频频转过头,就担心她睡得不舒服。 见她睁开眼,他笑笑:“醒了。” “嗯。”倪景清了清嗓子,她把车窗打开一条缝。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 第二天吃过午饭,戴胜庭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一大一小两个女人。bruno在院子里给女儿搭了个结实的木秋千,一次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倪景和eva正坐在上面,她扶着eva,脚轻轻点地,人往后,秋千一下就悬了空,两人笑得歪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很猛烈,她只穿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衣,搭一条牛仔裤,头发扎在头顶,编了个麻花辫。很家居日常的装扮,可戴胜庭却觉得她美得不真实,她扬起的嘴角,头尾甩起的弧度,都深深烙在他心底。 他喝下手里端着的半杯酒,正好对上倪景的目光,他笑了笑。 “哥哥,你也下来呀。”eva扯开嗓子喊他。 倪景含笑看着他。 戴胜庭放下酒杯,正准备下楼,经过厨房的时候,见到他妈正在里面准备晚餐。 戴胜庭曾经觉得他妈是个灵魂很自由导致无法安于一处的女人,她的人生需要冒险,需要冲击,需要不断的成就感来填充。 自小缺少母爱,让他对感情既渴求又胆怯,每个人都有弱点,他的弱点大概是封闭,封闭内心,封闭自己的情感。 唯恐一旦付出得不到回报。 “妈。”他轻轻叫了一声。 苏晴抬起头,笑笑:“怎么啦?” “你会做饭了。” “瞧你说的。”苏晴正在和面,她甩甩手上的黏糊,说,“今晚可丰盛了,你陪她们玩,等着吃就行。” 他站了一会,点点头,下楼。 苏晴在厨房里准备着饭菜,eva近几年的饮食都是她亲手负责,可是她很少为儿子做这些。 戴胜庭和她并不亲,在他还小的时候她和他爸爸便离了婚,他得到的母爱少得可怜。令她欣慰的是,他变得这么优秀。 她想弥补,可是孩子已经长大了,三十几岁的男人,不再需要妈妈问长问短的关爱。 她看得出戴胜庭爱倪景爱得紧,在家里,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她也旁敲侧击过,把倪景了解了七七八八,人长得美,家世清白,难得的是她独立自强,不做依附男人的菟丝花。 他能带倪景来见她,多少也证明了在他心里,这个母亲还是有些分量。 苏晴眼角湿润,心中酸涩。 晚餐十分丰盛,别说倪景,戴胜庭看到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倒是苏晴淡定地笑,说:“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厉害?这几年别的没进步,厨艺进步最大,是不是eva?” eva正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往嘴里塞,听到妈妈叫她,狂点头。 一顿饭,吃得十分愉快,bruno虽然不会中文,但是有eva在其中插科打诨,她甚至还背了几首唐诗,倪景简直喜欢死了这个娇俏可爱的混血小妹妹。 吃过饭,戴胜庭要洗碗,被bruno请出厨房。苏晴回房,出来时手上多了个盒子。 她坐到倪景对面的沙发上,打开精致的丝绒盒,里面是个翠绿通透的翡翠手镯。 “小景。”她拿出手镯,温柔地说,“这是我出嫁的时候戴胜庭外婆给我的,我那时候就跟她说,等以后我要是生了女儿,就送给女儿当嫁妆,要是生的儿子,就送给儿媳妇。” 倪景愣愣地看着她,又瞥向戴胜庭,他搂着eva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他妈的话,也望了过来。 “你别紧张。”苏晴笑笑,拉过她的手,“阿姨不是逼你,只是我喜欢你,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假如以后你和戴胜庭能成为夫妻那最好,不能,那这只镯子就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阿姨,这太贵重了。”她忐忑地说。 “傻姑娘,你衬得起这只镯子。”她轻轻握住倪景的手腕,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瘦,你戴肯定好看。” 镯子穿过五指,戴在手腕上,她皮肤白,细皮嫩肉的,戴上这手镯,更加显得贵气逼人。 倪景对翡翠并无特殊喜恶,这会也要感慨这个手镯是真的做工精致,绝非一般的料子。 “谢谢阿姨。”她轻声道谢。 戴胜庭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终于等到苏晴带着eva回房洗澡,他拉着倪景上楼。 戴胜庭抓住她的手,说:“我看看。” “真好看。”倪景说,“可我还是觉得不能要,太贵重了。” “她给你,你就拿着。”他看了会,盯着她,笑得不怀好意,“戴了我们家的手镯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倪景推开他,坐在床上,转着手腕上的镯子,作势要脱下来:“那我还你。” “不行。”他走近两步,按住她的手,“戴上了就不能脱下来。” “无赖。”她轻笑,拉下他的头,搂住他的脖子,一脸得意,“求婚就这么着啊?没点诚意。” 戴胜庭看她笑眯眯的,像是说笑,又像是极认真。 他的心跳到嗓子口,身子血液流动比平常更快,热血沸腾。他清清嗓子,抓着她的肩,声音有些颤抖:“现在商场关门了。” “什么?”倪景笑问。 “求婚戒指,只能明天买。” 倪景“噗嗤”笑出声,又在他严肃认真的眼神下慢慢僵住笑脸。 “我逗你的。”见他变了脸色,她急忙说,“我的意思是,不急,不用急于这时候,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的。” 戴胜庭拉下她的手,他坐在她身旁,目光灼灼地问:“我是什么心意?你知道多少?” “你喜欢我。”她笑,“不对,你爱我。” “那你呢?”他问。 倪景低下头,她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像是小孩子在互诉衷情。 “你觉得呢?”她反问。 “你先回答我。” “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倪景抬起他的下巴,笑着说,“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装傻。 戴胜庭死死抓着她的肩,扳正她的身子:“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她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过他的下巴,见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心中甜滋滋的。 “我爱你。”她用法语说,说完又笑,“标准吗?我让eva教我的。” 戴胜庭死死地盯着她,忽地,把她搂进怀里,收紧手臂,他闷闷地开口:“你再说一次,用中文。” “我爱你,戴胜庭。”她回抱他,轻声说。 千辛万苦等来这句话。 戴胜庭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而大喜大悲,情绪完全受她牵制。在她面前,他自愿收起浑身的刺,心甘情愿为她低下头,捧着一颗跳动的心,虔诚地献上。 第31章 求婚 隔天清晨,倪景被他从床上拉起,她软软地挂在他的手臂上,眼睛都睁不开。 “让我睡……”她瓮声瓮气的,推开他倒在床上。 戴胜庭掀开被子,直接把她抱起,她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衣,冷得直往他怀里缩,他拿过一旁衣架上的毛呢大衣给她披上,抱着她进了浴室。 将牙刷塞进她嘴里,他笑哼:“我帮你刷还是自己刷?” 倪景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洗漱完,早饭也来不及吃,就被他拉着出门。 galeries lafayette,老佛爷百货,诞生于1893年,紧邻巴黎歌剧院,这里几乎汇聚了全球的奢侈品及时尚品牌,真是女人的销金窟。 戴胜庭将她带到一家全球闻名的珠宝店,橱窗里精致华丽的首饰就像一剂兴奋剂,对时尚再不敏感的女人,到了这里也会被吸入这璀璨的漩涡。 更别说是倪景这样有些敏锐时尚触觉的女人。 “随便挑。”他说。 倪景张张嘴,看向他:“随便挑?” 她不禁对他的身家好奇起来。 “看那边,贵的限量版的都在那边。”他笑着牵起她的手,走到最里面。 她站定,一眼望去,几乎闪瞎眼,导购微笑着讲解,戴胜庭用法语与她交流了几句,她礼貌地离开,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有没有看中的?” 她睁大了眼,看着眼前的钻戒,数着后面的零。 这个牌子受到许多明星的喜爱,娱乐新闻还做过专题报道。 一颗钻戒相当于一套房子的钱,她不禁咋舌。 “喜欢这款?”他在身后轻声问。 “不,就是觉得,走进这儿容易迷失自己。”倪景笑笑,轻叹,“女人根本抗拒不了这个地方。” “不要考虑价格。”他揽住她的腰,“这款还行,但是有点老气,你看看那一款,我觉得更适合你。” 倪景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又是倒抽一口凉气。 比方才那款多出一套首付的钱,价格贵了一半,当然,也更闪。 “不要。”她摇摇头,“太贵重了……” “还没嫁过来已经开始为我省钱。”他笑笑,搂紧她,亲亲她的头发,“你放心,养你的钱还是有的,今晚回去好好跟你说说我的资产。” 倪景拗不过他,还是试了那款钻戒,大小刚好,款式也喜欢,戴胜庭捏着她的手,看了又看,像是极满意。 “喜欢吗?”他问。 倪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对于把一套房子戴手上这件事,她还是觉得有些迷幻。 戴胜庭看她欲言又止,转过头对导购说:“就要这一款。” 全程不到一个小时,倪景手上多了一颗钻戒。 他刷完卡,见她低头摆弄手指。 “很好看,很适合你,这下有没有诚意?”他笑着问。 倪景抬头看他,想起昨晚的话,脑子晕眩,就说这儿容易让女人迷失,这不一会就被他套牢。 “这……” “还差一束花。” 出了百货大楼,找到附近的花店。 人来人往的巴黎街头,他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对着她笑,轻声问:“倪景,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没有花样,没有惊喜,没有别出心裁的场面设计,就是这么一个平常的冬日早晨,他向她求了婚。 两人交往不到半年时间,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从最初的抗拒到接受,再到如今心满意足地让他完全入侵。 这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倪景迎着太阳,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花,她眨眨眼,眼眶湿润,说:“好啊,我愿意。” 浪漫的法国人,看着街角拥吻的那对年轻情侣,没有上前打扰,只有微笑和和善的眼神,这座城市,每天都有好事发生。 a市的私人会所,金碧辉煌的包厢内,戴胜庭喊了一声“碰”,拿回一颗七筒,乔正东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你今天太顺了。”他叼着烟,愤愤地说。 戴胜庭笑而不语,他今晚一家赢三家,早已引起公愤,仨男人虎视眈眈,吊着一口气想反杀。 他慢悠悠地喝了口酒,打出一张红中。 “情场牌场两得意啊。”下家林培也叼了根烟,没点,今晚他输得最多,喝多了两杯酒,脸都有些红。 “浪子回头,连老戴都上岸了。”乔正东笑道。 求婚成功后,戴胜庭恨不得昭告天下,是以发了条朋友圈,高调宣布自己是有老婆的人了。这一消息不仅让时尚圈炸了,也炸出了不少老友。 这些年,戴胜庭真正向外公布的女友不多,突然就多了个未婚妻,个个都十分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可以牵制住这匹野马。 “胡了。”戴胜庭把牌往前一推,往后一靠,舒服得伸个懒腰,“给钱。” “真就让他一个人赚了。”乔正东扔出几个百元面值的筹码。 其他人也纷纷扔出筹码,包括一直默不出声的余腾。 戴胜庭笑得得意:“就准你们老婆孩子热炕头?” “无声无息多了个老婆,之前一点风都没收到,你瞒得挺严的啊。”林培问。 戴胜庭收回筹码,笑笑说:“太优秀了,不藏着怕被抢走。” 余腾也点了根烟,听到这话,他微微一笑,把面前的牌一推,夹着烟,笑叹:“速度很快。” 戴胜庭稍微收住笑意,他看了余腾一眼,拿起酒杯,和他相碰:“还有一些事情要问问你。” “老余还没结婚,你要问也得问我和老林。”乔正东说。 “我老婆是余腾那边的人,一些规矩得问清楚。” “我老觉得有点眼熟,像是见过。”林培说,回忆了一下戴胜庭发的倪景照片,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是她!”他看向乔正东,“记得不,东子,大学的时候经常来找余腾那个小师妹,我们还追过她来着。” 乔正东略一思索,也想了起来,拍着麻将桌:“倪景,是叫这名儿吧?变化有点儿大!” “对!是叫倪景!变化是有点儿大,小姑娘长大了,差点认不出了。”林培没比倪景大几岁,如今已经育有一子,近几年应酬多了,三十出头的男人已经大腹便便,他想起大学时光,不禁也有几分伤感,“没想到啊老戴,余腾的小师妹被你给收了。” 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余腾对倪景的心思他们多少猜得到。 只是造化弄人,没想到最终抱得美人归的是戴胜庭。 林培记得那时候他们瞒着余腾在商量着怎么追倪景,戴胜庭还狠狠嘲笑过他们,那话怎么说来着,畏畏缩缩非好汉,喜欢就上啊。 戴胜庭那时候对倪景并不熟,只是想着宿舍三个男人都对她念念不忘,想必是有过人之处。他也好奇过,篮球场那远远一面,她清清冷冷坐在那里,看上去不太好相处,他便没再留心。 后来,林培和乔正东出师不利,高冷的倪景压根把他们当透明的背景板,仅仅对余腾上心。俩男人在宿舍里伤春悲秋,感叹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戴胜庭嗤笑一声,一边打游戏一边吐槽,那样的女人不好追,余腾不一定追得到。 一语成谶,倪景是真的不好追。 “你们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在一起?”乔正东问,又看向余腾,似笑非笑地问,“该不会是老余你介绍的?” 这话真是扎心,余腾到如今都还以为他们俩有交集是因为那晚,他带倪景去参加戴胜庭的聚会。 “算是吧。”他淡淡一笑,一根烟到头,掐在烟灰缸里,喉间苦涩,喝了几口酒才勉强压下。 气氛一时有些古怪,乔正东和林培也有些讪讪。 戴胜庭手机铃声恰是时候的响起,他也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屏幕上的“老婆”二字,笑着接起。 那头的倪景声音着急:“你在哪?” “和几个朋友打牌。” “你能不能来一趟?我的车抛锚了。” 戴胜庭没犹豫,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拿起外套,电话还没挂,朝在座的男人抱歉地笑笑,说:“我老婆车子坏了,我得去看看,咱们下次约。” 不顾身后男人们气急败坏的吐槽,他一溜烟跑了。 倪景车子突然坏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坐在车里等戴胜庭。 玩了几局开心消消乐,车窗被敲响。 “你在附近?这么快。”她开了车门,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启动不了。” 戴胜庭搂着她:“你先上车,外面冷。” “不用,我不冷。” 其实这种时候,叫戴胜庭来也没用,他并不懂怎么修车,可倪景在那种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看着他打开车后盖,她才反应过来,打给修车铺的人,岂不是更快? “你连这个都会?”她在他身后,笑着问。 “之前喜欢自驾游,学过一点基本的。” 他不知道捣鼓着哪里,过了会,抬起头跟她说:“你试试。” 她回了驾驶座,启动车子,还真的可以了。 戴胜庭上了车,坐在副驾驶,还没坐稳,被她一把抱住。 “你怎么什么都会?”她娇娇地说着。 “怎么?现在才觉得你男人厉害?” 她笑嘻嘻的,亲了他一下:“奖励你的。” “你喝酒了?”戴胜庭问,他扶着她的手臂,今晚他滴酒未沾,方才靠近她时,她身上沾了些酒香。 倪景摇摇头,今晚大学班长组织聚餐,她开了车去就没喝酒。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叫我去接你。”他说。 倪景眉眼弯弯,听他这么说,笑意更深,想起方才聚会时的情景。 当年读书的时候班上女多男少,很多女生找了别的专业的,他们学校不算差,好歹也是个二线985,找的男人虽然不是人中龙凤,但是也算都混得不错。 都说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这样的聚会,简直是互相攀比的最佳场合,班上三十五个女生,来了一半。当中有毕业后逆袭的,也有高起点到如今混得不尽人意的。 倪景当年身高长相都最扎眼,一直是班上女生或羡慕或嫉妒的对象,因此大家最关心的也是这位往日班花的现状。 得知她未婚,男人开始起哄,女人开始暗喜。 任你再美,眼界太高,就剩下了。 就算受过高等教育,对大龄未婚女人多少还是会带点恶意和偏见。 第32章 我好像怀孕了 回到家,倪景踢了高跟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她不知怎么,总觉得热。 戴胜庭看她拧开盖子就想喝,手一伸,从她手中抽走那瓶水。 “你经期快到了,天气又冷,别喝这么凉的,那边有温水。” 他把矿泉水放回冰箱,转过身给她倒温水。 倪景懒懒靠着墙,垂下手,看他弯下腰倒水,她赤着脚,走了两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戴胜庭。”她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戴胜庭转过身抱住她,他拨开她唇上的发丝,倪景默契配合,跳起来,双脚圈在他腰上。 “以后只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才能喝酒。”他低声说。 倪景看着他,他眉眼深邃,尤其那双眼皮,漂亮得很,她冰凉的唇贴上他的眼睛,笑着说:“真霸道。” “戒指为什么不戴着?”坐在沙发上,戴胜庭抓着她的手亲,问了一句。 “不习惯,戴着我心理压力大。” 试问谁会在日常生活中把一套房戴在手上。 他点点头:“那明天再去买一对对戒。”圈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他笑笑,“要把你套牢了。” 倪景看着他,想起聚会结束前女同学的笑言。 该女同学在金融行业混得风生水起,嫁给某银行副行长。她那丈夫是陈简的上司,倪景见过几次,年过半百的老男人,热衷于权色交易那一套,偏偏那女同学把他当宝,四处炫耀,十分高调。 今晚临别时她说要给倪景介绍个对象,金融圈的,顶有钱。 大抵每个女人多少都是有些虚荣的,倪景一想到正当女人最好年华的女同学此时的处境,而自己却能遇上戴胜庭。 她越看越觉满意,越是想越觉得自己幸运。 戴胜庭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看着眼前笑得一脸满足的女人一头雾水,他张开口想说话,就被她低下的唇堵住。 戴胜庭松开她,说:“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你爸妈。” 倪景回国后,第一时间跟薛梅说了这件事,这可真把她妈乐坏了,一直追问戴胜庭的情况,倪景挑了一些说了,挂了电话又给她发了张和戴胜庭的合照。 她父母对戴胜庭肯定是一百个满意。 只是过后薛梅又忧心忡忡地叮嘱:“小戴的条件比起你之前那几个那是顶顶的好,这次你要好好把握了。” 这话槽点满满,倪景想跟她妈讲道理,又泄气,跟传统的中年妇女谈感情谈追求似乎是对牛弹琴。 薛梅看女婿其实也不是只看条件,倪景这些年光谈婚论嫁的男人就有两个,一个沈烈一个陈简,这两个条件也是一等一,说出去倍儿有面子,可造化弄人,有缘无分,说分就分,以为女儿再难找到条件比这俩更好的,没想到这次这位比前两位更优秀。 这可真狠狠打了冷眼看戏暗地里说闲言碎语的老姐妹们的脸。 小镇生活简单,没多少娱乐消遣,儿女的婚姻大事一直是最好的饭后谈资。 所以当倪景告知她,她已经答应了戴胜庭的求婚,没过多久,几乎整个小区就知道了倪家那个俊俏的姑娘要嫁人了。 戴胜庭提出要见家长,倪景想了一下,马上就是春节,这个时间登门拜访肯定是最好的,只是不知他是否有别的安排。 而戴胜庭稍微一想就琢磨到她的心思。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我到时候和你一起回家吧。” 倪景看着他,笑笑说:“过年你不回家陪你爸?” “我爸有人陪。”他又亲了亲她说,“我要陪你。” “那行吧,我和我爸妈说一声。” 薛梅在电话里简直是拍手叫好,倪景将手机移开一段距离,闷闷地说:“到时候不要把你的老姐妹都叫来,我怕吓着戴胜庭。” “行行行,我知道。” 以前倪景对婚姻是有美好憧憬的,小时候玩过家家,她把小她三岁的邻居小姑娘抱在怀里哄,那时候她就觉得自己长大后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好妈妈。 每当大人问她以后想嫁给什么人的时候,她便回答,要嫁给一个好男人,像爸爸那样的。 父母几乎完美的婚姻让她对结婚这件事一直持有十分乐观的态度,但是,当经历过几次不愉快的经历后,强烈的挫败感几乎摧毁她内心深处筑起的美好的婚姻堡垒。 她时常会自我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婚姻? 可戴胜庭用行动告诉她,她是优秀的,她是值得被爱的。 这就足够了。 “戴胜庭太高调了,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要结婚了。”徐瑶舀了一勺雪糕放进嘴里,笑眯眯地说。 “天气这么冷你还吃凉的,你宝宝不得抗议。”大冬天的,眼前的孕妇已经吃了两个雪糕,她看着都胆战心惊。 “林淮生管太严了,什么都不让吃,我实在馋,你别告诉他。”又吞了一勺,徐瑶咬着勺子,懒懒地说,“女人真不容易,怀胎十月,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吃,还要忍受时不时地呕吐,我告诉你倪景,千万不要太早要孩子,我现在后悔了,应该多跟林淮生多过几年二人世界。” 倪景笑出声:“你得了吧,别矫情了,说实在的,很多时候我都特羡慕你。” “你羡慕我什么?” “顺风顺水,事业爱情双丰收。”她颇有些感慨。 “你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徐瑶摇摇头,徐徐说起和林淮生分手那段日子,末了,开始总结,“所以说要珍惜眼前人,没有人会容忍你一辈子,如果我还是几年前那个臭脾气,林淮生未必就忍得了我。” 倪景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听完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老戴曾经跟我说过,一段感情里面总会有一个高姿态一个低姿态,假如高姿态那个永远都是高姿态,那低姿态那位也许某天就累了,就放弃了。” 倪景点点头,若有所思:“确实。” “老戴看感情还是挺透彻的。”徐瑶笑笑,“亏了他,我跟林淮生才能那么顺利又在一起,现在宝宝都有了。想想觉得爱情这东西真神奇,原本陌生的两个人,因为某个纽带,就要相守一生。这纽带可能是永远的心动,也可能是孩子。哈哈,当妈妈后感性很多。” 徐瑶的幸福快乐感染了倪景,她放柔了身子,窝在舒服的沙发上,看着笑得满足的徐瑶说:“以后你的宝宝肯定很幸福。” 爱情的结晶,倾注父母所有的爱,这样的孩子会生活在充满爱的环境下,又怎么会不幸福。 徐瑶含笑点头,又问:“你想过吗?你跟老戴的孩子,以后颜值肯定逆天。” 倪景愣了一下,说到孩子,她才想起,这个月的大姨妈还没来,已经整整推迟了一个星期。 倪景的经期一直比较准,以前就算推迟也没试过一个星期,和徐瑶分别后,她心神不宁,坐在驾驶座,久久也没发动车子。 虽说和戴胜庭已有结婚打算,但是不能未婚先孕是一直她坚守的底线,她对人生有明确的规划,孩子并不在未来三年的规划内。 假如有了,戴胜庭肯定要她生下来,看得出来他喜欢孩子,也曾多次提到过对孩子的憧憬。 只是,她还没想好,自己是否能接受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比如事业停滞,身材变形。 心烦意乱,脑海中两个声音在辩论,争了一路也没得出结论。 倪景把车停在药房门口,下车推开门,从药架上拿了几盒验孕棒。 担心一个牌子测不准,她特意选了三个牌子,结账的时候,收银员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倪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走到门口时,因为没留神,直直撞上从门外跑进来的孩子,那男孩看着四五岁,身子结实,把她撞得往后退了两步。 “球球!跑什么跑!道歉!”男孩的妈妈瞪了一眼,拉住他的帽子,又对倪景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姑娘,没事吧?” “对不起,阿姨。”男孩虎头虎脑,看着就皮,不情不愿地道歉。 倪景被撞到那一刻,下意识就去扶住肚子,一颗心吊在嗓子眼,站定后才松了口气,看着那男孩,淡淡地说:“没事。” 回到家,戴胜庭还没回来,她呆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戴胜庭回到家,开了灯,见她面无血色,蜷成一团坐在沙发上,吓了一跳。 “怎么了?不舒服?”他快步走到她跟前,蹲下,关切地问。 倪景这才回过神来,天已经黑了。 “没事。”她挪动身子,一个姿势待太久,脚麻了。 戴胜庭缓缓地帮她按摩双脚,一脸狐疑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看着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抿住嘴,摇摇头:“我有事跟你说。” 她拍拍沙发,戴胜庭坐上去,包住她的手,蹙眉道:“怎么这么凉?” 他又起身,开了暖气,才又坐下,搂住她:“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事了?” 倪景轻轻挣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上面印有药房的标志,她看着他,语气有些紧张:“我……” “什么?”戴胜庭想去拿她手里的袋子,她却死死抓住。 “我这个月大姨妈还没来,推迟一周了,我怀疑……” “有了?”他轻声问,声音却忍不住颤抖。 “不确定。”她吞了口水,“有这个可能。” “测了吗?”他问。 “还没,想等你回来……再测。”她避开他火热的眼神。 戴胜庭察觉到她不太对劲,他迅速冷静下来,握紧她手,问:“你在想什么?” 倪景睫毛轻颤,叹了口气:“戴胜庭,我有点怕。” “怕什么?”他搂住她,亲亲她地耳廓,柔声问。 “我怕真的有了……这么突然……我还没做好准备……” “先别想这么多,先测。”他搂紧她,轻声哄,“无论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去面对,行吗?” “可是……我还怕……我们没有好好备孕……之前还抽烟喝酒……” “傻姑娘……”他的手放在她背上,来回轻抚。 她都能想到这一层了,戴胜庭心里是开心的,这至少说明她对孩子也是有所期待的。 浴室内,倪景拆包装的手都在发抖,她极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种种情绪翻涌,睁大了眼睛看使用说明,又按照上面的步骤一步步照做。 这三分钟对于倪景来说是煎熬,对戴胜庭来说更是,他站在浴室门口,焦急地等待里面的结果,想破门而入,又怕给她压力,整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一刻不停。 漫长的三分钟过去,门被打开。 戴胜庭大气不敢出,等着她说话,倪景手里抓着验孕棒,看着他,许久才说:“没怀。” 戴胜庭呆了好一会,才抱住她,吻住她的唇,低叹:“还以为我要做爸爸了呢。” 倪景也有点心不在焉,在浴室的那三分钟她其实想了很多,她发现,关键时刻,她幻想的是和戴胜庭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如果是男孩,肯定和爸爸一样高大帅气,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大帅哥;如果是女孩,那她肯定会比妈妈更好看,爱笑会撒娇…… 晚上躺在床上,倪景舒了口气,把头埋在他怀里,幽幽地说:“今天在药房买验孕棒,有个男孩儿撞到我了,当时我快吓死了,我发现女人真的有天生护崽的本能,我那时候做的所有假设都是有了该怎么怎么样……” 戴胜庭手抚摸着她的背,听到她的话,停下手上的动作,正视她的眼睛:“今天下午你吓着我了,我以为,如果有了,你会不想要……” 倪景把胸前的发丝拨到脑后,眨了眨眼:“傻。” 她抚摸着平坦的肚子,柔声说:“咱们去领证吧。” 躺在床上的男人又猛地弹起来,抓着她的肩,颤着声音问:“什么时候去?” “明天?” “说话算话?” “傻。”她又笑。 戴胜庭看着笑得狡黠的她,头埋在她胸前,他眼睛湿润:“就明天去,你跑不了了。” 第33章 见家长 戴胜庭起了个大早,昨晚一整夜处于兴奋状态,翻来覆去,睡得并不好,把倪景紧紧搂在怀里,一次次确认这份真实感。 倪景醒来时,他已经洗漱完毕,相比较他的紧张,她则淡定许多。 “你急什么呀。”她拿脸蹭了蹭被子,看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起来,九点了。”他过去拉她。 她起身,看着墙上的闹钟,睡眼惺忪,拉好睡衣滑落的一边肩带,含笑瞥了他一眼,进浴室洗漱。 化完妆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什么,小跑到客房,拿出她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收纳袋,翻找了好一会。 “找什么?”他跟在身后问。 “户口本……之前放这儿的……"没找到,她又站起身,跑回房间的衣柜,拉开最下方靠右的格子。 戴胜庭也动手开始帮着找。 两人把俩衣柜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她的户口本。 “别急,想想是不是还在你公寓里。”他先冷静下来。 “没有啊,我记得一直放在那个收纳袋里。”倪景拧眉想了好一会。 “那你再想想,是不是在你父母家?” 经他提醒,倪景突然想到,国庆回家的时候薛梅说要用到,所以她把户口本拿了回去。 “在家……"她咬着唇,不敢直视他,泄气地说,“上回十一回家,我妈说要用,我就拿回去了。” 戴胜庭手插着腰,直直看着她,大喜大悲,情绪变化太大,得先让他缓缓。 “没办法了。”倪景看着他,走了两步将他抱住,脸埋在他胸前,娇娇地说,“本来还想学小年轻冲动一把,没想到呀。” 搞了个大乌龙。 “那你说怎么办吧?"他问。 “嗯……还有不到一个月过年,你不是要来我家吗?到时候再去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只能这么办。 临近过年,大都市里的年味比较淡,早上在大堂看到两颗高大的金钱橘,才稍微觉得有点气氛。 年底工作量锐减,尤其是人事部,招聘全都停了,绩效考勤都有专人负责。 难得闲下来,趁着午休时间,叫上陈宁到附近的购物广场,打算给戴胜庭买几件衣服。 戴胜庭穿的牌子多且杂,没有特别钟爱,大部分是品牌赠送,倪景见过他一衣柜的衬衣,那场景她一女人见了都腿软。 年底许多品牌冲业绩,折扣一个比一个猛。 三楼整一层都是男装,倪景逛了几个牌子都不甚满意,最后才在范思哲一眼看中橱窗内模特道具身上的卫衣,很简单的样式,纯黑,右上角一个精致的鹰形刺绣,戴胜庭不常穿卫衣,可她一眼望去,觉得这件穿在他身上肯定好看。 付款的时候,她抓着衣服问:“这件还有小码吗?” “有的。” “那你帮我再拿一件吧。” 陈宁看倪景眼也不眨地刷卡,心里泛酸,两件衣服刷去她一个月的工资。自己还愁着房子首付,为着举办婚礼的钱和公婆撕个没完,可就是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 倪景付好款,提着两个购物袋,颇有兴致,人越是长大,做事目的性越强,以前爱逛街,逛一下午买不到什么东西同样乐滋滋,享受的是挑挑捡捡地过程。 可现在做什么就想着速战速决,绝不浪费时间。 女人逛起商场,容易忘记时间,两个小时过去,倪景手上提了四五个袋子,给父母都带了礼物,反观陈宁,只买了一瓶身体乳,还是在五折的情况下咬牙买的。 “我们现在经济有点紧张。”两人在星巴克坐下,陈宁接过倪景递过来的饮品,有些窘迫地说。 以前别说星巴克,一个星期吃顿高端日料也不是问题,可自从领了证,日子慢慢就拮据了起来,丈夫收入不高,公婆伸手要钱却绝不手软。 “我现在真有点后悔了。”陈宁叹了口气,“因为不甘心,谈了那么多年,舍不得分,再加上父母也急,就这么嫁了,婚前我就知道他家是个无底洞,那时候还是太天真,不知人间疾苦,现在总算尝到了苦头。” 倪景静静地听她倒苦水。 女人在一段婚姻里,总是容易处于弱势。周围的女同事聊起天,说到家庭,总是惆怅者居多。 不幸的婚姻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总结起来大体分为两类,若是女弱男强,则是丈夫轻视公婆意见多。而女强男弱,丈夫就要怪你不顾家,公婆也来劝你收收心以家庭为主。 女人难为,怎么都是错。 周围的女同事吐槽多了,每天受到这种极端的负能量感染,让倪景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一个家庭,一对夫妻,要怎么相处才能长久? 晚上回到家,戴胜庭在阳台给花淋水,她扔了包,从冰箱里拿了瓶酸奶,站他身旁,看他伺候这些比她还矜贵的花花草草。 “你晚上就喝这个?”他扬眉,盯着她手里的酸奶。 “减肥。” “你根本就不肥。”他啧一声,“整天瞎搞。” “你说……"倪景把发丝夹到耳后,喝了一口酸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现在离婚率那么高,是为什么?” 他抬起头,见她眼神有点飘,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说一下你的看法吧。”她坐在沙发上,伸直双腿,悠闲自在,一副想和他探讨一番的架势。 “责任感不强,而且现在人大多数太自我,不懂包容。”他说。 倪景点点头,说:“确实,头脑一热就结婚,婚后能因为一点琐碎的矛盾就闹个鱼死网破。” 戴胜庭放下剪刀,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又瞎想什么呢?” 以为她意有所指,觉得他们这么快确定关系不靠谱。 倪景没想到这一层,手撑着头,幽幽地说:“我身边一些朋友和同事,她们的婚姻都不是很幸福,每个家庭总有各种问题,她们……"她顿了顿,继续说,“就跟怨妇一样,每天不厌其烦地说着对丈夫对家庭对公婆的不满……” 戴胜庭坐到她身旁,把她搂在怀里,问:“她们影响到你了吗?” 倪景头搁他肩上,摇了摇头,又点头:“多少有一点吧。” “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他问。 “不全是。"她咬着下唇,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或许是,对我们俩都没什么信心。” “一个家庭有矛盾无非就那几样,财产、忠诚、孩子。”他声音平稳,徐徐道来,“财产不用担心,我现有的钱养你到下辈子都不成问题。忠诚,我对你这点信心还是有的,而你对我……"他亲了亲她的额角,继续说,“我现在怎么保证你也不会相信,因为婚姻是有赌博的成分在的,假如你赌我一辈子忠诚,信任我,那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假如你赌我婚后会不忠诚,那你就应该及时止损。” “我能做的,就是给你绝对的安全感,让你每一次赌博都有100%的信心。” 他的声音轻而有力,平铺直叙又有震人心魄的震撼力,倪景看着他,忽然鼻头一酸。 “孩子呢?”她问。 “孩子无非就是生男生女,这个在我们这边也不存在,你知道的,我喜欢女儿。”他笑。 “可我想要个儿子。”倪景和他作对,“儿子可以保护我。” “那就生两个,一儿一女,更好。” “可我只想要一个,养孩子也不容易。” 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逗笑了他。 “都行,都听你的。”他搂紧她,语气缠绵,“只要你生的,儿子女儿都好。” 戴胜庭最近提了一台车,在4s店做完保养后,他把车子开到倪景公司楼下,打算接她下班,同时也给她一个惊喜。 下班时间,无数小白领一涌而出,见着大厦门口的红色敞篷车,觉得新鲜,纷纷瞄过去,见着车上的男人,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戴胜庭坐在车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她的身影。 大概过了十分钟,才见倪景慢悠悠走出来,身边跟着几个女同事。 他嘴角上扬,待她走近,两人眼光对上,他才打开车门,提步走向她。 倪景看着迎面走来的男人,愣在原地,眼睛在他和车子之间来回转。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软软的,可能是有同事在旁,说完觉得自己太娇气,抿住了嘴,笑着望向他。 “今天公司放假了,过来接你下班。”他说,又向她身旁的同事打招呼。 陈宁本来还挽着她的手,听到这话,她松开手,轻轻推了倪景一把,含笑道:“去吧去吧。” 她不太好意思看戴胜庭,总觉得这样帅气的男人太耀眼,看一眼都胆战心惊。 倪景和女同事道别,手被他牵紧。 “你买车了?” 她看着眼前的跑车,语气压抑不住的兴奋。 “嗯。” 两人站在车旁,倪景嘴角不受控地扬起。 “喜欢吗?”他问。 “喜欢。”她眼睛亮了亮,摸着车身,又问,“怎么突然买车?” “送你的新年礼物。”他说得云淡风轻。 倪景身子一僵,扭过头看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送我的?” 他含笑点头,把钥匙递给她:“上车试试。” 她没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开过这种……” 她的车开了好几年,拿了证没多久她爸送的,当时开心了好久。 和眼前这辆一比,她的小白逊色太多了。 “就跟你平时差不多,来,上车。” 他拉开车门,把她塞进驾驶座。 车内十分宽敞,座椅舒适,她摸着方向盘,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太……贵重了……” 戴胜庭俯下身帮她系好安全带,又帮自己系好。 “试试。” 倪景回过神来,抓着他的袖口:“不行,我还是害怕……而且我今天穿了高跟鞋,不适合开车,还是你来吧。” “别紧张,宝贝,我给你带了一双方便开车的鞋。”他亲了亲她的嘴角,握住她的手。 车外来往的人见着里面这一幕,感觉就跟看偶像剧似的。 倪景见人越来越多,再待下去恐怕会被围观,颤着手插入钥匙。 火红的超跑上了路,倪景握紧方向盘,眼神时不时瞄向他。 “看路,看我做什么。”戴胜庭懒散地坐着,眼神放她身上。 上了内环路,前面堵得死死的,倪景舒了口气。 这超跑开起来就是不一样。 “感觉如何?”他问。 “真棒。”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说。 戴胜庭抬手将她的发丝夹到耳后,在她额头上亲吻说:“你喜欢就好。” 倪景放开他,跟着前面的车流缓缓移动。 “就是太高调了。”她舔舔唇,朝他一笑。 “我倒是觉得很适合你。” 像一团火,炽热,光彩夺目,让人忍不住靠近,又心甘情愿被你灼伤。 知道女儿要带着准女婿回来,薛梅和倪洪深起了个大早,老两口上菜市场买了一大堆的菜,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薛梅嘴都合不拢,几乎咧到耳边去。 “我家闺女带男朋友回来……这不,准女婿第一天登门……”站路口和老姐妹唠嗑,说多了两句就有点飘,“是啊,这次要定下来了……他呀,自己开公司的……” 倪洪深没老伴那么高调,但也满脸笑容。 倪景和戴胜庭是在下午3点到的,路上不算堵,但也塞了一个小时的车。 停好车,戴胜庭两手提着大包小包,这次做足了准备,给薛梅准备了一套翡翠饰品,给倪洪深带了几支好酒,还有养颜补品若干。 把岳父岳母的喜好摸了个透,有备而来。 小镇的过年气氛比较浓厚,进了电梯,墙面上贴着大大的福字,挂了几个红彤彤的小灯笼挂饰。 “老小区了。”倪景笑笑,“我爸单位发的房子,在这儿住了十几年。” 电梯门开,两人走出去,一层四户,倪景家在左手边。 正开着门,对门有人出来,一个保养得当的妇人,见着倪景,嗓门特大地打招呼。 “关阿姨。”倪景叫人,“出去呢?” “是啊,出去吃饭。”她眼神上下打量着戴胜庭,笑眯眯地问,“带男朋友回家呢?” 倪景还没来得及答,门被打开。 “妈。”倪景叫了声。 薛梅打开外面的木门,拉过倪景,看向身后的戴胜庭。 “小戴啊,总算来了,进来进来……”薛梅热情地招呼。 待倪景和戴胜庭进了屋,那关阿姨收回目光,问薛梅:“这是好事将近了?” 薛梅点头,笑着说:“是啊……” 关上门,薛梅看着戴胜庭,嘴里念着:“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 “阿姨,不多,一点小心意。” “放下放下,来,坐呀,坐这边……” 倪景看着她妈眼睛就粘在戴胜庭身上,她笑哼:“你能不能看一眼你闺女我?”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薛梅就是这样的,别说戴胜庭,她对沈烈陈简也都是满意得不得了,她必须承认,女儿眼光是真的不错。 “你爸在厨房切水果,你去帮帮他。” 倪景扔下包,张了张嘴,还是进了厨房。 客厅里,戴胜庭拘谨地笑着,尽管平日里对着客户下属甚至老板都能谈笑风生,风趣自如,可在未来丈母娘面前,他有点怂。 毫无经验的戴胜庭,面对热情得过火的薛梅,问一句答一句,乖巧得不像话。 倪景捧着水果盘出来,就听到薛梅说:“我已经退休了,要是你们生孩子,就给我来带,我知道现在的小年轻都不爱太早生孩子……” “妈。”倪景打断她,“吃水果……” 戴胜庭见着倪洪深,站起身,礼貌地叫人:“叔叔……” “坐坐坐……” 倪景坐一旁,吃着水果,静静听他们聊天。 父母对戴胜庭的满意是显而易见的,光靠他那张脸已经可以迷惑住许多人,再加上其他优秀的附加条件。 她托着腮,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笑了笑。 “爸,妈,戴胜庭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先让他休息一下吧,今晚再聊。” “好好好……” 进了屋,戴胜庭一下抱住她。 倪景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怎么啦?” “我有点儿紧张。”他在她耳旁,低低地笑说。 上一次这样紧张还是小学,他妈妈说如果他能三科都考100分,就带他去奥特曼的故乡,考试的时候,他的手都在抖。 “我妈让你招架不住了吧?”她笑问。 戴胜庭放开她,抓着她的手,说:“就担心他们对我不满意。” 她惊讶道:“你很优秀了,为什么会这么想?” 戴胜庭捏捏她的脸,不语。 她不懂的,再优秀的男人,到了心爱女人的父母面前,同样会露怯。 人家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你有什么能力将人娶走? 方才对着她的父母,他的心境很奇妙。想到的是,以后自己女儿带男朋友回家,他会怎么应对? 倪景家庭和睦,看得出一家子相处十分融洽,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二老把她当掌上明珠一样宠着,突然有个男人要来抢走宝贝女儿…… 所以,他设身处地去想,假如是自己女儿,他对她另一半的要求,必定是希望对方一辈子一心一意,忠诚上进。 男人的责任感,在见到薛梅和倪洪深的那一刻,达到峰值。 往后的日子,他得对她好,加倍的好,甚至比她父母做得更好。 第34章 领证 倪景的房间小且精致,粉色的墙面,粉色的床单,连蚊帐都是带着蕾丝钩花的,处处细节可以看出这是个爱美女孩儿的闺房。 “是不是觉得这间房的风格很不像我?”倪景坐在床上,笑着问。 “是。”他承认。 倪景的衣橱基本上都是黑白灰,她在a市的公寓里也是冷色调。 他有些诧异,少女时期的倪景竟然是这样的。 “我以前就爱这些。”她起身,拉开衣柜,“看,一柜子的公仔,晚上睡觉还要抱着睡。” 他失笑:“反差很大。” 他又看向墙上的照片,挂在最中间的,很大一副艺术照。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唇红齿白,梳着两根高马尾,拿着棒球拍,青春逼人。 倪景看他直愣愣地盯着照片看,觉得怪不好意思。 “我以前是不是特傻?”她捂着脸。 那段时间特流行拍这种照片,塑料棚,很假的布景,化着调色盘一样的妆,带着假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 “不。”他摇头,含笑道,“很可爱。” 墙上除了艺术照,还有几张生活照,其中一张是她拿着奖状,身上还穿着芭蕾服,踮起脚尖,笑容甜甜地面对镜头。 “你还会跳芭蕾。”他说。 “小学跳了几年,上了初中就停了。” 小时候的倪景甜甜的,软软的,像个粉团子,戴胜庭看着她的老照片,心软得一塌糊涂。 “刚上小学那会我还挺胖的,我妈担心我一直胖下去,逼着我学舞。”她抱着个抱枕,头搁上面,说起以前的事,嘴角忍不住上扬,“跳了三个月就瘦下来了,我妈心也狠,买很多漂亮的小裙子小鞋子诱惑我。” 戴胜庭忍俊不禁。 在看到下一张照片时,笑容又凝固在嘴角。 “这是余腾?”他指着一张照片。 倪景看过去,照片上她穿着校服,戴着皇冠,笑容灿烂,比着剪刀手,旁边站着的大男孩同样弧度的笑容。 那是她15岁生日的时候拍的,身旁的人正是余腾。 “是啊。”她看着他,轻飘飘地说,又僵硬地转移话题,“我的校服好看吧?我们学校的校服是整个市最好看的。” 这简直是中学时代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之一。 戴胜庭多看了两眼,照片上的倪景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搭一条深灰色百褶裙,的确比大部分中学校服好看些。 隔天起来,吃完早餐,薛梅说:“今天你二叔一家回来,今晚一起吃个饭。” 倪景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二叔一家在b市发展得蛮好,她表弟还上了b市top2的学校,每年回家她二婶都嘚瑟得不行。 她知道薛梅憋着这口气,一憋就是好多年。 如今,她准女婿,戴胜庭,就成了她反击的好筹码。 “今晚,你少说话,咱们陪这笑就行。”出门前,倪景跟戴胜庭咬耳朵。 今年这餐饭还是约在观海楼,由戴胜庭开车。 倪景系上安全带,看了一眼车后座,她妈笑眯眯的,眼里有火在燃烧,俨然一级战斗状态。 她笑笑,收回目光,拍了拍戴胜庭的肩。 到了观海楼,两家人碰巧在酒楼门口遇见。 “哟……”倪景她二婶瞧见戴胜庭,当下一惊一乍的,“大嫂,小景交男朋友了啊?” “这不,十一回家的时候就说过年给带一个回来。”薛梅笑得花枝乱颤。 “长得可真俊啊。”二婶打量着戴胜庭。 一行人说说笑笑往酒楼里边走。 倪景和戴胜庭站最后,戴胜庭牵着她的手,笑得特开心。 倪景拧着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 “你不是让我笑就行吗?走吧。”他在她额上亲了一口,拉着她走。 这真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落座后,众人围着戴胜庭聊起来。 “小戴是做什么的?”二婶问。 “做点小生意。”他含笑答。 他公司的杂志在国内已经小有名气,对时尚圈嗅觉稍微灵敏点的女人应该都知道,只是现在对混时尚圈的都有些误解,觉得这圈子特乱。 为了惹来不必要的提问,所以他这样答。 听到他是做生意的,二婶内心不屑,因为她儿子在b市top2的大学毕业,刚出来就被某国企录取,捧着铁饭碗,腰杆也挺得格外直。 “小戴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我们这儿的?” “我是a市人。” “大城市啊。”她又笑着对薛梅说,“小景留在大城市就是对的,大嫂你之前还想着让她回家乡做个小职员。” 人是矛盾的,薛梅既不想承认是自己眼界低,否定过往的判断,又不想对她二婶点头称是。 倪景见她妈出师不利,弯了弯嘴角,问:“小宇毕业了吧,在哪工作呢?” 果然她二婶被这问题夺去注意力,说起自己儿子滔滔不绝。 “小景这是要定下来了?”二叔问。 戴胜庭点头,桌布下,他握紧她的手。 “都见家长了,肯定是要定下来了,小景见过小戴父母了吗?”二婶问。 “我妈在法国,元旦的时候带小景见了,我父亲那边等他回国,到时带他一起上门拜访。”戴胜庭替她答。 “你父母都在国外?” “不,我父母离异,我妈在法国,我爸在a市,最近几个月都在国外出差。” “这样啊,咱们小景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一直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她二婶话锋一转,“a市的房价这么高,婚后你们是和你父亲住一块还是?” “我们现在住了一套,婚房买了还没装修,到时候看小景想住哪里。”他笑答,“绝对不会委屈小景。” 戴胜庭说完这话,倪景看到她妈眼睛亮了一下。 “浪费这钱做什么,你们现在住的那套我看就很好!两个人住两百多平的房子,打扫起来都麻烦。”薛梅假装冷静,嘴角的笑容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倪景夹着菜的手微微颤抖。 她二婶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哎哟,小景找了个这样好的,我们也开心啊。” 一晚上,薛梅情绪高涨,越战越勇,杀得她二婶话不再说话,沉默吃菜。 吃得七七八八,戴胜庭出去了一趟,倪景了然。 果然结账的时候,服务员说有一位先生已经给了钱。 大家对戴胜庭又是一通夸。 回到家洗完澡,倪景摸着干瘪的肚子,问他:“你饿不?” 话音刚落,就听到他肚子在叫。 两人相视一笑,开了门,偷偷摸摸走到厨房。 “我妈战斗力是不是特强?”倪景吃了口面,问。 “是,我看你二婶脸都青了。”他笑。 “每年都是我二婶占上风,今年总算被我妈赢了一次。”她把面放下,揪着他的领口,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谢谢你啊,我没能给她长脸,多亏了你。” 戴胜庭也放下了面,搂着她的腰,轻叹:“我喜欢你的家,我觉得这样真好。” “不觉得太小市井吗?”她问。 “不,我觉得很温暖,很有烟火气。”他撩开她贴在额前的刘海,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就算是吵吵闹闹,可这才像是一个家的样子。” 倪景被他抱紧,喉间哽住,许久,她才说:“我拍了面霜了,你嘴巴油油的就亲我!” 戴胜庭入乡随俗,跟着倪景一家走亲戚四处拜年,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他格外重视。 他的家庭虽然条件优越,可是人丁稀薄,老一辈只剩下一个外婆,父亲性子冷淡,对他从来不会有过多煽情的情感表达,而他母亲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 他喜欢倪景的家,这不是说说而已。 在这里几天,他感觉人都鲜活了起来,看她和父母撒娇,嬉笑拌嘴。 那是他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离开那天,薛梅和倪洪深把大包小包往他车里塞,倪景站在一旁笑。 “每次回去,我妈都恨不得让我搬走半个家。” 这几天,她妈地笑容就没停过,戴胜庭特给她长面子,二十四孝好女婿,把她妈哄得团团转,恨不得将之抓回家当儿子,把亲生闺女直接晾一边。 临走前,倪景和父母拥抱道别,薛梅拉着倪景的手对戴胜庭说:“小戴,我家小景就交给你了,她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多担待啊。” 这话直接把倪景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 “你给我妈喷了什么迷魂药?”车上,倪景不由地说。 戴胜庭笑笑,摇了摇头。 想起昨天晚上,和倪洪深的一番谈话。 “小戴啊,我家姑娘的性格我了解,如果不是下定决心,她绝不会把人带回家给我们看。我看得出你们俩现在还在热恋中,听小景说你们在一起还不到半年。”倪洪深顿了顿,才说,“现在就打算结婚,是不是太草率?现在的孩子,流行闪婚,可我总觉得不怎么靠谱,什么都还没了解,一头热就……组建一个家庭并不简单。” 他就像世间每一个为孩子担忧的老父亲,对着准女婿掏心掏肺,讲出肺腑之言,以换一个真心真诚的回应,或者说是承诺。 “您放心,我比倪景还要大几岁,做事情绝对不是一头热,尤其是关乎一生的决定。我有过详细的考量。倪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能娶到她,是我太幸运。” 他真诚而郑重,倪洪深最终被他打动。 也许多年后,他也会和孩子说,当年我是多么幸运追到你妈妈,娶到你妈妈。 一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料到,一年后的自己,会心甘情愿走入婚姻。 身边老友陆续结婚,一开始他无法理解,男人最好的年纪,居然愿意被一个女人绑住? 那时候乔正东对他说:“你那是还没遇到一个对的人,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就是有一个女人和你是百分百契合,等你遇到了,你会恨不得立马和她结婚。” 如今,他想他遇到了,那个对的人,那个百分百契合的人。 回a市的隔天,戴胜庭和倪景一大早到民政局,领证的整个流程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章,一张纸,这一世,就是彼此了。 上了车,戴胜庭看着手上的红本本微微出神。 倪景搂住他,笑道:“后悔了?来不及了。” 他把她揉进怀里,闷闷地笑,喉间哽住。 许久,他平复心情,对她说:“倪景,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倪景看着他,笑着笑着也流了泪。 “我好开心,戴胜庭。”她说。 结婚的事情很快传遍两人的朋友圈。 徐瑶在店里刷微信,看到他们二位先后发出的内容,猝不及防叫出了声。 她当即便给倪景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她压抑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喊道:“倪景,恭喜你啊,我看到啦,老戴真是三生有幸,终于抱得美人归。” 第35章 婚礼 倪景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处于紧张不安的状态,戴胜庭看她身子绷紧,在家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心里觉得好笑。 “好了好了。”他拉住她,圈在怀里:“你走了一早上了。” 戴胜庭父亲的公司去年在东南亚某国设了分公司,因此最近半年陆陆续续在外出差,最近回国,戴胜庭便想着带倪景去见他。 倪景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公公,心情比较复杂。 从戴胜庭过往的描述中,他父亲是严肃的,不苟言笑的,疏离的。 因此倪景很担心,这次会面是否能愉快进行。 “咱们领证没跟他说,这是先斩后奏,他会不会觉得我……” “不会。”他打断她,“就跟平时一样,你不要想太多。” 她身子软了下来,头搁他肩上,微微叹气:“人家都是婆媳关系搞不好,怎么我现在特担心跟你爸处不好呢。” 戴启林居住的地方在城市南端,戴胜庭的房子在北,因此几乎跨过整个城市,开车接近一个小时。 车子驶进别墅群,倪景望着窗外,外面是一面很大的人工湖,湖边绿草茵茵,还有别致的赏景凉亭。 拿一整片地做绿化,这在寸土寸金的a市,实在少见。 这边开盘至今不到5年,所有房子半年内已经售罄,如今已成了a市新的富人区。 “喜欢这儿?”他问。 倪景收回目光,低低嗯了一声,说:“在这儿生活应该很舒服。” “那你要再等几年,目前这边我还买不起。”他抓紧她的手,笑道。 “瞎说什么呢。”她拍开他的手,“这儿度假还好,经常住的话还是市区方便。” 他点点头,说:“老头老了,住市区嫌交通堵,空气差,最近几年都住在这边。” 半个小时后,倪景见到戴胜庭口中的老了的老头,她当场就愣住。 她仿佛见到了二三十年后的戴胜庭。 父子俩有五六分相似,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差不多。 戴启林保养得当,身材也保持得很好,和戴胜庭站一起,身高差不多,虽有距离感,但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倪景想起她的婆婆苏晴,两人外貌都那么出色,怪不得能生出戴胜庭这样的…… 他的态度也比倪景想象中的热情许多。 “你好,小景。”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之前一直在国外,没来得及和你见面,我很抱歉。” 倪景摇摇头,有些受宠若惊,说:“应该是我上门拜访。” 戴胜庭把带来的东西放下,看着两人客气地寒暄。 “伍阿姨呢?”他问。 “她出去买菜了。”戴启林说,“来,这边坐。” 倪景和戴胜庭在沙发上坐下。 三人接着寒暄。 不到半小时,倪景已经如坐针毡。 戴胜庭是个交际能力极强的人,但是他在戴启林面前,仿佛刻意收起这种技能。 全程他都是沉默的,只有倪景和戴启林能聊上两句。 直到他口中的伍阿姨回来,一个看上去六十几岁的老妇人。 戴胜庭显然跟她更亲,一见面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说你多久没回来了。”伍阿姨拍着他的肩,佯怒道。 “今天带我媳妇儿过来见见你。”他拉过倪景。 “伍阿姨。”倪景笑道。 “真俊。”她看着倪景,眼眶忽地就红了,“好姑娘……好姑娘……终于定下来了……” 伍阿姨进厨房做菜,倪景跟着进去打下手。 “你出去坐着,这些我来就行……” 见倪景要动手帮忙,伍芳连连赶她出去。 “没事儿,阿姨,我会做菜,我帮帮你。” “你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伍阿姨笑笑,跟她聊开,“胜庭和我说他结婚了,我都还想着是怎样的姑娘才能压住他,你一看就是好姑娘,面善!有福气的!” 倪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伍阿姨,您过誉了。” “我看着胜庭长大的。”她手上择菜的速度放慢,和倪景说,“这孩子自小父母就离婚,他妈妈走了,爸爸又忙,还……哎……” 她没说下去,倪景也没问。 心里寻思着,戴胜庭和父亲关系不好,大概和父母离婚有关。 晚上回了家,倪景记着这事,等他洗漱完,躺床上,她靠近他,搂紧他的腰。 “怎么啦?”戴胜庭亲亲她的额头。 “老公。”她娇娇地叫他,“你和你爸爸的隔阂,好像很严重啊。” “能和我说说吗?”她看着他,温柔地问。 戴胜庭看着她,没说话。 倪景以为自己触到了他的雷区,正想出声和稀泥。 “你想知道?”他问。 她猛地点头,说:“今天的感觉太奇怪了。”她摸着他的下巴,端详他的脸,“你好像,很不喜欢你爸爸?” 他神色黯然,把她搂进怀里,低声道:“是,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 戴胜庭的童年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段。 他母亲很傲,自小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样貌又出色,一路顺风顺水。 嫁给他父亲后,她的性子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两个好强高傲的人结合,结局注定不会美好。 戴启林当初喜欢的是她的娇气,是她与众不同的个性,原本满腔柔情,日子久了,他对妻子的耐性越来越差。 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将激情消磨殆尽,他们可能觉得什么,只管发泄怒火,为求争赢,专拿对方的弱点扎手,一句句戳心窝子的话,让爱人变仇人。 他们是舒服了,可受苦的是戴胜庭。他那时候刚懂事没多久,五六岁的年纪,父母每日每夜,因着一点小事争吵。 最后的爆发是苏晴事业受阻,而戴启林那时候已经和秘书在一起,他不愿意回家,宁愿待在他给秘书买的公寓里。 他们离婚那天,戴胜庭在家哭了一天,伍阿姨陪着他,给他擦泪,哄他睡觉。 她那时候还给他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说父母会和好的,他们家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和和美美。 可是一觉醒来,他母亲已经打包好行李要飞巴黎,她说她受够了,她要离开,要不然会疯,而他还小,她带在身边不方便,只能将他推给戴启林。 他是累赘,母亲不要他,父亲醉死温柔乡,也不管他。 身边只有伍阿姨一个人,他学校也不去了,每天跟个没灵魂的木偶,待在自己的房间,一想到父母就哭,哭完又恨自己还没长大,还不能离开家。 三个月后,戴启林终于良心发现,回了家。 那时候戴胜庭已经视父亲为仇人,见着他,一方面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另一方面又期待他能和自己说些什么,即便是骗他,也希望他能说些好话哄哄自己。 可是他没有。 后来,戴启林想复婚,苏晴不肯,他便每日酗酒,一喝多了就捧着和苏晴的婚纱照大吼大叫。 有时候喝高了,见到戴胜庭,看着和苏晴相似的眉眼,会控制不住自己。 戴胜庭觉得他父亲是疯子,他骂他,让他和苏晴一起滚。 “我从小一直不懂一件事。”戴胜庭声音疲倦,“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为了对方忍耐?都是大人了,控制脾气很难吗?” 因为父母婚姻不幸,所以他对感情看得很淡,一向是合则来不合则散,不强求。 导致和每一任女友分手,都是这个原因。 倪景听完,久久未能回神,只能将他抱得更紧。 “老公。”她清清嗓子,“我会对你好的。” 倪景觉得这一刻,她真正走进了戴胜庭的内心,他把他最脆弱的一面翻出来给她看。 这原本是他心底最见不得光的,最引以为耻的一面。 戴胜庭呼了口气,低下头看她,哭笑不得:“你哭什么?” 倪景眨眨眼,把头埋进他怀里,闷闷不乐:“我心疼你。” 他的心一暖,把她的身子扳正。 “所以我觉得很幸运,可以遇到你。”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你这个小别扭啊……” “如果一开始我就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天天缠着你,你是不是就对我没那么上心?”她突然问。 戴胜庭愣住,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 “是不是我特不好追,所以你才觉得很有挑战性?” 倪景想起和余腾打听的关于戴胜庭的感情史。 虽然他看上去身经百战,但实际上,在感情方面他跟个白痴一样。 跟历任女友都能做朋友的男人,要么压根没交出心,要么就是博爱到不行的圣人。 他父母的婚姻影响了他在感情上的态度,他怯懦,怕交心,怕付出,怕处理不好。 假如,她一开始上赶着去索取,他恐怕又会退避三舍,缩回他的保护壳里去。 “所以呢?你一开始就喜欢上我了?故意拒绝我,对我欲擒故纵?”他哼笑,不答反问,捏着她的耳垂。 “并没有。”倪景拿开他的手,“那时候觉得你就是个……臭男人。” 她一字一句,笑眯眯地看着他,臭男人三个字说得轻轻地。 见完戴启林的隔天,倪景没想到会在写字楼大堂见到他,远远见着他,她走近,拘谨地叫了声:“爸。” “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他穿着正装,和那天见到的他不同,看上去更加严肃。 “好。” 包厢内,倪景低头看菜单,心里琢磨着戴启林会和她聊什么,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一个人面对他,她有些怯。 “不用紧张。”他笑笑,补充,“我看你好像有点紧张。” 倪景暗暗松了口气,抬起头来,也笑笑:“虽然这么说不对,但是一见着您,就好像看到我上司。” 他摆摆手,说:“都是一家人了,不用拘谨。” 点完菜,戴启林抿了口茶,开始进入正题。 “戴胜庭可能和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他看着倪景,缓缓说。 倪景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只好保持沉默,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他之间的隔阂太深了,这些年基本上就是各过各的。”他自嘲一笑,“我听说他前阵子过年的时候和你回了家。” “对。”倪景带着歉意,“抱歉,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误会,我是觉得婚姻大事,始终要父母出面。”他顿了顿,“抱歉,倪景,我到现在还没和你父母吃餐饭。” 倪景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微微愣住。 “不,爸,那时候您在国外,肯定不能怪您……” “他跟你说我在国外?” 倪景点头。 他笑笑没说话,过了会,他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和一份资料,推到倪景面前。 “我儿子的脾气我了解,一时半会我们之间的隔阂肯定消不了,这是我之前买的房子,原本打算给他做婚房,不过你们现在住那边也好,这合同和房产证还有钥匙你先收下,我们再找个时间过户。” “这……”倪景张张嘴,想推辞,看着戴启林的脸,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只好说,“我先问问……戴胜庭……” 活了半辈子,唯一的儿子视自己为仇人,周边的老友都在享受天伦之乐,儿孙满堂,他却要默默为年轻犯下的罪孽赎罪。 离开前,他对倪景说:“找个时间,和你父母吃个饭吧。” 倪景郑重地应下。 回到家,戴胜庭在阳台,她悄无声息走到他身旁,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这么晚回来?加班?”他拉过她的手。 她摇摇头,坐到他身旁。 “你猜猜我今天见了谁?”她顺手拿过他搁桌上的冰啤,喝了一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谁?” “让你猜呀。” 他想了一下,说:“我爸?” “你怎么知道?”倪景惊讶。 “猜的啊。”他笑,“他找你做什么?” 倪景从包里拿出那份文件:“这个。” “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 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打开手上的文件袋。 倪景看着他的脸,没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他给了我这个,我说要回去问问你……”她踌躇开口。 “这是他送你的,你收下就是……”他扯扯嘴角,把整个文件袋扔桌上。 “不。”倪景按住他的手,“这是他送你的……” 戴胜庭看着她。 “老公。”她放软了声音,“我没有想要说服你什么,只是我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妈妈那么幸福,你也看到了对不对?你现在也有我了,你爸爸……我今天都看到他有白头发了……” “他的年纪应该跟我爸爸差不多,可他,白头发比我爸多多了……” 戴胜庭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喝酒。 倪景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再说话,于是静静地陪着他。 她不是圣母,假如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能一辈子也释怀不了。 但是她不想戴胜庭永远带着“父母婚姻不幸”的枷锁前行,他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这大概是他人生中一大污点。 她希望,他能从过去解脱出来。 婚礼定在三月,三月的a市紫荆花开,整座城市姹紫嫣红,生机勃勃。 薛梅又让人算过日子,三月宜婚嫁。 婚礼前一周,倪景才真正闲下来,忙了一个多月,订酒店,定菜单,发喜帖等等。 戴胜庭对国内繁琐地习俗也感到头疼,好在薛梅和倪洪深帮了不少忙。 婚纱礼服都已经确定下来,由戴胜庭的朋友,一位法国小众设计师亲自操刀,倪景对成品十分满意,见到婚纱那天,她抱着那位金发碧眼的美人连连道谢。 酒店原本订在a市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过程也颇为坎坷,起初订的是顶层的旋转餐厅,考虑到戴胜庭的朋友多为外国人,倪景定了西式自助餐。后来又因为本市有位土豪嫁女儿,高价包了整一层,酒店见钱眼开,把倪景的场地让了出来,但也承诺另外提供场地并且全单九折,倪景一怒之下退了。 后来又挑选了郊区一个新盖的度假村,草坪婚礼,这也算因祸得福,圆了倪景的梦。 婚礼前一晚,夫妇俩默契地没有见面,各自参加了好友举办的告别单身party。 倪景这边,女人们扎堆,聊的都是婚后怎么抓紧老公的心之类的话题。 戴胜庭这边,男人们没那么煽情,更多的是最后一晚的喝酒狂欢。也有朋友为他感到惋惜,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戴胜庭叼着烟喝着酒,笑而不语。 婚礼当天,倪景被薛梅从被窝里拉起来。 化妆的时候,薛梅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妈。”倪景从镜子里看她,话刚出口眼眶就红了。 “你快别哭,眼妆都化好了。”薛梅说完,眼泪也成串地掉。 专业的化妆师帮倪景拭去眼泪,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 “小景。”薛梅拍拍她的手,哽咽,“看到你出嫁,还嫁得这么好,妈很开心,可是,我……” 她泣不成声,倪景拉过她坐下,吸吸鼻子:“妈,您别哭了……” 倪洪深进门,就看到老婆和女儿哭成一团,他连忙将薛梅拉走。 倪景重新上妆,努力控制住泪意。 尽管薛梅平日里整天说着要她抓紧时间嫁出去,真要出嫁了,哪里舍得,就这么一个女儿养了这么多年,还养得这么优秀…… 戴胜庭不知道那边发生的事,和苏晴戴启林正说着话,eva是今天的花童,穿着粉紫色的仙女裙正雀跃地转圈圈。 “今天很帅!”苏晴帮他打好领带,笑着说。 “谢谢。”戴胜庭笑笑,拉过eva的手,“eva,出去叫门口的叔叔进来。” “麻烦你帮我们拍一张照。”戴胜庭将手机递给服务员。 一家四口,笑容灿烂,照了迟了二十几年的全家福。 鲜妍娇嫩的香槟玫瑰铺满整个场地,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这是他最直接的告白。 倪景由倪洪深牵着,从拱门那头,踏着鲜花瓣铺成的花道,缓缓地走向他。 他穿着白色西服,远远地,温柔地笑着看着她。 终于走到他身边,她笑意妍妍,头纱随风飘扬,隔着一层薄纱,倪景看到他红了眼眶。 此时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有彼此,其余人都成了背景,他们的掌声,欢呼声,起哄声,都变得模糊。 唯有那句“我愿意”,敲到了彼此心里。 “亲一个!亲一个!”台下起哄声四起。 戴胜庭掀开她的头纱,吻上她的唇。 一周后,倪景和戴胜庭前往希腊度蜜月。 蜜月期间,戴先生终于如愿以偿地让老婆怀上戴小宝。 多年后,儿子女儿问起她和戴胜庭的相恋过程。 她说:第一次见到你们爸爸,就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戴先生娇妻在怀,儿女双全,人生赢家。 (完) 第36章 番外:爱恨嗔痴 经常听到有人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倪景以前对这句话是抱着鄙夷不屑的态度的,但是当她和第二任分手之后,突然觉得这话还挺有道理。 当她知道那个男人和朋友吐槽她美归美但是完全不解风情的时候,倪景马上提了分手,任他怎么挽留都没用。 在和前任分手一年多后,她遇到沈烈,他的出现,恰好填补了她那段时间的感情空白,他的优秀,不仅体现在外表上,还有他的性格,他的谈吐,他的风度。 刚出社会的女生,对爱情还抱有美好的憧憬,而沈烈正正满足了她对梦中情人的一切幻想。 两人可以说是闪恋,在海鲜店交换了电话号码后,互加了微信。倪景不会主动去找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先找她,一开始只是稀疏平常的问候,后来比较熟了,聊到爱好,才发现两人的喜好是那么相近,都喜欢张国荣,喜欢coldplay,喜欢画画,最喜欢的国家是希腊。 大概聊了三个月,期间也约出来玩过几次,某天晚上,倪景正在家里和好友视频聊天,隔天是周末,正商量着去哪里吃饭,沈烈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接起,那头的男人已经喝高,说了地址和“来接我”三个字,就挂了电话。 倪景到的时候,沈烈半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已经醉死过去。她走过去想扶起他,谁知她刚弯下身子,他突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一拉,她整个人坐在他腿上,突然身后响起了热烈的起哄声。 在场的都是他的朋友,非要把他们留下喝酒。 最后喝到倪景断片儿,隔天醒来,她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样子不像酒店。她正打量着四周,沈烈扭开门进来,他穿着家居服,见她醒来,笑笑说:“起来吃饭吧,你睡了十二个小时了。” 吃饭的时候她想起昨晚,问他是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答应我了。”他看着她,慢悠悠地说,“做我女朋友。” 就这样两人确定了关系,沈烈是一个好男友,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温柔的时候温柔,倪景自认是个大女人,叛逆不受控制,可是一物降一物,沈烈能把她管得服服帖帖。 沈烈总说她是个宝,从长相到性格都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原本是赞美,在倪景听来,却感觉像是他在拿她和别的女人做比较。 “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沈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下,回答她:“三个。” 倪景觉得谈这个问题十分别扭,可她控制不住:“怪不得你和我恋爱这么游刃有余。” 沈烈低低地笑:“酸死了。” 后来,倪景发现她喜欢沈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在感情里面足够冷静,不像小男生,爱的时候冲昏头脑,不爱了恨不得天崩地裂。 沈烈的感情观和她不谋而合,合则聚不合则散。 都是洒脱的人,两人相处起来十分舒心,不必担心某一天被道德绑架。 因为兴趣相投,他们会一起去看张国荣的影展,去看coldplay的演唱会,周末到郊外写生。 两人都没有系统学过画画,仅仅凭借着一腔热情,倪景爱画素描,他擅长油画。 他们同居之后,他曾经给她画过很多幅画。 倪景现在挂着的就是其中一副,他用抽象的手法画了那幅画,倪景看到后觉得喜欢,画上的她色彩浓烈,有特别的美感。 这画后来被她挂在公寓的墙上,极少人能看出来那是她。 沈烈就像一团火,那个时候的她也是一团火,一开始轰轰烈烈,激情燃烧,但是当两人出现矛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愿意屈身去迎合对方,因此直接导致了最后不欢而散。